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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外交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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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稹

那个年代,皇帝太后,当朝大员就是明星,朝廷宫闱的八卦就是新闻,新闻都讲究个时效性,因此,谈论什么康乾朝的秘史在北京大街小巷都已经被嗤之以鼻认作是过时的表现,为黎民黔首所不齿。在1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京城人人眼里,和咸同二帝,两宫太后有关的秘闻,那才是有分量的,拿得出手敢在茶馆里显摆的。

沈哲在北京的时候,也是个喜欢大街小巷乱窜,东打听西打听的人,诸如此类的朝廷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也听了不少,关于十年前的那场祺祥政变的“隐情”更是可以一天听上很多个不同的版本。

就两宫太后怎么给恭亲王懿旨一事,他听过的花样就不下七八种,有人说两宫太后给恭亲王的懿旨是由一个厨子带到北京的,有人说是西太后让他的心腹——一个叫安德海的太监交给恭亲王的,有人说,是恭亲王在他哥哥的棺材前哭灵的时候,慈禧慈安充分体现了作为嫂嫂对小叔子的关心,给恭亲王赏了碗面,这懿旨就写在碗底下,还有人说得更富有戏剧性,说是肃顺载垣等人怕两宫太后联合恭亲王对他们不利,恭亲王到承德奔丧的时候,以叔嫂相见不合礼制为由严加防阻,恭亲王最后是装扮成了萨满巫师才得以和太后接上头,把辛酉政变的策划制定下来。

也有人说了,根本没什么懿旨,两位太后一开始也没打算把八位赞襄政务大臣怎么样,只是听说肃顺和另外七个人曾经向大行皇帝建议,模仿当年的汉武帝,留子去母,把皇后和懿贵妃都杀了以免日后祸患,咸丰想的还只是会酿成类似于汉朝吕雉那样的祸患,肃顺等人已在危言耸听,应是将事态的严重性上升到了武瞾之祸的地步,那意思就成了不杀此二人你还指望这天下姓爱新觉罗吗?这个消息已送到两宫太后的耳里,那这就不是谁辅佐小皇帝的问题,变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直接找来奔丧的恭亲王商议,事情就定下来了。

其实,这些传闻,沈哲在前世的时候大多都在溥仪的《我的前半生》一书中看到过,只是,宣统皇帝的叙事能力哪和这些皇城根下天天说故事的人是一个档次上的,他的书中一笔带过的事,到了这些人的嘴里那就好像找到了故事中的主角,时间地点,气氛渲染,一应俱全,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但是,传闻虽然很多,沈哲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搜索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和这份摆在自己眼前还未开启的密诏能扯的上关系的蛛丝马迹。或许只有还在前世的时候听说过,东太后慈安手上有一份可以要了慈禧太后性命的密诏能和此事产生一些内在联系,可是这份密诏如果真的存在应该是咸丰帝到承德以后才给慈安的,断不会出现在“正大光明”的牌匾后头。

“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萧冉突然想起来什么:“我以前听一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提起过,八个‘赞襄政务大臣’被问罪革职之后,皇上曾经下旨清查过正大光明匾额后面。说是皇上下的旨意,那必然是两宫皇太后的意思,现在想来事情的确有些蹊跷,皇位早已落在当今圣上之手,还有先帝的亲笔御诏,匾额后面根本不会有什么立储诏文,就算是有,上面写的也只有可能是当今皇上的名字,东西太后为什么火急火燎地偏要看看上头的究竟。早先在坊子里听到过传言,说是先帝离开北京的时候已经觉着自己时日无多,留下过给八位赞襄政务大臣的密诏,似乎是帮助八位大人抑制外戚的,只是八位大人刚到京城就遭遇变故,这份诏书也就不了了之。会不会就是这份。”

“给肃顺他们的密诏为何不临终前给?”沈哲心里明白,萧冉嘴上说是从什么老太监那里听来的坊子里的流言,可实施情况八成是这个消息是来自于王府的,萧冉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把恭亲王从这个时间里摘干净。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消息的可靠程度就很高。

沈哲基本上赞成萧冉的推论,身体是自己的,当然自己比谁都清楚,咸丰离开北京的时候虽然只有三十岁,但由于常年吸食鸦片的缘故,身体已是每况愈下,完全没有壮年之态,而且,虽然他弟弟留在北京与洋人谈判,但谁也不知道,成功的把握有多大,最坏的打算当然是这辈子再也回不去北京城了。而这份诏书若是咸丰有意授予八位赞襄政务大臣的,那么慈禧慈安包括恭亲王必然都不在知情之列,两宫太后知道有这么一份密诏的存在,极大可能是源于对八大臣及其相关人士的提审过程,有个别立场不坚定的将这事抖露了出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慈禧慈安两位太后是处置了载垣、肃顺、端华这一干人等之后才想到去找这份密诏,而不是早于八大臣抵京的时候就提前处理了这份对自己不利的诏书,可是他仍然不懂为何要把密诏留在北京?就算是留了干嘛要放在那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咸丰有意要授予肃顺载垣等人此诏的话,在承德大可以再写一份,没道理会就这么不了了之。

萧冉沈哲也没什么头绪,只是摇摇头。

沈哲的喉咙动了一下,沉默良久,才试探性地说道:“要不,咱们把密诏拿出来看看吧。”

看密诏?!这档子事儿,他萧冉倒也不是没想过,但是别说知道这是给一品大学士的密诏,就是不知道,这可是先帝留下的第二份遗诏,本年度最大的政治秘密,他萧冉只是个恭亲王的跟班,根本没有品级,就算是沈哲不过是个国子监典簿兼总理衙门代办章京,从八品的官衔而已,就凭他们两个人,私自翻看先帝的遗诏那不只是死罪还是对咸丰皇帝的大不敬。

看萧冉面露犹豫,沈哲又说:“这份遗诏那是肃顺他们的,但是这几位大人归西的归西,充军的充军,想必现在也都不在人世了,我们就是想转交,也没办法,如果给皇上,那还得等到回国之后当面呈上,我等辗转各国,夜长梦多,说不定哪天就出了岔子,让先皇遗训继续流亡海外,更何况,现在的朝廷,皇上的确是稳坐在龙椅之上但是朝政均为太后所把持,太后当年那么处心积虑要找到这份诏书,我们现在交上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没准被太后反过来诬陷为矫诏,我等性命是小,先帝遗诏不彰是大。再者说了,先皇过世已有十年,如今我大清已是时过境迁,先皇谨慎保守之策绝非救国之良药,若此诏公之于众,为清流之徒所利用,误国误民,忠良为其所祸,亦使先帝蒙羞于地下,倒不如萧兄与我先行阅之,再作打算。”

如果说沈哲这长篇大论的前半部分,只是一些为人臣子不得不所的客套话,沈哲最后说的“忠良为其所祸。”算是彻底将萧冉点醒。且无论咸丰为人古板守旧,才智平庸,不能指望他能在这份遗诏里提出什么更深层次的建议。就是掰手指头算算,先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危险因素,先皇颇有才干的弟弟恭亲王奕䜣当然是首当其冲,虽然自大清开国以来从来未有兄终弟及的先例,但是还有两句话叫作“乱世立贤”,“国赖长君。”要说乱,人家都打进家门了那必然是乱世,要说长,他六岁的儿子载淳是他的长子却绝对称不上长君。偏偏奕䜣这两项都可以占着便宜,这份密诏是要给肃顺、载垣的,如果对两宫太后不利,对恭亲王也绝对好不到哪去,辛酉政变那会儿,恭亲王财大气粗,又有外国人和湘淮势力的扶持,那份密诏若要在那个时候公开恐怕还真没什么事,偏偏现在这个时候,恭亲王失势,几是赋闲在家,西太后又在瞪着眼睛找机会想要彻底铲除恭亲王对她和皇帝母子地位的威胁,要是贸贸然将这密诏送出去没准真会将恭亲王推入进退不得的险境,这么大的事自己倒是忽略了,不禁对沈哲是充满感激之情。心道,这沈瑄瑜还是个挺仁义的人,懂得感念王爷的知遇之恩呐。

第十一章 第二份咸丰遗诏(下)

沈哲并不知道萧冉想的是他心系恭亲王,若是知道了,必然是要汗颜的,当然,对恭亲王他是有感激,但此时比起担心恭亲王,他更担心的是他老师,干爹和亲爹。所处的立场环境不同,思路也会不一样,在,萧冉的思维中,恭亲王是咸丰的第一假想敌,但在沈哲的思维中,整个湘淮势力才是构成咸丰不安的最主要因素,所以这么一份颇有私密兴致的遗诏决计说不了湘淮军什么好话,再被所谓清流的那么一干人等一利用,整个湘淮势力本就不是能么特别好的民间形象必然是雪上加霜,更何况了,当今的西太后,看似是看中洋务派的,但实际上也暗自玩一些平衡术,利用清流来对洋务派擒肘,说到底,西太后的人生追求和洋务派不一样,富国强兵那是手段,保住她儿子和她的地位那才是根本。这么一份先帝遗诏西太后不想相信还好,等到什么时候她觉得可以相信了,那不是得借着这把尚方宝剑把湘淮势力赶尽杀绝,总之,这事要是一同出去,必然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这个炸弹,他沈哲必然是没能力拆的。

二人各怀二人的心思,最终达成了共识,为了“大清的未来”,姑且就大不敬一次,打开来先验一眼吧。

开启暗格,将遗诏取出,沈哲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他心里的确有点紧张,来到这个时代三年了,虽然一直生活在政治中枢的边缘,但是也只见过一两回懿旨,圣旨他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实物,想想觉得自己的起步其实也很高,这头一次接触圣旨竟接的是先帝密诏,而且他可以向平时翻书那样随意翻看连跪拜大礼都省下了。

见沈哲对先帝遗物没什么表示,萧冉也只是行了片刻注目礼,浸泡在充斥着皇亲国戚的环境中的萧冉早就对皇族乃至于皇帝失去了神秘感,而咸丰在萧冉心中的形象更是与至高无上皇帝相差甚远,充其量只能算他服从的恭亲王的一个才能平庸,借着自己比奕䜣早生了几年而当了皇帝的哥哥而已。

明黄色的锦卷在简陋残缺的法兰西木桌上被缓缓展开,如果只是单纯评论字的话,咸丰的字倒是挺清秀俊雅的,沈哲哂笑摇头,所谓见字见人,看来大清的气数是真尽了,连这字都是一副亡国之君的气象。再想想以前看过的毛主席主席的手书,虽然是他看不懂的草书,但扑面而来的就是气吞山河的气场,大气!

沈哲粗略算了算,咸丰这份遗诏的篇幅不下两千字,引经据典,字字雕琢。但内容就远没有文笔那么引人入胜,所谓密诏本来就是准备给特定的人参阅的,很多话自然没有必要像昭告天下的公告一样冠冕堂皇。竭天下之力以娱清室之意作为中心思想贯穿全文始终。让人觉得再怎么为国为民、精忠报国那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领个基本工资就完了,年底也别指望分红(当然肃顺载垣端华等八大臣被排除于悲情朝廷打工仔的行列之外,他们拿不到股份但还是有年终奖可以补贴家用的)。幸亏沈哲为官没几个月的时间,从主观上也没觉得自己对朝廷出了多少力,否则他怕是现在连移民的心都有了。

不出他所料,让咸丰耿耿于怀的湘淮军果然是一马当先,被列为重点处理对象,如果这份遗诏真有什么实施效力的话,按照咸丰定下的从诛九族到发配充军不等的处理措施中,他沈哲必然也是在劫难逃——就算他不是当事之人,那也必然是九族之列。好在这份遗诏现在是在他的手上。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他刚才傻乎乎地把这份遗诏呈了上去,那八成也出不了什么事——刚刚他无意间扫到遗诏最后那个部分的时候,清清楚楚看到奕裕先思曳浅S衅频匦醋耪庋幕埃骸盎屎笈ヮ苈皇希补箦逗漳抢希笔⒛暌玻葜蚀媳纾缙嬷撇还耍沽庇诔救烁烧涞戎镏抟伞!比缃瘢焦蟠沽庇诔且殉啥ň郑鹚蹈烧耍凶ㄕ膊晃

这份诏书要是到了慈禧手上,她才没心思考虑要不要把它留着以后制约洋务大臣们的时候用,必然是先斯后烧杜绝后患外加以泄心头之恨。

“天。”

沈哲在看明白这是个毫无应用价值的废诏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朝廷各个派别利害冲突的分析上,并没有再去往下浏览,此时听见萧冉颇为惊诧地感叹了一声,才感觉到似乎是另有文章,忙往下寻找关键字,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不遵守尊卑秩序而后悔,这份诏书和萧冉一起看,还不如河西太后一起看安全;他自作多情地千万种考虑,偏偏就是忽略了咸丰心底里好歹还是对恭亲王这个亲弟弟很有几分亲情的事实,只见被他忽略的中间十几行字中,赫然写着:“恭王奕䜣者,太子之叔父,朕之六弟,先皇之少子,太祖之裔也;承经天纬地之才,存周旦、霍光之志;外佞(湘淮势力)既诛,内廷乏人,太子幼而无所依,其母孤而无以信,表里杂事,皆关国本,不可不察以明秋毫也。然卿等年事高矣,心虽有余而力必不足,乃以恭王为摄政王,明宗室以振朝纲,强庙堂以治天下。四海之土,爱新觉罗氏之人兴之;九州之民,爱新觉罗氏之人牧之;此天道也。”

要论气场而言,这份遗诏要比承德那份匆匆定下的,更加有九五至尊的感觉。从整体的布局上,也更加有技术含量,明显看得出所写之人的深思熟虑,将有关恭亲王势力与八大臣势力的文字丝丝相扣形成层层掣肘——如果八大臣想利用这份遗诏去除掉湘淮势力的洋务派,那么就等把他弟弟奕䜣请上摄政王的位子,他们的首辅大臣的地位必然也是跟着下降;而如果恭亲王想要利用这份遗诏当上摄政王,按照当时他靠湘淮势力作支撑的政治构架,铲除湘淮势力就意味着恭亲王将自己的羽翼折损殆尽,成了光杆司令,就算当上了全国政治的最高决策人,那也只有一心一意辅佐载淳的份,若是另行再重新培植势力,那起码也要个七八年才能成气候,到了那个时候,载淳也差不多可以亲政了。

看透了这层关系,沈哲还不知死活地替咸丰惋惜了一把,这大概是咸丰为数不多的大脑超常发挥,偏偏还流落到了海外不为人知,但惋惜和同情只是一瞬间,无论从他的情感还是立场,他当然是主张对这份遗诏的存在保持缄默,扔到太平洋里他都不会安心,最好是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整份遗诏,他唯一觉得有那么一点可以称得上价值的部分就是后面那点咸丰对他的懿贵妃垂帘听政的处理办法,日后可能能用来作逼西太后撤帘归政的筹码,但平如今西太后的势力,这一星半点的好处极有可能还没达到,西太后就已经三下五除二把湘淮势力给打压下去了,而且就那恭亲王的问题而言,以如今恭亲王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就算能真给他个摄政王的头衔,也不过是在金銮殿上除皇帝之外的另一个傀儡而已,更别说,西太后让不让他当这个傀儡都是个未知数。最可能形成的一种情况是,西太后更加将恭亲王视为眼中钉,不除不快。

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连隔壁肆无忌惮的吵杂声都以隔绝在了二人的听力之外,如果这份遗诏是和他义父李鸿章一起看的,两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达成共识——烧掉。如果是跟恭亲王一起看的,恭亲王至少也会做出一番审时度势的思量,绝对不会被“摄政王”这三个字冲昏了头。但现在,他偏偏是跟恭亲王的亲信一起看的,萧冉年方十七,正式知恩图报,气血方刚的年纪,在他看来,“摄政王”的名号那绝对是恭亲王应得的,而且现在沈哲还不能以一个第三方的姿态向萧冉阐明如果这份遗诏公之于众的话对恭亲王那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再怎么样说他沈哲不站在湘淮势力这一边是没人会信的,他现在以这个身份去对萧冉说“把诏书烧了吧,对王爷也没什么好处”之类的话,萧冉会听才怪,而且这么一说,八成还会在萧冉心里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形象,自己还要跟这个少年朝夕相对起码一年的时间,这么快就内部分裂是在不是什么好事。

苦思冥想间一时也没关注萧冉的动向,等到他回过神来一时被一股烟味呛得咳嗽。

只见萧然不知何时竟然将遗诏点着,一股刺鼻的焦味扑面而来,再去看萧冉的表情,无悲无喜平静异常,像是沏茶倒水一样悠闲,突然,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眉心陡然一皱,抄起桌上那只木盒又将火压灭,木盒底部被烧焦,表层的蜡发出融化时特有的“嘶嘶”声,残破的锦卷上只剩下了那句“懿贵妃叶赫那拉氏,当盛年也,惠质聪辩,如弃祖制不顾,垂帘于朝,妇人干政,卿等诛之无疑。”和咸丰皇帝如假包换的落款和大印。

不等沈哲反应,萧冉迅速将那份被精加工过的遗诏重新装回木盒内,将木盒推至沈哲的面前道:“瑄瑜买下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瑄瑜与在下从未开启过此盒,更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沈哲看着萧冉一系列的动作,大脑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时没回过味来,盯着眼前的木质药盒愣了良久,才颇为感激地向萧冉点了下头。“瑄瑜定然慎用之。”

第十二卷 突发事件

他们在巴黎没溜达上两日,就接到了恭亲王从伦敦发来的电报,说是朝廷的批示下来了,沈哲先行寻访欧洲各国没有问题,但是萧冉一不是朝廷命官,二没有亲属家眷,游荡国外恐生变故,为了比因此而影响恭亲王与皇上、太后的叔侄、叔嫂感情,还是让此人留在恭亲王的身边好,如果恭亲王实在担心沈大人在国外的安全问题,那么干脆就让他作为大清使团的先遣部队先行对欧洲进行一番考察好了。

沈哲将萧冉一路从巴黎直送到了比利时的布鲁塞尔,两个少年也算是同甘共苦,心心相惜,自少不了一番深情惜别,萧冉愤愤地将太后指桑骂槐地大骂了一番,意味深长地对沈哲道:“等到我等回国,一定要大有一番作为方可。”

沈哲心领神会,一个劲地点头:“一定,一定。”

此时他心中除了愧疚没带萧冉好好体味了一下法国自由的人文气息之外,他到没有特别的伤感情绪,不知为何觉得两人再次见面的机会必然不远。

要说朝廷做出这么个决定,沈哲多少还是有一些心里准备的,西太后此举绝不是多看重他沈某人的身家性命,其主要目的,是防止他跟恭亲王的亲信日益亲密,说白了,就是防止湘淮势力和恭亲王重新结成钢铁同盟。这在沈哲看那分明就是不靠谱的事,一来他沈哲是有些家世背景但还没有到影响整个湘淮军决定下一步行动的地步,更别说左右他们的政治立场,二来,就算是他沈哲真得对湘淮军那么重要,朝廷走出这一步,一下子把人家大少爷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人家心里一不舒服不游历欧洲了下定决心要跟大部队走,扛铺盖卷儿回了伦敦,那是直接与恭亲王建立友好关系,对朝廷那是更大的威胁吧。

但是人家太后老否也反应也挺快的,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漏洞,没过两天又是一道旨意下来。

这次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直接把整个大使团分为两队,一队跟着恭亲王在英国谈合约的事,一队由沈哲带着先行游访欧洲,沈哲一听,什么都成这个事那是绝对不成,让他带那么一大帮成天触景生情,伤春悲秋的书生,他还考察个鬼的欧洲呀,就算是要分出一队来,他沈哲也绝对不当领头的,跟来的人论品级全部都在他之上,而且读书人有傲气,凭他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镇得住这些人,没准会被这些人搅得他还没出法国自己都想回中国了。

恭亲王也有所考虑,措辞委婉地向朝廷提了下这件事,没想到朝廷的回复也很干脆——那小子不想当头就别难为人家孩子了;说到底太后的目的就在于别让恭亲王和沈哲走太近就可以了,至于以怎么样个形式,她没心思理会。

最后由恭亲王举荐了个三年前和蒲安臣一起去过美国的军机处章京文桂作为这一分支的领导人;至于沈哲,大部队都下来的他也没道理不跟着,只是不站在风口浪尖自然没那么多人回去关心他的行踪,这么一来,就算是跟随使团辗转欧洲各国对他来说也就是来了个帮他办通行证外加管吃管住的后勤保障,想想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儿一定下来,又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附加事件,比方这些两支团队的人员该怎么分配,具体在哪儿碰一次面,恭亲王那边想必也是被天天找他倾诉思乡之苦的随团大臣们弄烦了,一个劲儿地往沈哲这边塞,沈哲那是更消受不起又一个个退了回去,这么来来去去好几个回合,连连沈哲常去的那家邮局管收发电报的科西嘉小伙子看见他都是一副参杂着几分无奈,几分麻木,似乎在说“怎么老是你”的表情;到底恭亲王还是有风度,最终做出了妥协,说是英国这边的谈判还比较顺利,英国人比以前客气了不少,伦敦这边闲置的人很多,让沈哲自己决定到底想要那些人跟着,还特地忍痛割爱地问他用不用容闳跟着。沈哲是个比较识相的人,知道恭亲王的话前半部分全部是掏心掏肺但关于容闳的那一问自己还是别当真的好,毕竟掰指头算算,恭亲王此时在英国能够用的上手的人也就容闳一个,而容闳跟着自己发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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