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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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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人与王家——

刘润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件事,也许他们原先预想的,还要沉重复杂。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刘润把东西收起来,推开门朝外看。大风扑卷着雨水吹进来,他撑起伞在雨里走,越走越快,进了院子到了廊下收起伞时,才看到几乎大半身体都让雨水打湿了。紫玫听到动静推开门看了一眼,惊讶的说:“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看这一身湿,快进来。”

刘润没动,紫玫看他一手拿着伞,脸色发白,神情怔忡的呆站着,心里微微发慌,推门出来,轻声说:“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刘润定定神,摇头说:“没出什么事。”

紫玫并没放心:“你是不是要见夫人?”

“不是的。”刘润又撑起伞朝雨里走。紫玫没来得及叫住他,雨极大,一转眼就看不清人了。

紫玫嘀咕了一句奇怪,转身进了屋。

上午还热极了,这会儿屋子里却显得阴冷,阿福恍惚听到开门的声音,问了声:“谁来了?”

“没人。”紫玫不愿阿福为这事儿担心,应付了一句:“刚才风大,刮的门帘碰响的。”

刘润走出院子,步子慢下来,越来越慢。

他想起从前——很久之前,久到他已经要忘记了,那些童年的时光。

也许那一切不过是一场久远的梦境。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下雨天,姐妹们和丫头们在回廊下和亭子里看雨,嘻嘻哈哈的伸手去接,那一只只手腕白生生的,上面戴着的镯子叮叮当当的响,妹妹的玉镯子沾了水,显得更加通透晶莹。她最顽皮,笑着喊他:“小哥,小哥,快过来。”

他想过去,可是奶娘不许。母亲只有他一个嫡子,爱逾珍宝。这种事姐妹能做,他却不能做……

那些笑声,那些漂亮的衣裳,那雕梁画栋锦绣堆积的记忆……他以为他早就忘了。

那一切都失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眼看那影影绰绰的鲜活的人影人声,慢慢的变淡,淡成了一张画,在风吹雨打中沧桑陈旧,越离越远。

刘润觉得眼前模糊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抬手抹了一下,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他发现自己走回了自己的房门前,推开门进去,屋里很黑。他反手关上门,腿一下子软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扶着门站直身,把湿淋淋的衣服脱下来,躺倒床上去。

不能哭。

不要再哭,

哭泣无用,眼泪是软弱的象征。

哭泣不会让他的家人重新活过来,更不会让他的仇人死去。

他似乎听到母亲在唤他的名字。

小翊,小翊,不要哭。

不要哭啊。

小时候他被宠坏了,一点小事情就爱哭。母亲抱着他,哄他,给他喂甜香的搞点。他会一边嚼着点心,一边盯着母亲耳朵上的坠子出神。那水玉色的珠子在那里不停的打晃,就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一阵春风。

小翊是男子汉,小翊什么也不怕,小翊是娘的乖宝贝……

那摇晃的珠子,渐渐模糊起来,似乎生出了重影,还是在摇晃着,但是摆动的越来越慢,最后静止下来——

那是一双悬空的脚。

母亲穿着她心爱的蝴蝶落花鞋,鞋头的珍珠还在微微颤抖——门被砸破了,外面的人冲了进来,然后都呆立在那里。

风吹进来,母亲的裙摆还在动。

刘润一直觉得她没有死,她是活着的。

他冲上去,可是被人死死拦着,那人蒙着他的嘴把他从后门带走。大院子里人们惊慌的乱走,尖叫,哭泣,咒骂……

刘润觉得冷,他在被中缩成一团。庆和进来时屋里一团黑,他还以为刘润不在屋里。他摸索着点上了灯,才发现床上鼓着一团。

“刘润哥?”庆和端着灯走进来:“你这不早不晚的睡的什么觉啊?起来吃饭吧,我端了汤来,鸡汤泡饭。下雨,厨房的人也躲懒,这汤……”

他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揭开被子。

刘润蜷在那里,手抱着膝,眼睛紧闭,脸涨的通红。庆和伸手一触,滚烫。

正文 七十五 雨 一

刘润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还是醒,他好像听着有人和他说话,可是他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音。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家破人亡的那天,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他想哭也哭不出声,想动也动不了。

过去的人和事,恍惚的交错出现,他告诉自己,要醒过来,睁开眼。那些是过去,他不会被过去困住。

可是,又有点舍不得。

母亲的微笑,父亲严肃的脸,但是眼神慈祥。家里的味道——女子身上的香,糕点的甜香,茶的香,纸和墨的香,还有药材的香……

他从小在这种味道的包围下长大,各种药材都有不同的味道,仔细分辨,都有各自的香。

那是隐藏很深的,在苦涩后的余香。

一夕之间,那些都没了。

刘润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那些很久之前的回忆。

他无法走近,因为他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那些不过是往日留在心底的幻象。走近,就会湮灭,消失。

可是他也舍不得离开。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嘴被撬开,有什么东西灌进来,他尝不出味道,甚至分辨不出冷热。

感觉渐渐回到了身体上,他觉得热,像是有把火在身体里灼烧,那火要把他烧穿了,烧成灰。

他张开嘴,却只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醒了!”

“刘润哥!”

“阿弥陀佛,醒了就好。你一倒下可没人能治你,你快说说自己要用些什么药吧!”

屋里人多极了,乱糟糟的,有个人站在前头,拍了拍手掌:“都给我靠后站,涌到病人跟前去不让他头晕心烦么?刘润,你快说你得用什么药,好让人给你煎去!”

刘润觉得屋里昏黄的光也有些刺眼,他眨了好几下眼,才分辨出站在床前的是杨夫人。

杨夫人催他:“快说啊,庄里的药材,有哪些能退烧的,多少份量怎么煎法,我好吩咐人去煎药。”

等刘润说了几样药名,轻轻点了下头,杨夫人急忙拿起手边的纸:“快,让人取了药去煎。”

阿福悬了半夜的心终于稍微放下来,人一松懈,疲倦就难以抵御。

“夫人去休息吧。”紫玫轻声劝:“人醒过来就好,等这药煎好服下想必病也就好了。夫人要是熬坏了身子,小世子可怎么办?”

阿福点点头,站起来的时候人有些打晃,紫玫急忙扶住她。

外面雨还下的极大,阿福走到前面看一眼刘润。

他的眼睛又阖了起来,脸烧的红红的,耳朵也是,几乎可以看见薄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阿福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他。刘润的年纪比她要大,可是相貌依旧清秀有如少年,显得那样单薄。

“夫人放心,我在这里看着,保证不会出岔子。”

阿福点点头,已经累的不想说话。

“要您多费心了。”

人已经极度疲累,可是躺了下来,被熟悉的奶香味儿包围之后,阿福又没有睡意。

瑞云睡在对面榻上,轻声说:“夫人,睡吧,别多想了。”

阿福伸手摸了一下,儿子的尿布还是干的,不需要多换。

外面的风雨一阵紧似一阵,阿福吁了口气。从傍晚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这半宿是怎么过来的。

谁也没想到刘润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高烧来势汹汹,常医官偏留在城里没回来。庄里人平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去找刘润看——他对谁都挺和气,身份又摆在那里,内宅的人能找他,庄子外头的人也能找他,所以人缘着实挺好。可是大家之前却全没想过,刘润自己病了,可怎么好?

离山庄不算远的地方原来有个村子,那村里也有个野郎中,能治点头疼脑热。可是一乱,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要回京城请大夫,一来一回得大半天——可是现在大雨倾盆,天又黑了,根本没有办法派人去京城请大夫。

众人急的团团转,只能让人用土办法替他降温,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漆黑的没有一丝光线,根本看不清东南西北。瑞云翻找了些丸药和药粉来,挨个翻上面贴的小黄笺,消积化食的,养肺润气的,却没有一样是能退烧的。

那时候没别的办法可想,庄里再没其他人懂医术了。

“他还烧的那么厉害吗?”

隔着大雨,即使那个院子灯火通明,这边也看不清楚。

二丫头抱着薄被在一边看着,怯生生的说:“夫人,紫玫姐,我……我们在家发烧的时候,娘也熬过药汤给我们喝……”

“什么药汤?”这会儿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喝了能退烧吗?”

“我不知道。”二丫头说:“我光看娘煮过,给爹,给弟弟,煮过好几次。村里别家的人也会熬煮,家里都穷,请不起郎中。我看到花园那边就长着一样的叶子……”

“夫人,别犹豫了,这会儿没别的办法,土办法也要试一试啊!”紫玫喊外面的人:“打伞,打灯笼,到花园去。”

唐柱他几个自告奋勇来帮手,打着伞,挑着灯笼,跟着二丫沿着墙根一路寻找那种野生的药草。白天要在茂密的花草丛里找那小小的绿叶子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晚上漆黑一团的时候寻找。

“二丫,你没找错地方吗?这儿真有吗?”

“一定有,我在这儿见过。”二丫脸上又是泥又是水,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拔起一根低矮的草茎:“就是这个!”

“这就行啦?”狗子脸上也不知道是汗是雨,衣服也都粘在身上:“你早说是兔兔草,我也认识这个啊。”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二丫说:“这不够,娘都用一大把煮,煮的汤都是绿的,喝起来有点发酸,嗯,反正不好喝。”

铁生闷闷的说:“那就再找。”

几个孩子捧着一大把叶子回来,叶子是湿的,人也是湿的。那些叶子煎了一大碗绿绿的药汤,撬开刘润的嘴给他灌下去。采完药的几个孩子也被立刻赶去泡热水澡,一人一大碗熬的浓浓的姜汤。狗子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这个可是预防你们也得风寒的,一定要喝。”庆和挨个瞪过去:“刘润哥就是淋了雨才发高烧的,再烧下去人会变白痴。你们也想这么烧一烧?”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捧着碗咕咚咕咚往下灌,也不敢嫌烫,喝下去之后,三个都出了一脑门汗。

那边二丫也被紫玫盯着喝了一大碗姜汤,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衣裳,还严严实实的包上一床被,苦着小脸说:“紫玫姐,热的很啊……”

“小声些。”

紫玫走到东厢门口掀起帘子看了看,又悄悄走回来:“夫人刚睡下。这一夜折腾的可不轻。”

二丫头不知道想什么,嘻嘻笑着说:“紫玫姐,我们菜的那草药还是挺有用的吧?”

“嗯,记你一功。”紫玫在她额头戳了一下:“快睡吧。”

紫玫也吹了灯躺下,她睡在外侧,里面二丫却怎么也睡不着,翻一个身又翻一个身。

“紫玫姐,今天那个生病的刘润哥,他是很要紧的人吗?夫人都急成那样。”

“嗯……夫人当初也是小宫女,不比你现在大几岁,征选进宫来,要服侍贵人的……”紫玫想起头次见阿福时的情形。

圆圆脸,话不多,很本份的一个小姑娘。那时候可没人想到,小宫女会变成皇子夫人,一转眼连小世子都出世了——时间过的真快。

记得那会儿刘润和阿福的关系就好。后来,他们一起被太后拨到了太平殿服侍。各人际遇不同,可是彼此间——似乎最初的情谊,一直都没有变过。

庆和把煎好的药给刘润喂下去,又搁下药碗,给他喂了两口水冲淡嘴里的苦味。

“你觉得怎么样?”

刘润含混的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这一次睡的极好,什么也没梦见。

庆和起来看过他几次,热度已经渐渐退下去。

天亮起来雨仍没有停,刘润闻到一股香味儿,又香又浓,直往鼻孔里钻。

“来来来,吃饭。”庆和拉过一张小桌来,把一大碗面条放在他面前,又有些担心的问:“你自己能吃吗?要不要我喂你?”

刘润无力的一笑:“那你就喂吧。”

庆和一愣,把筷子塞给他:“美的你,自己吃吧。你这一病,满庄子里都跟着折腾,大夥儿一夜都没睡好,等你好了,这份情可得记着还。”

刘润本来不觉得饿,可是吃了第一口,立刻觉得饥饿的感觉全被舌头上的鲜味儿给勾了起来。他低下头默默吃面,眼让热气熏的有点模糊,汤里放了醋和胡椒,面条混着鸡丝,吃下去肚里暖洋洋的,流失的力气似乎也一丝一丝的回来了。

庆和看他吃的香,自己也端了一碗面条吸溜吸溜的吃。这么一夜下来肚子还真饿了。

“托你的福,今早儿大家都吃上鸡汤面条了,杨夫人发的话,算是犒赏大家伙儿昨晚的辛劳。”庆和小口小口喝着汤:“对了,你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喊娘……刘润哥,你想家了?”

刘润怔了一下,把碗放下来。

正文 七十五 雨 二

屋里有些闷,庆和也知道自己肯定问了不该问的话,轻轻咳嗽一声,转了话题说:“这雨看来有得下了。昨天你烧的厉害,黑灯瞎火雨又大,没处找大夫,夫人都急坏了。”

“我没事儿。”刘润把碗里的面条吃完,庆和把碗筷收起放进食盒,刘润轻声说:“也多亏你了。”

“行了,和我客气什么。那年我病那么厉害,要不是你一直照看我给我弄药吃,骨头渣子都没处找了。”

庆和把碗筷收拾了,打了热水来让刘润洗脸。刘润把脸洗了,又把头发理一理,看起来脸色有点微微泛黄,人倒不是一脸病容的样子。

“你要干什么去?”庆和拦了他一把:“刚退了烧,谁让你起来的,外面雨还大着呢。”

“没事,我穿的严实。”

这也叫严实?庆和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青布的披风来给他披上,自己也拿起一把伞:“我陪你去。”

“我就是去见夫人。”

“你快拉倒吧,再像昨晚似的把我们吓一跳,命都去半条了。”

远远近近的一切都笼罩在雨中,雨没有昨天那样急,可是依然很密。远处的山野都被雨雾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一瞬间——让人觉得这个山庄像是一个孤零零的悬在海中的岛。

刘润他们在门外就听到婴儿呀呀的声音,还有李信稚嫩的调门在说话:“嫂子,嫂子,雨什么时候停?”

“要雨停做什么?”

“出去玩。”

阿福笑着摸摸他的头,瑞云已经看到他们到了廊下,看着刘润倒有几分惊喜:“你,好啦?怎么这会儿过来?”

阿福在屋里听到声音,问:“是谁在外面?”

瑞云卷起帘子:“夫人,刘润来了。”

屋里头,阿福正在梳妆,菱花镜被李信拿在手里把玩,小世子李誉趴在炕上,光着屁股裹着白菱红里儿的肚兜,口水滴答答。

刘润觉得有点悬着的心,慢慢就沉了下来,隔着纱帘说:“给夫人请安,给信殿下,誉世子请安。”

阿福放下梳子站起来:“你好了么?下这么大雨,湿气重,这会儿不该过来。”

刘润说:“不用掀起帘子了,别过了病气。我就是来谢谢夫人,也没别的事。”

李信抓着那面小镜子,隔着帘子好奇的瞅他,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有一种泉水似的干净透彻。

“你病了?”他问。

刘润微笑着说:“是啊,昨天夜里病了,今天好的差不多了。”

李信小脸儿一本正经:“病了,要吃药。”顿了一下:“吃药才是好孩子。”

阿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孩子自己生病吃过一回药,苦口二字可算是牢牢记住了,现在好不容易轮到别人吃药,自然得显摆一下。这倒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纯粹是孩子气。

雨下的人发闷,没休没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屋里到处都是一团湿气,抓起被子都觉得有点潮腻。衣裳也不挺括,软软的塌着。阿福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李信,望着窗外的雨幕,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腐化了。下雨天有很多不便,收不到信就是其中一样。

有句诗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朱门几处看歌舞,犹恐春阴咽管弦。”

李信不能出去玩,在屋里面有些不耐烦。阿福讲了一个大灰狼与小羊的故事给他听,二丫和唐柱却想了办法,拿了一个小皮球来,搬开桌椅,陪着李信在西屋里玩,只听着那边屋里笑声不断,李信显然玩的极是开心。

孩子是得有同龄玩伴才成,不然弄的一板一眼跟小大人一样——虽然没什么不好,可是孩子就该更多的享受童趣。该玩时玩,该笑时笑。等他长大了再回想起小时候,也许会觉得这时候傻乎乎的,但更可能会心一笑。

儿子吃的又白又胖,脸粉嘟嘟的,一天中大部分时候都在睡睡睡,有五分之一的时间醒着,用来吃喝拉撒——

这会可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啊。

真希望他永远这样的幸福无忧下去。

阿福尽力的张开双臂,要将他抱的更稳当。

她希望自己能更有力,能保护他,不受任何风雨。

不知李固在城里怎么样了——这样大的雨,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京城的排水不大行,雨大,说不定地势低洼的地方会积水,会被淹。这么一来,李固只怕又要忙着这事情了。

希望他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好。

阿福写了一封短信,压在案头。

她只是习惯了,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下来。

但是今天却无法将信送走了。

不知道雨何时会停。

杨夫人来了,逗了一下李信,又过阿福这屋来。

“夫人来了?快坐。瑞云,倒茶来。”

杨夫人只回了几件小事。两个人低声聊天,下雨天人都闲着,阿福顺口说起:“韦素也不知道在城中做什么,想必也忙。”

杨夫人点点头:“咱们闲着不怕,外面男人都是做正经事的,他们忙才好,闲着反倒不好。”

这话很简单,可是道理中肯。

“夫人不必担心,王爷老成,韦素又机警,就算忙,也一定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对了,刘润怎么样?我听说退烧了。”

“是啊,一早还来请过安,看着还好,不过脸色有点……”

“我吩咐厨房给他做些补养的东西吃。还有,那个婉秋这几天倒是安安分分的样子,缩在屋里都没出来,都没和送饭的小丫头多说话。”

瑞云问:“她本份不好吗?”

二丫头正在外间学着绕线,仔细听着屋里大人说话。虽然她不是都懂,可是她记心好,一句句都记下来。

现在不明白,将来总会明白,反正都是有用的。

杨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我倒情愿她是个轻狂角色,这么能忍,倒教人更不放心。”

阿福明白杨夫人的意思。

轻狂浅薄的,反而好应付。

能忍,会忍的人……忍耐可以积蓄智慧,力量……还有怨憎。

雨势到了傍晚时才渐渐小了,西面的天空云层似乎破了个口子,有些黄色的光亮透下来,院里,墙上,都给照的有些茶黄色。窗上糊的纱绢看起来有些晶莹的浅金色。

刘润喝了口茶,把那扎包好的信笺取出来。

里面信件不多,不到十封的样子。

这是至关紧要的东西,他展开一封信,逐字逐句的认真阅读。

写信的也是个女子,笔迹柔软,字却不怎么工整,语句也不怎么通顺,就可算是大白话,看来这人该没读过什么书。

四妹一向可好?许久没有你的音讯,也不知这信能不能交到你手上。我自从生了锦儿之后,也很少出去走动。你若得闲就来探我……京城最近很不太平,宫里头也一样。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这信下面也没有什么日期,看纸色墨色,这信起码得超过五年了,说不定已经超过了十年。

刘润再朝下翻,还有一封是尼庵主持的请柬,邀请去听法会。

刘润拿不准,这些信是特别重要还是特别不重要。按说,如果是至关紧要的,一般会看过就烧掉,不会留存。这些信也许真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东西写在上头,所以才随便收着,最后还落到阿福手中。

但如果信件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刘润再朝下看,还有两张记着账的短笺,看起来只是又买了多少米,支了多少钱,还有柴与油盐……

他把所有的信都看了,没找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

刘润说不上来心里的失落是因为什么。

是没找到王美人的把柄,还是……

他有些困惑,屋里那晕黄的光,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在这样的黄昏,好像许多积年的旧的记忆悄悄开了闸门。

他承认,他是想在这里找到更多关于当年宫变的线索。

家中那场大变,其实现在想来,也许早就有了预兆。父亲皱起的眉头,母亲的忧虑……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但确实存在的危险气息。

韦皇后到底生的什么病?他后来偷偷查过所有当时的医案簿记,但是却找不到当时事情的任何线索。当时的人,不是消失不见,就是对此事懵懂隔膜,没有什么地方能打探——自然,有的人一定知道。

太后……皇帝,还有……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一个皇后死了,许多人家在那时获罪,掩在重重迷雾之后的天哲宫变。那场宫变留在许多人的记忆中,黑暗,血腥,死亡,疑问……

刘润觉得脑子里乱纷纷的,他推开窗子,外面的雨更小了,天空亮的异常。

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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