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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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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肠狠毒的人多的是,防都防不过来。几时你能被指婚出去,或是远嫁它国,都远远强于留在这里。唉,不知老身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再后面的声音,嬴湄是听不到了,一颗心上下起伏,竟是感触良多。末了,她狠狠吐气,然究竟于心不忍,临推开住所的破门前,含着悯然转头。红梅树下,勿喜公主正在仰望天际,瑟瑟风里,小小的身子愈发单薄无依。
  
  嬴湄暗暗发誓:但凡呆在秦宫一日,定要好好服侍她一日。
  
  接下来的日子,她果真勤勤恳恳,凡重活累活,都抢先了干。王麽麽俱看在眼里,虽然对她仍有防备,但目光已温和许多。有时心情好,王麽麽也会和她闲话家长,问些宫外的新鲜事。嬴湄心细,一一回答的同时,也从王麽麽处,将掖庭令及掖庭诸丞的喜恶都摸了个遍。
  
  每每二人高谈阔论,勿喜公主总会蹭过来,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倾听。初时,嬴湄只道这位闺名叫“蒙娟”的公主在提防她,后来才知道,这小女娃在七岁那年,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大病,待到高烧退尽,却成了哑巴。嬴湄嘘唏不已,自此服侍蒙娟愈发尽心。
  
  一连两月,嬴湄在“废苑”内忙忙碌碌,日子虽谈不上惬意,却比在冷宫时强了许多。只是时不时有人无中生有,可劲找碴。她不动声色,只当是用膳前多了调味的佐料,从容应对。
  
  这一日,秦君蒙政才下朝回到寝宫午阳殿,那位专事刁难嬴湄的侯公公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进来。
  
  “侯景,又有什么事?”蒙政一边由宫女脱卸龙袍,一边漫不经心道。
  
  侯景谗笑前驱:“陛下,大事是没有,就是那魏国来的嬴湄——”说到这里,他刻意抬头,如他所愿,少年皇帝的眉毛立刻提了起来。
  
  侯景忙曰:“今日,嬴湄到御库房领东西,掌事的范白特意给她一个作了手脚的玉瓶,说是太后赏给勿喜公主的。她没有立刻接过,先看了一会,才道,‘范公公,婢女手脏,恐污了玉瓶。求公公给个盒子,将这玉瓶装起来,婢女也好捧回去。’范白哼了一声,怒道,‘手脏你不懂得到门外洗洗?磨磨叽叽,你是怎么当的差!’她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退出去。片刻后,她毕恭毕敬的走进来,范白早就坐在案几后,等着她上勾。她像什么都没发觉,乖乖的伸手来拿,就在她的手要摸到玉瓶时,范白却经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然后那玉瓶就被范白自己弄碎了?”
  
  “是,陛下。”
  
  在旁的顾翦插嘴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嬴湄的袖子里忽然飘出一股浓浓的脂粉味,范白顶不住,所以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就在他打喷嚏时,他的身子跟着打颤,无意中撞上案几,那玉瓶便裂成五瓣。”
  
  蒙政悻悻道:“这脂粉跟打喷嚏有什么相干?”
  
  “陛下,您不知道,范白有个老毛病,就是鼻子常痒痒,最经不得香粉刺激。那嬴湄也不知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故意在袖笼里藏着脂粉。陛下您想,范白自以为满有把握,哪里会想到这层?所以到头来,那女人没中招,他倒被人家套下马。可怜一旁看着的小黄门手忙脚乱,不知该喝斥嬴湄,还是赶着收拾残局。”
  
  蒙政与顾翦两厢对望,想象着范白吃瘪的样子,再也忍不住,都笑出了眼泪。侯景亦眉开眼笑,凑的更近。谁想蒙政笑着笑着就沉下脸:“这是你们第几次‘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侯景一竦,忙低下头,讷曰:“是……第二十次了。”
  
  “也就你们这帮家伙才想得出这等拙劣的把戏,真是丢尽寡人的颜面!那女人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她可是上得战场,下得商海的狐狸!你们窝囊无能也就算了,没的叫那女人看轻寡人,以为寡人也是个不长脑的!滚,寡人现在看到你们就心烦!”
  
  侯景被蒙政凌厉的眼神一剜,腿都软了,忙诺诺应答着退出殿外。
  
  这时,顾翦才不紧不慢道:“陛下,第十九次失算是因为什么?”
  
  蒙政瞠目视他,顾翦便讨好陪笑:“臣不是偶感风寒,奉你圣旨回家调理去了么?再说了,你常说君臣同乐,方显亲密。既然前十八回都跟臣分享了,怎的这回倒要藏私?”
  
  蒙政厌厌开口:“上一回,那帮蠢才特特引她出来,然后在她枕下放上娟妹的手镯。过后,一见她回来,便纠集一干人,跟在掖庭狱丞的后边,气势汹汹的前去搜房。等他们自枕下摸出手镯,洋洋得意,欲拿她问罪时,她却不慌不忙道,她有证据不是她干的。她指着床沿下的青砖,请众人细看。看罢之后,那帮蠢才不但气短了,还乱了心神;在她的步步逼问下,倒露出马脚。真真是气死寡人!”
  
  蒙政说到这里,面上已是隐现笑意。
  
  顾翦一看有戏,忙怂恿道:“她在哪一步赢了你?”
  
  “那女子奸滑,居然在其床下的青砖上撒了一层薄灰。那些栽赃的人光顾着藏东西,根本没留心下头,什么时候留下脚印都不知道。这不是自打嘴巴么?”
  
  顾翦大笑出声。蒙政吊高眼角,狠狠斜视。顾翦这才收住笑声,故作严肃道:“此女着实奸滑,可恨可恼!陛下,干脆直接吩咐掖庭狱丞,将她抓起来,狠狠惩戒一顿算了。”
  
  “哼,日后寡人又到哪里去寻乐子?”蒙政白了顾翦一眼,恨声道,“再说,要是你二叔云游回来,知道这事,咱们耳根还能清静么?”
  
  顾翦心有戚戚,连连顿首:“是呢。二叔肯定又要说,‘无论文武、心智才干,湄儿都卓尔不群,远出常人。便是你俩,与同年纪的她相比,也是大大不如。实在要找你们有什么超出她的地方,惟饭量和力气而已。’——这不是拐着弯骂我俩是饭筒么?”
  
  “就是。男儿大丈夫,岂能被女人踩下去?不玩死她,不叫她低头认输,寡人枉为男儿!”蒙政说到这里,两眼晶亮,直抵星辰。
  
  “陛下,那女子本就狡诈多端,先前的试探又屡屡失算,早就打草惊蛇了。现下,她满怀防备,任是再妙的计策,怕也是不入圈套啊。”
  
  蒙政偏过头,脸上绽放出赏心悦目的笑:“所以,寡人决定,要来就来狠的、绝的,叫她无法反击。”
  
  顾翦眨巴着眼,自觉靠拢。听罢蒙政低语,他也出了些馊主意。末了,二人都觉得万无一失,便笑着击掌庆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的留言,明天再来回复。有事,先下!




☆、第二十七章  剑舞(一)

  北风愈狂,天气愈冷,除夕在纷扬的大雪中健步走来。咸阳宫内,早早着人将各处殿室洗刷一新,又贴上喜楹,挂上灯笼,处处装点得喜气洋洋。
  
  按秦宫规矩,公主皇孙及妃嫔们要在除夕的正午,盛装到太后所居的长乐宫请安问好,先陪太后闲话家长,然后才共吃团圆饭、守岁迎新。故而,嬴湄和王麽麽早起时便替蒙娟收拾妥当,陪她一同前往长乐宫。
  
  作为不得宠的公主,蒙娟的住所被安排在咸阳宫最偏僻处,又因掌事的宦者见风使舵,连代步的车辇都未替她准备。因此,三人只能顶着凛冽寒风,在寂寂宫道上奔走。等她们气喘吁吁的赶到长乐宫时,那里早已聚满王子皇孙,公主妃嫔。看着别的宫室人多势众,衣着光鲜华丽,嬴湄一行被衬得格外寒酸。嬴湄怜蒙娟年幼,怕她会被比得无地自容,然偷眼一觑,却见蒙娟落落大方,毫不为意。嬴湄一面赞赏蒙娟的气度,一面又很是怜惜。她也是少小当家,最知道人前人后进退有度是件多难的事。于是,她紧紧的挨着王麽麽,陪着蒙娟往台阶上走。
  
  “哟,这不是娟妹么,今年来得好早,都抢在我的前头了。”
  
  一个含着嘲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嬴湄乖觉的停下脚步,往边上让开。不一刻,一道白红相杂的身影,裹着浓香自她眼前飘过。她趁机抬眼,原来是位年约十五的少女。这少女生着柳叶眉,丹凤眼,鹅腻香肌,体态窈窕:虽不及蒙娟小半,却也颇具风情。再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更比蒙娟好上百倍。特别是那一袭曳地的纯白狐裘披风,生生将蒙娟比成了大街上为生计奔波的贫女。
  
  嬴湄脑里飞快的转着:据说蒙政共有一兄一弟,一姐三妹。眼前此女,观其穿着打扮,都比近旁公主奢华,尤其是眉目间洋溢着恃宠而骄的傲慢,必是秦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华阳公主蒙婵是也。
  
  她才暗地里对上号,便见王麽麽站出来替蒙娟回话:“老婢见过华阳公主。都怪老婢老眼昏花,不知公主玉驾在此,无端挡了道,还望公主宽恕。”
  
  言罢,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嬴湄亦忙半曲双膝,纳个万福。
  
  华阳公主冷笑道:“王麽麽,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和娟妹打招呼,你便跳出来,难道我是老虎,能一口吞了她?”说到这里,她看向蒙娟,先是嫣然一笑,然后把目光对准蒙娟的黑貂旧裘,伸出玉笙般的手轻轻一弹,瘪嘴道:“娟妹你也真是。年年都穿这件破裘衣来赴母后的团圆宴,好好一个大喜日子,全给你这寡妇般的颜色弄得灰头土脸,好不扫兴。”
  
  银铃般的娇笑飘来荡去。王麽麽脸色微变,正要说点什么,却见蒙娟苍白着脸,转身走往一旁,便也强忍着没有开口。
  
  可华阳公主并不打算放过她们,目光一溜,落在嬴湄身上:“娟妹,你身后的这个宫婢,可就是魏国和亲来的女子?”
  
  嬴湄只得曲起双膝,曰:“宫婢嬴湄,见过华阳公主。”
  
  “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脸,映入眼帘的,是华阳公主傲慢而放肆的丹凤眼。直待瞧够了,华阳公主才不屑道:“倒底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皮肉细嫩,却颜色灰暗,难掩人老珠黄之态。”说到这里,她颇为骄傲的仰起娇嫩的脸,又道:“嬴湄,就你这等姿色,不过是人家菜盘里挑剩的,便是倒贴千万嫁妆,怕也是无人问津吧?哼,居然痴心妄想,充作公主来我大秦和亲,希图迷惑皇兄!你倒是看看,这左近周围,那一个宫娥不是如花美眷,岂是你所能比?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周围的笑声哄然爆发,再无节制。
  
  嬴湄面上无一丝动荡,心底却连连叹气: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乃兄就高明不到哪里,你则更显庸俗,哪里配得身上的那块好皮!
  
  谁想,她这样不喜不怒的反应,落在华阳公主眼里,却成了无声的挑衅。因此,蒙婵怒火上窜,前跨一步,语气愈发凶狠:“本公主与你说话,怎的不答?”
  
  嬴湄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见华阳公主把头一偏,冲着另一个方向欢喜叫道:“皇兄,你来了。”
  
  周遭的宫娥宦者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口称:“参见陛下”。
  
  嬴湄也跟着众人俯首跪拜,就在双膝着地时,一个比料想中更为清亮的声音威严道:“平身。”
  
  众人站起身,自觉的退往两旁。
  
  嬴湄毫不避忌的朝声音处张望。一丈之外,站着两位少年。二者玉树临风,于莺莺燕燕中愈见高挑挺拔,又兼样貌英俊,气度逼人,大有日月同现之感。前者年约十六,身着华贵的黑貂披风,内着黑纹镶边的暗红蟒袍;后者年约十七,内着锦衣,外罩银甲,颈上围着貂裘。显然,前为大秦皇帝蒙政,后为其贴身护卫顾翦。平心而论,蒙政更吸引人些,倒不是说他漂亮在俊眉朗目上,而是其身上自然散发的浓浓霸气,便是不言不语,也能让人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此刻,他正看着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慢慢流转,仿佛在玩味她的每一个神情。
  
  嬴湄暗暗抽气,心下很是纳罕。她也算见多识广之辈,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帝王将相家的孩子,因多为美女之后,长相自然不差;但是绝没料到,蒙政居然阳光灿烂,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后宫的阴霾。奇(提供下载…fsktxt)怪了,他算计她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显出磊落的样子。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任是长得再人模人样,也绝不可轻信!
  
  因此一念,嬴湄没有继续和蒙政对视,而是乖巧的低下头。见状,蒙政双眸闪闪,嘴角噙笑,转过身,在其妹蒙婵的絮语里,领着余的兄弟姐妹朝大殿走去。
  
  进得大殿,众人又一次跪地磕头,给嫪太后请安纳福。嬴湄趁磕头的机会往上觑了一眼,看到一个中年美妇端坐在大殿尽头,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皇子,那便是蒙政一母同胞的亲弟蒙治。美妇三十五六的年纪,内着彩绣辉煌的缎袍,外裹银灰色的貂皮披风,正与蒙政蒙婵低声言笑。她的面貌与蒙政相似,比蒙婵要标致得多,眼神也凛冽得多。
  
  嫪太后微微点头,参拜的人才依礼退往两边,各按位次就坐。蒙娟的位子被安排在宴席的最末,嬴湄和王麽麽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看着一队队宫娥手捧茶盏、果盏,鱼贯而入。
  
  蒙政忽然道:“母后,今日乃是除夕大节,光坐成一团絮叨,皇儿以为还是清冷了些。不知母后可准备了余兴把戏?”
  
  嫪太后看向儿子的目光温暖如春,笑曰:“政儿是嫌哀家这里聒噪么?”
  
  “母后说的是哪里话。皇儿不过是想给兄弟姐妹们多添点喜气罢了。”
  
  “这么说政儿是有备而来,那就把你准备的余兴把戏亮出来,大家也好跟着欢喜。”
  
  “母后,皇儿倒是没有准备,不过是临时起意。”蒙政笑眯眯的仰起头:“要是母后也有此意,皇儿谨遵慈谕。”言毕,他懒洋洋的目光转向蒙娟所在。
  
  嬴湄一直防备着,一见流矢般的目光飞来,便不由自主的挺直腰。但见蒙政支起身子,朗笑道:“母后,我大秦以武立国,此刻若寻开心,也当与此有关,你看可好?”
  
  “政儿莫非是想耍枪弄剑?”
  
  '说明:时下的后宫小说,不管任何朝代,动辄便称主子奴才,以显示宫庭尊卑。其实,中国“主子奴才”这一称呼的盛行,是在清朝。本小说为架空历史,且设定在五代十国之前,故不采用这种极端侮辱人格的称号。有对此称号情有独钟者,请见谅,也请勿纠缠。'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偶忙了,更新放慢。请星期天晚上再来看更新。
至于担心湄儿桃花太多的亲们,俺很认真的说,真心爱她的,绝对凑不够一桌搓麻将。各人自有姻缘,乃们就耐心点吧。
话说,北方的馒头我是吃不惯的,偶爱吃的是南方放了糖的、软软的、白白的、胖胖的小馒头——滋,偶饿了,两眼花花的爬下!




☆、第二十七章    剑舞(二)

  “正是。”
  
  蒙政洋洋得意,待要细说,蒙婵却撒娇打岔:“不好,皇兄。这样合家团圆的日子,弄刀弄枪的,多煞兴致。还不如让人抚琴弹唱,宜景宜心,那才好呢。”
  
  眼见亲妹含情脉脉的往他身后扫瞄,蒙政心领神会。原来,蒙婵一直喜(fsktxt…提供下载)欢他的伴读兼护卫顾翦。顾翦乃是大秦名将顾岳的独子,又是嫪太后姐姐的儿子,无论出身还是品貌,都是咸阳子弟中的上上之选,连嫪太后也有意亲上作亲。可顾翦以尚未成年,亦未建功立业为由,对此事一直装聋作哑,甚而处处躲着华阳公主。偏蒙婵被娇宠惯了,愈是得不到的便愈要。前些日子,蒙政在给母亲请安时,就听闻亲妹新练了两支曲子,指名要他来欣赏:实则是意在顾翦。偏偏顾翦受了风寒,告假回家,方不了了之。现下,顾翦重回皇宫,又值喜庆佳节,蒙婵自然存了一样的心思。
  
  蒙政素疼此妹,当然不愿拂逆其意,但也不想坏了自己的计划,故想了想,笑道:“那么婵妹来弹琴,寡人再叫人来给你伴舞,可好?”
  
  蒙婵拍手笑曰:“好呀,皇兄。不过,你可得找个腰肢灵活的人,她要是跳砸了,我可不依。”
  
  “成。那人要是跳砸了,或杀或剐,全凭婵妹处置。”
  
  满座的人来了精神,只见蒙政笑语盈盈的对着末席道:“娟妹,寡人和你讨要一人,你没有异议吧?”
  
  自入大殿,蒙娟一直无人理睬,现下骤然被点,一双黑幽幽的眼眸不由得缩紧。她虽口不能言,脑瓜却异常灵活,立时明白皇兄索要之人是谁。她满是着急的望着嬴湄,偏又无计可施。
  
  嬴湄心内一暖,低头曰:“公主答应无妨。”
  
  蒙娟只能黯然的点头。
  
  嬴湄款款出列,满堂的王子皇孙、公主妃嫔皆举目相向。窃语中,间或飘出轻微而愉悦的笑声。嬴湄耳力本就极好,何况又是特特说给她听的,于是,许多愿听不愿听的话便扑面而来。
  
  “这就是魏国和亲来的女子,名叫嬴湄。听说她母亲从前是勾栏里的花魁,按说来,她也该颇具姿色,怎的生得如此平庸?哪里有头牌艳伶的半点风情!”
  
  “哟,晚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听见说,她到咸阳宫的第一天,陛下见都不肯见,直接将她打入冷宫。现下,她在给勿喜刷马桶呢。瞧她那憔悴苍老的模样,说是老麽麽我都相信。”
  
  “正是呢。就凭她这副污秽丑陋的模样,要想冀望陛下垂青,怕是比登天还难。”
  
  “萱姐姐,话也不是这么说。女人除了以色侍人,也还有其他法子嘛……她不是青楼花魁的女儿么,她母亲定然不会藏私的……”
  
  底下的声音被吃吃的娇笑掩住了,嬴湄停住脚步,冷冷的往那处一瞥。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嫔,顿时被她眼里飞闪而出的光芒骇住,随即又被自己将出而未出的笑声噎住,急得干咳不止,以至惹来嫪太后厌弃的目光。嬴湄顺眼瞟见几位鹤发白须的老翁,心知这些人如果不是蒙政的叔伯,便是其父的长辈,倒得了主意。她快步来到大殿中央,一边叩首,一边清清脆脆道:“民女嬴湄见过太后、陛下,列位娘娘、公主及诸多位千岁。”
  
  蒙政悠然道:“嬴湄,你乃寡人宫里的一介宫婢,何敢自称民女?”
  
  嬴湄抬起脸,慢条斯礼曰:“《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嬴湄现下固然低贱如蝼蚁,却也入了秦国,是为秦国宫婢。一国之内,宫婢也好,民间良家子也罢,如果不是帝王的子民,那该归属于谁?”
  
  蒙政眉毛一挑,冷笑道:“入了宫,为了婢,便是低人一等,如何与良家子相提并论?”
  
  嬴湄睁大眼,故作惊讶:“陛下所言……乃是说咸阳宫内全都不是正经人……连那民间良家子都不如?”
  
  “放肆!”一声厉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惊得旁人坐立不稳;唯嬴湄神色坦然,直视上头。嫪太后眼神阴鸷,狠狠瞪着她:“嬴湄,人都说你伶牙俐齿,为人又奸滑多端,看来真是不假啊!你居然故意曲解陛下的话,该当何罪?”
  
  嬴湄拜了一拜,道:“太后息怒。适才陛下自己说了,‘入了宫,为了婢,便是低人一等,如何与良家子相提并论!’。这宫里上下,最多的便是宫婢,就是先帝的一些妃嫔,亦是宫婢出身;民女究竟是乡村顽劣之辈,见识有限,故不知哪里曲解了圣意,还请太后指点。”次后,她依次扫视。
  
  先前那些口出恶语的妃嫔均气得花容失色,她们欲要开口喝斥,却见蒙政已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蒙政本欲发作,只因发觉嬴湄眼里满是讥讽,顿时冷静下来。他咽了咽唾沫,转首对母亲道:“母后,皇儿叫此女出列,可不是为了些微小事纠缠不休,乃是要给大伙添点喜气。闻听此女家学渊源,善歌类舞。我大秦素来被南人评为不懂风雅,只晓杀戮征伐,现下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风雅度日。母后,您看如何?”
  
  嫪太后若有所思,缓缓点首。蒙政朝后偏头,顾翦便走到嬴湄跟前,解下自己的佩剑。
  
  蒙政懒洋洋的笑道:“嬴湄,你母是舞伎,你父是武将,也算文武结合,是场风流佳话。今日,你就扬乃母乃父之长,随琴曲跳场剑舞,让我秦人开开眼界,瞧瞧魏国的风雅情趣。”
  
  会意的大笑此起彼伏。嬴湄恍若未闻,端正答曰:“敬诺。”
  
  接剑前,她又低眼垂眉,道:“剑者,凶器也。人有情,剑却无情。今日虽是歌舞娱乐,却怕失手伤人。为安全计,民女请求剑不出鞘,望陛下应允。”
  
  “剑是凶器不假,可被遮了锋芒,那还叫剑么?寡人要看的,就是透着凛冽杀气的剑舞!”
  
  嬴湄抬起眼,飞快扫过蒙政的脸,又道:“既然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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