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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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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不由己的倒回来,忽然的,俊面生寒,眼利似刀:“你在训斥本王么?你怎不去训斥嬴湄?一介女子,不好好遵循妇道,偏要挤在男人堆里瞎操什么心?她既然非要站在那个位置,她都不怕,你怕什么?”
姜瑶有些傻眼,努力咀嚼他的话。其实,她并不是很明白眼前之人与湄姐的过往,也弄不懂他究竟要怎样使坏,纯是心疼湄姐连日来郁积于眉宇间的轻愁,故才冒然出口。可怜她从未被人如此居高临下的俯视,气焰便越发矮了下去。半晌,她才底着头讷道:“欠人恩情不还,反累人忧……这,终归是不好的……”
对面的人良久无言,只任浅浅的呼吸在她顶上盘旋。没来由的,她心虚得紧,微微觑眼。但见他定定的望着她,目光闪闪,忽半笑半叹道:“姜瑶,你不该到咸阳来。你这样的人,还是呆在村上好——几时你这店铺倒了,你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一股火苗窜上姜瑶的心,她直起脖子,想大声的告诉他:她的这爿店面绝对不会倒!绯烟姐姐说了,她做的桂花糕连皇帝都夸了,一准能卖得好!事实证明,确实也卖得好,所以绯烟姐姐才叫她出来打点生意,独当一面。跟前的这个兰台王,成日里挖空心思,只知道弄权生事,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好容易姜瑶理顺思路,可以理直气壮的驳斥人时,那王璨居然走了。她郁闷一回,少不得打起精神,回去照看生意。
王璨坐上轿子,倒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说了许多废话。真是奇(提供下载…fsktxt)怪,他的心思明明已被人道破,然比之先前与木子美的碰头,此刻竟惬意得不得了。这是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抬手欲量额角,却发觉袖袍鼓胀,一如姜瑶鼓起的腮帮。他哑然失笑,从袖中摸出那串稻梗玩意。
这一回,他看得更加仔细,嘴角的笑不由得愈发开阔。
说到底,她还是爱钱的。她的店铺固然不大,但是生意那么红火,居然还舍不得掏腰包,倒操心做这不值钱的玩意。
——那将被她买和讨好的人,也忒可怜了!
心情愉悦的兰台公子撩开轿帘,本想再看“姜记”掌柜一眼,却意外发现对面青楼的窗扉前,有个一晃而过的面孔颇为熟悉。他微微滞了一下,缓缓放下帘子,吩咐起轿。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们再耐心等个四章五章,湄儿就会对她的爱情作出选择鸟。在此期间,偶决定趁儿子们还值点钱,最后搞个拍卖:汗衫一百大洋,手绢二十,外衫一百五!
存货不多,赶紧抢购!
☆、第六十二章 各显神通(二)
被王璨窥见的人非是别人,恰是木子美的亲信明四。他上了“一品香”的二楼,顺着长廊摸到套院内的一间房前,瞥了瞥左右,见得无人,方轻扣门扉。
屋内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什么鸟人,敢坏爷的好事!快滚,不然爷打折你的狗腿!”
明四不为所动,继续敲打。
屋内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明四忙后退半步,侧立一旁。果然,门“唰”的一声打开,一个只穿着亵衣亵裤的俊俏公子探出半身,抄手就打。因拳头落空,公子便斜视旁侧,见是明四,明显一愣。
明四不待公子发话,便揖礼曰:“习公子,我们主事请公子即刻走一趟,若是晚了,恐大事不妙。”
这公子恰是汝阳王的孙子蒙习,因今日没有当班,便背着祖父出来偷欢。现下被打搅好事,未免有气,但看在熟人面上,不好发作,只得搔着头皮道:“爷正得趣,尚未尽兴。你且跟你家主事说,凭是天大的事,也要明日再论。”
明四眯起小眼,稍稍凑近,对着蒙习轻轻吐出几字,蒙习顿时目光剧闪。
“此事当真?”
明四慎重点头。蒙习满面阴沉,也不再追问,直接转回内室。不消片刻,他穿戴整齐,随明四下楼。老鸨正端了东西上来,见状忙陪笑道:“习公子,怎的这么'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快就走?这才熬好燕窝,正要给您和嫣红补补呢——”
谁想话未说完,老鸨手里的东西便被打翻。她吓坏了,不敢再言,忙闪往一边。那二人双脚生风,一径奔往青楼的后门,那处早有马车候着。
不一会,蒙习被带到郊外,一路上银装素裹,兼有婉转鸟语,景色是美不胜收,但蒙习均无心观赏。到了一处别墅,蒙习急急下车,直入花厅,果见木子美立在圆桌后,雍容尔雅的布菜。
蒙习几步抢上,还未开口,木子美便笑岑岑道:“习公子来得好巧,且与子美共饮一杯。”
蒙习一屁股坐下,推开酒盏,恨恨道:“掖廷令,你不会是耍我吧?”
“习公子何出此言?”
“适才明四说,蒙学那贱胚已得了皇帝的密旨,早晚要迎娶谢韵姑娘——这可是真的?”
“哦,习公子是为这事啊。子美也是道听途说。因嫪国舅跑到帝陵苦苦哀求,太后便打发子美前来探陛下的口风。不巧国事沉冗,子美未能面见圣驾,就先去春芳殿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问及所为何来,子美不敢隐匿,遂实言相告。贵妃笑言子美晚来一步,说早在去年秋时,小侯爷蒙学便恳求陛下玉成好事。陛下见他可怜,遂将谢韵姑娘指婚与他;那指婚的圣旨,现就藏在蒹葭园嬴湄的手中。说起来,子美并未亲见圣旨,彼时又不在宫中,未敢确定此事之有无;或许,这仅是陛下授意于贵妃的托词,以绝嫪国舅之望。”木子美一面款款坐于蒙习对面,一面故作惊讶:“怎么,习公子日日在咸阳宫内盘桓,倒不知此事?唉,子美还指望从你这里得到证实,好再作打算呢。”
蒙习已是脸黑如铁,一拳捶在桌上:“会咬人的狗不叫!蒙学这贱胚,成日里装得道貌岸然,哄得祖父心花怒放,私下里却瞒天过海,如此龌鹾肮脏!”
木子美一声惊叹:“这么说,此事当真了?”
蒙习咬牙切齿道:“贵妃娘娘极得陛下宠爱,自不说谎。何况,自去年秋以来,蒙学那贱胚时时差人送新奇精怪的玩意到蒹葭园,我还道他是要巴结嬴湄,却原来是要讨好谢韵!你说,若没有这层关系,为什么我送的东西屡屡被拒,他的倒畅通无阻?哼,我得告诉祖父去!”
木子美手作兰花,轻轻按在蒙习的腕处:“习公子,此刻才与老千岁说起此事,还有用么?”
“自然有用!当初我向祖父陈情,指望他为我求聘谢韵,祖父曾怒斥曰‘难道我蒙斌的孙子,离了女人就成废物?’还说我‘兄弟二人年纪轻轻,不思上进,倒困于胭脂花粉,岂不是要重蹈覆辙?与其留你们将来祸国害家,不如今日便了结’一类的狠话。他若知道蒙学这贱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定不会轻饶他!”
木子美执起曲颈酒壶。一面缓缓斟酒,一面慢条斯理曰:“习公子说得有道理。老千岁那样睿智明理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出尔反尔之徒?然子美觉得奇(提供下载…fsktxt)怪的是,你不知小侯爷暗求谢韵之事也就罢了,怎么连总揽内廷外朝的老千岁也不知一丝风声?子美离开咸阳不过短短几月,再回来时,小侯爷便已升任为京兆尹,而习公子居然才屈居于小小的殿前校尉。唉,习公子,你也是二十有一的人了,舅家又有权有势,可怎么只在水面上飘着,混得跟像浮萍似的?论文论武,你哪点不如人了?不过是不屑于与人争斗罢了。偏有人就是猪油蒙了心,非得踩着你上位。长此以往,还不知汝阳王府的世子之位,将来会是谁坐了去。”
蒙习本已拿起一双象牙笏,可惜还没来得及夹菜,便“当当当”的掉在地上。
木子美溜眼一瞅,恰见蒙习胸膛起伏,面色与嘴唇一色如土。他心下暗喜,待要继续撩拨,蒙习已先扑过来,死死抓住他的手:“掖廷令,你向来最是足智多谋,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木子美却装作受惊的样子,一面急急撇手,一面慌张道:“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子美不过内宫卑微之徒,人人得而轻贱,哪里还能给你出主意啊。是了,适才是子美不好,多嘴多舌,惹习公子多想——子美这就给你陪罪,望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蒙习已站起身,犹未放开他的手,倒目眦尽裂:“掖廷令无须自责。若没有你的点醒,习还蒙在鼓里,被人害了都不知。从今后,望你鼎力相助,方不负咱们知交一场!”
木子美眨了眨眼,愣是挤出一滴泪水:“习公子,亏得你胸襟阔大,看得起子美这样……这样的阉人。从今后,但有驱策,定不负命!”言罢,木子美双手一拢,无限忠诚。
蒙习重重的点头,另一手亦盖在木子美的手上,紧紧的,似牢不可破的铁链。
那会,姜瑶心神不宁,早早的歇了生意,忙忙回蒹葭园传话。她一早便知道湄姐身子不舒服,故直奔湄姐的寝室。谁想,湄姐的寝室里,除了绯烟等亲近之人外,招福公主和夫婿顾翦将军也一块来了。令她感到奇(提供下载…fsktxt)怪的是,东篱先生不是在给湄姐把脉,倒是给蒙娟查察咽喉。姜瑶向来怜悯这位哑巴公主,故而没有冒然开口,只在一旁等候。
很快,东篱先生检查完毕,挥手叫其他人走开,只留下蒙娟夫妇及姬冰。
顾翦急切道:“先生,内人的这个毛病可还有救?”
东篱先生皱起眉,面上的沟壑显得更深。他望着蒙娟,道:“公主,当年你罹患怪病,所吃的药里可有丝丝腥甜?”
蒙娟想了想,肯定的点头。
“公主一共吃了多久的药才最后康复?”
蒙娟伸出一个手指,随即又飞快的比画。顾翦代为答曰:“当时内人体虚,整整服用了一个月的汤药,才见康复。”
东篱先生合上眼,再睁目时,已是满眼疲惫。
顾翦耐不住了,哀求道:“先生,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勿叫人上下悬心。”
“将军,非是老朽故弄玄虚,乃是老朽无能为力了。”
“先生何出此言?您不是药到病除的神医么?”
东篱先生苦笑:“人力有限,岂敢称神。公主之所以再不能发声,不是因病之故,乃是被人恶意毒哑。那人心思缜密而狠毒,深知若是用草木鸟禽之毒,多半会害人性命。便是不死,亦会残留痕迹,故以铜屑与草药齐煎,让黄铜的毒素渗入汤药之中,使公主在不知不觉中坏了嗓子,最终失声。”
所有人都变了颜色,面面相觑。
嬴湄颤声道:“先生,黄铜居然如此之毒?”
“铜屑化水之后,入口生甜,寻常人等是察觉不出的。只不知公主可还记得当年给你开药方的太医?”
蒙娟早已是身子棉软,犹强自支撑,慢慢的比着手势。
顾翦看得心如刀割,却不得不代其详说:“先生,当初内人康复后,平白发不出声音,先帝很是生气,重重责骂了治病的太医,吓得太医也犯了病,没多久便撒手西去。”
东篱先生没有说话,只频频摇头。余下四人相顾无言,心下均是既凄然又愤恨。
末了,姬冰突然道:“公主,你还记得你缘何生病么?”
蒙娟垂了目,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过九年而已,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时是中秋,父皇在御花园设宴,后宫的所有女眷争奇斗艳,相与共欢。可她年纪太小,所知甚少,大家各有乐趣,无暇分享于她。她只好窝在母亲身旁,偏母亲不时要为父皇轻歌慢舞,一张圆桌,多半是她守着。末了,她呆的厌烦,趁王麽麽不备,溜下席面。
其实,御花园日逛夜逛,也不新鲜,然比之喧嚣吵闹的筵席,花海深处静谧安详,倒是逍遥的去处。她高高兴兴的掐了一朵又一朵的菊花,在石山子里奔来穿梭。也不知钻了多久,小腿酸麻了,身子乏了,索性席地休憩。远远的,鼓乐时断时续,恰如母亲的摇篮曲,她只觉眼皮沉重,便轻轻合上眼。忽然,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舔着她的脸,还有些黏黏的水迹沾在鼻尖。她睁开眼,恍惚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不由得惊声尖叫。就那会,绿眼的怪物冲着她“喵”了一声,迅速弹开。她虚惊一场,正待爬起,却闻得身后的藤蔓里传来微弱的呼声。她以为又是蒙婵在装神弄鬼,便气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等会我告诉父皇,看不罚你!”
言罢,她飞快的站起身,朝聚宴处跑去。想是先前露天而眠,受了风寒,还席后没多久,她便鼻塞头胀,朦朦胧胧的委顿桌上。次后,一病便是整整一月……
嬴湄最先看懂她的手语,低低道:“公主,你能肯定藤蔓内的人是华阳公主?”
蒙捐摇头,比着手势道:“我也不知道。还席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见婵姐就坐在三皇兄身旁,意兴阑珊,好像什么地方也没去过。”
“果真是她,我定饶不了——”
顾翦话未说完,便被蒙娟捂住嘴。他低下头,但见妻子美目闪跳,忧惧溢于言表。他心疼得紧,也不管一屋子的人,只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楼着。
嬴湄瞟一眼姬冰,姬冰心领神会,先请东篱先生离开。次后,嬴湄安抚过义弟夫妇,亦命绯烟带为送行。
姬冰复还内室时,嬴湄正靠床苦思。
“想清楚了什么?”他一面说,一面坐于床沿。
她望着他,道:“冰,依我看来,此事李俊准脱不了干系。”
“因为那只猫?”
“嗯。咸阳宫内固然豢养着许多猫,不过多是用于捉拿耗子。你看,那猫能舔娟妹的脸,显然一直受人调教,与人极为亲近。而内宫之中,惟李俊所养的猫是专给人解闷的。那时,他虽然还没坐到掖廷令的位置,但已是先帝极宠信的伶人,携猫出入御花园当是极为便利的事。我只想不明白一点,他究竟疑心娟妹发现了什么秘密而非要毒哑她?须知,当时娟妹之母虞美人尚未失宠,其兄又是先皇心中第一储君人选,李俊如此下手,难道就不怕露出马脚而招来杀身之祸?”
他凝视着她,缓缓道:“这只能说明,那时候的李俊已搭上嫪太后这条大船,有了嫪太后的从旁协助,所以他才肆无忌惮。”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然还未走至圆桌,便转过身道:“冰,我以为此中还隐藏着更可怕的阴谋,必得让他知道。再则,他还不知道李俊和我的关系,与其让他由旁人之口得知真相,莫若我先说明,免得后患无穷。”
他微微苦笑,走到她身旁,轻轻曰:“湄儿,说到底,那时的李俊鞍前马后的奔波,一半是任人驱使。最终的受益者,敢说不是他?再说,你此时才肯承认李俊为旧日相识,他又会怎么想?”
她目光一暗,咬着唇,头已垂了下去。
他扶住她的肩,道:“湄儿,他若信你,你说得再晚也无关系;他若多疑,你说得再早,他亦埋怨猜忌。”
她愣怔片刻,缓缓抬头,道:“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去西凉,当尽早成事。只要此祸破出,嫪太后总会懊悔不该误信奸人之言——我不信她心底就不念一丝母子亲情。到那时,李俊已被拿下,再和他言明前因后果也不迟。何况他心胸开阔,古往少见,纵是一时嗔我欺瞒,最终亦会谅解不究。”
姬冰欲出言提醒,偏她已走向圆桌。圆桌上拱着一枝寒梅,高有尺许,色艳如火,怒放的瓣儿,有意无意的轻挠其面。许是花开得恣意妖娆,越发显出她沉静温柔,犹如微风过隙,叫人欲捧而不得。他再想说点什么,已然忘却。她恰望着他,一抹浅笑,在眉稍处悄然荡开。他不由得上前一步,幽黑的眸子里,分明漾着虽经苦苦压抑,却仍旧难以遮掩的渴求。
“冰,义父当年教我,曾在我面前摆了三本书,一本《论语》,一本《庄子》,还有一本《华南经》,说是让我自选一家。当时我说:‘老庄只愿终日饱饱麋鹿游,看似洒脱,却没有担待;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只管独善其身,太过怯懦自私,我不愿他学。那佛家名为超度众生,曰众生平等,却是天下第一不平等;他们每日只管焚香念佛,倒要天下万民出米出钱供奉他们,最是虚伪邪佞,我也不愿学他。反是儒家,虽有古板功利之处,却满腔热血,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既有担待,亦肯吃苦,强于道家佛家,我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发扬光大。’你看,那时的我是多么自不量力,总觉得自己可以颠倒乾坤,或扶大厦于将倾……可是,后来的岁月那般不堪回首,别说重整旗鼓,就是坚守初心都难……幸而他不计前嫌,肯再渡我一程,不止让我弥补过失,亦能安展才干。冰,天下虽大,他却是唯一肯用我之人,不管朝廷内外如何诽谤阻挠,他总是坚定不移的任我挥洒。它日我若真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留名青史的女吏,我倒觉得无足挂齿;但我能这般痛快淋漓的活着,且凭微薄之力而惠及万民,死无憾矣!”
她目光璀璨,面上是久违的蓬勃生气。
他的心颤颤悠悠,半抬的步子缩了回去,迟疑半晌,终究落在原处。
她讶异于他的沉默,待要开口,则听到有人轻扣门扉。她忙走至床边,脱鞋盖被,转瞬蔫然。
推门而入的是姜瑶,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道:“湄姐,这是绯烟姐才熬好的药,快趁热喝了吧。”
嬴湄谢了一声,皱着眉将药喝下。递碗于姜瑶时,发现她满面忧戚,不禁感动,便住着她的手道:“姜妹子,我又不是得什么大病,不过调养几日就会好的,你勿须忧虑。”
姜瑶叹道:“有东篱先生在,我自然不会担心湄姐的病。我所忧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嬴湄好奇,请她详说。于是,姜瑶将白日里遇见王璨的话一一道来。听罢,嬴湄眼珠轻转,颇觉困惑。姬冰见状,便叫姜瑶先去休憩。
“冰,这王璨捣的是什么鬼?早在仟陵时我就说明白了:各为其主,我与他纵为死敌亦无遗憾。他今番此为,倒像怨我放不开似的。”
姬冰坐在圆桌旁,静默良久,才缓缓道:“大概,他是想告诉你,他也毫不迟疑的将你当作对手了,你自己当心吧。”
嬴湄本是想笑,然思及往事,心头未免有些黯淡。欲向和姬冰说笑,却见他以肘支身,背对着她,似乎正望梅而出神。她方想掀被过去,他已转过身,道:“湄儿,你是装病之身,为不使人起疑,我还是先出去吧。”
言罢,他轻轻的开门,又轻轻的合门,再轻轻的走了。
她不由得越发郁闷,惟靠枕而思。辗转反侧了许久,终是难以入眠,正欲起身观书,却听到若有若无的箫声,自窗扉的缝隙钻入。它们如此之柔,如此之轻,仿佛他才离去的脚步声。
她呆了,复靠于枕上,穷尽心力的听着。
心是慢慢的软了,泪亦不知不觉的下来。绣枕湿了一半时,她居然沉沉入梦。只是,梦里总有一窜脚印,渐行渐小,渐小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呃,大概素偶表叙不清,误导妹妹们鸟。
偶星期二之所以贴新文文案,并不是说偶就要开新坑,是因为偶实在挤不出时间码文,又大话在前,实在不好意思才哪旧东西来充数。对于《高处》,我是不会弃坑的,眼看着那么难写的前三卷都写完了,这第四卷怎么拖呢?且写完此文之后,我马上就要续写玩《苍狼》,再来就是《破天》。依我这种蜗牛速度,要开新坑,必得在两三年之后了。如果妹妹们等得,我慢慢写啊。
☆、第六十三章 凤印(一)
一早起来,蒙婵便呆呆的坐在棱花镜前,百无聊赖。直到贴身宫娥前来询问几时起驾去往国舅府,她才想起今日乃是亲舅舅嫪芮的五十寿辰。昨日清晨,舅妈特特来请,盼她赏光。若在从前,她必定是欣然前往,可自翦表哥迎娶蒙娟后,她羞愤难当,再不愿出宫见人。
今日亦是如此。她想了想,哼道:“今日身子不爽,叫刘嬷嬷走一趟。说我的话,几时我好了,再单独给舅舅拜寿。”
宫娥弯下腰,怯生生道:“可公主昨日已经答应要去。这会,国舅府的人已到宫门外候着,公主您看——”
“啪”的一声,说话的宫娥骤然翻倒地上。她错愕的眨着眼,陡然在蒙婵的眼中看到浓浓血光,吓得顾不上高高肿起的面颊,忙跪着爬到蒙婵脚下,使劲磕头。
“公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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