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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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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居然是木子美的心腹,他们乘机务之便,四处安排爪牙,终于闹起事来。如今也说不了那么多,大人且随下官离开此处,前去平息策乱吧。”
  
  蒙学探出一脚,然脚步还没搁上门槛,拳头已先捶向牢门:“张大人,学现为重犯死囚,就此出去,将来定要连累于你。再且,陛下心意难测,他之所以从丞相署调来罗、秦、汪三人,便是信不过学,以为学的安排调度里藏有猫腻;学此一去,还不知他又会怎生思量!”
  
  张延自袖中掏出京兆尹的官印,双手递上:“生死攸关,岂拘小节?大人,诚如您所言,陛下既然连您都已提防,想来内宫中的将领也多被猜疑。大人再不挺身而出,还有谁能力挽狂澜?况大人本是清白,纯是歹人陷害,今夜,下官定能揪出凶犯。大人,快走吧,再迟一步,悔之晚矣!”
  
  蒙学心一凛,将官印塞入袖袍,抱拳道:“如此,学谢过张大人。”
  
  言罢,他撩起衫摆,奔向台阶。正好牢头下来,一时不防,竟被撞落。待牢头看清背影,不由得惊慌失措,大叫:“来人!快来人!”
  
  张延忙喝道:“你嚎什么呢!”
  
  “大人,那,那是汝阳王府的大公子!他,他这样跑了,小的一家还要不要活命?”
  
  “要死也先是本官死,岂轮得到你?”
  
  牢头犹然哆嗦,愣没明白。张延只好将他提起,道:“蒙学大人不是越狱潜逃,乃是本官放的。陛下将来若是问及此事,本官自有应答,又怎会牵连到你和你的家小。”
  
  “可是没有圣旨,便将人放了出去,终究违逆大秦律例,且大人您又如何证实大公子清白无辜?”
  
  若在平日,张延未必有耐心与区区牢头周旋,此刻,却昂着头道:“今日凌晨,汝阳王府的管家告之本官。在老千岁遇害前,他曾在书房外亲耳听到老千岁曰,二孙之中,他老人家总是先取了大公子,连下月的世子册立也已奏请陛下甄选长孙。你看,大公子前途如此光明,又岂会毒害祖父?你想想,老千岁两眼一闭,究竟谁最得利?”
  
  牢头嘴里才发出声音,旋即用双手紧紧按住。
  
  张延目光里含着一点赞许,拍拍他的肩,道:“本官待会有事差你,你可不要行岔了。”
  
  牢头忙将耳朵伸过来。张延细细吩咐一番,牢头躬身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
  
  张延含颔,然思及外边情形,终究难展双眉,提上灯笼,急急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千辛万苦,真的是千辛万苦,改作文,改试卷,讲课,带小朋友,好不容易挤出时间码字。真害怕这样疲惫下去,我又进入瓶颈。真那样的话——子啊,来个霹雳,或是来道闪电,将我带走吧!或是让我穿越吧!!!!哪怕是穿越到一只猫猫或是狗狗的身上也好啊!!!!




☆、第七十一章  困(二)

  蒙学出得天牢,果见烟焰张天,将夜空映得通红,遂抄近路奔回王府。家仆开门见他,又是讶异又是欢喜,忙不迭的唤来管家。官家一面抹泪,一面吩咐准备香汤孝衣,欲让他沐浴上香。他却长眉一轩,吩咐马上集合王府内的所有护院。原来,蒙斌在时,便在王府内豢养铁甲一千,权作仪仗。早在几年前,蒙学便替祖父奔走行事,且一贯奖罚分明,心又宽广,故这些人心里早取了他。此刻闻得召见,忙来集合。
  
  蒙学三言两语说清概况,又道:“此番出府,五百人随我直奔咸阳宫,救驾为上。余者五十一队,分往东西南北四条主街,先夺回钟楼鼓楼。你们人数虽少,但皆是祖父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夫,人人皆可以一挡十,对付那等泼皮无赖或是参与逆谋的差役,可说是易如反掌。且当此之乱,只要有人出头主持,百姓的仓惶之心得了依靠,必然安定,自会出手相帮。到那时,弟兄们是势如破竹,稳操胜劵,为大秦建功立业也!”
  
  众护院热血沸腾,皆掳起袖子,操刀紧跟。蒙学大喜,命全部上马,打开门,各有所去。
  
  蒙学才奔到咸阳宫的正门,借着屋檐下高挂的灯笼,分明看到南军统帅杜确满面焦急,正领着十来个侍卫以刀柄击打宫门,地上则横躺着数十人尸马体,上面皆插满密密箭镞。蒙学情知不妙,大喊:“广羽将军,可是宫里反了?”
  
  杜确看清来人,不由一惊。他记得蒙学的罪名,一时摸不准是敌是友,惟紧握兵刃。蒙学便从袖中掏出张延还来的印章,扔给杜确。杜确拾起来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叫道:“大人当心,里边有箭手。”
  
  话语才了,宫墙上便伸出许多脑袋,只听嗤响不绝,箭如黑云。幸得诸人已有防备,挥动大刀,全部挡开。蒙学瞅准空挡,狠踢马腹,蹿到宫门前的屋檐下。
  
  杜确抓住马头,道:“大人,不好了。一个时辰前,末将见城中大乱,料着宫内必有骚动,忙来探看。谁想远远便看见柳丞相在侯景的搀扶下,颤颤微微的迈进大门。末将正想跟上,宫门却‘哐当’一声关闭。末将叫喊不开,索性攀墙,结果便是这样。”杜确说到这里,眼神瞟向地上死尸,神色黯然。
  
  蒙学睁目道:“你糊涂,当此紧要关头,你不时时守备内宫,保护陛下,又出来溜达做什么?”
  
  杜确叹道:“末将何尝不是这样想。可自嬴太傅护送长公主出了咸阳,陛下便召见末将,吩咐末将将所担之责,半分侯景。还叫我二人轮流戍守,侯景负责黑夜,我则负责白日,谁料到如此下场。”
  
  蒙学脸面尽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条毒蛇!亏他藏得这么深!原来他也是木子美一伙!陛下,只怕陛下!”他忽然低下头,道:“广羽将军,设若南军中已混入木子美安插的死士,你可有把握随意调谴?”
  
  杜确斩钉截铁道:“大人,羽林军中多的是堂堂男儿,岂能任由阉人操戈!”
  
  “好,你上马来,咱们这便营救陛下!”
  
  杜确愣了愣,道:“大人,您莫不是想跃马而入?这宫墙高达三丈,骏马再健,驮着两个人,它也飞不过去啊。”
  
  蒙学俯□子,杜确听罢,大感欣慰。二话不说,翻上马背,与蒙学共骑一乘。蒙学招手唤来一名心腹,密语几句。那心腹忙领着一干兄弟离开。不多会,他们拖着云梯、木箱和盾牌返回。于是,墙里人头攒动,墙外则高塔垒起,两边箭来箭往,火把摇曳,打得不可开交。一片杀声里,驮着蒙学和杜确的骏马,则朝绕着宫墙往西奔去。
  
  午阳殿内,柳勤面色如土,嘴角溢出的血,转眼便将花白的胡须染成触目惊心的红。可他犹痉挛的推搡蒙政:“快走……陛下快走!”
  
  蒙政的心肝一阵一阵的抽搐,脑袋一团一团的混乱。他慌乱的搀住柳勤,用尽力气,就想老人和自己并肩而立。偏偏柳勤已合了眼,垂了手,软软的贴着他的身体,萎顿落地。蒙政死死拖着不放,哽咽道:“丞相,丞相。”
  
  对面飞来一窜尖利的声音:“得了,别这般惺惺作态!你巴巴儿哄他入宫,不就是想结果他的性命么?现在他如愿以偿的死在你前头,你还不该额手相庆?这么鬼哭狼嚎的,作给谁看呢?”
  
  蒙政回过神,腰板慢慢挺直。
  
  侯景在一干乔装为羽林军的爪牙的护卫下,提着宝剑,步步逼近;剑尖上犹沾着鲜血,一滴滴的往下掉。侯景两眼放光,白胖的脸面胀得像才出蒸笼的包子:“蒙政小儿,咱家也不是无情人,跟了你十几年,屎盆子、尿罐子,咱家可没替你少倒。念及过去情份,本想给你留个全尸;然今夜下了砒霜的饭菜,你一口也没吃。这可是你自己错失良机,将来做了那头体分家的冤鬼,可不要来找咱家的麻烦哦。不过你也还是有点歪运的,比如这糟老头子,被你那样质疑,都还一心向着你,临了还死撑着替你挡下一剑。啧啧,这黄泉路上,连带前几日噎气的蒙斌老鬼,你们君臣携手,定是热闹非凡啊。哦,对了,那还为开苞的柳娘娘可不能拉下,咱家定会找根白绫,送她与你同行。风流少年嘛,没了红颜佳人相宿相伴,可不就孤枕难眠了么?”
  
  蒙政已是恨得双眼发红:“前夜拗断锁钥,放白猫进来偷虎符的是你?”
  
  侯景禁不住停下脚步,弹弹衣领,神气活现道:“怎么,你嫌弃咱家的手段不高明么?若果真不高明,那柳娘娘怎被拘禁,这柳丞相又如何稀里糊涂的咽了气?实话跟你说吧,那偷东西的白猫,可不是柳娘娘素日玩耍的‘梅儿猫’。它呀,乃是木大人的心肝宝贝,名字就跟你念念不忘的女人一样,都叫‘湄儿’。这两猫一个猫娘下的崽,生得一般模样,要不是熟知内情的人,谁知道这档子事呢?”
  
  蒙政艰难的咽下唾沫,横起眼:“说,你是什么时候与木子美勾搭上的?”
  
  侯景以袖遮口,吃吃低笑:“蒙政小儿,不怕丢你爹的老脸,咱家呀,早在木大人净身入宫前就和他相熟了。说起来,还是你娘牵的线、搭的桥;不然,木大人何以能以完璧之身,顺顺溜溜的混进宫里,又和和美美的给你造出两个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鲜血全涌上蒙政的脸,要不是侯景隔得远,准被一把拧断脖子。
  
  这时,不独侯景笑得放肆,就是他身后的爪牙,亦全都裂着嘴,痛快出声。
  
  “蒙政小儿,你可能做梦都想不到,当初咱家陪着你爹你娘去往丞相府,才第一回见面,你那风骚老娘便和木大人眉来眼去,天雷勾动地火。于是,秉承你老娘的懿旨,咱家上下打通关节,不然木大人那宝贝东西可就真被喀嚓了。可怜你还蒙在鼓里,以为是柳勤这死鬼做的手脚,哼哼,果然冤死人不用偿命么。”
  
  “你住口!”
  
  “哟,火气别这么大嘛。蒙政小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老娘都做下了这等风流快活事,你倒害臊了?什么娘下什么崽,你这又是何苦呢?”
  
  蒙政的脚步才往前挪动,侯景手中的剑便直直刺来。蒙政生生稳住,咬牙道:“侯景,无论寡人还是先帝,皆待你不薄,你却甘作木子美随意呵斥的狗,时时为他通风报信!说,木子美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犯下这等大逆不道之罪?”
  
  侯景的面孔倏然狰狞,小眼阴光烁烁,一如嗜血的禽兽:“好处?你以为咱家需要什么好处?咱家好好一个人,一般样是父母的心头肉、掌中宝,一般样要出人头地、玩转乾坤,却在三十五年前,被你祖父以逆谋重罪灭了全族。咱家侥幸逃得性命,然东躲西藏,始终摆不脱你祖父的层层追杀,无可奈何下,只好自裁入宫,变成这欺灭祖宗的不堪模样!”
  
  蒙政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旧事扑面而来。三十五年前,祖父称帝不久,被迫御驾亲征,受之重任而驻守咸阳的丞相崔巍妄图取而代之。祖父震怒异常,即刻杀个回马枪,将崔巍及追随者尽数铲除,但是……他细细端详着对面那张肥胖而猥亵的脸,双眉慢慢上挑,现出讥讽的笑:“原来崔家在逃的男丁是你。不错,你干得不赖。将来到阎罗殿一家团聚时,崔巍必定嘉奖你断子绝孙的行径!”
  
  侯景绿豆大的眼烧红了,两腮肥肉猛颤,尖利的声音绷如满弦:“蒙政,你又比咱家好得了多少?哼,待你的头颅高挂在咸阳城头时,咱家一定要掘开蒙武的坟,抽着他的尸骸,将他儿子戴的绿帽、媳妇干的丑事、孙子行的莽态,全都一一告诉他,看他的阴魂还在阴曹地府里怎样逍遥!”
  
  话语未了,蒙政的身子已扑过来。侯景骇得连连后退,倒忘了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待得明白,剑已落于蒙政之手。他又气又怒,嘶声力竭的尖叫:“杀了他!快给咱家杀了他!”
  
  爪牙们包抄而上。蒙政本无生路,也早绝了念头,索性腰板一挺,杀入阵中。他手腕密转,腿脚频踹,率先冲上来的人不是被宝剑刺破咽喉,便是被踹断筋骨。故而叛军人数虽众,却被蒙政逼得手忙脚乱,互有踩踏。
  
  侯景气得双脚直跳,尖着嗓音大喊:“谁剁得下蒙政小儿的头,必赏千金、必封为侯!光宗耀祖,千秋流传!杀,快给咱家杀!”
  
  众爪牙闻之,精神大振,刀剑齐伸,皆刺向蒙政的各处要害。蒙政盘旋反攻,探左突右;然以一人之力,终不敌众爪牙次第相继。苦斗至半盏茶的功夫,已是衣衫尽湿;且久病之躯,最易疲乏。他的身子才稍有凝滞,“哧哧”几声,三四把利剑或前或后的穿破胁下。
  
  热热的血汩汩冒出,蒙政拧紧眉毛,使出力气,腾跃而起。闪烁的寒光中,十数把兵刃应声折断,十来个人翻滚倒地。蒙政大喝一声,剑尖直戳侯景的眉峰。侯景吓得魂飞魄散,跌倒地上,旋即手脚并用,拼命乱爬。蒙政岂能让他如愿,轮剑一趟猛扫,逼得爪牙们连退三尺。他足尖一点,跃过晃动的人头,剑指侯景后领。侧边忽然飞出一人,一枪扎向他的胸膛。蒙政大竦,横剑招架,硬是在半空中扭转身子。谁想来人劲大,长枪居然冲开剑刃,稳稳插中他的肩头。鲜血如注冒出,喷向半空,蒙政狠狠的摔向地面。
  
  疼痛来得那么清晰,又那么汹涌,以至于蒙政几乎晕厥。他勉力支起头,看到顶上一个矮小的中年汉子正高举长枪,重重的扎向他的心房。他欲抬臂阻挡,五指却虚弱得无法动弹。他惟睁大眼,恨恨的盯住行凶者。
  
  行凶者满面狞笑,正待下死力,忽的皱歪了脸。刹那,蒙政似乎听到了金属相撞的声音,一阵刺眼的光芒中,杜确的震天怒吼便如飞镖般射破他的耳膜。
  
  “明四,你个千刀万剐的禽兽!居然伤及陛下,看本将不劈死你!”
  
  蒙政倏然宽了心,才想偏头,一双有力的大手已将他抱扶起来。他的睫毛颤了颤,蒙学焦急的面孔赫然在眼。望着堂兄消瘦的脸庞,浓浓的愧疚之心爬上蒙政的心头。他扯了扯嘴角,费力道:“学兄,寡人……”
  
  蒙学按住他的手,低低曰:“陛下放心,禁中羽林已被广羽将军尽数收回。且已吩咐人手奔往各处宫室,定能将混进来的逆贼党羽全部抓捕。”
  
  蒙政眼角的余光往屋子一扫,果见杜确身后涌出数不胜数的羽林郎,人人手持长矛大刀,团团困住侯景及其爪牙。乒乒乓乓的砍杀里,分明是羽林郎占了上风。蒙政紧蹙的眉毛缓缓展开,眼皮轻轻盖下。蒙学料他伤得极重,忙将他抱上软榻。几个侥幸逃生的宫娥从帏幕或大柱后钻出,围在榻边给蒙政换衣上药。蒙学一面差人传唤太医,一面寸步不离的守护天子,又一面紧盯战局。终是眼神犀利,一派刀光剑影里,他瞧见明四长枪团舞如龙,杜确则被逼得手忙脚乱,全没了先前的狠劲。蒙学紧了眉头,细瞧明四的路数,发觉此人轻巧灵活,惯于投机变招,乃死士中的高手;杜确虽则势大力沉,却是马上将军,于腾挪翻滚处终究欠些火候。
  
  蒙学叫来数十精干侍卫,将天子遮得滴水不漏。次后,他又附到蒙政耳边,悄声道:“陛下,臣且去助助广羽将军,早将叛党拿下。”
  
  蒙政的两扇睫毛微微扇动,蒙学心领神会,接过宝剑,飞入人丛。
  
  明四已是稳操胜券,长声呼啸,手腕一抖,长枪随即翻转,竟将杜确手中的大刀一举挑飞。杜确大惊,缩回头,手肘往后一撞,借势一抹,迅速从逆贼手中夺来长刀。他待要顺势削劈,明四的长枪已准确无误的扎向他的咽喉。杜确瞪圆了眼,欲想避开,已然晚矣。
  
  明四狰狞大笑,分明觉着杜确热热的鲜血喷洒面上,不料“嗙”的一声,虎口剧痛,长枪险险掉落地上。他竦然侧瞄,但见一把薄薄利剑如天女散花,密密撒向自己。明四心下一凛,赶紧后退几步,再提枪迎上。杜确死里逃生,大喜过望,便也操刀劈砍,左右堵截。明四架得上方,却避不开下盘,不消几个回合,便手脚见血。他咬牙狠拼,然负伤之身,出手收手,已然缓慢。又兼蒙学刁滑,刺剁挑抹,总在意想不到的方位;杜确则如虎添翼,利落得如骑马上。
  
  半盏茶的功夫,明四竟难支撑。一个疏忽,他被蒙学踹倒地上,还未爬起,杜确的大刀已架于脖子。明四硬是将涌到喉间的鲜血咽回肚里,余光一扫:侯景早已被剁下脑袋;其余爪牙则缩手就擒。他愤然难平,略动了动,锋利的刃尖便毫不迟疑的割向他的颈脉。明四一声长叹,松了长枪,合了双眼。
  
  杜确号令收兵,太医正巧赶到。经他妙手推拿包扎,蒙政已缓过气来。蒙学忙搁剑前驱,将咸阳城内的情形一一禀报。
  
  蒙政道:“学兄,宫里局势已定,纵有漏网之鱼,有广羽将军在此,料来也翻不出波浪。你还是速速出宫,将咸阳及帝陵两处全料理清楚。”
  
  蒙学拱手施礼,领命而出。
  
  因着他的运筹得当,加之张延调度协助,咸阳城掀起的滔天巨浪终究平息下来。蒙学犹不放松,除了派出可靠人手奔往帝陵擒拿罪魁祸首,便是亲自查察街头里巷。行至渭河边,遥遥望见蒹葭园火光冲天,如明烛天南。他心下惶急,催马便上。麾下诸人亦摔开步子,死命追随。
  
  明明距离大门还有十丈,蒙学便瞧见死尸横陈,又听得内里杀声震天。他狠踢马腹,马匹便疯一般的窜入院子。院内一片狼籍,烟硝冲天。歹徒们见男杀男,见女抢女,偌大一院,惟有寥寥护卫奋勇抵御,其中,偏无他所在意之人。蒙学心急如焚,抽出宝剑,左右挥动,挡于马下者尽死。然院子山石极多,伤死亦众,他的马根本无法冲进深深闺帏。他索性翻下马背,提足狂奔。
  
  内院里,人丛中传来清冷而微弱的喝斥:“尔等宵小休得做梦!我姐妹宁为玉碎,岂肯苟全!”
  
  众泼皮却狞笑不绝,声气一浪高过一浪。
  
  “美人,你手里的兵刃早断了,你还想怎样?乖乖的,老子会加倍疼你。”
  
  “告诉你,老子可是个爆脾气,你再叽叽歪歪,小心老子剁碎你!”
  
  “哎哎哎,这样标致的妞,摸都还没摸上一把,怎么就剁碎了?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陈郡谢家的女儿谢韵,难道你们都忘了去年下九那日?啧啧,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说也得让兄弟尝了鲜,再断其四肢,随意搓揉也不迟么。”
  
  “章三,你这么耐不住,你先上吧。反正这娘们和咱们斗了半日,早已手酸脚软,没哪处不销魂儿,你乐归乐,可别瘫软哦。”
  
  “对对,那妞身后的一干美人儿,咱们替你看着。等你尽了兴,咱们再开怀同乐!”
  
  □的哄笑里,谢韵瞳孔放大。她本豁达,不畏生来不惧死,却绝不愿此刻遭人□;更何况,在她之后,还有绯烟等人。然她已力疲体衰,自保尚难,又如何护得别人?
  
  湄姐,当此一刻,你为何远在千里之外?
  
  她心底的那点细细呜咽尚不及呻吟出声,一双沾满血污的手便狠狠抓来。她仓惶后退,却被裙裾一绊,失足倒地。手的主人两眼放光,饿虎扑食般盖在她身上。谢韵心下又怒又急,奋力踢打,奈何对方粗壮高大,她的那点拳脚,落在人身上,不过舒腰软锤。两耳边,泼皮们的笑声愈发□,那人的一张嘴已凑到谢韵脸颊,腥浊的气味,险些将她熏得晕迷。她走投无路,惟咬紧舌根,以图自裁。
  
  “砰”“砰”几声,紧抱着她的泼皮高声尖声,趁他臂松,谢韵蓄起最后的力气,将那人推翻一旁。她尚未爬起,便见姜瑶、宋纬、绯烟站立两边,三人眼眶红红,手上各持一块石头,石头上分明沾着血迹。她喉头哽咽,竟无法言语。绯烟扔下石头,挺着个大肚子,将她拉起来,道:“韵妹,可恨强哥出门找人,迟迟不见回来。今夜若是非死不可,咱们姐妹一块走吧!”
  
  谢韵才低低应了一声,众泼皮便捋着袖子狞笑:“想死?试试看你们做得到么!”
  
  四女紧紧挨做一处,拔头钗的拔头钗,举石块的举石块;然而对面的禽兽忽刺哗啦,她们还没死成,便全被扑倒地上。
  
  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四女惶急无依,求死不能。
  
  忽然“刷刷”声响,如狂风卷地。泼皮们身子凝滞,连叫声都未及发出,便齐齐横瘫萎靡。
  
  谢韵忙忙抬眼,只见三尺之外,稳稳立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虽则那人背对灯光,但侧边投映来的微亮将其胡子拉杂的半脸,及血红的眼睛映得分外明晰。她尚惊惧惶然,身后的姐妹已跪拜地上,泣曰:“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谢韵动了动身子,也想随众拜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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