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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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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扬走到牡丹身边坐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那叠手稿:“也不多点两盏灯,当心眼睛看坏了。”随手翻了翻,见上头写的全部都是今年春天什么品种的牡丹花开了几朵花,花有多大,花色如何等诸如此类的事物,不由失效:“你种这花确实也下心。”随即小心收好,指指那漆盒:“怎么说?”

“累么?”牡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我还想问你怎么说呢? 说是见面礼,突然就给了我,推都推不掉。我看过了,都是好东西。”她总有种不踏实感,老夫人对她不好是正常的,突然好起来就不正常。

蒋长扬吹灭了灯:“她非得给你,你就拿着,先锁起来看看,以后她若是说什么,再拿去还她。她找你有什么事?”牡丹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为蒋云清叹了一回,道:“好似主要是为了你那个大美人表妹。还有,似乎外头在传玛雅儿什么话?”

蒋长扬皱眉道:“我昨日去面圣,也被问了两回,我觉着也奇怪,玛雅儿是潘蓉接出来的,那日也是跟着阿馨的车一道去的庄子里,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怎会传得这样沸沸扬扬的?你不用理会,约莫这些日子义父和娘还是要回龟兹的,到时她去了,流言自然也就没了。那什么表妹的,你如果觉得无聊,就陪她走走,不喜欢,就找个借口别去了。

“带她转转也不怎样。总不能把那边的人都给断绝了吧?”

牡丹笑道:“我早想好了,我反正要砧木,天气好的时候带她晃晃,一举两得。”

蒋长扬摸摸她的手:“随你。这段日子我可能经常不在家,我把顺猴儿留在家里,你出门就叫他跟着。”牡丹抱紧他的腰:“你小心为要。”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牡丹睁眼,蒋长扬果然早已不在身边,身边的枕头和被子都是冷的。她很有些不习惯,睁着眼呆呆地看了一会帐顶,方才懒洋洋地叫人进来侍候她穿衣梳洗。

街上的泥泞还未干透,这一圈出去少不得要泥泞满身,她也顾不得,换了一身 不怕沾染的黛紫色胡服,叫人备了马,带了顺猴儿,就往相熟的花农家中去寻那株高两尺以上,还得营养充足,长势良好的砧木。这东西还只有花农家里有,各处道观寺庙是没有的。

牡丹走了一早上,将相熟的人家走了近一半,也没买成一株花。金不言高价订购牡丹花的消息一经在整个京中播散开去,各家的砧木并接头都水涨船高,价格高的恨,她若是买了,必然亏本。涨价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样的高,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随意问了问街头的价格,更贵得离谱。她一讲价,人家就满脸的为难,多问两句,更是为难,顾左右而言他,有人更是直接和她建议,不如让人去山上挖。

这个法子牡丹不是没想过,奈何野生的牡丹营养不足,大小年情况严重得很。接头重要,但砧木的营养状况和长势也很重要,金不言要求的是所接的接头三分之二都要开花,而且要开好花,营养不良的砧木怎能做到?无异于自砸招牌。这情形和去年她要订接头之时何其相似!仿佛一个个都不想做生意似的。

牡丹见再多耽搁下去也没意思,索性道:“都回去吧,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说,总有法子可想的。”她是越挫越勇的杏子,就算是这几十株花不挣钱,她也要把这笔生意给做成。恕儿气得把嘴噘得老高,咬牙切齿地道:“一准儿又是曹万荣搞的鬼。”

说曹操, 曹操到,牡丹主仆几人刚绕到兰陵坊附近,就见曹万荣和两个陌生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说笑,几个人的眼睛都是盯着她的,见她看过去,曹万荣脸上露出一个和气中略略带点讨好的笑容来,紧接着就大步朝她走过来行礼问好:“何夫人 别来无恙?”

牡丹颌首一笑:“许久不见曹园主,这些日子哪里发财去了?”上次牡丹花会之后二人就没见过面,当时听说他醉得在床上睡了三天,又感了风寒,病了好些日子。”发什么财?养了许久的病,这才好了没多久呢。是比不得您的。”曹万荣摇摇头,羡慕的道:“金不言在我那里定的花不多,我园子里的砧木紧够了。相反的,我是去年定的接头太多,几乎用不完,本钱难得回笼。”

牡丹淡笑着:“听说您要扩建牡丹园,不是正好用上么? 听说今年春天你也卖出不少牡丹的。”他活该,去年他为了不让她的牡丹园得到好接头,上蹿下跳的,抢在她前头将各处的好牡丹接头给高价定了,自以为害着她了,结果不过还是害着他自己而已。曹万荣叹了口气,苦笑道:“您就别笑话我了。谁不知道自牡丹花会后,京中人就只知道芳园?”他的表情是愁苦中又带着一丝卑微,“不瞒您说,我是听说您出来看砧木,特意在这里等您的。”

他消息挺快的,牡丹扬了扬眉:“可是有什么事?”曹万荣用商量的口吻道:“就是接头的事情……您若是看得起,我愿意按低于市价的价格让些与您,砧木我那里也有多的。”见牡丹不说话,他立时道:“价格好商量,就是想和和气气的,为我从前的行为道歉。”

他要和她道歉?过了这么久才想到和她道歉?牡丹没有一口回绝他:“您说笑了,我们之间有过不和气么?至于接头和砧木的事情,我先算算差多少又再说。”“是没有不和气。都随您。”曹万荣笑得如同二十四孝,“您知道么,吕十公子也也来了,金不言有心重金邀请他去帮他管理一年的牡

丹园。他也有这个意愿。”

牡丹心里一动,自牡丹花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吕方,这次他来了,应该好好请他吃顿饭的。二人客客气气地别过。目送牡丹主仆的背影渐渐走远,曹万荣的脸阴沉下来,他一个伙伴走上前来,抬着下巴指指牡丹:“就是她么?我看她娇滴滴的。如何能将你一个大男人子汉扔进水里去?”

曹万荣淡淡地道:“她自然是没那个本事,但她男人有。”拜蒋长扬所赐,他差点没死在那臭水塘子里。

国色芳华 第271章 行会

天气半阴半阳了几日,街上的泥泞终是干了,一大早,就有人来禀,道是六郎果然跟着商队下了扬州,牡丹也就没再操心这事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购买砧木的事情上。

她随后又走访了几户有实力的人家,情况也差不多。大家都把价格统一在了一个水平线上,没有人敢低于这个价给她。表面上看,众人抬价几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芳园得了一桩大生意,发了,不宰她宰谁呢?说到底,还是她的根基太浅,区区一个御赐匾额镇不住。这种事情其实也正常,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要在业内站住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年她曾经购买花王的那家花农偷偷告诉她,自从金不言与芳园签订了契约之后,就有人传了话,谁要是敢低于这个价格卖接头和砧木给她,以后就不要在京城和洛阳的花市上混了。所以就算是非常想和她做这笔生意,也不敢做这个出头羊。

那花农叹着气道:“何娘子,您是得罪了什么人吧?您太年轻了,不知道有些事情呢……”无论哪一行哪一业,都讲究一个前辈后辈的关系,年轻人不懂得尊重前辈,等于自掘坟墓。牡丹这还是占着是官家的身份,人家不敢太出格,所以只好在这些事情上想方设法为难她。一句话她小打小闹可以,但若是想做大,想做响亮,那是不太容易的。

除非她低头认错,那还得看人家给不给她这个面子。

牡丹很无奈。她不知道背后发话的人是谁,但隐隐约约又觉得大约和吕醇、曹万荣等脱不了干系。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以这些人定的高价买下她所需要的砧木,但若是此番依了这明显就针对她欺负她的价格,以后再想和这些人公平做生意就会更难;另一条路就是顺着曹万荣的意,从曹万荣手里购买砧木,两条路她都不想走。

倘若金不言不要非得要求植株高两尺以上,她是有其他办法的。

那就是以芍药代替杜丹来嫁接,芍药做砧木,其实有一定的好处,芍药根软操作容易,绝大多数品种成活率较高,接苗初期生长会比较快,嫁接苗也会有矮化倾向,适于盆栽,最关键的一点是,耐湿性增强,特别有利于牡丹南移。但缺点也有,接穗基部发根少,萌蘖不多,植株寿命较短。当然,不管优点也好,缺点也好,金不言都不会接受。

所以这条路也等于封死了。

林妈妈原本建议牡丹和蒋长扬说一声看看背后出头捣鬼的人是谁,商量个法子请人居中调停一下。可牡丹一看到蒋长扬回到家里累得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就不忍心说。他在做的事情是要紧事,她怎能把这种事情拿去分他的心?办法是人想的,她就不信真的就有放着钱不赚这么愿意听人摆布,眼睁睁看着曹万荣赚钱的人。

因着顺猴儿打听到百济寺附近有家小花农,穷困潦倒到几乎揭不开锅的地步,那家男人又嗜酒,日日喝得晨昏颠倒的,顺猴儿便建议牡丹去试试看:“虽然园子比较小,但他生意一直都不好,说不定家里存的大些的牡丹会不少呢。”

百济寺的牡丹向来还不错,牡丹当下收拾东西骑马赶过去。却见是一个从寺庙的菜地圈出来的小园子,里头只有几间歪歪倒倒的草棚,园子里果然花木繁盛,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修剪花枝,一个男人坐在草棚前头,拎着个酒葫芦,一边喝酒一边骂娘。骂那妇人是个扫把星,一来就害得他没生意,今年整个春天就没卖出几株花去,又骂小女孩是赔钱货,只赔不赚。妇人和小女孩只是不理他,母女二人做事之余还会含笑说几句笑。

牡丹看了一会儿,却认出那人是当初在放生池畔凭着一株胡红,先卖给她,见曹万荣想要,又抬价,最后高价卖给刘畅的邹老七。若是在从前,这种品行的人她是决计不和他做生意的,可此时情形却不同,牡丹沉吟片刻,将马鞭轻轻敲了敲院子门。

那一家子全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顺猴儿看着酒鬼就讨厌,便把眼睛看着那妇人故意道:“你家谁管事?”

那妇人见牡丹一行人衣着不俗,门口栓着的马儿膘肥体壮的,立即停下手头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望着牡丹笑:“这位娘子可是要买花?我家的花好多都是出自百济寺,无论是整株的也好,接头也好,绝对不比芳园的差。您买了一定不后悔的。”小女孩则忙忙地去草棚下头端了个小凳子过来,用袖子擦了又擦,讨好地递给牡丹,请她坐。

牡丹有些想笑,一方面是她不知道原来芳园已经成了好牡丹的代名词,另一方面却是想到,如果她们知道她就是芳园的主人,这会儿是来同她们买花的,她们会有什么感觉?

“我认得你!”邹老七眯着酒意朦胧的眼睛,喷着酒味儿踉踉跄跄地靠了过来,“我认得你!”他说。这样美丽的女子,只需见过一次就再不会忘记,更何况当时她那个财大气粗的贵公子夫君还差点和她的哥哥们打架?

“你又发酒疯!”他的妻子忙忙地去拉他,不安地看着牡丹赔笑:“请您别同他一般见识,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说着低声呵斥邹老七:“你找死呀!”

邹老七却挣开她的手往前头凑:“牡丹花会那天我看见了的,你是芳园的主人。怎样?那国色天香的御赐匾额不好拿吧?”

“你再往前头凑一下试试?”顺猴儿冷眼看着他,将横刀往他前头一挡,邹老七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别呀……”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芳园的主人?”他妻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恐来,拼命去拉他,往他耳边低声说什么。

牡丹叹了口气,看来又是做的无用功,便朝顺猴儿和恕儿摆摆手:“走吧。”

邹老七却高声骂起来:“呸!老子都要饿死了,还顾得他什么行会!东也管,西也管,怎不见他给我两袋米?给我几缗钱?”随耶将那妇人一推,去赶牡丹:“小娘子,你别走!你来看我这园里的花,只要你给的价格公道,休要说砧木和接头,就是这园子都把与你了!”

那妇人吓得只是跳,拼命去捂他的嘴:“你作死,你少喝点酒不就有饭吃了?你卖与她,这会儿倒是痛快了,全家老小被赶出去,无以为生,休要说吃酒,你吃尿也没得。”

“臭婆娘,老子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小娘子,你别走……我与你打个商量,你买了这园子,再雇我一家子去你园子里干活如何?”

邹老七在后头又喊又跳的,牡丹只是埋着头往前走,苦笑着同顺猴儿道:“看来我取了那块匾额是犯了众怒。”想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

行会是什么?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会组织,行会里头有行头,行首,专门负责规范和监督本行“行人”的交易行为,在本行内,就相当于土皇帝一样,他们说的话,基本行内人没人敢拒绝,不然就是别想做这门生意了。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又是个女人,没有人引领她入行拜行头,就算是有,人家也轻易不会收她,正如李花匠即便教了雨荷技艺,却始终没有收雨荷为徒一样。而她一来就直冲上天,更是让许多人不服。

顺猴儿摸摸头,清秀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来:“看在他这么想做这笔生意的份上,您就答应了他又如何?先解了这个燃眉之急,过些日子寻这酒鬼一个错处,轻轻就赶出去了。他媳妇和女儿干活儿是把好手,留下来只赚不赔的。看看他家这样子,您要不管,过不了多久也是倒霉样儿,您还只当是救了他媳妇和女儿呢。”

“算了。”牡丹摇摇头:“有这园子,他一家子好歹还能多混些日子。我若是这样做了,也就和那些赚昧心财的人差不离了。”看来她先前那种想法是错误的,是不能走这条正常的路了。似邹老七这等人,是被逼到绝处了才会想着和行会作对,打的主意却也是要在芳园去养老,他媳妇和女儿倒也不说了,这人品不争如邹老七的沾上就是牛皮膏药——除非她狠得下心才又是另一说。

顺猴儿微微有些脸热,一回头看见恕儿对着他撇嘴,当下就对着恕儿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眼角却又瞟到百济寺的门口站着个人,穿着件苍黄色的圆领窄袖纱衫,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那眉眼看着眼熟得很。他当下往后退了几步,认出那人正是吕方。

顺猴儿这几日也跑得心烦了,一看着吕方,当下就大吼一声:“呀!原来是吕行头家的十公子呀!您老来监工的?”

牡丹听见这声喊,忙抬眼看过去,果见吕方苦笑着朝他们走过来,脸上忙堆起一个笑,低声问顺猴儿:“你怎么知道吕醇是行头?”

国色芳华 272章 解决之道(一)

顺猴儿微微得意的笑:“一猜就猜着。您看吧,吕十那样子,是不是有点心虚?”

吕方的样子何止是心虚?简直就是羞愧,他甚至不敢和牡丹对视。他干笑着,偏着身子,拖着脚步,慢吞吞地朝他们挪过来,眼神都是飘忽的。

“别来无恙,吕十公子。”牡丹抿着嘴笑起来,她能理解吕方的心情,虽然真的和吕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吕方一定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到她的。换了是她,也是这样。

吕方冲牡丹行了个礼,羞涩地道:“别来无恙,丹娘。”他沉默片刻,“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个事情,是我父亲对不起你。”

这话直接证实了背后那人就是吕醇,二人一时相对无言。牡丹就算是对吕醇有多大的怨气都不能对着吕方说出来,倒是顺猴儿和恕儿意见极大,却不敢当着牡丹的面发作,只能是把脸沉下去,不给吕方主仆好脸色看。

吕方定了定神,笑道:“你们大喜之时,我回了洛阳,还不曾送你们贺礼。现下补上,明日就让人送过去。”

按曹万荣的话来说,他是早就到了京中的,他如果要来见她,早就来了,偏生过了这几日才来见她,一定是去准备这什么礼物了。牡丹心头一动,几乎想得到吕方会送她什么礼物。定然是送她砧木和接头之属,换了是她,约莫也会如此做。但她是不会要这份礼的,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这次难题,而不是依靠吕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她不要以后吕醇等人提起她来,把她的名字和成功与别人的怜悯联系在一起。

想到此,牡丹微微一笑:“ 谢你了,既然是送我的新婚贺礼,我能挑么?”

他想过牡丹会推辞,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主动挑礼物,吕方极其意外,随即一笑:“你随便挑。”

牡丹正色道:“听说你打算跟着金不言去抗州,有没有这回事?”

吕方点点头,表情有些落寞:“有此打算。我正好去看看枯枝牡丹,见识见识江南的繁华。兴许,”他露出一个自嘲中又带点憧憬的笑容来:“兴许我能在江南开辟一片新天地,拥有自己的牡丹园。到时候我们一南一北; 遥相呼应,多好玩呀。”

从牡丹花会之后,他和吕醇之间相处进来越难。其实二人观点意见不合已久,从前是照顾彼此的心情,强压下去,结果是越累积越多,牡丹花会就成为一个临界点,待到他酒醒之后父子俩就大吵了一架,彼此的不满统统爆发出来,如今父乎俩见面竟然就说不上几句好话。出于家族利益,他不能在洛阳开自己的牡丹园,也不能在京中开办,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远走他乡。

“我也想去江南的,先预祝你能心想事成了。”牡丹笑道:“既是这样,我便拜托你一件事,等到我把货交给金不言之后,烦劳你替我好生照料,我就不另派其他人跟着了,你看如何?”

吕方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需多言?”

“我知道你的工钱很昂贵,但我一文钱都不给你的哦,这便算作是你送我的贺礼了,你看如何?”

吕方叹了口气,正眼看着牡丹,牡丹的笑容狡黠而充满话力,双眼清亮,认真地等待他回答。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无需多问,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明白牡丹不会接受他准备下的那些礼物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扬着眉笑起来:“刚才说了随你挑的,好,就是这样罢。”

牡丹便请他跟她去曲江池:“你还没去过我的新家,今日成风约莫是会回家的,我让厨下好好拾一桌,替你按风洗尘,去么?”

“白吃白喝,求之不得。”吕方叫上一旁的康儿,翻身上马,与牡丹并辔而行,住曲江池而去。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就培育牡丹花的一些心得体会互相交流,谈得甚是欢畅。

到了曲江池,牡丹见门口栓着几匹高头大马,像是来了客人,便问门房:“是谁来了?”

门房忙道:“是国公爷来了。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的。”

蒋重来了?家里没人,他也能等这么长时间?又是什么事?牡丹不露声色地道:“既然国公爷来了,怎么也不使人去寻我归家?”

门房知机,笑道:“是与公子爷一道来的。”

现在不过才申时,蒋长扬却已经回家了,这些日子以来,委实难得。牡丹心中欢喜,蒋重来访带来的疑虑都给打消了,立时将手里的僵绳一扔,请吕方入内,引他往厅堂去喝茶,叫顺猴儿去禀蒋长扬,道家里有客,又说她要过去给蒋重行礼问好。

不多时,顺猴儿回来道:“公子爷道是不必了,国公爷马上就走。请客人先喝茶,他也马上就过来。”

纵然如此,牡丹还是整了整衣饰,出去送蒋重。才到中门处,就见蒋重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出来; 蒋长扬则慢吞吞地跟在后头,看着像是在送蒋重,其实却是半天没走多远。

“父亲。”牡丹给蒋重行了一个礼,“马上就是饭点,要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就没见过这种女子,男人不在家,她也不在家,满大街的跑。蒋重停住脚步,黑着脸看向牡丹,嘴唇动了几动,愤怒地道:“简直太不像话!”随即颇有些气急败坏的一甩袖子就去了,瞬间便出了大门,翻身上马,飞也似地跑出去老远。

牡丹莫名其妙,回身对着蒋长扬摊摊手:“又怎么了?”

蒋长扬看着她慢慢地道:“他刚才来和我说,老夫人身体不好,杜氏的病情越来越重,太医也看不好,请了咒禁博士去看,今日一大早就搬去太清观住了。道是恐怕要住上一两个月。等到搬回来住时,只怕也到了三弟成亲的日子。如今家里没人管事,让我们搬回去住,要你帮着府里理家呢,还说三弟的婚事也要你来操持。”

“什么?”牡丹差点没喊起来,她怎么就突然这么吃香了呢?当时她要进门时,一大家子人都仿佛是他们娶媳妇似的,丢了他们的脸,这会儿却要她去替国公府管家,这是怎么说?是她听错了还是蒋重糊涂了?杜夫人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翘脚闪了,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奈退却?

蒋长扬早猜到她的反应会是这样,责怪地指了指她,示意她看看周围来往的下人们。

牡丹忙碎步跑到他身边,急急地低声道:“那你怎么说的?你没有答应吧?你看他刚才莫名其妙就对着我发脾气的样子,好凶的。那天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瞪我来着。”

蒋长扬看到她急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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