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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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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的,生在皇家,风光鲜亮的背后便是龌鹾,随心所欲的下场则是不尽如意;便是贵为帝王,也不过金丝笼儿罩身上,有些东西,注定一辈子望尘莫及!
所以,他才难得放纵,由着性子,一定要得到那最渴望的东西!
他,要做不一样的帝王!——偏偏这样的企望,不单伤了寡母,也将他逼得没有退处!
蒙政俯视母后,忽然发现她的两鬓,不知何时冒出几根白发,扎眼得紧。他的心狠狠收缩,直到确定自己的声音不再沙哑,才费劲的吐出字来:“母后勿用担忧,皇儿知道错了。”
嫪太后本已泪眼婆娑,悲不自胜,忽听此言,眼眸顿时睁大。
“母后,皇儿……皇儿不立皇后了……”
嫪太后生怕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再抬起眼皮时,面对的,依然是儿子英俊而刚毅的脸。她禁不住心花怒放,眼神随即飘向通往寝室的门。
蒙政知道她的意思,嘴里一下子塞满苦味,良久,才道:“母后,她中毒了……在她所余不多的日子里,皇儿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
嫪太后没有吱声。借着给儿子(www。fsktxt。com)整 理衣襟的机会,她看到对面的俊颜已是忍耐到极限,遂见好就收,长叹一声,温言曰:“政儿,哀家明白。就依你的意思吧。”随后,又拍拍儿子的手,道:“你先歇息。明日一早,文武百官还等着你呢。”
蒙政缓缓的点头,忍而又忍的泪珠藉机坠落。它们滴在暗色襟袍上,迅速浸染扩大,贴着肌肤,凉凉的渗透心底。
这一夜,午阳殿的灯火彻夜未眠。十七岁的少年窝在龙榻上,紧紧的抱着一个将死而未死的女子,生怕被谁夺了去。
这会,无论怎么看,少年都如受伤的幼兽,全无半点帝王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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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闻四川地震,上网查了一下,灾情严重。
担心之余,希望在那里的亲们没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偶鸟!这该死的网速!
亲们,一到晚上,偶这边的网速就素乌龟的速度。以后要素乃们等到夜十点仍不见更新,请于第二天再来看啊。
最后,关于顾望为什么自称“为父”,不是说湄儿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乃是他已认湄儿为义女的缘故。
然后点名批评东鼠和贼猫,乃们不能因为偶素英盲,就用英语勾答为奸,共同欺负偶!
当然,其他在海外的MM,乃若素只能用英文留言,偶极其欢迎。偶绝对相信,乃素好人,绝不会如东鼠和贼猫合着伙来欺负偶!你们只管留言,偶就8信米人替偶翻译!
再次警告东鼠和贼猫,乃两个人8行!
下次更新,约在星期三。
☆、第四十章 思君不见七入梦(三)
作者有话要说:四川的朋友,保重,希望灾情不要再扩大了。今天看新闻,看到温总理慰问受灾群众时,有孩子饿得直哭,心痛得很。我们学校已经组织捐款,老师学生都有,希望我的那点财物到时候能起到点点作用。
下次更新,确定在星期天。
两日后,一队羽林军押着一驾马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咸阳城的苍龙门。道旁行人大为惶恐,忙避往两边。戍守城门的士兵则敞开大门,恭候马队。
就在众骑卷烟飞奔时,城门外的茶寮里,茶客们兴致勃勃,猜测不休。最靠里的位置,独坐着一个褐衣男子,他头戴斗笠,只露出下半脸颌。因着他的沉默寡言,周遭的人虽来来往往,却无人分神于他。
一驾马车驶近茶寮,马夫一面吆喝着停车,一面眯着眼打量周遭环境。卖茶的大娘忙笑呵呵的出来招呼,车夫并未回应,而是从车上扶下一位女子。那女子二十一二,作少妇装扮,虽面现疲态,却难掩俏丽妩媚之色。她往马车旁一站,倒似菜圃里倏然盛开了鲜花。众人不由得收了口,愣愣的瞧着。
少妇和车夫并没有即刻走进茶寮,反是从车里扶出两人。那两人一鹤发一童颜:老者年逾八十,须眉飘飘,大有道骨仙风之态;少者仅止十四五岁,斯文清秀,恰似观音身边捧瓶的善财童子。这一行人,面貌不同,风采各异,端的是引人注目。
因前边的桌子已坐满了人,他们只好穿过人众,来到斗笠男子跟前。
车夫笑道:“这位兄弟,我们可以和你搭个桌么?”
斗笠男子微微点头,于是四人围成一圈,坐将下来。茶大娘殷切的送上茶水点心,车夫赏了小钱,她便欢天喜地的退到一边,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众客期待了许久,偏这一桌人都如哑巴似的,除了喝茶吃点心,愣无多余的话。见没什么可打探的,他们便消了兴头,渐次散去。
眼见得周围终于清静无人,车夫才压低声音,焦急道:“二公子,我们姑娘怎样了?”
“现在不好说。得等些日子,等她被放出来,请东篱先生看过了才知道。”
“你说什么?我们姑娘能放出来?这……这可能么?——二公子,你哪里得的消息?可不可靠?”
斗笠男子没有即刻回答,只是仰起头,其面容随之显露出来。他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生得极为英俊;便是额角处有道疤痕,亦丝毫不减其夺目的神采。固然,他面色冷淡,让人不敢亲近,然眸子里却流转着万无一失的神气。此人,正是姬冰。
但见他摸出几张纸片,摆在桌上,淡淡道:“那些问题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她准能出来。——这是路引,这是入城的牒文。拿了它们,你们先到朱雀街的‘悦来客栈’。我已经给你们定下房间,若有人盘查,只管大大方方的说是来做生意的。”
车夫和少妇将信将疑,又不好多问,只得含泪点头,接过东西。
姬冰转向老者,愧疚道:“东篱先生,这般长途跋涉,实在是辛苦你了。”
东篱先生捋着胡须,缓缓摇头:“不算什么。老夫正指望着早日见到她,好弄个明白呢。”旋及,他瞟了瞟左右,对车夫和少妇道:“管强、绯烟,这里人多耳杂,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赶早入城吧。”
绯烟和管强没有异议,便都站起身。
就在一行人将离开时,姬冰恳切的望着东篱先生,低低道:“先生,拜托你了。”
东篱先生含颔,亦丢下一句:“你也要小心,万勿让他们察觉。”
这一来一往的轻言细语,皆被管强夫妇听到,他们心头累积的疑惑不免愈来愈多。然姬冰不肯说破,东篱先生也不愿明言,除了装着不知,他们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等管强驾驶的马车顺利入城后,姬冰这才唤过茶娘,算清茶钱。他方走出茶寮,便有人牵马在旁边候着。
“千岁人到了哪里?”
“回都尉,千岁爷已经过了洛水。想必今夜就能赶到咸阳。”
姬冰不再说话,接过马鞭,翻上马背,慢悠悠的朝城门走去。
同时,一顶轻便小轿飞快的穿梭在咸阳宫的红墙内。很快,小轿停在午阳殿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搀扶出来。
蒙政正等得心焦,一抬眼,便看见院提和侯景一边一个的架着一老者进来,他不由得面现喜色,忙亲迎上去。老者见来人身著龙袍,气宇轩昂,知是天子,正欲行叩拜大礼,蒙政则摆手道:“勿用多礼,汪太翁,你快来看视病人。”
闻此,汪太翁不敢耽搁,在院提和侯景的帮助下,半拖半奔的来到龙榻旁。早有宫娥端来凳子,请他坐下。汪太翁先是仔细审视嬴湄的面色,又搭腕看脉,及至将她的衣袖卷起,看清她左腕内则的两粒血斑,这才叹息出声。
蒙政究竟心急,忙道:“太翁,知道是什么毒么?”
汪太翁良久无言,沟壑纵横的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蒙政的心七上八下,声音也跟着发颤:“太翁……你可有解救之法?”
汪太翁缓缓摇头:“老朽没有解毒之法。”
蒙政的脸色骤然惨淡,眼神亦急速涣散。
汪太翁悲悯的看了他一眼,叹道:“陛下,这位姑娘中的非一般毒物,乃天下第一奇毒,名唤‘思君不见七入梦’。除了制毒之人,普天下,还没听见说有谁能解得了它……”
“制毒者是谁?他在哪里?”蒙政如捞到救命草,眼里迸出焦急的光。
汪太翁无奈道:“陛下是见不到制毒之人了。那人叫邵隐,乃前晋太医院的院提,四十年前就已死于战乱——别说尸骨没留下,便是门下弟子,亦被仇家杀个干干净净……不过,他有个同门师弟,人唤‘东篱先生’,医术之精妙,足可以和他并驾齐驱。若是能找到此人,这位姑娘或许还有生机……”
“那东篱先生现何在处?”
“六年前,老朽听人说在齐国见过他——他也是前晋太医,今日若还活着,应该已是八十三岁的老翁了,只不知现在是否健在……”
蒙政恼道:“太翁,你在耍弄寡人么?”
“陛下勿急,便是此人不在了,他应该有嫡传弟子在世。再说,这位姑娘的毒,只发作了两次,陛下还有时间的。”
蒙政再也耐不住了,一把揪住汪太翁的衣襟,恨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此关头,汪太翁倒面色安详,淡淡道:“方才老朽说了,这姑娘所中的毒名唤‘思君不见七入梦’。顾名思义,它要发作七次之后,中毒之人才会送命。陛下若真心要寻解毒良医,又怎会没有时间呢?”
蒙政松开手,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好半晌后,才一字一顿道:“那好,就委屈太翁小住宫中,照料病人。等寡人找到东篱先生或是他的嫡传弟子,再送太翁出宫。”
汪太翁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倒是院提面现愧色,觉着是自己连累了师傅;然因惧怕天子威仪,故也不敢多言。
蒙政斜睨侯景,侯景忙上前对汪太翁道:“太翁这边请,您老先到偏殿给嬴将军开个方子,好叫小黄门熬了药,让将军早日醒来。”
汪太翁无奈,又被半拖半拽的带往偏室。
蒙政回到龙榻,轻轻将榻中人抱在怀中。低头看着气息微弱的人儿,心里针扎般难受。
她的面色不再是纸一般煞白,却如素瓷,隐隐乏着幽幽的青光,以至于脸厐边沿细细的血筋都隐隐浮现。性命脆薄到了这步田地,真真是稍用一分劲儿,可就没了!
蒙政赤红的眼眸暗淡了下去。他忽然仰起头,冷声道:“传廷尉张延。”
半个时辰后,张延匆匆赶到。才跨入殿内,他便发现宦者和宫娥已被尽数摈退,惟剩天子站在殿室中央。张延摸不着头绪,忙诚惶诚恐的小步前驱,正欲按制行礼,蒙政却沉着脸,示意他探首过来。他心领神会,也忙直起腰,附耳过去。
一番吩咐完毕,张延面色凝重,揖礼曰:“谨诺!”
蒙政微微点头,张延便退将下去。
那会,年轻的秦帝望着殿外的天,双拳紧握,满脸萧杀。
第二日早朝,蒙政被百官聒躁了一早上,直到正午时分,才罢朝散去。他无精打采的窝在辇车里,就在辇车驶入朝阳门时,远远便见侯景心急火撩的跑过来。他的心顿然沉了下去,急急探首道:“湄儿怎么了?”
侯景的脸上扯起一丝笑容,气喘吁吁道:“陛下,将军醒了。”
蒙政喜上眉稍,正要催促车夫,侯景便拦住驾,吞吞吐吐道:“陛下……适才汝阳王入宫求见……太后已经召见他了……”
蒙政并不知道蒙斌返回咸阳的事,不由得一愕,随即猜出来意,哼道:“他既然已被母后召见,自然不会再来念叨寡人——快走吧,见湄儿要紧。”
“陛下,汝阳王这会已经候在午阳殿外。您看……”
蒙政的眸子倏然一收,侯景的后半句话即刻缩了回去。蒙政往软座上一靠,厌厌道:“走!”
于是,马车继续前行,侯景则和羽林军尾随在后。到了午阳殿外,果见蒙斌站在一侧,拱手揖礼。
蒙政笑吟吟的步下车来,道:“叔公,别来无恙。”
“托陛下的福,老臣一切安好。”
蒙政瞧见他混浊的眼里布满血丝,猜其定是昼夜兼程,不免有些怜悯,便执起他的手,恳切道:“叔公,这里日头毒,咱们里边说话。”
蒙斌含颔,请天子先走。
路上,二人谈了不少前线的事情。蒙政颇感满意,叹曰:“叔公,你不愧为先帝重臣。寡人所托之事,你办得妥妥当当,让朝中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再无闲话。”
“陛下谬赞。老臣能旗开得胜,大秦能如愿以偿,乃是因为陛下天纵英明,敢为天下人所不敢。”说到这里,蒙斌直视蒙政,缓缓道,“当初若没有陛下力排众议,大秦如何敢委任女子为将?嬴湄将军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真才俊也。若没有她,大秦又怎能顺顺当当的夺取魏国的半壁江山?”
蒙政的眸子闪了一下,道:“是啊。不过,若没有叔公鼎立相助,寡人也不能放任至此。”
瞧着少年天子不愿多谈嬴湄,蒙斌索性点破:“陛下,老臣闻听嬴将军身中奇毒,颇为担心,故冒然前来,望陛下恩准见上一面。”
蒙政停住脚步,声音有些冷:“是母后告诉你的么?”
蒙斌不答,只是神色严肃。
蒙政低头想了想,苦笑道:“世上最不安全的地方,原来是寡人的咸阳宫。”
这时,二人已走至殿内,蒙斌微微蹙额,随从左右便悄无声息的退出来。他看着蒙政,放缓声音:“陛下,老臣之所以得知嬴将军身中奇毒,却不是因为太后。陛下应该听说过,嬴将军的夫君姬玉已逝的消息吧?”
蒙政闷声不响。
“那姬玉原来是魏国威风八面的人物,除了手执重权,亦统领魏军。然七年前,却被张纥与其岳父忠顺王里外应合,扯下马来,一夕间沦为逆贼叛党。陛下您想,一个基根牢固的家族,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嘴里的肥肉?”
蒙政偏过头,目光犀利:“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陛下,那姬玉之所以无法反击,任由张纥为所欲为,除了错信于人,被其钻空子外,一个根本原因,便是他中了剧毒,已成废人。”
蒙政吃惊的瞪着蒙斌:“姬玉中毒?——难道和湄儿一样?”
“陛下圣明,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那姬玉中的是‘邵隐之毒’中的另一味,名唤‘顾影自怜’。您想,一对夫妻,中的是同一门毒,这说明什么?”
“是同一个人干的吧?那人定是姬玉的死敌!”
“没错。然老臣觉得,此事远非如此简单。”
蒙政目光烁烁,已是怒气盛炽:“叔公但讲无妨。”
“陛下您想,如果那人单纯冲着姬玉,大可以在嬴湄被和亲前就处理她,何须拖到今时?”
蒙政狠狠的抽气,直到心胸略略平稳,才艰涩道:“是因为寡人么?”
'说明1:院提,太医院的最高官员。'
'说明2:廷尉,秦朝最高司法官。'
☆、第四十章 思君不见七入梦(四)
蒙斌眉色萧然,道:“老臣远在许城的时候,就听闻嬴湄即将被立为大秦皇后。对于这点,老臣一点都不吃惊。与咸阳的名门淑媛相比,嬴湄除了输在门第和国别外,余者样样拔尖,诸女望尘莫及。然陛下,立后虽是您的个人私事,却也是大秦的国家大事。在您心生此念的那一天,她就被推上风口浪尖,受天下所指。固然,方才老臣拜见太后时,太后也说了,您已经打消了立嬴湄为后的念头。此事孰好孰坏,老臣不敢妄断,就想问陛下一句:这江山与美人之间,陛下愿意取舍哪一个?”
没有丝毫犹豫,蒙政睨着眼,铿锵道:“都要!”
闻言,蒙斌的脸上掠过微妙的神色,他垂下头,稽首曰:“如此甚好。陛下既然分得清自己须要什么,想必也会知道如何做。老臣没有多余的话,请允许老臣告退。”
“叔公这就走了?不见见湄儿?”
“老臣能见到陛下,把想说的话说完,就够了。”蒙斌行礼毕,缓缓退出。
看着他微微弯驼的背影,慢慢往外挪移,蒙政忽然觉得鼻子发酸,遂大声道:“叔公。”
蒙斌转过身,恭敬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蒙政没有说话,几大步走到他跟前。看着老人家斑白的须眉、交杂着威严与慈祥的面容,他的眼眶微微红了,语气也有些凝滞:“叔公,你星夜兼程的赶来,辛苦了……回去好好调养……寡人将来还要用你呢。”
蒙斌的眼里多了丝暖意,顿了顿,道:“谢陛下……老臣甚感欣慰。”
于是,蒙政亲自将汝阳王送至殿门,看着老人走的没影了,才慢慢返回。他的眸子浸冷如雪水,靠着朱色大柱静静的想了许久,方低唤侯景。
“侯景,寡人记得逆贼蒙丕在渭水边建有一幢园子,对不对?”
“回陛下,是有呢,名就叫‘梦园’。听说里边精巧得不得了,去过的人都乐而忘返。不过打自逆贼犯事以来,那梦园就封了,好些人都惦念着呢。”
蒙政冷冷一笑:“恰好,寡人也惦念上了。你立刻着人去打点,将那园子收拾干净,把那名也改了——就改作‘蒹葭’。”
侯景听出门道,小眼不断巴眨。
“若是有爱嚼舌根的人问起,你就说,那园子已赐给扶南将军嬴湄。”蒙政说到这里,眼皮一低,眼珠就盯着侯景虚胖的脸。
侯景打了个哆嗦,干笑道:“小的明白。”说罢,飞也似的办事去了。
没几天功夫,咸阳城里里外外,都在风传一个令人快慰的消息:懵懂冲动的少年天子,终于厌倦了魏国来的狐狸精:他回头是岸,全心全意的扑在国事上;她则被封为湄水候,体体面面的扫出宫门。于是,有人诧异,有人满意;有人感喟,有人窃喜——那沉寂多日的街头巷尾,藉机欢天喜地的闹腾起来。
当嬴湄被一干丫鬟婆子抬到“蒹葭”的花园时,正是金桂飘香,秋菊烂漫的大好时节。瞧着一簇簇金黄,嗅着一树树芳香,她恍惚迷离。觉得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惜,一朝梦醒,人事风物全然不同。人也好,物也罢,它们都化成灰,风一吹,乱了、散了。便是使出十分的力气挽留,也已去了无痕。
她不想颓废的,可气短神昏,病缠体绵,渐渐的,万念俱空。以至于再看到姬冰以寒水为名,以侍卫为职,悄无声息的出入府邸,护卫左右,她也无甚反应。她只是默默打量着身旁来来往往的每一张新鲜面孔,暗暗冷笑:你们当中,可有谁是省油的灯?
“将军,太后差人来看您呢。”
她懒懒回眸,瞧见说话者乃蒙政指派的管家,韦叔,遂勉强打叠起精神:“来的是谁?”
“掖廷令,木子美大人。”
“请他进来吧。”
韦叔退了下去。不多会,木子美便出现在角门边。闻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嬴湄示意左右的婢女将她扶起。就在婢女揭开搭在她膝盖上的毛毡时,一个温柔而急切的声音钻入耳里:“将军,你身子未愈,毋要妄动。”
仰首瞧向说话人,她失血的脸上泛起无意识的笑:“多谢掖廷令大人体贴。”
木子美眉毛紧拧,细长的眸子顿时百感交织。他忙定定神,换上平静的语气:“将军说哪里话,咱家奉太后之命前来探视将军,岂能让将军劳累。”
“多谢太后关爱。韦叔,你把姐妹们带下去吧。”
韦叔施了一礼,依命将众人引开。
“大人,太后有什么晓喻,请尽管道来。”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只是,已经没有了活泼的尾音;她的眼眸还是那么纯净,只是,已经没有了奕奕的神采——七年前,那个张扬而洒脱、明媚而灿烂的女子,她到哪儿去了?
他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慢慢的,一抹苦笑爬上他俊秀的脸:“太后并没有什么晓喻,不过是我……想见一见将军……”
她静静的听着,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
他敛了笑,饱含关切的目光,一遍遍的在她脸上流连:“姑娘,咱们故人一场,本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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