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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迢迢一纸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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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大约撞上了刘盈最擅长的,倘若比比别的,没准就能赢了!
她心中始终是不服气的。
空气中,暖香渐浓,分分寸寸地飘散出来。
在这样一个屋子里呆久了,所有的意识都会松弛下来,脑海中的那根弦,也会不复绷紧,真真是温柔乡,销魂窟。
也不知是谁这么精明,竟然在屋中放了这样的熏香。
刘盈静默地看了一眼角落处的小香炉,转了视线。
一室的温暖,逼得人后心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牡丹和小叶子都已经娇颜酡红。
唯独刘盈不是这样,她嘴角始终挂着清冷的弧度,宛如刀锋般淡淡一撇,仿佛下一瞬,那刀锋般的冷意就会破空而出,让人心中禁不住胆战心惊。
牡丹借着暖香逼出的那股子劲头,干脆耍起了无赖,一把*了棋盘,大声嚷嚷着,“重来,重新来,换一个比法!”
刘盈是什么人?
哪能容她这样胡闹。
“刷”地一下,刘盈一把捏紧了女子纤秀滑腻的手腕,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冷冷逼视着眼前这个美得玲珑、媚得诱人的女人。
“姑娘是爽快人,言而有信这四字,姑娘该当比我更明白。不明白的话,且看看右墙上的山水图,那上面是如何写的。”
牡丹的脸色,霎时间黑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那是胡荼的墨迹,她岂会不知。
刘盈若是拿别的事来激她,还不知牡丹会想出什么招儿来推脱。
可是,那墙上偏偏是小狮子的手笔。
谁也不知,小狮子写什么不好,偏偏在那副山水画上,竟写了“言而有信”四个大字。
一幅画,堵住了牡丹所有推脱的念想。
女子怔怔看着墙壁上的水墨画,滑润如青葱的纤纤玉指几乎要触碰到画上的字,却猛地像烫了手似地缩了回来,似乎怕亵渎了作画的人。
她的眼中,霎时间流露出说不出的悲哀。
生墓的秘密,终于一清二楚。
在从牡丹阁,手持着宫灯一路往下的时候,刘盈回头看了一眼,但见牡丹痴痴地坐在那儿,依然是美人,依然是眉目宛然,依然是说不出的娇媚迷人——可是刘盈心中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胡荼啊胡荼,他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儿,让这些人对他死心塌地?
一个两个也罢,就连牡丹这样的美人,都为他*,甘愿在含烟楼做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这个男人,果然是祸水。
从牡丹阁的地道往下走,宫灯散发出莹莹的光芒,柔和地洒落一地,照得墙壁泛出了淡淡的冷光。
地道里很干燥,空荡荡的,几乎一眼都望不到头。
这样走下去,不知道在哪里,终点又在哪里,一个人持灯而走,不过三分钟的空儿,竟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极诡异的感觉。
仿佛,周遭伸出了无数的手,要将人活活拉下地狱。
倘若是胆小,或是心智不坚定的人,恐怕走不过五分钟,就会被自己的幻觉逼疯。
然而,刘盈向来是执念的人,一旦做了某件事,就会一直走下去。
她目不斜视,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光线忽然大亮——
不知这到底放了多少颗夜明珠,竟然照得墓室中宛如白昼。那夜明珠,也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竟和普通的珠子不同,散发出暖暖的光华。
若不是如今是寒冬天气,地道里空气寒冷逼人,他还真以为是艳阳高照的时候。
看得出,建造生墓的人,必然是下了工夫,竟如此巧夺天工。
胡荼,他到底哪来的银子?
刘盈脑子忽然蹦出了这个古怪的问题,还不等她继续古怪下去,忽地,脚下赫然一空,“啊——”一声惊惶的尖叫,她身子猛地往下一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堕了下去。
下面是空的!
一个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入脑海。
她当机立断松了宫灯,紧接着反身,迅速扒住了后面粗粝的巨石。
身子的冲力好半天才勘勘停下,她还没长好的指甲刹那间被强烈的下坠之势弄得鲜血淋漓。
不过,好歹是顿住了身子。
刘盈半悬在空中,轻轻呼了一口气——好险。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砰”地一声脆响,应该是宫灯掉到下面摔碎了。刘盈心里有些发悚,刚才如果是从这里掉下去,恐怕摔碎的就是自己这颗脑袋了。
她手指紧了紧,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子,往下看了一眼。
只一眼,后背刷地出了一层薄汗。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剑阵,恐怕落下去,先就得被捅成个透明窟窿。
刘盈手指攀住巨石,足上借力,一个翻身,勘勘爬了上去。一坐到平地上,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看来,就算是找到生墓的捷径,也不能太过马虎。
刘盈四处张望了一下,周围虽然很亮,却算不得宽敞,刚才自己就是被这道亮光给迷惑得往前走,才险些跌落剑阵。
前面似乎已经到头,四周没有任何出路,难道,生墓的进口就是从这里下去?
刘盈不敢往下看,下面仿佛一眼见不到底,直接看去,是密密麻麻的剑阵。刚才悬在半空,全部的心神都在上面,所以没觉着。
如今,她再往下看一眼,眼中立刻一片眩晕。
她忙缩回脑袋,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眩晕的感觉稍褪了一些。
看来,除了从这下去,没有第二条路了。
刘盈稳住心神,继续低头看了几眼,发现果然如自己所料,绝处必有生路——在峭壁上,有一条软梯,一直延伸到下面的剑阵里。
她伸手试了试软梯,粗厚的麻绳十分结实。
峭壁大约十数丈,往下爬的时候,刘盈眼观鼻、鼻观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小夫子原本就有轻微的恐高症。
何况,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剑阵,倘若手上打滑,掉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短短一瞬间,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刘盈浑浑噩噩,根本记不清楚。
“啊——”
忽地,她脚下又一个踏空,手上差点一滑,身子晃荡了一下,险些跌落下去。
空荡荡的声音回荡在峭壁底下,激起一片“哗啦啦”的剑鸣声。
那声音近得很,仿佛就在耳边。
刘盈双手死死抓着软梯,壮着胆子往下瞄了一眼——她居然已经到了剑阵上方不到一丈的距离?
她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在剑阵中挑了一个比较空的地儿,跃了下来。
“轰隆!”脚尖刚刚点到地面,地底忽然发出巨石轰隆的声音。
“嗡——”
先是一柄剑身微微震动,紧接着,所有的剑身都在晃动起来,诸剑一齐发出清越的剑鸣,那么多柄清华绝世的宝剑,闪烁着一溜儿如水的光芒,银晃晃的光亮耀着眼,几乎要灼伤眼睛。
刘盈慌忙用手遮了一下眼。
眼角的余光中,她似乎看见有一柄宝剑斜斜在地上,自己手中刚才提着的宫灯,就在那柄剑的周围,被摔了个粉碎。灯油蔓延在地,几乎要浸湿宝剑。
她仔细再看了几眼,发现这剑上都刻了字。
那似乎是——
沈氏的宝剑!
小狮子居然用世人千金难求一剑的沈氏的兵器倒插成剑阵,真是奢侈!
不过,她素来不是嗜武的人,只看了一眼,立刻从剑阵中寻到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出了剑阵。
剑鸣的声音以及地底的震动,渐渐平息下来。
果然不愧是小狮子为自己建造的生墓,从宫灯熄灭的地方,一直到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明晃晃的,墙壁上按照四季刻了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以及上古时期的瑞兽,不知道是哪家大师的工笔,一切竟然栩栩如生,仿佛要跃出墙壁。
明亮的夜明珠,在头顶上方洒落明净的暖光。
因为爬了太久的软梯,她手指几乎要被冻僵了,这时候心中一松,十根指头不由麻麻痒痒,细瞧之下,居然磨出了殷红的血迹。
刘盈忍不住苦笑一声。
她一直以为,生墓之中应该无数凶险,可是到了这,除了刚才差点跌死以外,这么久都没有遇见任何危机。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走到一个石屋外。
石屋不大,上面有一行小字,是用西丘文写的一句诗,刘盈研习西丘文这么长的时间,当即明白这诗中大意,她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咯吱”一声,门刷地在身后自动关闭。“轰隆”一声巨响,就在身后响起,仿佛有人在她心口冷不丁敲了一锤子,她心口忽然“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门落下的地方,一下现出五道石门,每道门上,分别用西丘文写着“砗磲”、“玲珑”、“乾玄”、“数之小成”和“罗汉”几个词组。
刘盈一眼扫去,面上忽然露出极精彩的表情。
有点像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最终,她嘴角抽了抽,想也不想推开了“数之小成”那道门。
她实在想不出,小狮子居然在生墓中玩了这么一手。
用西丘字来堵住来人的道路,真是胆大包天,他就那么相信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识得西丘文?
更何况,这上面的字也十分有趣。
“砗磲”,是佛之七宝之一。
“玲珑”,有八面玲珑之意。
“乾玄”更是有趣了,“乾玄用九,乃见天则。”——这是《易?文言》的内容。
“十是数之小成。”又是《左传?僖公四年》里的句子。
至于最后的,分明取了“十一罗汉”的意思。
小狮子对西丘文毕竟不大熟,这世上熟悉西丘文的大约也不多。
不过,他既是认识申嚜,完全可以让申嚜帮他来完成生墓中的这些机关。可他偏偏用这样的方式,自己来刻了句。
这五样,分别是指七、八、九、十、十一层墓穴。
刘盈看了第一眼,就知道这门上的字,通通出自胡荼手笔。
想起那个阴戾沉默的少年曾经一笔一划地在这里刻下这些字,想起他如今不知是生是死,她心里忍不住又是一痛。
数之小成的那一扇门推开了,眼前迅速出现一条黝黑的通道。
仿佛是墓穴之中,一切都活了起来。
刚才在上面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赫然消失了。
这里有水声,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暗得逼人,但她清晰听见从下面,传来许多别的声音。其中,那些声音被无限放大,不知道她听见了什么,一刹那,她的眼睛赫然睁大,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二少!胡荼,你在哪里?”
她来不及多想,整个人猛地冲了下去。
这是一个陡峭的楼梯。
刘盈脑海中一片空白,她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感受到胡荼的呼吸声。她大声喊着胡荼的名字,顾不得脚下深浅,忽地,她不知道踩空了哪一步,“啊——”的一声,几乎是重重滚了下去。
手臂、肋骨以及腰上、腿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特别是脚踝处,那种撕裂般的剧痛让刘盈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得后心和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可此时,她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
胡荼,真的是胡荼!
胡荼果然在这里!
她忍着剧痛,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忽然痛恨起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让小狮子一个人在这里受这么多的苦,眼中饱涨的感觉几乎要飚出滚烫的液体。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后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光线在一瞬间,纷纷收拢。
就在她大叫“胡荼”的时候,那个微弱的呼吸声,忽然在一瞬间消失了。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尖锐的冷意,贴着头皮呼啸着剐过。
这里太黑了,居然什么都看不见!
她脚下踉跄,“砰”地一声闷响,整个人又跌了跤,吃了一口的灰土。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她空茫地在墓室中一遍遍寻着,可是刚才那个微弱的声音就像是自己的错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盈一遍遍地找,却只是徒劳。
她们说得不错!
胡荼果然不想见自己!
时至今日,他竟然连呼吸都隐藏起来!
一想到这,她心里刀割似的疼着。
第二十二章
“呜——”
连日来的悲楚,在这一瞬间忽然爆发出来,身体上、心理上的痛,积累得越来越多,终于突破了自己能够承受的临界点,猛然爆发出来。
年轻苍白的女子蹲在那里,捂着脸,悲戚地哭了出来。
“胡荼,我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不说话?”
眼泪顺着指缝,湿漉漉地一片,流淌下来。
女子带着哭腔的嗓音,在黑暗的密室中,凄凉地回荡着。
“如果,你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不想看见我的脸,这里黑漆漆的,你什么都看不见啊……
“让我看一看你,好不好?
“我知道这生墓是你的,我知道你利用我,可是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让我看你一眼,看看你好不好,就一眼,行吗?
“胡荼,你到底在哪里?”
说到最后一句,刘盈已经是泣不成声。
眼睛还没有适应忽然而来的黑暗,她肿着哭红的眼睛,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伸出手,起身就想继续找下去。
这里太黑了。
第十层墓穴曾经坍塌过,到处都是巨大的石头,以及一地的石渣。
刘盈到底不习惯在黑暗中行走。
“砰!”
站起,跌倒。
“砰!”
再一次站起,再跌倒。
寒冬冰冷的气候,甚至有了一股淡淡的热意。
刘盈坚持不懈地寻找着,一双阴戾中透着血丝的眼睛就这么静默地看着她,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紧。
黑暗中传来少年男子略显沙哑的嗓音,“你没学过走路吗?”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嘲讽。
“胡荼,是你!真的是你!你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你!”
一股巨大的喜悦忽然冲上心头,刘盈大声说着,转身就想朝声音发起的地方走去。
就在这时,少年阴沉沙哑的嗓音忽然一声大喝,“站着别动!”
这声音,宛如尖锐的利刀,狠狠割破了刘盈的心口——
她甚至开始怀疑,从那里流淌出来的到底是血,还是温热的泪?
她的呼吸狠狠地窒了窒,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无辜地站在那儿,一瞬间,自卑与羞愧的情绪忽然间齐齐涌上了心头。
不是早就知道他不再欢喜自己!
不是早就比他伤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为什么再次听见那样生冷拒绝的语气,心里还是那么疼。
这里,原来还存着最后一丝期盼啊。
可是,那样的情绪只在刹那掠过心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他是不是放弃自己了,可自己还是喜欢他!
这就够了!
去他的师徒禁恋!
去他的年龄相差!
刘盈的眼中,倏地浮现出一丝血气,是,她不在乎,不是说好了只要她来喜欢他,只要她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就可以了!
指甲猛地刺进掌心。
想通了这点,刘盈举步就想过去,却听少年清冷的嗓音仿佛压抑着什么,平静道:“左行,三步,然后直走二十步,你往前伸出手,就能碰到我了……”
一股暖流,随着胡荼的话音汇入心头。
刘盈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抹笑。
按着他指的方向,她走了过去,伸出手,掌心碰到了什么,那里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冰得她冷不丁一个寒颤,慌忙缩回了手。
“胡荼,你……”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胡荼的脸。
“咝!”
她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继续摸了摸。
这张脸,竟凉成了这样。
他一个人,在这里居然待了那么久。
这么冷的天,这么黑的地方,他居然就这么挺了下来?
刘盈心里狠狠一抽,忍着眼眶中滚烫的液体,慌忙搓热了掌心,拼命搓着胡荼的脸——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手掌下的皮肤,滑腻而异常的冰冷,冷得让她想哭。
“第十层的守墓人呢?”她咬着唇,问起其他不相干的人。不去想这些,心里就不会那么难过。
“死了。”
胡荼的话音很轻,仿佛死一个人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刘盈原是随口一问,猛听见这句,忍不住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胡荼的呼吸略微有些艰难,似乎不想再谈守墓人的事,“你不该来这里。”
刘盈装着没听见。
她拼命搓着掌心,抓起胡荼的手,好像要把自己全身的热量都传到他手心一样。他的手,比他的脸更加冷,似乎都僵了,硌着手十分冰冷。
她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为什么不出去?我宁愿在这里没见过你,也比看见你这样好……”
她把胡荼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想用自己脸上的热度温暖他。
这个天,实在太冷了。
他身子原就不好!
刘盈越想越伤心,想必他身上也一样的——这么骄傲的小狮子,竟然变作这样,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眼泪越流越多。
“夫子,你哭什么?”
胡荼笑了起来,他连笑声都虚弱得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那笑声过后,便是轻轻的咳嗽,似极力隐忍着什么,连咳……都咳得那么虚弱。
刘盈吓坏了,“胡荼,胡荼……”
没有人理她。
艰难的呼吸声,虚弱的咳嗽,细微的*,仿佛在一瞬间纷纷消失了。
刘盈忽然觉得自己肩上,有什么垂靠下来。
一瞬间,她身体的血液忽然仿佛被冰渣子滤了一遍,从头到脚,说不出的冰凉和害怕。她害怕得甚至开始微微发抖,搓着胡荼手的动作也颤抖起来。
“胡荼,胡荼——”
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心脏在心口“砰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分明那么冷的天。
她却害怕得从头到脚开始发热,眨眼间额上、后心都是一层粘腻的热汗。
“胡荼,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胡荼——”
眼泪一滴滴流淌下来,顺着脸颊滚到少年男子的脸颊。
在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那样的恐惧就像一个原本惧黑的人,却被丢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那种恐惧几乎能把人逼疯。她拼命张大双眼,努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
那样的痛,终于让她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啊——”
尖叫声,冲出沙哑的喉咙,贯穿整个暗室。
刘盈分不清为什么会叫,只知道不尖叫的话,那种痛苦的感觉会把自己撕裂。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淌下来。
胡荼,是我的错,不该来得这么晚!
是我的错,不该看不见身边的拥有,直到今天才后悔!
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
为什么连改错的几乎都不给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几乎要把所有的眼泪在这一刻统统流完,她双手紧紧抱着胡荼,就算身前的人身子那么冰凉,她也不忍心有丝毫的松手。
这是她喜欢的少年男子!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徒弟,却是她此生唯一动心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这么晚……”
就在她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少年男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夫子,你好吵!”耳边似乎传来胡荼清冷沙哑的嗓音……
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看着怀中的人。
黑暗中,其实什么也看不清,那个声音那么虚弱,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觉。
刘盈慌忙抹干眼泪,拼命想看清怀中的少年,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她甚至开始痛恨这个生墓,为什么会这么黑!
“胡荼,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你是不是对我说话了?你说话啊,哪怕一句也好!”
她抹着眼泪,哭着央求。
“滴——滴答——”
生墓中,只有水滴砸落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希望一点点消失,一点点破灭。
苍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就这样夺取她身边最珍惜的人!
刘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死死抱紧怀中的少年男子,眼见着眼泪越流越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胡荼的声音居然再次轻轻响了起来。
“夫子,你哭的声音……真的很吵!我……还没死。在西边的墙壁里,有一个空心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些东西。你如果不想我死,最好……拿着东西,带我从右边莲花形的门出去,一直往外走,往外走……”
接下来,他还说了些什么,刘盈一句也没听见。
他的声音那么虚弱,到最后,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可是这句话,却带给刘盈莫大的动力!
胡荼还没有死!
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从悲恸中忽然清醒过来。来不及多想,她忍着脚踝传来的抽痛,跌跌撞撞地按照胡荼的指示,把西边的墙壁几乎拍了个遍,一个鹅卵大小夜明珠“骨碌碌”地滚落在地,霎时间,满室盈满柔和的光亮,亮如白昼。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她这才看见,原来这个暗室中不是彻底的黑,在角落处,其实有小小的灯盏。因为自己到天封后,越发不注意眼睛,夜盲症严重起来,才会压根看不清路。
难怪胡荼刚才能那么准确地说出自己应该怎么走。
她慌忙跑到胡荼身边,才看了一眼。
“咝!”
女子倒抽冷气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胡荼身上的伤,还是九层时的那些,然而他自己上过药,早就止了血,不是什么大问题。 唯一最要命的是几块粗砺的巨石,卡在他的大腿处。
刚才黑,什么都看不见。
而现在一见,却吓得刘盈魂飞魄散,肝胆俱裂。
倘若只是卡着,倒也罢了。
胡荼又是个不服输的主儿,想必被石头卡住,必然费了不少力气去挣脱。这石上沾满了鲜血,暗暗地涂在上面,触目惊心。
他大腿那一处,裤子磨破了,血肉模糊,看得刘盈眼泪又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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