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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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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语调淡淡的,又指着汴河边上另外一处地方:“在此设侯府,以待辽主,又是如何?”
“辽主狼狈,岂有不感念官家深恩处!”
徽宗淡淡一笑,满意地点头:“萧言此子,如此豪杰。他日御街夸功,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文官有没有入值宿卫的例子?汉武有金日磾,朕甚羡之…………”
王黼笑道:“让萧郎君改了武职也就罢了,入值宿卫,岂不正是理所当然?”
徽宗却回过头来,一脸认真,缓缓摇头:“不妥,不妥…………文贵武贱,朕岂能如此薄待萧卿?此也不过一说,官家也行不得快意事,还是罢了…………燕云事了,还是要让萧卿入居汴梁,为社稷立下如此功绩,岂能让他久镇北荒,不能享此汴梁富贵!”
王黼脸色转地极快,只是深深行礼下去:“官家深仁厚泽,及于枯骨。萧某人闻官家此言,宁不粉身以报?”
徽宗呵呵大笑,这个时候,才将满脸得色完全展现了出来,不住只是点头。
周遭诸臣,也只是一阵陪笑。政事堂中,经徽宗几经汰换,已经全是如王黼般善看风色,和官家能笑语打诨的人物,往日宋时君王大喜,直臣矫矫谔谔的景象,哪里还能在宣和年间看见!
“发往军前三路宣抚置制使处谕旨,卿等可有定见?”
展颜良久,徽宗才负手缓缓问出了这个要紧的话语。
陪了官家半天,总算到了戏肉。王黼和几个臣僚对视一眼,自己抢前一步,深深下拜:“…………刘延庆领陕西四路军都统制,萧言暂迁中散大夫,以文职宣赞差遣节制伐燕大军前路都统制,克日再度大举兴师北进,以克燕云,以复旧土,以全官家钦定之伟业!”
如此安排,西军老种,应声下台,再也没有名义节制西军四路,能照顾好泾源军就算不错。而刘延庆作为童贯心腹,掌握了节制西军全部的权力。萧言由从五品文官迁正五品散官,一下少了三年磨堪,对于降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异数。而童贯就将事权归一,再无掣肘,直至底定燕云,以告全功!
徽宗却不甚满意地一摆手,王黼在那里一惊,难道官家不满意他们动了老种小种?难道官家知道老种小种背后,有老公相牵连其间,还留恋几分旧情?
徽宗却没让他担惊害怕太久,轻松笑道:“如此奇功,才超迁一阶打发,你这金睛子未免也太小家子气度!萧言迁一个太中大夫,又什么当不得的?将来回返汴梁,朕还要量才器使,觅一个好差遣于他!到时候你们这些相公,可不要吝于不与,斜封了给朕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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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直洒落涿州衙署阶前。
萧言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头,只是看着庭中浮动的月色。
自己终于将决定了到底选哪边的奏章发了出去,照理来说,这等奏章是再秘密不过,可是事实也再度证明了,在中国官场,不管哪个朝代,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涿州城外,原来每日恭谨待命的老种小种遣来的两营人马,顿时就桀骜不驯起来,再也不服从调遣。原来每日都会多多少少来一点接济的老种小种那里的军资,顿时就不见了踪影。还在他麾下的那些白梃兵,也神色古怪,虽然没有不听号令的举动,可神色总有一些疏离,训练起常胜军降卒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就连马扩——说起来也真他妈的奇怪,你马扩已经是童贯心腹宣赞了,怎么这两天看着老子,也是一副死了老子娘的表情?
自己要的,只是快快地结束这场战事而已,不要给女真人以插手的机会!老种小种,如果你们真地就是只有这点气度,那么只能代表我看错了人,历史也白给了你们这么大的声名!
还好现在事情多,常胜军整编就是一大摊子事蜻。马扩袖手,郭药师装重伤。一切都得自己来。童贯的支持现在还没到,靠着韩世忠岳飞还有寥寥几个牛皋这等没统兵经验的,萧言也只能自己投身进去,和韩世忠岳飞他们摸索到底怎么消化收编重整常胜军为好。一天下来,当真是两头不见太阳,答应好了给小哑巴说一个故事,现在还没捞着空闲时间呢。
自己那份表章,带来的前线震动变化,应该是马上就要传来了吧。不知道局中各色人等,到底会用怎么一种手段来应对这场大变!
但愿一阵扰攘之后,你们还能想起,这是在为大宋,为汉家北伐幽燕,复此故土!如果你们不干,了不起老子一个人硬着头皮撑到底!
萧言神色冷冷的,只是看着庭前月色,久久地不曾移动身子。院外亲兵甲士,正在缓缓巡梭,甲叶碰撞声音传过来,清冷肃杀。
第一卷 燕云乱 第082章 拜别
常胜军降部的新军号,并没有下得那么快。在涿州城下,现在满满地都是这些降部。
原来常胜军驻守涿州人马虽多,但是都是分戍在涿州四下。
现在萧言几乎将他们全部集中在了城内,顿时就让城中看起来仿佛都被这些降卒塞满了也似。
这些降卒一大半换上了宋军的战袄,都是这段时间补送过来的军资,一小半还穿着杂乱破旧的旧战袄,入眼一看,多少显得有些纷乱。这些人马,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充斥其间,从易州撤下来的,有松了一口大气的,有麻木地对周遭一切暂时都丧失了反应的,有对那些投降到董大郎麾下再被萧言收编的冷眼以对的,有看着郭药师不起惶惶不可终日的…………就连那些在涿州就投降的常胜军残部,也反应各样,有担忧易州郭药师嫡系归附影响了自己地位的,有沾沾自喜于比郭药师嫡系遭投顺一步的,有无所谓到哪里都是当兵吃粮的,有冷眼以对看着那些宋人将领会拿他们到底怎么样的…………
常胜军所部,已经初步整编出来,萧言手里,这个时候再没有什么普鲁士德意志教官可以请了,编成军师旅团营那更是笑语,更别说什么四组一队三三制这些玩意儿了。
只有老老实实,按照此时宋军编制进行。两千常胜军,素质相当不坏。其中当过骑军的有二三百,步卒出身的一千六七,就算是步卒,北地男儿,也是对马背上的行当不陌生。白梃兵这等重骑,萧言虽然瞧着眼热,自己也是编练不出来的,养出一支重骑,不知道要费多少心血和时间!
可是胜捷军这等轻骑,倒是可以差相仿佛地学学模样。涿易大战,和萧干所部几次交手,涞水河边一战,缴获了四五百匹可用战马,易州萧干败退,战场上也拣到了二三百匹战马,加上手头有的,凑一八百轻骑,倒是问题不大。于是萧言和岳飞韩世忠等人商议,常胜军所部就分成了两个营外加亲兵背嵬军一营。步营四指挥,骑营两指挥,背嵬军一个指挥。骑营统带这个位置,萧言也是为难,岳爷爷和韩王都是有数骑将,到底给谁为好?岳飞是嫡系不用说,韩世忠到了手下,萧言也是不想还回去了,正要笼络。当将领的,谁不愿意率领骑军纵横疆场?到时候两相不下,就是自己这个当老大的头疼…………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是岳飞主动退了一步,将骑营领军之位,主动让给了韩世忠。萧言私下问他,岳飞只是一笑:“幽燕产马之地,只要能克复燕京,覆没辽国,还怕将来没有战马,没有俺领骑军为大宋征战的机会?韩家哥哥西军出名健将,一弓一马,纵横西夏军中而称为西军万人敌,此时此刻,怎能屈了韩家哥哥的威风!”
这个情解决了,萧言接着头疼的还是这些常胜军编练的问题。岳飞韩世忠威望虽够,可是能依赖的也不过牛皋等寥寥几人,军中管理整顿,还是靠着为数更多的都头十将之类的偏裨使臣一流,萧言麾下胜捷军一百,几乎伤损殆尽,这些基干,靠着的就是白梃兵充斥其间。前些日子一切都在朝着好处走,白梃兵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压得住阵脚,让人能服气,又是久在军中,整顿起常胜军来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现在,常胜军降部军心浮动原因也是因为这些白梃兵。这些军中基干都无心在营中,底下常胜军这些老卒,怎么看不出来?顿时军心松懈起来,不知道哪里更有谣言传出,北伐宋军,是西军为主。西军上下,瞧着常胜军降部不顺眼,正是欲其散之而后快,大家将来,还不知道在哪里觅个安生处,还在这里顿着做什么?不如早早觅条后路!
岳飞韩世忠牛皋汤怀等人,这几天只是奔走安抚,忙得焦头烂额,却不好多说那些白梃兵下属什么。别人毕竟是西军麾下,杨可世看来还是心向旧主,毕竟是一条爽直汉子,和老种小种生分,也不过因为作战太勇猛而已,他做不来背主投靠的事情。现在萧言摆明了和童贯连成一气,杨可世秉承老种小种命令,将白梃兵要回去,这再正常不过。大家都是一路同生共死地过来,难道这个时候,还能将这些白梃兵硬扣着不成?
童贯宣帅之尊,都轻易做不得此事。将这支兵马调入那支军中,是大坏宋军军制的事情,对方主官默认,自然没事,对方主官要闹将起来,说起来这干犯军制,可是大遭人忌的事情!在这几日中,通过赵良嗣中转,童贯也安抚萧言道,他要偏裨使臣编练常胜军,他会想法从胜捷军和环庆军当中抽调,要多少有多少!这个时候,白梃兵就随他去吧…………
真地就随他们去么?这些已经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和自己一起北渡白沟,涿州,涞水,易州,呼吸可闻地在一起拼命厮杀,自己双手,还将他们的统带李存忠冰凉的忠骸紧紧搂住!
自己,是真地想带领他们建立将军旗插在燕京城头的不世功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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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东西,毕竟还是要来的。
涿州城墙上,此时飘扬的已经是宋家军旗。虽然城门依然紧闭,但是比起前些日子如临大敌的景象已经是放松了许多。城头上,几个常胜军降卒穿着崭新的战袄正荷戈而立,小声的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着什么,估计也多是在讨论将来出路到底在何处的话题。
城外几处营寨,老种小种派来的人马只是闭营不出,营中只是在叮叮咚咚地修补着车子,看来在做着随时准备开拔回去的准备。涿州城外,居民早就一空,只是依附着城廊又开始搭建起大大小小的难民棚子,这些却是萧言从易州带回来的流散百姓。正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处都有炊烟袅袅升起,世道再怎么乱,饭总还是得要吃的。
数骑快马,飞也似地从南面奔来。看这些传骑背着的牙旗的式样颜色,正是西军中人。这些日子,从涿州到宋境,如此传骑往来不休,大家都已经看得习惯了。城头寨墙之上,值守士卒不过只是望了几眼,料定这些传骑,是直奔西军营寨而去,应该差不多就是催促这两营白跑一趟的人马,早早开拔回去的吧…………
结果所有人都没有猜中,这些传骑一直奔到了涿州城墙之下,壕沟外头值守戒备的士卒看到他们出示牌票,就放他们直到城墙之下。城头几个守卒探头下来,就看着这几个传骑昂头,操着陕西口音大声道:“杨相公有军令谘于萧宣赞,速速让俺们进去!”
城头士卒心里头暗骂:“南人就是官儿多,事情多!这么一个涿州,瞧瞧这些日子,有多少文报书信过来,这个相公那个相公,这个太尉那个太尉,直让人恁得头大!要怎么处置俺们,爽爽快快地说了便是,要俺们打仗,厮杀惯了的汉子,不必弄恁多玄虚!”
当下就只是懒洋洋地回答一声:“来了,等着!城中戒严,是萧宣赞的军令!虽有牌票,可还是只能一个人进来!”
说着就从上头垂下柳条编的大筐子,那些传骑里头推一个人进去坐了,缓缓地被拉了上去。那传骑才上城头,瞧也不瞧身边常胜军降卒一眼,只是摆手:“前头带路!误了军情,都是老卒,自己知道下场!”
瞧着那传骑神色严肃,常胜军士卒也不敢多说,只是头前引路,飞也似地将他引至萧言衙署之前。一路上,多有人看着这名传骑背着的牙旗,白梃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杨可世军中牙旗!
杨相公真的要俺们回去了?现在常胜军多分头聚住在涿城空下来的民宅当中,一个个白梃兵士卒只是抱臂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那名传骑穿过街巷,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只是沉默不语。那名传骑也只是绷着脸赶路,城中气氛,竟然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常胜军的士卒,只是探头探脑地从白梃兵上官身边打量着这一切,大家都是老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默默地交换着眼神。
转眼之间,那传骑就已经到了萧言衙署之前,在衙署门口当值的,正是背嵬军统领张显。看到这名传骑,这个比萧言看起来还要小白脸的马战高手脸也一下沉了下来,只是默然不语地将来人引进去,自己只是站在大门,摩梭着腰间佩剑握柄,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之后,才看见萧言脸上奉着勉强的笑意,快步走了出来。张显迎上去一步,低声道:“宣赞?”
萧言摆摆手,淡淡一笑:“派人去传令,将白梃兵的弟兄们都召集过来吧…………杨相公要他们回去了…………大家一路同生共死,怎么也得给他们说几句话送行…………”
“宣赞!”张显低低地呼喊了一声。萧言却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摆摆手,让他退下去传令。张显咬咬牙齿,按剑退了下来,只是大声传令,门口值守的背嵬军亲兵,顿时四散,去城中各处传令召集白梃兵士卒前来。
萧言就只是负手,站在衙署前头。在他背后又传来了脚步声响动,却是这几天一直沉默不语的马扩快步走了出来,看着萧言,他想说什么,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
到了这个时候,西军和宣帅,仍然是一个互相掣肘的局面。这种情势,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难道大家就不知道,这是在打仗,这是在国战?难道有什么东西,就能比这一场战事还要重要十倍?
萧言当然明白其间道理,身在权势场局中,一切所为,都是从维护自身,自己这个团体的权势地位出发。
换了自己,恐怕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可现在是自己已经拼死打下了涿易二州,再度北上燕京就在眼前,这一场战事即将进入最后关头,为什么就不能稍稍放下?
自己,终究还是高看了老种小种啊…………
想到最后,萧吝只是讥诮的一笑。
汴梁那边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可是萧言已经能猜出结果,无非就是和历史上一样,老种小种失势,童贯扶着刘延庆上位,自己也有所斩获。北伐战事,进入由童贯彻底主导全局的情势当中…………事权归一,大概就可以顺利的再度北伐了…………
自己将老种小种倾陷成这等模样,还要他们全力配合自己,是不是太痴人说梦了一些?
马扩低声道:“萧兄…………”
萧言头也不回,淡淡笑道:“我没什么…………倒是马兄,你到底是宣帅这方的,还是西军的?这问题纠缠久了,你怎么能放开一颗心,和我一起北上厮杀?”
马扩苦涩地摇摇头:“眼看着萧兄发出那份表章,却无一言阻拦,俺和萧兄是共同领兵北上的,如此这般,还怎么能回头?西军…………俺是回不去了…………祖一辈父一辈,三代数十人在西军旗号下捐骨沙场,俺舍不得啊!可是现下,舍不得也要舍得,只为了能跟随萧兄站在燕京城头!”
他眼中似有泪花闪动:“…………俺真希望西军好啊…………现在看来,西军是斗不过宣帅了,将来如何,更不可知。这些都是俺的袍泽啊!一起厮杀,一起喝酒,当初家安在一处的袍泽…………可是现下还有什么说的?什么事情,都重不过替大宋收复这燕云之地!”
萧言回头看看他,只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马扩咧嘴一笑,却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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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前头,突然传来了杂沓散乱的脚步声音,走在前头的,却是岳飞韩世忠牛皋汤怀几人。他们一个个面沉如水,牛皋更是脸上有愤愤之色,看到萧言负手站在那里,都抢上一步行礼,岳飞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嘴。韩世忠脸上全是感慨神色,行礼起身,朝后一摆手:“宣赞,看破一些…………都是身不由己,这些都是好弟兄!跟着宣赞北渡而前,没一个朝后退缩半步!这个时候,就好聚好散罢…………宣赞你想的就是尽快北上,走到此步,也是没法子!”
在他身后,是沉默的白梃兵士卒,跟着萧言北渡三百骑,现在剩下的,不过还有百余人,不少人身上创痕,犹未全好。这些高大健壮的陕西诸路汉子,披甲上阵杀敌的时候剽烈果决,这个时候却只是拥挤在后头,走一步停一停,没有一个人说话。
萧言看看他们,又看看韩世忠,淡笑道:“你不回去?”
韩世忠摇摇头:“回不去了,俺想打这仗。”
萧言笑笑,朝着白梃兵士卒招手:“弟兄们,上前一些!当初对着他妈的那个萧干,你们可是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挡在我身前!现在怎么就离我这么远?”
白梃兵士卒互相看看,缓缓举步而前,成一个半圆形将萧言包在其间。这个时候萧言才看到,在远处,方腾和赵良嗣两人,都策马立着,只是远远地瞧着这里。两人也保持着距离,隔得这么远,也看不清两人神色。不过想来赵良嗣准定是脸有得色,萧言和越多的人关系越坏,这矮胖子就越高兴。心胸气量狭窄的人多半如此,萧言也见得多了。
至于方腾,只怕是单纯来瞧热闹的吧…………
在衙署里头,号称一直重伤卧床不起的郭药师也披衣坐在榻上,只是竖起耳朵听外头动静。萧言对他虽然控制,可是态度上还算客气,多半也是瞧着郭蓉面子。只是让他也住进了自己原来的都管衙署里头,拨人服侍。几次要送他回宋境,郭药师总是以伤势过于沉重,不能轻动推托,只要伤势一有起色,他就启程赶往宋境安置。
这些日子,也就是郭蓉一直守着自己爹爹,萧言那里都少去,父女两人,竟然有一点相依为命的况味。衙署里头,值守的亲兵,偶尔也会议论一下当下局势,只言片语,每天只是沉默高卧的郭药师都听在耳朵里头。
这个时候听到外头响动,他只是挣扎着想下地,正好郭蓉走进,看到自己爹爹如此模样,顿时上前扶住:“爹爹,你怎么要起来?”
郭药师笑笑,拍拍郭蓉手背:“爹爹是战将,动一动只怕比躺着还好得快些…………外头天日不错,扶爹爹出去走几步可好?”
郭蓉皱皱细长的眉毛,哼了一声:“姓萧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这些日了南人使者也来来去去,现在还把白梃兵都招来在外头。这家伙也真是,既然要在南人当中择一方投靠,还搞这些模样做什么?没得给人说纠缠不清,游移不定,自家找死,谁却管他!外头乱哄哄的,爹爹只在这里静养就好,出去走动做什么?”
郭药师一笑:“我女儿还比萧宣赞明白!爹爹实在躺得气闷,就求我女儿扶我出去走几步可好?”
郭蓉没奈何,上前细心地扶郭药师起来,缓缓将他落地,走出了门外。郭药师眯着眼睛看看太阳,又朝衙署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竖起耳朵只是仔细听着,脸上却是神色不动。
郭蓉又在旁边,气哼哼地啐道:“这个姓萧的,就是太重情义!这个世道,都不知道顾着自家安危,他爬到如此,可是容易的?”
郭药师看看女儿,只是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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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当然也知道,白梃兵既然要走,自己最好眼不见心不烦,不要表示任何东西,让他们走了便罢。
他是降人,在大宋无依无靠。择一方而投靠,最好只是表现得死心塌地。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靠山!童贯和西军,已经破脸了。双方正是政治上头的对杀,自己要是表现出和西军纠缠不清的模样,对自己只有害没有利。
可他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白梃兵战士就这样无声地离去。
可是,不行啊…………
这些,是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好汉子。
当初北渡白沟,自己还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担着一个宣赞的空头衔,谁知道跟着他朝前,前头命运,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这些朴实敢战的士卒,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朝前,不曾稍却,用自己的血肉性命,帮着自己抢下了涿州,渡过了涞水,杀进了易州!没有他们前仆后继的战死牺牲,怎么会有自己现在地位!
穿越的这一世,虽然时日短暂,可是自己俯仰无愧。
对于这些弟兄,他同样不想抱愧于心。童贯怎么想,管他妈的。
老子也不是靠着你这个死太监才走到现在,要不是为了最少波折,尽快北伐,谁跟着你这个死太监混谁是你童贯养出来的!
如果连他们离去,都不能稍做表示,自己以后凭什么带着更多虎贲,去更大更惨烈的战场上厮杀?到了那个时候,不会再有人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挡在自己身前!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萧言只是勉强一笑,肃然叉手,深深一礼行下去。
“弟兄们,萧某人无能,留不得你们!…………此间局势,也不用萧某人多说。我只知道,我问心无愧,我只是想为大宋厮杀,为大宋复此疆土。大家都看到了,连场厮杀,我萧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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