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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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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不能帮静王(三皇子),此人日后会惹出造反夺嫡的大事来。

若站在皇上最宠的皇嫡长孙(吴王)那边,亦不成。这位皇长孙很难坐稳帝位。

怎么站队都是错,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满门抄斩的大祸。

江舜诚再望江书鸿,一副“连你妹子都比你看得透彻,妄你活了三十多年,还不如一个孩子”的眼神。

不过只是一望,素妍又道:“原来支持五皇子的是大哥,而非父亲。我便说嘛,皇上虽近花甲之年,龙体安康,还不到选择的时候。情况未明,不表态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得罪任何一个皇子,哪怕是看起来最无能的十皇子也不能讥讽、嘲笑,而要敬重。站队太早,只会给自己惹来祸端。”

江书鸿莞尔一笑,道:“小妹以为,谁最合适?”

“这话大哥应该去问皇上。不要给江家惹来祸端,至于旁的,并未说过。”她款款行礼,“爹爹,女儿告退。”

她调头出了书房。

看着纤柔却亦早熟的女儿,江舜诚面含欣慰。

一场大病,一次被人陷害而患上的天花,令素妍真的长大了。

江书鸿道:“素妍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小人精,学会察颜观色了。”

江舜诚双手负后,只反复品味着素妍的话。

当今皇帝有十五个皇子,平安长大成人的就有十一个,除了不爱宠的七个,以三、十一皇子及皇嫡长孙最为得宠。其中:三皇子是皇贵妃所出。十一皇子乃贤妃所生,长相最肖似皇帝。皇嫡长孙乃是十四年前的乾明太子之子,先皇后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脉。

“你的长子都已成人了,行事还如此不够沉稳。你扶助五皇子,连妍儿都知道,还能瞒得住何人?到时候,旁人不会说你在扶助五皇子,只会说是本相扶助五皇子。你要帮他,就得帮他隐秘一些,若不能做到,就不要与皇子们掺合到一起。我看你的次子,在这些事上也比你圆润得多,往后多将一些事说给他听听。”

江书鸿应承。

父子俩又说了一阵,多是江舜诚叮嘱他小心行事,好好办差之类的话。

素妍出了书房,行至后花园,远远地就看到小径旁边有盏灯笼,隐隐绰绰地映出两个人影来,定睛细瞧,是孟氏带着静澜院的大丫头蓝衣相候。

“三嫂找我有事?”

孟氏示意蓝衣与白菲退下,走近素妍,低声道:“小姑,今晚的事……”

“三嫂放心,我去找父亲,只是想让父亲给我请位好琴师,至于旁的,我一个字也没提。”

她想与孟氏好好的相处,拿孟氏当亲人,孟氏似乎与江家人始终是两条心。如此,素妍也不想再坚持了,最初她是打算让孟氏教自己弹琴的,后来改变了主意。

孟氏悬着的心复又放下,若是江舜诚知晓了自己与静王的纠缠,只怕又是平地起风波。

“三嫂若是不能做到真心待我三哥,待明年初冬三哥回皇城复职,就与他和离罢。至少,你不能误他幸福。我想一旦和离,我们江家自不会亏待于你,定会为你安置一个好去处,至少你的余生衣食无忧。”

素妍还是不能原谅她,否则不会说这些话来。

孟氏切切轻呼:“小姑……”

想要解释什么,然,所有的话都显得多余。

“虽是皇贵妃赐婚,可若是皇贵妃知晓你与我三哥过得并不幸福,而我江家不允纳妾,她定不会责怪。三嫂,你既不能给我三哥幸福,又如何奢望三哥给你幸福?

三哥明冬归来,他不过二十九岁,你就忍心让他一辈子陪着一个冷心的你。你这样做,着实残忍了些。”素妍冲不远处的白菲招了招手,走了一截,她又道:“三嫂放心,今晚发生的事,我会烂到肚子里。”

孟氏静立夜色中,蓝衣提着灯笼,过了良久,方道:“三奶奶,小姐走远了。”

“蓝衣,这些年我真的错了吗?”

连一个孩子都与她生分、冷漠了。

她本心冷,为何见素妍维护自己的兄长,心头会隐隐的难过。

蓝衣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脸茫然,并不接话。

孟氏又道:“我对三爷是不是太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大奶奶、二奶奶。大奶奶知晓大爷养有外宅,可以大哭大闹一场。二奶奶可以霸道地说:江书鲲,你敢对不起我,你若敢找一个妹妹,我就敢给你找十个兄弟。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却只能这样静静地度日。”

她不过才二十七岁,这样的年轻,却已经活得失了本真,没了魂灵,整日里像个行尸走肉。有了六少爷后,才稍稍有了点人心,至少懂得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看着落漠、无助的孟氏,蓝衣心头一软,道:“是小姐与奶奶说了什么吗?小姐就是个孩子。在她染天花前,有多顽皮我们都是知道的,哪天不捉弄丫头、婆子。就是太太身边的丫头、嬷嬷都被她吓过。”

孟氏反复回忆素妍的话,“妍姐儿的话很对,我给不了三爷幸福,又怎么期望他能给我幸福。幸福,是两个人彼此给予的,我真的太自私了。”

☆、052埋葬真心

要离开江书鹏,让他另娶别人。

不,她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痛。

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痛,她不是从来就不爱江书鹏,这种挖心掏肝的痛,让她不愿放手。

从十九岁嫁给江书鹏为妻,他待她是很不错的。江家待她也很好,即便她前些年总是落胎、滑胎,也从来没有人怪过她,而婆母更是体谅她的苦楚,让她养好身子,说总能生养的。怀上小六后,婆婆更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养胎。

无论江舜诚、江家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但对她来说,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儿子的亲人。她不能因为世人骂江舜诚是奸臣,就冷漠地看待江舜诚,至少他们,从未欠过她什么。

“蓝衣,这个月三爷的家书到了吗?”

孟氏的声音总是这样的好听,平静而温婉的,如潺潺流动的山泉,是幽谷的声声夜莺,令人听了很平静。

蓝衣道:“听说早就到了。回信还是太太让小姐写的。”

孟氏莫名的一阵辛酸,“刚离皇城那会儿,他也每月给我写一封信,可是我却没有回。半年后,他也改成两月一封。如今我亦有两月没收到信了,他倒是每月一封地写给相爷、太太……”

“奶奶明儿还是给三爷写封信吧。三爷一个人,只带了嬷嬷和通房丫头去任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就连大爷也在太太面前说过两回,应该让三爷纳妾,是太太说这违了家规,才拒了。”

“三十无子方纳妾”,但她与江书鹏的情形太过特别,再这样下去,太太心疼自己的儿子,只怕也要让三爷纳妾再娶的。

孟氏不知道江书鹏在任上过得如何,她没回信,是因为府里的一切,只有太太和大爷他们写信告知。

一时间,她才突地忆起,自己这个妻子做得有多失败。

她应该给江书鹏写封家书,告诉他小六的事,告诉家里的事。

孟氏回到静澜院,拿着笔,却无从下手。她久很久没写信了,曾经写过,也是写给那人的。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彼时,他与她视对方为最爱。

他深情款款地道:“桑榆,答应我,你这一生,只给我一人写信,可好?”

“讨厌!若是我与桑青分开了,还不许我给桑青写信了。”

桑青是她唯一的堂姐,她们在宫里相依为命,也是她认为唯一的亲人。

“桑青是女子,又是你堂姐,我不计较。我是说,只给我一个男人写信。”

那些青涩岁月真的好美,她以为自己会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可谁能想到,在他十八岁时,皇贵妃就从宫里挑选了五名美人为他侍寝,而她的堂姐,也成为五名司床之一。

那一刻,她方才明白,再美的誓言也抵不过现实的残忍。

她侍立在皇贵妃的鸾鸣宫,看着他在微愣之后领走了五位美人。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八。

避开了宫人,他来寻她:“桑榆,你要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他告诉她,如何拒绝美人侍寝。

然而,皇贵妃却下了懿旨,一月后要为五名美人验身,要是发现她们尚是完璧,便一律赐死。

桑青找到了她:“妹妹,你与三皇子相识已久,青梅竹马,姐姐求你了,你与三皇子说说,让他要了我吧。还有几日皇贵妃娘娘派出的稳婆就要到三皇子府,要是他再不要我,我就没命了。”

她按捺住所有的痛苦,却又不能去求皇贵妃,只好求三皇子收了桑青。而他,很是生气。那晚他酩酊大醉,不仅收了桑青,也一并收用了其他四位美人。

他与她赌气,沉于声色,夜夜升歌,不过三月,就有两位美人有了身孕,而桑青也在其列。

这样的情爱,这般的相望,原本就注定没有结局。

皇贵妃知道她与三皇子的事,可是皇贵妃实在喜欢她梳头的手艺,又喜欢她贴的花钿,染的红蔻。

“桑榆,三皇子拒绝迎娶定国公家的小姐,你去劝劝他,定国公家的小姐你也是瞧见过的,长得如花似玉,更难得举止大方,雍荣华贵,我是他亲娘,自不会害了他的。”

即便桑榆不甘愿,却明白尊卑有别,她只是宫婢,而他是尊贵的三皇子,是皇贵妃的儿子。她只得奉命前去劝说三皇子。

谁来劝说都行,唯独不能是桑榆。三皇子大发雷霆,当着她的面将茶杯给砸了:“所有人不明白,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只有你,正妃的位置是给你留着的。”

她纠结地抬头,不是不信,而是不敢去信。

三皇子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揽着,似要将她揉入身体一般,那一年,她刚十三岁,尚未及笄。

不知过了多久,三皇子放开了她:“桑榆,你还小,我能等,等你大了,我会要你。”

等她大了……

她想,她真的及笄时,他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府中的正妃、侧妃、妾侍一大把。她常听桑青哭诉、报怨,说因自己是宫婢身份,如何被府里的妻妾看不起,即便桑青生了庶长子,可别人还是欺她。

她与他越走越远。即便他真心喜欢过,她也曾为他动心,甚至答应他,为了他,不对江书鹏动心,把她最真的心只留给他。

他们终是错过了。

她十五岁时,他向皇贵妃讨要她,皇贵妃含笑扫了桑榆一眼:“我这满殿的宫女,也就桑榆这丫头会服侍人一些,你将她要走,要母妃往后怎么过。”

她曾以为,皇贵妃是喜欢她、离不开她,后来才看明白,只因三皇子对她用了一份真心,皇贵妃绝不容许。

当今的皇帝也有一份真心,那份真心却给了过世的先皇后。皇贵妃那时是皇上为亲王时的正室王妃,而先皇后只是侧妃。皇帝一朝登基,先将皇贵妃册为贵妃,再将侧妃册为淑妃,又册德妃、贤妃。就在众人以为,皇后非贵妃莫属时,皇上却一旨落定:贵妃晋为皇贵妃,紧接而来的便是一纸册淑妃为后的旨意。

☆、053学琵琶

这让皇贵妃如何甘心,她终究是离后位只有半步之遥,即便淑妃(先皇后)病亡,她还是未能登上后位。本是妻室,最终成了他的妾室。

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皇贵妃是万万不愿看到自己的娘家侄女落到同样的命运。所以,皇贵妃任三皇子讨要数回,一直都未同意将桑榆送给三皇子。

她冷眼瞧着,知晓桑榆与三皇子的青梅竹马,一片深情,终于就在三皇子酒后来到和鸾宫,大言“母妃,你把桑榆给我吧。”再度遭到拒绝后,三皇子怒道:“我要桑榆,若是母妃执意不肯,我去求父皇做主。”

还不等三皇子去求皇上,皇贵妃就拿定了主意,将桑榆赐嫁给江书鹏为妻。

那一年,桑榆十九,三皇子二十五,而江书鹏二十一,又是新科的探花郎,一时间不知羡煞了多少宫娥,直叹她好命,得皇贵妃喜欢,一嫁就嫁了探花郎为妻。

江书鹏是江舜诚最得意的儿子,不但长得极好,才华更好。那时候,满皇城不知有多少家的千金小姐想得嫁江书鹏,竟被她抢占了去。

就在临嫁的那晚,皇贵妃到了她的房中,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人:“桑榆大了,要出阁了。你怪本宫么?”

皇贵妃知道她与三皇子情投意合,越是如此,皇贵妃越不同意她跟了三皇子。皇贵妃不想自己的侄女他日落了个与自己一样的下场。

桑榆跪在地上,道:“奴婢感激娘娘大恩,不敢责怪。”

皇贵妃将她搀起:“好!不责怪便好。”她移着高贵的步履,“皇上器重江舜诚,本宫将你嫁给江书鹏自有用意。既然江舜诚不支持我儿,那么,其他皇子也休想与江舜诚搭上关系。我要你嫁入江府,是要你盯着江舜诚父子。桑榆,你可明白?”

她曾以为,皇贵妃这么做,是为了打消三皇子的心意,没想却是要她去江家做一个细作,当一枚棋子。

孟氏将沉重的心事从头到尾地思虑过遍,而纸上只此四字“书鹏夫君”,夫君,多亲切的字眼,她捧着信,却不知道如何写下后面的话语。

这些年,他一定很失望,失望她不能保住一胎又一胎的孩子,失望于那颗怎么也暖不热的心。在他要远离皇城时,她是庆幸婆母的话“小六体弱,不宜长途跋涉,而大英地处偏僻,我实在不放心小六跟着你去。这样罢,让三儿媳母子留在皇城,鹏儿带上忠仆、丫头去任上。”

孟氏强迫自己握起笔,可还是不知从头说起,她写不出来,一个字也写不出。笔尖滴落下墨汁,快速的洇染开来,化成了一个黑团。

欲语却无话,这是何等的尴尬。

坐了良久,孟氏还是写不出一封给江书鹏的信。

刚结婚那年,他一直努力,任是怎么努力,终究未能暖热她的心。

江书鹏道:“桑榆,我喜欢活泼热情的女子。”

她从来都是内敛的、沉静的,与他喜欢的类型相隔甚远。

他不喜欢她,就如同她从来没有认真地关注过他。

他们之间,是她先伤江书鹏在前,江书鹏对她是失望的、无奈的。

而她的心,却被静王早早伤透,也因静王封锁了自己的真心真情。

罢了,还是不写了吧。

写了又如何,形同陌路的两人,只怕再也无法从头来过。

孟氏拿定了主意,将桌上的纸揉成了一团,随手一抛,落在竹编小篓里。那里面还有几块西瓜皮,明儿一早,自有下人去处理。

*

素妍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在静澜院见到的画面。

她设想过黑影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是静王。

孟氏是宫里出来的,曾经是和鸾宫里的大宫娥、是皇贵妃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些她都知道。却不知道,三奶奶原与静王有情。

孟氏是静王、皇贵妃埋在府里的细作,她居然会害怕素妍将实情告诉右相。

素妍翻了个身,越想越失望:三嫂,我曾是喜欢你的。可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样,即便有了小六,你还是要伤害我们江家么?三嫂,本来我以为,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

素妍睡得正香,就被青嬷嬷唤醒,她又到了去朱宅学习的时间。

朱宅里,素妍愁眉紧锁,看到琴就想到那消失不见的鸟儿、蝉儿,就连下人们都捂着耳朵远避着。

朱武是说过叫她不用在朱宅练琴,可看着坐在琴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心有不忍:“我家有许多种乐器,弹不好琴,可以弹好琵琶,吹好笛,你去藏书阁走走,也许能在旁边的乐器房里寻到满意的乐器。”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素妍回忆前世学琴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后来家里请的乐师,建议她学箜篌,只比弹琴稍好;再学吹笛,勉强能入耳,可她却不感兴趣;后,又改学琵琶,抱在怀里,学了一阵子,倒也学得像模像样,还被乐师夸赞了几回。可她那时,学甚都只几日的热情,刚熟络了琴弦,便再不肯学。

学不好琴,她可以学别的,并不是她没有学音律的天赋,而是没有选好乐器。她又不是样样乐器都要精通,有一样使得好就成。

素妍谢过先生,去了藏书阁乐器房,很快就抱出了一面琵琶,许是太久未用,上面积满了尘土,扫去尘埃,抱着琵琶坐在朱武身边。

朱武会意,放下手里的书,接过琵琶,弹了一曲。

“先生好厉害,什么乐器都会使么?”

朱武道:“最精通的当属琴。”

素妍吐了吐舌头。

朱武道:“只要你学好一样,其他的学起来就容易得多。你且试试琵琶。”

素妍抱着琵琶试试音色,还算不错,便回忆起前世学琵琶时的情形,断断续续地弹了一曲。

朱武面露赞赏:“还行,比你弹琴好多了。多下些工夫练习,定能弹好。你的年纪虽小,但弹琴时的意境和神韵不差,这是寻常人少有的。”

这算是夸她啊!

☆、054做个好人

“先生,我的琵琶弹得真的不难听?这首曲子还是上回,我在府里听我三嫂嫂弹的。”

是前世学的,但她不能如此说。

“听过一回,就能记下,多加练习,定能弹好。”

“是。那我多弹几遍。”

素妍得了夸奖,抱着琵琶坐在树荫下,反反复复地弹着同样一首曲子。每弹完一遍,朱武就进行点评一番。这一回,没再在指法和坐姿上进行校正,他发现素妍弹琵琶时的指法都是正确的,虽然偶然会弹错几个音,这对初学者来说都是常犯的错。

午后,素妍把琴取来,用琴袋装好,对青嬷嬷道:“嬷嬷,我决定了,我不学琴,我要学琵琶。你把这琴送到上次买时的那家乐器坊,告诉店家,让他帮我挑把好琵琶,加点银子都无所谓,去吧。”

“小姐……”以前素妍学东西时,便是这样,学一样丢一样,再学一样,再丢,结果到了九岁上,就没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如今,书法、丹青还不错,可这琴技,着实不敢恭维。

“去吧,以后我会好好学琵琶的。”

素妍又去抄经、绘画了,每日也会与朱武先生下两盘棋。朱武先生心情大好时,就会如学堂里一般,给素妍授课,授课内容未定,有时是一堂棋课,有时是一堂诗词歌赋的课,有时又是关于绘画的……

总之,朱先生想上什么,也就给素妍上一课。每日都会上课,多时一日两课,少时一日也不见一课,只留素妍自己练习,他则站在一边耐心地指点。

朱武睡完午觉,却见素妍在树荫里检查着抄写的经文,字写得很工整,不知晓的人会以为这是个练了十几年字的人所写。

“这就是你说的《祈福经》?”

“是啊,我借了我娘的经书抄下来的。”

“不错,正好赶上明日去庙里焚烧。回头,再帮为师抄一本。”朱武审视着一旁的《荷花图》,“为师教你绘画,不是让你描女红,这女红气息太重,太过呆板,为师不在皇城的日子里,你要学会用墨泼画,我这里有两本关于绘画的书,你要用心练习,下次为师回皇城时仔细检查。”

“先生不是说明日去庙里么?要过几日再离开皇城……”

“为师要到庙里修心养性。”

就会骗小孩子,抄那么经做什么,还不是拿到庙里去烧。明明是悼念亡人,非要说成什么修心养性。

“这是为师给你布置的功课,往后你要认真完成课业。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父兄都是读书人,可以请教他们一二。”

素妍接过他递来的白纸,展开一看,这哪是什么功课,快赶上物品清单,却是需要学习的课目,每门都布置了功课任务:书法、丹青、琴艺、下棋,样样都未少,甚至还列举了十余本书籍,是建议她要阅读的,不能马虎一看,因为每本都得写长达二百字的读后感。

“明日,我就不用来朱宅了?”

朱武笑眯眯地道:“你若要来,我也不拦着。明日我不在家中,但本月二十日离开皇城,为师要走了,素妍是不是想送些东西给先生啊?”

素妍眨了眨眼睛,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什么意思?是为他准备路上的吃食么。

很快,素妍便想到一件事,朱武的祖籍并非皇城,这里是他成名之后买下的一座宅邸,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皇城以外的地方。他喜欢云游天下,还常与僧人、道士相约一起同行畅游。

“东西不用准备太多了,吃的太多容易坏,这次与我同游的是天龙寺的悟觉和尚,他不喝酒、亦不吃荤,为师听说你娘酿的果子酒乃皇城一绝,到时候你给为师准备十坛八坛的就行了。”

张口便是十坛八坛,这还不得心疼死虞氏,那可都是她的宝贝儿,每年最多酿上三十来坛。

“果……果子酒……”素妍结结巴巴,朱武这是怎么了,现在是完全另一种样子,不过,她觉得现在的朱武挺好。

朱武笑意一敛:“为什么不告诉为师,说你是江舜诚的女儿。”

“先生也没问我呀。”

她爹是奸臣啊,天下的学子一大半都会骂,如果那时他知道,指定不会收她为徒。

“为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再给你留一个课业,好好劝劝你的父亲,叫他不要荼害百姓,祸害朝廷,一切以百姓为先。”

前世的江舜诚,可不就被定罪为“奸臣”,便是凌迟活剐在皇家和百姓眼里亦不为过。

但对于素妍来说,无论前世的江舜诚,还是今生的江舜诚,都是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兄长、好父亲,唯独不是一个好臣子。

她不能在旁人面前说自己父亲的不好,笑道:“我爹已经改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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