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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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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见蒋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有些发憷,不自然地笑了笑,伸手去摸脸:“哪里没弄好么?”便叫柏香:“拿镜子来我瞧。”
蒋重淡淡地道:“不必了,很好,精致无暇。”眼神却没有转开,还是看着她。
这不是因为她美丽,因为想她,因为渴望她,或者是怜惜她而该有的眼神,杜夫人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了?”
蒋重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和她都没有关系的事情:“今日我去请假,听说了一件事。云孝子正闹腾着,要弹劾大郎忤逆不孝,把祖母活生生气得卧床不起,这是十恶之一,德行有亏的人,不配为官。”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下意识地就把蒋长义给撇开了。
杜夫人“啊”了一声,惊讶地道:“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如何得知的?虽说大郎那脾气得罪的人不少,可是他未免也太清楚咱们家的事情了吧?”不等蒋重回答,她又急急地道:“这人就是个白眼狼当年我父亲那般待他,可是他后来却那般无情无义他就是那种为了自己能上位不择手段的,咱们一定要帮大郎不单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咱们家。母亲不肯听我的,您去劝劝母亲吧,只要她出来说话,就什么风波都起不来”当然,老夫人假病即将成真,是休想再起来了。
蒋重觉得自己真奇怪。他应该是愤怒的,但他竟然想笑。他的妻子多么聪慧;多么能言善道。首先,她就挑明了这事的蹊跷之处,外人不当知道,知道了必然是事出有因;其次,她暗示了蒋长扬的仇家多,很多人等着看他倒霉,也就间接地解答了前面的问题;再次,不用他提,她先就无辜地表示,云孝子是个白眼狼,待她父亲这个恩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便择清了她及杜家的嫌疑;最后,她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表现得一派热忱和大度,同时也说明老夫人赶走蒋长扬,生病,都是老夫人一个人的事情,她这个媳妇,是做不得婆婆主的。她尽力了。
杜夫人没有收到蒋重的回音,哪怕就是一个眼神和一声肯定都没有。他只是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从忐忑不安慢慢地平静下来,同样抬起眼睛对视着蒋重,毫不闪躲。她怕什么?是他对不起她,是他对不起她和他们的儿子,她做什么,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儿子,这是首要的;再次,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可有证据?他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个软耳朵,东风吹,他往东方,西风吹,他往西方,上头压下来,他就往地里钻。
良久,蒋重轻轻吐出一句:“你变了。”已然是不需要任何旁的解释和证据,直接定了她的罪。也或者,是试探。应该说,更多的是试探,毕竟二十年的夫妻,二十年的观感,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纵然在上元节之后他就已经对她很有意见,开始怀疑她,可是也没见他怎么样。只是那时候的他在生气,在发怒,今夜却不曾看到他发怒,这中间有差别。
她变了?杜夫人想笑,却又觉得想哭,她抬起手,放在蒋重的面前,低声道:“我当然变了。从豆蔻年华的少女,变成了渐渐衰老的老女人。你看我这双手,刚嫁给你的时候,你夸它是天底下最美的手,骨肉匀称,晶莹无暇,柔弱无骨,美如兰花。可是现在呢?无论怎么保养,它始终在慢慢变老,不再如从前那般晶莹细致滑嫩,也会变黄变粗”
她猛地将头上的水晶簪子拔下,乌黑的头发倾斜而下,垂在她的肩头,她有些发狂似地将头顶伸过去,对着蒋重道:“你看到没有?这里,这里有白发了我还不到四十这白发是为了谁?”
她惨笑着,去拉蒋重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去摸她的眼角:“你晓不晓得,这里也有皱纹了遮也遮不住你要不要看看?我洗了给你看阿悠,阿悠,你只看到她貌美如花,怎么就看不见我为你耗尽了青春和心血?你夜里睡不着,我又能睡得着?你在外头风光,是谁替你在你母亲面前尽孝?你在外头顶天立地,是谁替你把家里和孩子,还有一切人事打理得清清爽爽?”
几十年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杜夫人泪流满面,她摔开蒋重的手,指着他,厉声道:“蒋重,你对得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夜跑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兴师问罪是不是?来怪我没招呼好你的儿子和老母是不是?我变了?我变了?变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从他回来,你就看我们母子不顺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说到这里,几乎都要相信自己果然是什么都没做了,她就是最无辜的,被人陷害,最不被理解,最吃亏的那个人。于是她越发哭得委屈,越发肝肠寸断,越发无辜绝望。
蒋重怔怔地看着不顾形象疯了似的嚎啕大哭的杜夫人,有些手足无措。一分为二的说,她这些年的确是很劳累的,的确也做得很好,让他在外头根本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那么,到底真的是她变了呢,还是他变了?
耳边是杜夫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和指责,脑海中浮起的却是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真是很累,蒋重揉了揉额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想警告杜夫人几句,或者是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临头,他却发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是转身往外,扔下一句:“早点歇着吧。”
正文 229章 缠(一)粉红84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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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夫人一边喊一边去扯蒋重:“你既然来了就和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是不是要我卑躬屈膝,挖心挖肝,把忠儿和我的这条命交给他们母子,任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你才觉得是对得起他们?我对他们做什么了?放走人的是你,不忍心的人也是你,你真这么舍不得他们,当初你为何不敢对着圣上说你不愿意做这门亲?你当时对着我母亲的面说要待我好,就是这样待我的?你害我一辈子,你害我一辈子”
事情不是这样的,当初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是不得已的,她也说心甘情愿愿意跟着他,不奢望顶替阿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为什么现在什么都变了样?所有人都在逼他?他们到底想把他怎么样?杜夫人撕扯得他的手和腰火辣辣的疼,蒋重忍无可忍,抓着杜夫人的手将她猛地一推,怒喝道:“你给我放手这样胡闹成何体统你给我安生点你非得逼我把话说出来?我告诉你,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得很”
杜夫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猛地跌坐在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更增添了她心中的痛,她愣了愣,捂住脸绝望地喊道:“你竟然打我,蒋重,你竟然打我?”她高高举起她的手臂,将上面的伤疤露出来,带着泪疯狂地笑:“你说过的话都喂狗了……我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你说呀,我做了什么了?捉贼拿脏,你倒是说我做了什么了?”
蒋重看到她手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粉红色的伤疤,脑子里浮现出如花似欲的少女边流泪,边决绝地闭目割肉的情形,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咯噔了好一歇方狠狠地道:“如果你真顾念我们的夫妻之情,为了忠儿好,就马上叫那姓云的疯狗住嘴”随即一甩袖子,大踏步要走。
柏香见状,忙从藏身的角落里膝行出来,去抱蒋重的脚,苦苦央求:“国公爷国公爷求您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就是不看夫人,也看在她含辛茹苦为这个家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被小人蒙蔽了眼睛?谁是小人?他轻易就被小人蒙蔽住了,是不是说他是个是非不分的窝囊废?蒋重满面生寒,抬起脚就朝柏香的胸口一脚踹过去,怒道:“不知尊卑的狗东西都敢教训主子了,拖下去掌嘴打到她晓得尊卑为止”
可是外头躲了一群听热闹的人,却没人有胆子出来招杜夫人的嫌,听蒋重的指挥。这让蒋重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现在他要处罚个丫头,也没人听他的了。这个家,到底是姓杜还是姓蒋?他冷笑起来:“该整顿家风了”
立刻就有人听音辨意,大着胆子出来拖柏香,柏香惊恐地睁大眼睛,顾不上胸前的疼痛,求救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蒋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中,哪里顾得上她这个丫头的死活?
自己是为了她呀她怎能如此见死不救?柏香凄惨地喊了一声:“夫人救命!”
杜夫人一言不发。要不要与蒋重决裂?要救柏香,她当然做得到,可是那意味着她和蒋重将进一步鸡化矛盾,和解的余地更小。表面上看,是因为柏香不会说话,得罪了心情正不好的蒋重,实际上,却是因为蒋重心中对她有气,无法纾解出来,所以借着收拾她身边的亲信大丫鬟来出气,找回点面子。强硬地救柏香,等于在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面前挑战蒋重的威信,蒋重最受不了这个,因此她不能管柏香。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让蒋重得到脸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就是她去苦苦央求蒋重。但是她不能,她忍了很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一旦服软,就前功尽弃。事实证明,蒋重是个贱人,他记打不记吃,为什么就那么想着王阿悠和蒋长扬?就是因为他被那母子二人人前人后使劲儿地搧耳光呀。为什么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她总给他好吃的,却忘记让他知道那好吃的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于是,杜夫人精确计算出,小小的柏香不值得自己为了她坏了大计。杜夫人果断地采取了回避的态度,就是坐在地上默默流泪,看着非常可怜,却不发一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柏香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她后悔了。你说她没事儿在那个敏感的时刻跑出来表什么忠心?说不定夫人就觉得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正想挑个合适的机会处置了她呢。看看人家平时混得不如她的松香,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外头,这会儿风暴过去了才露个头,去扶杜夫人,抚慰杜夫人,然后泪流满面,姐妹情深,同情地看着自己,多么面面俱到……唉,唉,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用看门的婆子最爱说的一句话来说,当是命中该有此一劫。
柏香被拖出去,准备接受她命中注定该有的劫难。但是很快就有人踏着五彩云霞来救她了,神兵天降一般的三公子蒋长义出现了,悲天悯人地和执刑的婆子连连说好话,又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保证国公爷当时只是被气得糊涂了,过后一定不会和个小丫头过不去的,就算是有什么,也由他来兜着。要求也不过分,就是少打一点,打轻一点。
柏香平时的地位大家都看得见,只是夹在杜夫人和蒋重之间万般无奈。既然现在有人承头,又提出了解决的方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还是不可避免的红肿了,但柏香总算是保住了自己东山再起的资本。脸没破皮,牙齿没掉,也没断骨头,就是吃点苦头而已。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她,她最恨和最感鸡的人是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她最恨的人是冷漠狠毒的杜夫人,最感鸡的人是英俊善良的三公子。
在这个只有星光的夜晚,柏香下定决心要跟着三公子走,只有跟着三公子,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才会有前途。说起来这国公府,大公子太冷漠,不懂得怜香惜欲(看看红儿的下场知道了);二公子太变态,手段比杜夫人还要狠毒(谁没事儿会养着头豹子吓唬女人,看到女人痛哭就开怀大笑呀);所以,只有温良敦厚的三公子,最合适做将来的国公府的主人了。高贵的萧家娘子看不起三公子,欺负三公子不要紧,她会尽力用自己的真心和体贴温柔去照顾三公子,帮三公子扬眉吐气的。
柏香紧紧抓着那个白欲一般的小药瓶子睡着了,明天一大清早,她还要赶早去杜夫人面前伺候呢。小心眼的松香夺不去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
蒋重和杜夫人之间的争执以一个丫鬟被掌嘴长记性而告终,谁也没得了好。从蒋重走出门开始,杜夫人固执地不发一言,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不回答。她拒绝管理朱国公府中的一切事务,清早晨鼓响起的时候,她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立刻就起身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连手指尖都懒得动弹。她不是可以任人任意**的,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
松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守在一旁掉眼泪,直到肿着脸的柏香赶来,仍旧行使她第一大丫鬟的职责,低声呵斥教训了她一顿,让她去厨房亲自给夫人熬燕窝粥。她不是忠心得很么?就让她在七月里守着那笼炉火慢慢地熬粥好了。
松香想表示异议,这样的事情怎会是她这样的丫头做的呢?明明是厨娘的事情。还有柏香,昨夜鸡怒了国公爷,成了这个样子,不躲着些,怎么还敢出来晃?真以为她还是昨夜以前的柏香?松香委委屈屈地看着杜夫人,不见杜夫人发声,又想起,最后国公爷也没说要把柏香怎么样,这才红着眼睛退了下去,严格按照柏香的话执行。
等到周遭的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屏退,柏香这才走到杜夫人身边跪下,流泪道:“夫人,您受罪了。”
杜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道:“受罪的人是你。你不怨我?”
柏香摇头:“夫人哪里犟得过国公爷?是奴婢不会看眼色,给您添了麻烦,害得您丢脸。”然后又担忧地道:“虽然昨夜被三公子给拦下了,可是奴婢害怕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在您跟前伺候了。”
杜夫人叹了口气:“他只是好面子,不会真和你一个小丫鬟计较的。你安安心心的,你为我的一片心,我都记在心中,不会亏待你。现在有一件急事,正需要你去做。”
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柏香的心头咯噔一下,忙往前靠近,小声道:“做什么?”
杜夫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你想法子将这封信送回去。还有,你去老夫人那边,就说我被打伤了,起不来床,然后,找个机会叫她起不来床”鱼死网破,是傻子做的,她要鱼死,网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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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就放心好了,奴婢定然不辱使命。”柏香将那封信贴身放好,转身便欲退出。
杜夫人叫住她:“你去打听一下,昨日三公子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国公爷又见了什么人。从我匣子里取两块金饼出来,剩下的都赏你了。”
柏香顺从地应了,小心放下帐子,猫似的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她先去老夫人的房里,红儿正在院子门口张望,一看见她就犹如见了救星,忙忙地扯住了,问道:“夫人呢?老夫人今早起来不见夫人,正在问呢。”又看着她的脸,夸张地捂着嘴喊了一声:“天菩萨我的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柏香深感没有面子,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推,淡淡地道:“你这位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人,竟然不知道我怎么了?”
红儿自是早就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恨杜夫人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就再也不理睬她,不给她任何好处,想当然也就认为是柏香在使坏。现下见她主仆俩都倒了霉,就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露出懵懂不知的样子来:“我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出过这院子门,能知道什么?”
柏香不理她,疾步往里头走。却见屋里除了沉着脸歪靠在榻上的老夫人以外,还坐着蒋重和蒋云清、蒋长义。见柏香肿着脸进去,所有人都偷眼看着她,有那往日里就不和的,颇有些幸灾乐祸。柏香不在乎,她只看到蒋长义担忧的眼神,有这个就够了。
她稳稳重重地给屋里诸位主子行礼问了好,然后跪在老夫人面前说:“禀老夫人,夫人昨夜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摔伤了腰,今早起不来了,什么都吃不下去,怕是不能来老夫人面前伺候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这般不小心?你们这些丫头是做什么的?都是吃白饭的?”老夫人震惊地扫了蒋重一眼,很有些责怪在里头。说是杜夫人起夜摔跤,那是顾全体面的说法,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老夫人便赶其余人等出去:“义儿你拿了你爹的名纸骑马去请太医,云清你和你姨娘一起去伺候着你们夫人。和她说,我和国公爷马上去看她,让她安安心心的养着。”
众人鱼贯退出,柏香趁人不注意,给蒋长义使了个眼风。然后假意在老夫人的房外晃了两圈,被红儿出声赶了出去,算着可以应付杜夫人的话了,方才往园子里头去。
走至隐秘处,蒋长义从假山石后走出来,小声道:“你怎样了?夫人没有怪你吧?”
柏香急声道:“奴婢还好。”四处张望了一眼,从怀里取出那封已然从热水上熏过打开了封口的信递给蒋长义看:“快看,马上要送走的。”
蒋长义顾不上客套,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了那封信,然后忍着心惊,照原样叠好,送交给柏香:“你小心些,要是让夫人知道,你小命不保。”
柏香含泪道:“奴婢怕是很快小命就不保了。”她敢给蒋长义看信,却不敢和蒋长义说给老夫人下药的事情。那是什么事,如果她从未下过手也就罢了。要是让蒋长义知道她曾经给他的祖母下过药,他会怎么看她?
蒋长义敏锐地感觉到柏香知道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直接问,只同情地看着柏香:“你千万小心,自己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就来和我说。”
柏香拭了拭泪,苦笑道:“您放心,奴婢省得。”然后分花拂柳,自去了。
蒋长义到底没听见她说出来,分外失望。可又想到适才看到的那封信的内容,全身的血液又都沸腾起来。他暗里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了鼓劲,飞快地往外而去。
朱国公府因为蒋长扬闹得天翻地覆,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在第一声晨鼓刚刚响起的时候,蒋长扬就睁开了眼睛。透过微弱的晨光,他看到牡丹熟睡的容颜犹如清晨带露的牡丹花,安静而美好,不知不觉中,他的唇角就带了笑。他静静地看了牡丹一会儿,轻轻从她颈下抽出手臂来,准备起身开始晨练。
抽出手臂并没有花了多大的功夫,倒是坐起来的时候发生了麻烦。他的里衣披散着,其中一半被牡丹牢牢压在身下。他小心地一点一点扯着,试图不要吵醒牡丹。牡丹翻了个身,发出孩子似的一声低低的咕哝。蒋长扬笑了笑,满足地轻触她的脸颊,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准备下床。
牡丹眯着眼睛,准确无误地扯住他的衣襟,往他身边靠了靠,牢牢圈住他的腰,将脸贴着他,也不说话,还继续闭着眼睛睡。挽留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是该陪她呢,还是该继续刚才的打算?可以想象,今早邬三等人在演武场上看不到他,过后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大丈夫不应该沉迷在温柔乡里,可是大丈夫也应该懂得软欲温香抱满怀的乐趣所在。等他的婚假一满,不知道又有些什么破事儿在等着他呢,到那时陪牡丹的时间就少了,蒋长扬果断地往下一躺,决定在这个清幽的早晨,怀抱着牡丹再睡上一觉。
只他到底是规律惯了的人,不似牡丹在家每日都要睡到辰时之后才慢慢起身的。就这般躺着,不到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全身僵硬得酸了,再看牡丹,怎么就能睡得那么香甜。他嫉妒了,想了想,索性扯了一根头发,仔细捻成线,先去描牡丹的耳朵,又去描牡丹的鼻子。
“蒋长扬,你这个坏蛋”牡丹被骚扰得实在无法忍受,发出一声沮丧的低叫,抱着头往薄被里钻。“是你不许我走的。”蒋长扬一不做二不休,扯开薄被就扑了上去,扯着她的脚就开始划拉脚底板。牡丹痒得不行,蹬了他一脚,转身反击。
二人嘻嘻哈哈打闹了近盏茶功夫,都笑得不行,又在床上躺着说悄悄话,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外头传来下人们轻手轻脚打扫庭院的沙沙声,又传来甩甩闹着要出去的声音:“宽儿宽儿出去出去懒丫头”
真是热闹,他太喜欢这种感觉啦。蒋长扬微笑着模仿甩甩的声音,轻轻推牡丹:“牡丹牡丹出去出去懒婆娘”
“你才懒呢。再有我勤劳的人没有了。看看这些有钱人们,似我这般经常下地劳动的人有几个?”牡丹翻身坐起,穿衣起床:“潘蓉是今日去赎玛雅儿吧?也不知道是否顺利呢。”
蒋长扬将牡丹头一夜就给他准备好,放在床边的藏青色圆领薄绸袍抖开穿上,扣上犀皮腰带,俯身去蹬靴子:“只要白夫人那里说好了,就应该不会有问题。”玛雅儿现在是在刘畅的酒楼里呆着的,他亲自去赎却是不太妥当。便与潘蓉商量了,由潘蓉出面去赎,人接出来以后暂时住在潘蓉的别院里,只等王夫人他们回去时再一并带回去。
牡丹笑道:“这事儿的始末我也不曾瞒过阿馨。但我想,从前潘蓉就爱与玛雅儿一处的,怕有人嚼舌头,说些什么不好听的给阿馨听,倒是你我的不是。不如让玛雅儿到你那个庄子里去暂住一段如何?”
蒋长扬“嘿”了一声,道:“你再说一遍?”
牡丹惊觉,捂着嘴呵呵直笑:“是我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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