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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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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儿早机灵笑道:“後头有几株早菊开得好,朵朵都有碗那麽大,就像狮子头一样,早起婆子还说要送几朵过来插瓶……”

话还未说完,端舒就已经知情识趣地道:“真的啊?得看看去。”然後起身与她母亲一道,很讲礼貌地同老夫人丶牡丹告辞,由红儿陪着一道往外头去了。整个过程中,端舒目不斜视,对雪姨娘半点不感兴趣。倒是她母亲,偷偷看了雪姨娘好几眼,满脸遮也遮不住的好奇和惊异。

见这母女二人去了,老夫人方沉下脸:“清娘怎麽啦?谁叫你到我这里来闹的?”

雪姨娘哭着再次跪倒,拼命磕头:“她晕死过去了,怕是不行了,求老夫人开恩……”

老夫人冷笑,胖而红润的老脸闪着冰冷的光:“还要我怎样?没给她请太医?没给她用药?她自己要求死,怨得着谁?我还没和她算这大不孝的罪外呢。我此番姑息了她,以後就个个儿都如同她一般,一不如意就寻死觅活的,这府里还怎麽过日子?国公府传到外头去,就成了大笑话。”

说起这件事,老夫人也生气得很。她原本是想着,蒋云清经过她精心收拾装扮後,就是那日出席宴会中最适合的人选,而且当日汾王妃与陈氏都表现得对蒋云清很感兴趣的,这事儿到底也就有几分把握了。谁知道过去这麽长时间,却不曾听到半点消息,前几日反而听说汾王婉又要举办一次小型的宴会,请的是一群年轻姑娘们,其中就有上次与蒋云清争到陈氏面前献媚的那个姑娘,国公府却没有得到任何邀请。

这说明甚麽?

这说明蒋云清被对方放弃了,没有入得对方的眼,原因不明。总示能不要脸不要命地贴上去吧?她还在恼火着呢,这雪姨娘和蒋云清反倒闹腾上了,也不知道闹腾甚麽,还寻死觅活上了,好啊!一个个都学会杜夫人这招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不梁歪,她此番要是心软手软了,她就不是人!她倒要看看,这母女二人是不是真的就那麽想死,真的就这麽有骨气。

雪姨娘听得心寒,晓得是无法撼动老夫人的铁石心肠了,她可以死,但目前要紧的却是蒋云清不能真死。可是已经闹了这样一场,就这样草草收场就是白白闹腾了。正在苦思对策间,忽听老夫人又发脾气:“这种事情都要闹到老人家我这里来,她的嫡母呢?大的带头,小的有样学样,这家风简直不敢提了。她作的孽,让她自己去管好。”

轻轻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杜夫人的头上。杜夫人现在那样子,又怎会管这事?又怎麽管?明明就是这老妖婆干的好事。雪姨娘揪着帕子哀哀地哭起来,她甚麽都不能做,就只有守着老夫人哭。

老夫人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被她哭得更是心烦,骂道:“哭丧麽?全然没有半点规矩礼仪,把她给我带下去,从头开始学规矩。”雪姨娘立刻被两个婆子给拽着胳膊往下拖,她索性高声哭喊起来:“我可怜的清娘,生生被逼成这样,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姨娘一定到地下来陪你……”

“简直不成体统!”老夫人大怒,捶着床榻骂道:“拿马粪把她这张嘴给我堵住!去叫杜氏来,看看她这个主母是怎麽当的?就这样生生来气死我麽?”

雪姨娘挣扎了两下,被人堵着嘴拖了下去。

牡丹低声劝道:“祖母,雪姨娘到底也是担忧,如今府里这情形,遇到这种事情只有劝慰的,这样硬来不太好。”

“我自有分寸。”老夫人横了她一眼,嘴唇嚅动了两下,想说甚麽到底没说出来,只淡淡地道:“我听说宫里连夜把大郎召去了?大郎可是又开始办差了?”

牡丹便不再劝:“是有这回事。”

圣上到底对大郎是不一样,老夫人想到这些日子的奔走都没有半点成效,许多人见着她和蒋重反而愈来愈疏远,心里一阵发酸,竟然有点嫉妒起蒋长扬来了,便酸溜溜地道:“让他好好办差,也莫忘了你们父亲是为了谁获的罪。你们父亲若是能重蒙圣眷,对你们也只有好处的。”

不管她说甚麽,牡丹都懒得和她辩,俱都应好。老夫人也晓得牡丹虽然说了好,其实根本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大家都不过是面子情而已,便也沉默下来。歇了片刻,她猛地一声喊起来:“我让你们去请夫人,怎麽还不来?”

绿蕉战战兢兢地从门外探头进来,小声道:“适才夫人身边的金珠过来了,道是夫人中午时候吃了不乾净的东西,上吐下舄,病倒了。”

国色芳华 第266章 双雕(一)

这可真够巧的。这里有客人要招待,蒋云清晕死过去,雪姨娘来闹腾,正是需要杜夫人出面善后的时候,她不早不晚的,偏偏就这时候病了!分明是故意的。想必也不单为了这事儿,还为着即将去萧家下聘不满意,要故意躲开吧?以为这样就能难倒自己了?做梦!

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杜氏这般可恶可恨呢?老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耷拉着眼皮子想了片刻,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是谁做的?去查!查不清楚就把相关的都打板子卖了!告诉她们,以后谁要是伺候夫人不尽心不尽力,就是这个下场!”就闹腾吧,下人们不是个个都说她杜

氏好么?这回就专拿她的事情来说道,倒要看看,过上个年把两年的,这府里谁还说她好?恐怕都要当做扫把星一样的对待,谁沾上谁倒霉。

这样太过严苛了吧?府里从来就没有这样行过事。这可不是赌气的时候。绿蕉有些焦急地看着牡丹,意思是希望牡丹能帮着劝劝老夫人。牡丹抬眼看着窗外,轻声道:“祖母,我想去看看云清妹妹。”

她提出要去看蒋云清本是在情理中的事情,不闻不问那才奇怪了。老夫人心不在焉地道:“想去就去。我听武婆子说,她在你那里时就喜欢单独找你说话,你劝劝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没权力这么做!谁家的女儿敢这样胡闹?名声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国公府真是最讲规矩最讲道理的地方,个个出来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又比什么都不重要。牡丹皱了皱眉头,起身往外走。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道:“你什么时候来接你端舒表妹出去游玩?你这个大表嫂可要做得周到些,不要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牡丹嫣然一笑:“祖母不曾出门,不知昨夜的雨有多大,满街的泥泞,车马难行得很,还是等过几日再说吧。”

老夫人没再吭声,默然注视着牡丹的背影,微微眯了眼,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府里的情况很艰难,蒋重和杜氏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杜氏表面上还顺从,实际上和从前根本不一样了,能够躲懒就躲懒,能滑头的就滑头。这儿媳妇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外人就是外人,就没一个安着好心的,都是些自私自利的。

蒋云清这件事杜氏未必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若是把汾王府这条路断了,就只有更多的依靠杜家了。国公府更多的需要杜家,又得了蒋重给蒋长忠三年时间的承诺,杜氏自然不用再那么低头伏小。蒋长义只是个挂名的庶子,而且排行在那里,萧氏再能干,出身再高,也怎么都轮不到他,这国公府将来还是杜氏的天下。现在就敢这样对她,那将来呢?老夫人紧紧抿着唇,脸色越发难看。

要不要让蒋长扬和牡丹搬回来住?

如今这夫妻二人不管府里的死活,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和他们没有关系,不承爵不担过,又没感情,心里还恨着她和蒋重,当然是多动一根手指头都嫌浪费力气。可若是叫他们搬回来住就不一样了,都不用她动手,自然有人去逼他们。

大郎在家时固然没人敢惹,但他一个大男人,总要常常外出的,何氏在这家中没根基,出身门第远不如人,等她被欺负够了,只要自己肯替她撑腰,不愁她不听自己的话。何氏都听自家的话了,大郎他还不听么?就算是不听,有他在国公府撑着门面,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到时候看杜氏还敢不敢和她叫板?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果然一箭双雕。遂决定稍后就和蒋重说,身为蒋家子孙,怎能不为国公府尽力呢?当初蒋长扬在外惹了那些宗室,人家不也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不和他计较的?现在就该还回来了。何况这事儿还和他非得娶牡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于是老夫人心安理得。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又可以重新过上从前的好日子了。老夫人正想得入迷,绿蕉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厨房里做饭的厨娘和送饭都绝对没问题,伺候夫人用饭的是柏香,后来她亲自给雪姨娘送了一道乳鸽汤,她走了没多久,雪姨娘就往这边来了。武妈妈适才也来禀告过了,娘子那纯粹就是饿的。要实在不行,拉起来灌米汤就好,就听您一句话。”

都是柏香,每次出事最关键的地方总有她的身影。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果然是杜氏身边第一忠勇的人。不知若是自己寻个错处把柏香给打发了,杜氏会有什么感受?老夫人微微一笑:“清丫头那里不急,让她再清清肠胃,喂点清水就好,等明日再灌米汤也不迟。省得以后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这寻死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总这么不懂事,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有精力陪她胡闹?“

绿蕉低声应了,准备出门去传话,老夫人招手叫她过去:“让个妥当点的婆子去就好啦,你来给我揉揉腰,年纪大了,坐久了腰就疼,少夫人那里武婆子看着的?“

绿蕉手脚麻利地扶她躺下,一边给她揉腰一边柔声道:“是,等少夫人一走,武婆子就会过来回话的。”

”奴婢手上劲儿大,奴婢来罢。”忽见红儿含着笑走进来,接过绿蕉手里的活:“要说这高小娘子真是位妙人儿,就是这京中的贵女们有她这般知情识趣的也没见过多少。到底是您家的人,随便出来一个就少有人比得上。”

红儿按摩拿捏最是在行,老夫人舒服地发出哼哼声:“她么?家里那种光景,调教得也还算不错了。她又给了你什么?这般替她说好话。”她娘家就姓高,这端舒的祖父那辈离她就远着,她是长房嫡出,那是偏房远支,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到了端舒父亲这一辈,就更是没往来了,若非他们主动找上门来,她还不知道有这样一门亲。

红儿一笑,停下手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用红丝线系着的小金蝉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是这个。奴婢不敢要的,可是高小娘子说,奴婢不要就是瞧不起她。”

”既是给你的你就收起来吧。”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金蝉是赤金打造的,不过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小得可怜,做工也不甚精致。但对于端舒家这样刚从外地来的从六品小官家庭来说,赏赐一个红儿这样身份的人也算是大手笔了,需知他家穷得很,除了租房和吃饭的钱以外,大概都打扮到端舒一个人身上去了。端舒这丫头不错,抬举一下也是可以的。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想着想着,精神就有些不济,昏昏然睡了过去。

蒋云清单独住在后院的一个种满桂花的精致小院子里,牡丹才一入院门,就能感觉到里头沉闷的气氛。武婆子跑出来将她迎进去:“少夫人您有心啦。”

牡丹不喜欢她,就只是点点头就进了房。绕过屏风,只见蒋云清只着里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两条没有画的眉毛淡的几乎看不见,越发显得原本就太过方正的下巴更是线条分明,端方有力。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形。

武婆子眨眨眼,担忧地道:“少夫人适才可见着雪姨娘了?使了人去请她的,怎么总也不见来?老夫人和夫人那里也派了人去的,也不见回音。”她只想着蒋云清若是识趣,就该知道这法子根本没用,不如早点配合着吃东西活过来,省得折磨人。哪里又会去管蒋云清听了一家子都不管她的死活会不会心如死灰?

牡丹记得蒋云清和自己提过,武婆子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雪姨娘的事情,这会儿当着蒋云清提起这几件事,必然别有用意。当下淡淡道:“老夫人要待客,我先过来看看。”

牛婆子轻声喊蒋云清:“娘子,少夫人看您来了。”

蒋云清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牡丹在床边坐下,也不管蒋云清此刻是不是真是晕着的,只低声道:“身体是自个儿的,日子还长着呢。”绝食只怕是蒋云清能想得出的最激烈的反抗手段了吧?在家里听着人说蒋云清如何如何时,没亲眼看见,就仿若别人的故事,纵会唏嘘感叹,却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可是亲眼看到了,才觉得真是太可怜。

蒋云清没任何反应,只有眼皮下不进轻轻转动的眼珠子表明她此时其实是有意识的。

牡丹抬眼看看天色尚早,便在一旁默默坐着陪着她。有心想安慰几句,却什么都不好说,蒋云清房里这两个妈妈,一个是老夫人的,一个是杜夫人的,都是耳报神。

牡丹想了片刻,低声道:“柳州刚来了位客人,是老夫人的侄女,叫端舒,长得很美丽。老夫人原本要让你陪她去游街,因着你病了,便让我陪她去。你若是好起来,说不定咱们可以一起去。”

忽见一个婆子在门口探了探头,接着武婆子就起身赔罪:“少夫人您坐着,老奴去替您端点果子上来。”

国色芳华  第267章  双雕(二)

杜夫人虚弱地躺在榻上,柏香领着几个丫头忙里忙外的,一会儿伺候她喝药,一会儿又问肚子还疼不疼。杜夫人嫌烦,难受地摆手叫她们出去,柏香便将松香和金珠一块儿给打发出去了,自己拿了给杜夫人做的里衣在窗边坐下,边做针线边守着杜夫人。

杜夫人透过青碧色的纱帐往外看着表情宁静,专心做事的柏香。说实话,柏香是她用过的大大小小几十个丫头中最聪明,最漂亮,最能体贴人意的。但实在是太过聪明了,倒叫人不放心。特别是柏香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实在是令人难安。她漫不经心地道:“柏香,马管事告老,我打算让你哥哥去接替他的位子,替我管好那个庄子……”

柏香愣住了,杜夫人说的是她自己的陪嫁庄子中最大,出产最多的一个。自家的哥哥若是能够得到这个位子,一家子的生计自然是半点都不用愁,人前人后也风光,问题是,杜夫人怎会突然对她这么好呢?难道是又有诸如从前那样的事情需要她去做了?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手里的布料,有些艰难地笑道:“谢夫人。但是我哥哥人笨,怕是会辜负夫人的期望。”

杜夫人淡淡地道:“谁是天生就会的?可以学嘛。”

柏香紧张地咽着口水,奋力想想出一个拒绝的擞由。抬眼看到杜夫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她一颗心猛地揪紧了,不能拒绝们……身为奴婢就是这样,无论主子的好意,还是歹意,你都不能拒绝,否则就是不忠。柏香恨透了这个奴婢的身份,她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谢夫人。”

杜夫人满意的一笑:“这就对了嘛,你们都要用心,别让我失望。来日方长。”

柏香难过地垂下了头,她的梦想很美好,希望能得到三公子的庇护和怜惜,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的家人都还捏在杜夫人手里。这事儿半点都不能急,急不来的。

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这屋子而来,在一片呼吸声也听不见的静寂中显得格外扰人耳朵。柏香觉得,每一步都似踏在她的心上。她有些烦闷地起身,打算狠狠市斥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或是婆子一顿,可是探进头来的却是金珠。

金珠才有十四岁,有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和一对红润灵巧的薄唇,此时那双眼睛里闪着隐藏不住的兴奋,薄唇带着一个欢快的弧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夫人,雪姨娘不堪受辱,触柱了!”

杜夫人猛地坐起身来,双眼发亮,急声道:“人怎样了?”

金珠道:“出了血,昏迷着呢,看守的婆子吓坏了,不停地说是她自己想不开,又说都是按着老夫人的吩咐做的。并没有真的塞马粪,只是吓唬吓唬她,她就想不开了。”

很好,一切都如预料中那么顺利。

“真是太不懂事了。”杜夫人抿紧了唇,看着柏香:“你替我去看看,如果她醒了,当众狠狠骂她一顿。”

当众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不是杜夫人会做的事(她要做也是背地里)相香迟疑地看着杜夫人:“骂她什么?”

杜夫人秀眉一挑,似笑非笑:“要我教你?”

无非是站在正室的立场,骂雪姨娘不懂事,不孝顺云云,反正务必树立杜夫人是反对她闹腾的就是了。柏香立即行礼退了出去,她嫉妒地看着留在杜夫人房里的金珠,金珠越来越受倚重了。

杜夫人抬眼看着金珠:“国公爷呢?还没回来?”

金珠忙道:“不曾。”

杜夫人沉思片刻,道:“去让牛妈妈把这事儿设法告诉娘子知晓。让她好好劝劝娘子,让娘子别再赌气了。这事儿约莫会有转机的。”从此以后,

老夫人和蒋重又多了两个仇人。她可不是王阿悠,他们负了她,她要一点点地讨回来。

“是。”

金珠闻声快步退了出去。

她小心地躲过周围人的耳目,到了蒋云清的院子外头,探头看过去,只见牛婆子手下的小丫头眉儿正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的,遂大喜,低咳了一声。

眉儿快步过来,小声道:“金珠姐姐,少夫人在里面呢,适才有人寻武妈妈说话,武妈妈就不见了,我正看她到底往哪里去了。”

金珠摆摆手,小声道:“不管她,你去把牛妈妈叫出来,休要让人知晓。”

牡丹眼睁睁地看着蒋云清身边的两个婆子一个说去给她拿果子,另一个说去给她端糕点,然后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小丫头眼睛也不眨地生生盯着她,不由得暗自好笑,今日大家都挺忙的。

反正老夫人和蒋重也不可能真的把蒋云清给饿死,她也该告辞了,遂站起身来同两个丫头中年级稍微大点,穿着打扮也较好一些的那个道:“我先回去了,好生伺候你们娘子。”

那个丫头忙上前行礼:“奴婢叫做香橙,少夫人且再坐一会儿罢,兴许稍后我们娘子就醒过来了也不一定……”

“不啦。”牡丹摇摇头,才走出门,就见牛婆子快步过来,匆匆行了礼,甚至来不及与她客套,就直接冲进了蒋云清的房里。牡丹从珠帘里看过去,只见牛婆子使劲儿掐着蒋云清的人中,沉声道:“娘子!娘子!速速醒来!雪姨娘出事了!”

蒋云清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牛婆子,犹自有些怀疑。牛婆子贴着她的耳朵快速说了几句,蒋云清的表情非常惊慌悲伤,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费力的伸着手,指着桌上的水杯。牛婆子忙把她扶起来,端起水喂她。

蒋云清哭丧着脸,贪婪地大口饮水,甚至于把自己给呛得气都喘不过来,可还是没有泪。牛婆子温柔地给她抚着胸口,小声劝慰:“别急,别急,不会有大事儿的,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最要紧的。”

牡丹迅速转身,快步朝外头走去。

这个国公府,让她气都喘不过来。

然而,是必须去同老夫人辞别的。她站了一会儿,漫步朝老夫人的房里走去,恕儿小声道:“不去杜夫人那里看看么?”

牡丹摇头。上次的事情,她和蒋长扬、杜夫人心中彼此都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蒋重和老夫人都没有管他二人怎样对待杜夫人,问候或是不问候,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别吵嚷,当众难堪就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也给别人找不自在呢?

老夫人的房里静悄悄的,老夫人斜躺在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她没有想到,雪姨娘一个丫头出身的贱妾,竟然敢真的寻死!她是说要用马粪塞雪姨娘的口不假,但真的塞了吗?没有!她哪儿那么蠢,蒋云清还要嫁人呢!想想也知道,亲娘被家里下人塞过马粪的庶女什么好人家还会要?不就是吓唬吓唬雪姨娘罢了。这个蠢货,比猪还没脑子!闹出去固然是国公府丢脸,但对蒋云清又有什么好处?

忽听牡丹在一旁道:“祖母,天色不早,孙媳妇要回去了,改日有空了又和大郎过来看您老人家。”

老夫人猛地抬起眼皮来看着牡丹,眼里满是厉色。牡丹莫名其妙,毫不退让地与老夫人对视着。蒋长扬说得对,无欲则刚,她不求什么,也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受莫名其妙的气?二人只对视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老夫人就收回了目光,指指身边的月牙凳:“丹娘你坐下,我有东西要给你。”说着示意红儿入内去拿东西。

她不是针对牡丹,她是想着自己那时候睡着了,杜氏又称病不管,幸亏得红儿知机,假传自己的口信,让人立刻把那小院子给看起来,不许人随意进出,不然这会儿只怕阖府上下都嚷嚷得知道了,收拾起来都难。

正想着,红儿已经从里头棒出个缠枝花卉图的银平脱漆盒出来。老夫人的脸上堆满了慈样的笑容,从裙带上取了一把小巧的钥匙,将锁给打开了,递给牡丹:“打开看看?”

牡丹迟疑地接过去,轻轻将漆盒打开,里面却是些金框宝钿,交胜金粟的金雀钗,细花,步摇,臂环等饰物,每种各一对,正是一套。夕阳的光透过重重帐幔,落在漆盒里,细小的金珠浮动出细腻、变幻不定的闪光,如同水波反射着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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