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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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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母!”姚存慧向赵氏屈了屈膝招呼道。

赵氏笑着点点头随意抬了抬手,又向云大夫人关切道:“大嫂,咱们家侧妃娘娘怎样了?还好吧?”

云大夫人正为女儿满心悲伤烦恼,见赵氏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脸探究的神情便心中不快,当下淡淡道:“还好,有劳弟妹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大嫂何须客气!阿弥陀佛,没事就好!”赵氏根本不管云大夫人的脸色,笑着就说了一连串的话,又叹气道:“侧妃娘娘也是糊涂,太子妃都不曾有身孕呢,她怎么能赶在太子妃前头有了呢?这不是明摆着——咳咳!”

云大夫人脸色顿时拉下来,冷冷道:“三弟妹借过,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忙!”说着再也不瞧赵氏一眼径直去了。

闵氏垂着头将姚存慧一拉也跟了去,众丫鬟婆子们目不斜视也忙忙跟上。

赵氏本来是想打探些消息的,见状气得胸口直发闷,愣愣的瞅了半响,跺着脚“瞎”了一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我就知道就凭芷丫头那个笨样,还能在太子妃跟前保得住孩子,切!神气什么!”

三人来到云夫人屋子里坐下。云大夫人被赵氏的话堵得不轻,好一阵才缓过劲来。赵氏是长辈,闵氏和姚存慧也不好说什么。

“大舅母,表姐怎么样?她,还好吧?”姚存慧忍不住问道。

云大夫人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叹气道:“那孩子——唉!还能好得到哪儿去!劝了她些话,也不知她听得进听不进!小怡、月儿说,小产之后她便丢了魂一般,眼里的泪水就没停过,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她这是——在拿刀子挖我的心啊!”

云大夫人微微侧头,抬起帕子飞快的拭了拭眼角,缓缓的平缓呼吸。

“你没见她那个样,脸色白得跟蜡纸似的,那双眼睛,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叫我看了这心里真是——”云大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我真是难受啊!”

“娘!娘娘会好的,她向来孝顺,您的话她向来听的!”闵氏轻轻端着一旁的茶奉给云大夫人。

云大夫人微微抬眼瞧了瞧媳妇,心中稍宽,轻轻的点了点头。

姚存慧想象着云芷那副模样,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飞到东宫去陪陪她。

“慧儿,”闵氏向她笑了笑,“娘娘今日还问起你呢,赐了好几件物件为你添妆,过两日,你去一趟东宫谢恩吧!”

“我明日就去!明日就去谢恩!”姚存慧听了这话心中更加难过。她都那样了,还记得她这个表妹,可叹她却没法助她半分!

“好孩子,你们姐妹感情好,没准你的话她能够听进去,帮大舅母好好劝劝她,啊。”云大夫人也连忙说道。

姚存慧点点头:“大舅母放心!”

次日一早,姚存慧便去了东宫。没想到她到听鹂馆的时候,太子正过来看望云芷。

姚存慧便静静侯在外间。

不多会,太子从里头出来,外间垂手侍立的宫女们忙跪了下去,姚存慧也连忙跪下,向太子请安。

“你就是芷儿念叨的表妹姚存慧?起来吧!”

略显疲惫的温润男声在头顶响起,姚存慧能看到在眼前微微晃动的一角明黄衣袍。她应了声“是”缓缓起身,却不敢抬眸。

太子禁不住有些好笑,“不必如此拘礼,好好陪陪她说说话,劝劝她!”

太子的眼神微黯,无声轻叹。

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何尝不难过?可那又能怎样?即使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他也只能当不知道,只能当是一场意外。

内心深处,他忍不住有些暗暗的失望,云侧妃温柔美丽足矣,善解人意足矣,能诗会画足矣,可在后宫之中生存的本事,她似乎什么都不懂、都不会,这样的女子,就像一个精美易碎的花瓶,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价值。这话很残酷,确是事实。

“是!”姚存慧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在太子抬脚欲走的时候,姚存慧忽然唤了一声“太子爷!”

太子顿住了脚,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双清湛湛、沉静静的眸子,月光般温和冷静的望向自己,太子挑了挑眉,示意何事?

“臣妾想留下来陪侧妃娘娘两日,请太子恩准!”姚存慧屈膝福身请求道。

太子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姚存慧乡君的身份,抬抬手笑道:“那就陪她两日吧,去跟太子妃说一声!”

“是,谢太子恩典!”

送走太子,姚存慧便进到卧室去看云芷,因刚刚接驾太子,云芷身上穿了件素蓝暗纹银绣的外袍,一头秀发也整理过,脸上也微微抹了些脂粉,看起来情形要比姚存慧想象中好些。

只是,依然憔悴,脸上黯淡无光,一双眼睛红肿得桃儿一般,眼神涣散无光,失子之痛令她整个人仿佛失了灵魂,与从前那个明亮照人、恬静安宁的女子完全两样。

第289章 筹备(十二)

“慧儿!你总算来了!我真想你!”靠坐床头的云芷一见姚存慧便朝她伸出手去,苍白的脸上露出两丝笑容。这笑容引不起人半点儿欢喜,反倒更令人心酸。

“表姐!”姚存慧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几步上前坐在床沿,紧紧的握住云芷的手。

云芷咬着唇,泪水忍不住又哗哗的涌了出来,她扑到姚存慧身上与她相拥着失声痛哭了起来。

姚存慧鼻子一酸,遂紧紧回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小怡、月儿站在一旁各自默默拭泪。卧室中一时充斥着浓浓的悲怆氛围。

“表姐,别哭了!”半响,姚存慧轻轻放开了云芷,用帕子替她轻轻的拭着泪水,陪笑道:“表姐,都过去了,不要哭了。”

“慧儿,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云芷汪着泪眼,泪珠簌簌又滚了下来。

姚存慧摇摇头,偏头将小怡、月儿一扫,“我陪表姐好好说一会儿话,你们到外边候着!”

“表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孩子怎么会没了呢?”姚存慧握着云芷冰凉的手轻声问道。

这话没人问过云芷,太子是没有必要问——孩子已经失去,根本原因他也心知肚明,具体的过程知不知道都没意义;云大夫人是不忍问,不忍她再伤心一回;小怡、月儿不敢,且十之七八也知晓一点。

云芷听姚存慧这么问,小声将事情经过说了,说完忍不住不停的自责。

“表姐,你再自责个千遍百遍也无用,你太善良单纯了,总把人往好了去想,总想着不招人、惹人便能安然度日,可你忘了你身为太子侧妃,本身就碍了旁人的眼,人家怎么能容你悠然度日?好姐姐,你别难过了,你越是这样,岂不是越如了旁人的愿!”

云芷将闷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心里好受了些,可听到姚存慧这些话依然不能释怀,叹息着幽幽哽咽道:“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孩子没了就是没了,我也知道我再难过、再伤心他也不会回来。可是,可是我还是难过啊!慧儿,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真的没用!我真的从来都没想过和她争什么,我从来就不会争宠,也不想争!难道注定如此便活不下去吗!”

“你可以不争,但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姚存慧低低说道:“你身后有云家,没人敢轻易动你,你不争那便不争,但足以自保!好姐姐,你想想那些冷宫里的可怜女人吧,她们没有强大的家族在背后支撑,随便犯个小错便是一辈子的暗无天日!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孩子,你还会有的!”

云芷怔了怔,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愣愣半响不说话。

姚存慧心中暗叹,表姐善良单纯了十几年,如今虽然深受打击心底伤痛断不会如从前那般的单纯,可让她一夕之间就转变为另一个坚强无比、精明无比的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

她不知道自己对她说这些话究竟是对还是错,但她知道,如果她再像从前那般善良单纯,将来恐怕还要遭受更加难忍的痛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说的就是这个。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进了宫、占了这个位置,就没有了退路!

“如果你不想将来失去第二个孩子,表姐,好好学着保护自己。你本性聪慧不输旁人,一定可以的!”姚存慧一眨不眨的直视着她的目光。

云芷慢慢的垂下了头,木雕泥塑般半响不语。

她不说话,姚存慧也没有再说,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陪她。

可是当天晚上,云芷便命人梳洗更衣下了床出来用膳,小怡和月儿端来的药她也尽数喝了,补身子的乌鸡参汤也喝了一大碗。

小怡、月儿欢喜得泪花闪闪,恨不得姚存慧从此住在东宫里。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云芷恋恋不舍,眼巴巴的望着姚存慧,眸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惊慌和无措。有姚存慧在她身边,她没来由的总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全、安定,姚存慧一说要走,她突然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

姚存慧悄悄的递给她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让她留着傍身,还说将来若是缺了银子用尽管叫人暗暗的给她送信便可。云大夫人也给云芷留了银票,云芷说什么也不肯收姚存慧的,姚存慧便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自己与露华堂的关系,提供给她银子还是使得的。云芷吃了一惊,这才谢着收了。

“好姐姐,一切都会好的!你想我了,传叫一声我便来陪你,好不好?”姚存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云芷惊慌的心这才微微的舒缓了下来,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样就表示姚存慧随时能够出现在她身边一样。

姚存慧携着她的手来到一旁,低低说道:“失去这个孩子,太子也很难过的,姐姐在太子爷面前莫要总苦着脸以泪洗面,多少也安慰他两句!嗯,也不能叫太子忘了姐姐的失子之痛,多少让他对姐姐多心疼、愧疚两分!”

云芷愣了愣,脑子忽然就有些乱,又不能在太子面前伤心惹他心烦,又要教他记得自己的失子之痛心怀愧疚?云芷疑惑的望着姚存慧,不知道是自己凌乱了还是姚存慧凌乱了。

“姐姐细细琢磨吧,时间长了姐姐自然就会明白了!”姚存慧瞧着她偏着头迷惑娇憨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云芷见她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点点头表示记住。正如她所言,自己得一点一点试着来,不是吗?很多年以后,当云芷回想起这日自己的幼稚,失笑之余,心头却充满着暖暖的温情。

姚存慧出了宫先顺道去了一趟云家,将云芷的亲笔信给了云老太君,又细说了云芷的情况,云老太君欢喜无比,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云大夫人听到云芷乖乖的吃饭、喝药,每日里还肯下床偶尔走动散心,更是欣喜无比,拉着姚存慧的手差点又流下泪来。

镇西王府。

沈老太君慈心居厅堂中。

沈老太君倚着美人靠歪斜着身子靠坐在当中一张芙蓉长榻上,两名衣饰讲究的清秀丫鬟一个捏肩一个捶腿,齐嬷嬷垂着手侍立一旁。

“这事,你和老二怎么想?”沈老太君沉默了半响,微微抬起了头,松弛半垂的眼皮挑了挑,眸中划过一抹不动声色的精光。

“娘,这当然是喜事了!老爷和媳妇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呐!”薛氏容光焕发满脸是笑,声音中显出十分的愉悦和轻快。

沈老太君嘴角轻轻扯了扯,淡淡道:“这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哪儿敢说真是福气,大媳妇,你看呢?”

“啊?”一旁沉默喝茶的箫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老太太会问自己的意见,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上二弟媳那热辣辣的目光,箫夫人忙敛容陪笑道:“儿媳,儿媳觉得也好!真的!”

沈老太君深深的瞥了箫夫人一眼,半响道:“既然你们都说好,我老婆子还能说什么?老二媳妇啊,这是桢儿一辈子的大事,你们可要替他想好了,莫要叫他将来埋怨你们!”

“呵呵,娘您放心,我们会的!再说了,翁主看上他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哪儿会埋怨呢!要错过了这一遭,哪儿还有更好的姻缘呢!”薛氏见老太太也答应了,越发高兴的眼睛闪亮闪亮的,说起话来也越发没了遮拦。

箫夫人听了这话在一旁就有点儿不自在起来,别扭的低头喝茶。

沈老太君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看着办吧!”

薛氏笑吟吟的起身应了,顿了顿,又有些吱唔的陪笑道:“娘,平津翁主有一个要求,媳妇,媳妇还得听听娘的主意!”

“呵呵,听我的主意?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沈老太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此时的薛氏乐昏了头,半点儿也没听出来婆婆的言外之意,陪笑道:“是这样,平津翁主想要同姚家二小姐同天过门,您看这——”

“荒唐!”沈老太君脸上变色一声低喝,沉着脸道:“这种话你竟还说到我跟前来?还来问我拿主意?”

箫夫人脸色也变了又变,瞟了薛氏一眼没言语。

“这不是,翁主她坚持如此,媳妇也不好回绝嘛!”薛氏涨红了脸。

“不好回绝?”沈老太君冷笑道:“我看你是脂油迷了心!此事断断不行!就说是我的话!如果她不愿意,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我们沈家高攀不起!”

沈老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薛氏一眼,气得直哆嗦。那平津翁主这是要做什么?原本死缠活缠要嫁给佺儿,佺儿不娶,她竟然又看上了二房的桢儿,偏这老二、老二媳妇还乐颠颠的当做捡了宝。这样的媳妇娶回来这个家恐怕再无宁日了!可他们是桢儿的亲生父母,他们既然满心满意的乐意欢喜,自己当祖母的也不便多说什么,说多了要招人埋怨。

可是这平津翁主如此要求着实过分!佺儿如今袭了爵,是正正经经的镇西王。他娶王妃这是阖府上下的第一件头等大事,那平津翁主偏要同一天嫁进来,这不是存心搅合是什么!便是寻常百姓人家,又有谁家是兄弟俩同一天娶亲的?

更可气的是,这儿媳妇平日里看着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一说到富贵就眯了眼、昏了头,如此刁钻无理的要求居然还说到自己面前来!

第290章 筹备(十三)

薛氏当家多年,还是头一遭挨沈老太君这么重的话,当下脸色大红,垂着头讪讪的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薛氏心中却十分不服气,心道王爷娶亲是大事,我儿子娶亲难道就不是大事?我未来媳妇可是翁主,是太后疼宠爱的平津翁主,人家之所以这么要求,不过为了出心中那口气罢了,顺着了又有何不可?老太太到底偏心!

“娘,您别气,二弟妹这不是也没有答应、这不是向您讨主意来了嘛!”箫夫人见场面尴尬起来,便忙起身陪笑着道。

又劝道:“也许这只是平津翁主自个的主意,这事还得吕家家长说了算呢,要不再同他们商量商量?”

“大嫂说的是!娘,对不住,是媳妇儿一时昏了头,怨不得娘生气!这事媳妇回头就同我们老爷说、找吕家再商量去,娘您消消气吧!”薛氏见有了台阶,也忙忍羞赔不是。

“你们尽管商量去吧,如果人家不同意,这门亲事便算了!天底下好人家女儿多得是,还愁桢儿娶不着媳妇?好了,我也累了,你们下去吧!佺儿的婚事要紧,不可松懈了!不然到时候丢了脸面,我是不依的!”沈老太君又道。

“是,娘!”箫夫人和薛氏恭敬应了,前后退出。

“谢谢大嫂刚才帮我说话,我真是昏了头了,竟如此糊涂!”出了门去,薛氏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向箫夫人自责赔罪不已。

“弟妹快别这样,都是一家人嘛!”箫夫人连忙拉住薛氏的手好言相劝。

一旁的黎妈妈见了,微微的将脸转向旁边不去看——看了叫人生气!

“还是大嫂心地最好,最有气度!”薛氏甚是感激,说着又试探着陪笑道:“呃,大嫂,那您看我该怎么办?唉,我们桢儿不像王爷那么有本事,能攀上一门好亲事不容易,如果错过了就太可惜了!大嫂,您帮我出出主意吧!”

“这,这我也不懂!”箫夫人听到跟平津翁主有关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哪儿还肯出什么主意?况且,这事她的确也不知该出什么主意!打心眼里,她和沈老太君一样不赞成这门亲事,对平津翁主提出的与自己的儿媳妇镇西王妃同一天过门更是反感,只不过自打丈夫、长子过世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副与世无争无所谓的性子,且那又是二房的事,是以她更不肯多言了。

“娘刚才不是说了吗,要不,你们再同吕家商量商量?”箫夫人觉得人家热心请教,自己光说不懂似乎有推脱之意心中过意不去便又加了一句。

“也只好先试一试了!”薛氏叹息着点了点头,“这做父母的,为子女真是操碎了心啊,为了自己的孩子,也只好什么都豁出去了!大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是啊!”想到沈佺,箫夫人感叹着点了点头,与薛氏顿起同病相怜之感。她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又有什么错呢?

“那,”薛氏的精神振了振,陪笑问道:“如果——吕家坚持要将翁主与桢儿的婚事定在王爷娶亲同一日,大嫂会不会有意见?”

薛氏的眼睛亮晶晶的,热切而渴盼的望着箫夫人。

“呃?”箫夫人顿时愣住,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薛氏说了什么,面对她这双亮得过分、逼人得过分的眼睛,箫夫人一下子突然感到手足无措。她有些慌乱的躲避着薛氏的目光,“嗯,如果,娘同意,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谢谢大嫂,谢谢大嫂!我就知道您心肠最好!”薛氏得了这句话比得了圣旨还要高兴,立刻眉飞色舞的道谢,向着箫夫人福了福身,指着有事乐滋滋的走了。留下箫夫人在原地还有些发怔。

箫夫人皱了皱眉,偏头向一旁的黎妈妈道:“她怎么突然欢喜成这样?”

黎妈妈憋了一肚子的火,近前两步小声说道:“我的夫人,请恕老奴放肆,您怎么能那么说呀!这二夫人得了这句话没准说成什么样呢!她这是给您下套!”

“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她能怎样呢!你多虑了!”箫夫人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黎妈妈闭嘴不言只在心里生着闷气,心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不料,薛氏夫妻俩商量了一阵,压根就没有上吕家的门找吕家家主商量,而是等过了两天之后,直接又到了沈老太君面前,跟沈老太君说吕家还是那个意思,觉得双喜临门更热闹喜庆,且还可传出一段千古佳话呢!这事他们跟大嫂商量过,大嫂也同意了没有意见云云。

沈老太君听了这话差点没气得晕过去,心中既怒吕家仗势欺人,又怒二房贪图荣华富贵没骨气,更怒箫夫人软弱糊涂!

她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坟墓里的老婆子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是为了沈家的脸面?沈家如今袭爵的是沈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沈佺的脸面?可她这个做娘的,不说为自个的儿子争上一争、不跟她商量一声反倒先点头同意了,这将她置于何地!她若再揪着不放又还有什么意思?徒徒惹人笑话罢了!

“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便这么办吧!”沈老太君的脸色黑沉如墨,心中恼火之极。

薛氏夫妇二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色,忙陪笑答应,见老太君脸色不虞也不敢多留,说了三五句闲话便告退出去了。把个老太君气得更甚,忍不住又悲从中来来,屏退左右丫鬟,好好的撒了几滴泪。

沈佺最近一直在忙着军营善后和兵部的事,当他得知此消息时已经过了三天了。

沈佺一听火冒三丈,立刻往燕顺居去找母亲箫夫人。

原本看到箫夫人主动为他操办婚事,他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仍是有些暖暖的。

不想,她竟把他的婚事弄成了这样!

她明明知道那平津翁主与他、与姚存慧之间曾经发生过多少纠葛,双方可以说是死对头,她却满口答应让那平津翁主半路上一脚插进来同一天过门,这不是打他的脸、闹他的笑话是什么?

照他看来,这门亲事根本就不该结,不然将来该如何相处?

别人打他的脸,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打回去;别人敢闹他的笑话,他就能让那人一辈子笑不出来!可这人偏偏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能把她怎么办!

沈佺越想越气,越想越悲愤,悲愤中又感到一抹无力问天的凄凉,这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箫夫人许久不曾劳累过,如今既做主操持沈佺的婚事,难免事事需安排过问,偏偏府中上下的管事们都是薛氏使出来的,薛氏哪里肯让她轻松了?明里不敢,暗地里没少使绊子,令箫夫人更感心力交瘁,疲于应对。

于是没过多久,箫夫人便病倒了。

她叮嘱身边丫鬟婆子不许说出去,一边暗暗服药调理,一边继续操办婚事。

听到沈佺前来,箫夫人满心欢喜欣慰,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坚持都值了!

生怕沈佺看出她精神不好,连忙又抹了些脂粉将病容遮盖,发髻上也换了更亮丽的嵌宝点翠金雀钗。

“听说平津翁主在同一天也要进门嫁给四弟?母亲同意了?”沈佺一进来劈头问道,神情隐忍得可怕。

箫夫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怔怔的看着沈佺。

她这副表情落在沈佺的眼中无异于默认,沈佺的心更凉了,怒极反笑,双目翟翟盯着箫夫人,一字字道:“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啊!”

沈佺垂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撩袍子,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他要亲自去一趟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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