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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一部)-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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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老秀才永远也想不到,他当日传授给丁原的琴技,若干年后,却并未奏出高山流水、潇湘水云之曲。

有了幼年基础,再加上天魔琴谱本身并不晦涩,只是难在如何与心法天衣无缝的融合,发挥最大之威力,故而丁原一瞥之下,也能知晓大概。他顿时心痒难熬,取下天殇琴置于双腿间,抱元守一,照着“归元篇”的心法驱动真气聚合于丹田。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丁原的丹田中渐渐升起一股阴冷之息,与翠微九歌炼成的真气格格不入,幸而那股魔气力量尚微,暂时无力惹出乱子。丁原尚以为自己琢磨对了门路,心头一喜,依着“归元篇”继续练了下去。

渐渐的,那股阴冷之息越来越浓,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在丹田中载沉载浮,丁原照着琴谱上的交代,双手抚上了天殇琴弦。

“叮”的一声,天殇琴在丁原右手拨动下发出清脆悠扬的鸣声,从琴中生出一股绵绵汩汩的寒流,直入丁原经脉,这情形便同上回一样。

可此际的丁原丹田内,已有大日天魔真气的雏形,那道从天殇琴中度来的寒流不仅未对丁原造成伤害,反而顺流直下涌入丹田,与天魔真气融为一体,立时,丹田内的魔气又强壮了几分。

丁原精神一振暗道:“原来天殇琴还有这等妙用,有它襄助,我练起那天魔神曲,不啻事半功倍。”他再无疑虑,一头扎进了天魔神曲中。

指法生涩的奏了一段,丁原忽然一怔,模模糊糊觉得这段曲子好像在哪里听过?再一想,这乐曲不正是当年睡梦中隐约听到的么?这多年过去,竟又恍若就在耳畔。

他一面研读琴谱心法,一面借着记忆印证琴音,渐渐进入了忘我境界。

那边的苏芷玉却一直没有动静,原来适才她从打坐中醒来,见丁原聚精会神研读琴谱,便未再打扰,又重新进入了静坐忘物的境界中。

任峥恐怕绝想不到,他用来囚禁丁原跟苏芷玉的地方,居然成了两人静心修炼之所在了。

不知不觉里,十二个时辰转瞬即过,丁原奏完“归元篇”的最后一个音符,丹田内的大日天魔真气也已小有所成,借助着天殇琴中度来的魔气加之他原本的根基,一天之间,他已炼成了“魔生”境界。

原来大日天魔真气乃魔教教主独门的心法,代代相传亦是不断完善。到了羽翼浓手中,干脆就把它融入了琴曲之内,以天殇琴千年汲取而得的阴煞之息襄助,功效顿是陡增。

这大日天魔真气本分“魔生”、“魔成”、“魔体”、“魔意”、“魔心”、“魔灭”六层境界。

“魔生”为其窥径之门,普通人十年可成,若是借助了天魔神曲中的“归元篇”和天殇琴,则三年就可。

而丁原只花费了十二个时辰也非奇事,要是换了曾山来,可能只需三个时辰就足够了。

丁原修炼完“归元篇”后,只觉得精神奕奕毫无疲倦之感,哪里晓得此时祸患已然种下,只不过深埋于内尚未显露罢了。

他大略扫了一下“吞虚篇”,发现也没什么太难通之处,再看到“起剑篇”时眼睛更是一亮。

原来自……“起剑篇”起,天魔神曲进入了实战心法,按着琴谱上文字所说,一旦练成“起剑篇”便可自天殇琴中发出无形剑气,直射数十丈外,若是修炼大成,取人首级于数里之外也非传说。

到了“吐芒篇”则可再进一层发出青色电芒,威力已不下于御剑之术,却不需要手掐剑诀念动真言,更不需要花费半天工夫去汇聚真气,端的厉害无比。

丁原思忖道:“我若是练成‘起剑篇’,便可借着天殇琴发出无形剑气,说不准能打得任峥措手不及,由此挣到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他毫不犹豫修炼起了“吞虚篇”,将丹田中凝成的天魔真气徐徐导引而出,先度入了任督二脉,但这天魔真气与丁原以往修炼的翠微心法格格不入,可谓是南辕北辙,耗费了半天工夫也不见什么成效。

丁原不由有些焦急,心神微微一分间,天魔真气立时失去了控制,犹如一把冰寒彻骨的匕首猛然戳向心脉,再不听丁原的使唤。

想那魔门功法初时进境的确远胜正道心法,可其中凶险也百倍过之,岂容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丁原一惊,赶紧重新守住心神,想将天魔真气导回正途,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魔气一旦失控,想再收服谈何容易,丁原的胸口被天魔真气一冲之下,顿时气血翻涌,翠微真气受到魔气的刺激也陡然而生,宛如开闸洪水一般涌向丁原心口。

一冷一热,一柔和一刚厉,两股真气便在丁原体内呼啸汹涌,更不理主人的驾驭。

丁原只觉得胸口似被针刺,全身经脉暴胀欲裂,晓得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正在凶险之时,一道温热绵绵的暖流油然自心底升腾,迅速护持住心脉周围,不偏不倚将另两道真气隔离开来,形成一道缓冲。

原来是翠微真气中所蕴涵的九转金丹及时生出,保得丁原将一口真元提至胸前,硬生生压制住正魔两股真气的交攻之势。

丁原得此喘息之机心头一松,不敢再有一点懈怠,小心翼翼将翠微真气收回丹田,再徐徐把大日天魔真气引回正途,而那股九转金丹形成的真元护持却始终还在。

经这么一折腾,丁原谨慎了许多,而那股天魔真气受了九转金丹的影响,似乎也收敛不少,进境反而快了起来。

在这间密不透风的斗室中晨昏难辨,丁原与苏芷玉也未对此留意,恍惚间又过了十余日。

这期间任峥乃至他的属下皆未出现,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丁原与苏芷玉的存在。

这般孤寂无聊的日子,对丁原而言本是最难煎熬,好在他连日醉心天魔神曲之中,直破“起剑”之境,加之苏芷玉守在一旁不时聊上半日,也不觉得日子过的寂寞。

至于苏芷玉,她自幼随娘亲水轻盈修炼天一阁的“天一真诀”,本就讲究静心寡欲,自然也对此不以为意。每回从打坐中醒来时,见着丁原就坐在几尺开外聚精会神的研修琴法,便总有一股柔情暖意悄然荡漾于心底。

私心里她甚或期望着这日子过的慢些才好,就这么两两相对,听着丁原不甚熟练的琴曲,一任天荒地老。

然而尘世中总是事与愿违,这日丁原忽有些心神不宁,练了半天琴曲老是不得要领,他索性收起琴谱,对苏芷玉说道:“玉儿,你可知道一些赫连夫人的故事?”

苏芷玉唇边浮起一丝浅笑道:“赫连夫人早在八十年前,便与家母并称天陆,被人许之为当年魔道第一美女,关于她的故事,芷玉很小的时候也曾听爹娘讲过。”

苏芷玉说到此处,略一停顿,见丁原满脸期待之色,心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据说大约八十年前,耿南天出任东海平沙岛掌门才不过三天,就有一位貌若天仙的黄衫女子上门觅战,说是要讨教天陆七大剑派的绝世仙学。

“耿南天以一派掌门之尊,自然不会搭理,只派了两名小师弟前去应付。哪里晓得不过眨眼工夫,派出去的两人全被抬了回来,性命虽然无虞,可深陷昏迷,不知是中了什么奇毒。”

丁原赶紧问道:“玉儿,你说的这女子便是日后的赫连夫人么?”

苏芷玉含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可当时的赫连夫人尚无人认识,更谈不上什么名气,耿南天见同门吃亏,自不能再稳坐泰山,亲自出山向赫连夫人讨要解药。

“赫连夫人说:‘耿掌门想要解药也容易,只要胜得过我,赫连宣立刻双手奉上,可若是耿掌门不幸输了我半招,便要将碧海潮生曲的曲谱和心法借我参阅十日。’”

丁原笑道:“原来赫连夫人是为了讨要碧海潮生曲,平沙岛这回的麻烦未免惹的太冤。”

或许是由于平沙岛诬陷盛年,丁原对他们殊无好感,现在听得当年赫连夫人上门寻事,反觉得十分痛快。

苏芷玉继续说道:“耿南天这才晓得,面前的女子复姓赫连,但对她的来历依旧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从同门两位师弟所中的奇毒来看,应属魔道中人。

“耿掌门当时已成名多年,闻听赫连夫人的挑战也不以为意,一口应允,于是两人就在东海上空展开一场激战,从天上斗到海面,再从海面打到海底,居然整整三百多回合也未分胜负。”

丁原忍不住遥想当年赫连夫人的绝世风姿,仿佛中已看见她黄衫飘逸,凭海临风的模样。

他微笑打断苏芷玉的叙述道:“耿南天也太笨了点,平沙岛乃天陆七大剑派之一,仙宝奇器无数,随便祭起一个来,说不准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苏芷玉微笑道:“耿南天何曾没有想到?可他祭起的宝物,被赫连夫人手中的黑晶魔箫一一化解,反损失了不少,如此两人自中午斗到晚上,赫连夫人却突然叫停。原来两人都开始真元透支,再鏖战下去势必两败俱伤,耿南天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奈何以一派掌门之尊,焉能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妖女?故此才咬牙硬撑。

“赫连夫人将解药送与耿南天,又定下三年之约便飘然而去。此后三年,赫连夫人的足迹遍布天陆九州,七大剑派中,除了云林禅寺之外,无一不被她上门挑战过。虽然七大剑派掌门的修为毕竟不输赫连夫人,未曾让她讨得多少便宜,可她的修为和声名却骤然高起,甚至不少正派

弟子在私底下也暗暗仰慕。而在这三年中,赫连夫人尽管大战小战过百,却从未害过一个人!也正是这个原由,天陆正派对她亦网开一面,不为己甚。”

丁原疑惑道:“赫连夫人为何要挑战七大剑派?”

苏芷玉摇头道:“这个已成一桩迷案,多数人的猜测是她想遍访天陆名家,以武会友,不过每到一处,她总会提出一个赌约,讨要的东西也总与音律乐器有关。眼看与耿南天三年之约届满,平沙岛早开始严阵以待,可赫连夫人却突然失去了踪影。后来她再次现身天陆时,却已成了羽翼浓羽教主的夫人。”

说到这儿,苏芷玉幽幽轻叹,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结果。赫连夫人虽说出身魔道,可风华绝代,才貌无双,早被天陆许多正道弟子惊为天人。那羽教主虽说修为无双,声名盖世,可相貌颇为丑陋,更因其魔教教主的身分为正道不齿,当年许多人都扼腕不已,叹曰一朵鲜花无端端插到了牛粪上。”

丁原剑眉一挑道:“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是酸的,赫连夫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羽教主也必然有其可取之处,那些人乱嚼舌根,无聊透顶!”

苏芷玉颔首道:“正是,家父与家母也是这般说法。

据传羽教主婚后对赫连夫人十分宠爱,甚至将天殇琴也赠送于她,两人双宿双飞,六十年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好景不常,二十年前一场剧变,魔教风消云散,羽教主与赫连夫人双双失踪,魔教也被七大剑派联手剿灭。”

话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斗室中变得寂静无声,过了良久,丁原长长地叹出了口气,刚有心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第二章情缘


丁原朝苏芷玉使了个眼色,苏芷玉虽然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当,却还是飘然落到门边。

海域蓝晶铸成的大门缓缓打开,多日不见的任峥病厌厌出现在门口。

丁原早已蓄势待发,他知道这个貌似病夫的人,修为高出自己和苏芷玉何止一筹,若等对方有了防备便再无可乘之机,当下话不多说,只低喝一声:“看打!”便已出手。

“叮叮——”

一串激昂的琴声骤起,丁原十指如拂花拈叶弹拨在天殇琴弦上,空气中“嗤嗤”有声,凌空掠过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无形剑气。

任峥甫一开门,见丁原靠墙而坐,他刚想开口,突然心头警兆惊现,漫天的剑气扑面迫来。

水晶宫主毕竟身怀通天彻地之能,一身修为与天龙真君等辈岂可同日而语,双袖水云似的倏忽而出,在半空中飞旋曼舞,幻起团团金光,犹如波浪翻滚,煞是好看,正是东海水晶宫七大绝技之一的“风生水起袖”。

但听“啵啵”连响,无形剑气撞击在风生水起袖上,软软的毫不受力,反被罡风震得四下激射,可没等任峥还手,苏芷玉轻道一声:“任宫主,得罪!”接着,仙姿飘逸,手中盈雪剑碧华微澜,一式“九星射月”快逾惊鸿,洒出九点剑芒,罩住任峥上半身。

这式“九星射月”,乃苏芷玉传承自苏真自创的“沉月陨星十九剑”,将速度与招式变化近乎完美的融合一体,九星射月更是其中精华,其奥妙之处甚至尚在翠霞派的“九曲青莲”之上。

任峥话还没说,就接连遭受丁原与苏芷玉联手突袭,心头不免着恼,但看到苏芷玉这一手剑招变幻无方、精采纷呈,也禁不住低声喝采道:“好!”左手大袖一扬,看似也没什么花巧,可偏偏轻盈飘灵一下,卷住盈雪仙剑。

苏芷玉顿时感到任峥的袖上涌来一股庞大魔气,盈雪剑竟发出轻轻镝鸣,她刚想催动真气相抗,却从门外横身现出一人,手指在盈雪剑侧轻描淡写的一弹,“叮”的一声,风生水起袖一松,盈雪剑应声而出。

苏芷玉一看来人,不由惊喜道:“爹爹!”

但看那人黑衣傲然,立在任峥身边,不是苏真却又是谁?苏真背后,水轻盈满脸怜爱无声地端详着苏芷玉,只恐爱女少了一丝头发。

原来苏芷玉连日不归,水轻盈逐渐坐卧难安,起初苏真还不以为意,可时间久了他也终于坐不住了。

于是苏真催动灵犀镯,天南地北找寻爱女踪迹,夫妻两人关山万里打聚云峰一路觅来,几经周折,终于将目标锁定到水晶宫。

适巧任峥回宫,三人在水晶宫外撞见,苏真单刀直入向任峥讨要爱女。

任峥百年前就与苏真并称天陆魔道十大高手,这次虽然将苏芷玉暂押在水晶宫中,但并无意伤害,见苏真火爆的向他要人,也犯了脾气,眼看着两人就要闹僵动手,幸得水轻盈从中周旋,令任峥火气消了不少,一来二去将事情缘由好不容易讲明白,水轻盈温言软语代爱女向任峥告罪,水晶宫主这才答应放了苏芷玉与丁原。

可刚开了门没等说话,里面的两个小辈倒先动起手来,差点再闹出误会。

丁原本要催动天殇琴再发起第二波无形剑气,听得苏芷玉的声音,也是一楞住手。

苏真沉着脸,先扫了眼爱女,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神情才松弛了点,可依旧冷哼一声,训斥道:“你丫头好大的胆子,任兄是何等人物,你居然也敢向他动剑!”

这话明着是教训苏芷玉,但任峥焉能听不出其中的话外之音。

他嘿了声,一掸长袖,竟发现在袖口上密密麻麻被戳了十数个针眼大小的破洞,应是为无形剑气所伤。

按理说,天殇琴固然厉害,可丁原毕竟修习时间有限,即便是攻其不备,也难以伤得任峥,可适才任峥为应付苏芷玉,难免分了一半心神,这才为无形剑气所乘,饶是如此他也颇觉没面子,再一听苏真拿话挤兑,涵养再好也挂不住了。

任峥正欲发作,目光陡然锁住丁原面前的天殇琴,病殃殃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轻唤道:“天殇琴!”

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也不搭理苏真的冷嘲热讽,震天咳嗽声中,身形一闪已到丁原身前,喘息着道:“小子,这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丁原剑眉一挑站起身来,毫不退让的与任峥相向而立,直迎任峥几可杀人的目光冷哼道:“这是我家传之物,我没必要去偷去抢!”

此言一出,不禁任、苏两人目露惊疑难辨之色,上下左右将丁原又细细打量一番,一旁的水轻盈亦为之色变。

想那天殇琴乃魔教至宝,二十年前,魔教衰落,天殇琴失踪无影,可丁原居然说这是他的家传之宝,难不成丁原竟然是羽翼浓的亲子?

任峥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一边喘息一边道:“你这小子真的胡说,此琴分明为魔教所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传之物?你今天若说不出此琴的来历,休怪任某不客气!”

丁原见他神色着急,不禁心道奇怪,苏芷玉深知丁原个性,见丁原闭着嘴巴,盯着任峥一句话也不说,赶紧从旁道:“任宫主,丁哥哥并未说谎,这天殇琴确是从他家故宅中所得,当日芷玉也在场,可作见证。”

任峥一怔,凝视丁原面庞神形,却觉得无一处与羽翼浓相像,他平复了呼吸,徐徐问道:“小子,你分明姓丁,却与那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何关系?天殇琴怎会在你故宅中,又是谁教的你操琴之术?”

丁原此来东海,没来由的被人逼着要向一只王八道歉,又莫名其妙关了十来天,平沙岛那边也不知道情形如何,本就一肚子怨气,刚才对方又指他偷琴,心头更是火起,闻言他两眼一翻,昂然道:“我同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讲给阁下听?”

苏真嘿然道:“小子,说的好!莫说你不一定知道,就是晓得也不必讲给不相干的人听。”

他对苏芷玉宠爱有加,平日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可任峥居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扣了这么久,要不是水轻盈拦着,以他秉性早跟任峥干上了。

任峥并未动怒,取了一枚碧色药丸服下,沉默半晌,苦笑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晓得,我也不怪。今天不妨告诉诸位一件事,那赫连夫人是任某的嫡亲表妹,从小便同在水晶宫中长大!”

他望着丁原道:“小子,你说我是不是不相干的人?”

丁原吃了一惊,好半天才从任峥的话中反应过来,却半信半疑道:“这话不能由你空口白牙说了就算,可有什么凭证?”

任峥道:“这桩事情原本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宣妹当年云游天陆时也有意隐瞒,今日若不是事关重大,我也不会透露半分。至于说凭证,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诸位随任某到书房一观便知。”

水轻盈微笑道:“任宫主,我夫妇与小女在外等候就是,你与丁小哥去吧。”

任峥一楞,立刻明白水轻盈的用意,落寞的叹了口气道:“事过八十年,宣妹也未必还在人世,又有什么可隐瞒的?苏夫人,你不必忌讳这些了。”

苏真哼道:“去,为什么不去?苏某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鬼?”

任峥只当没听见一般,率先走出屋子。

丁原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外面原来是一道走廊。

走廊尽头一道高大的门檐下,立着四个鱼脸人身的侍卫,丁原第一次看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非人非鱼的东西,未免有些新奇。

越过门去,迎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生满奇树异花的“露天”花园,少说也有方圆一里开外。

一篷柔和明亮的蓝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照在丁原身上,丁原抬头一望,入眼处湛蓝的海水,竟然在三十多丈高空中,如白云般飘浮头顶,流动翻卷。

原来水晶宫的壮美奇特之处,并不在于所有建筑都是用海域蓝晶建成,而在于任由滔天海水汹涌澎湃,却只能在水晶宫顶流淌徘徊,一滴也涌不进来。

丁原缓步行在花丛绿荫间,眼睛一刻也闲停不住,目不暇给地打量周围景致,只觉得天上仙宫也莫过如此。

他一直以为魔道三宫俱是阴森幽暗之地,如今身临其境,才晓得水晶宫风景之雅殊不逊色翠霞山。

那花园中曲径通幽,花团锦簇,无数不知名的飞禽走兽闲逸的散布其中,见有人走过也只管觅食嬉戏。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流淌其间,潺潺流水直透河底,尽是鱼群游弋,其乐融融。

丁原忍不住向身旁的苏芷玉问道:“玉儿,为何头顶的海水不会落下来?我们行走在海底,却一点没有气闷的感觉?”

苏芷玉含笑答道:“水晶宫中有一镇宫之宝唤作‘倚天柱’,据传粗六丈三尺,高三十六丈四尺八分,伫立在水晶宫中央。此宝避水镇海,通体射出淡蓝璇光,可保方圆百里不为海水所侵,稍后我们便能见着了。”

说话间,苏芷玉眼睛一亮,玉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半人高奇花道:“丁哥哥快看,这便是水晶宫独有的‘海红丹心’,一株六花并开,每朵花大如碗口分成六瓣,蓝红相间,常年不谢。依照古书上说,它结出的果实状如红心,甘甜怡人,可驻颜养生,世上端的千金难求。”

丁原现下对任峥半点好感也欠奉,恨屋及乌自也不屑什么海红丹心。他嘿嘿一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不用海红丹心,再过一百年也比某些人年轻美丽百倍,更不会一副病夫颜色。”

他这话自然是冲着任峥去的,可听在苏芷玉耳中芳心还是一跳,犹如一头小鹿在怀中乱撞,更染红玉颊。

丁原丝毫没有察觉,正瞥着任峥瞧他有什么反应,他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世间,惟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语一笑,能牵动着身旁少女的情思,任她矜持优雅,慧心通灵,一旦陷入其中,也和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别无二样。

五人脚程均快,片刻穿出了花园,远处一根高嵷入海的巨大玉柱,赫然映入丁原眼帘。那根柱子高过三十丈,眼力差些的几乎看不到顶端,通身围绕着一层蓝蒙蒙的雾气,若有若无散放着光雾。

更玄妙的是,在那玉石柱子旁,雾气好像开了一道口子,湛蓝的海水自那缝隙里倾泻而下,犹如瀑布一般,飞流三十六丈,注进下方的潭水,激起老高的浪花,在半空里闪烁绚丽的七色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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