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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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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家与书海跑前跑后的招呼着客人,传玲也照顾侍候着几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客,邀大家入酒席。

虞氏自坐着与舜字辈的三位太太闲聊,待有人请过两回,这才起身入席。

素妍问:“我也坐这里?”

虞氏笑道:“你且坐下吃饭便是,若是愿意,浅抿两口酒,若不愿意以茶代酒,都是族里的婶婶、嫂嫂,没人会怪你。”

素妍随母亲坐下,吃了几口,再无胃口了。

江传温知女客多不喝酒,每次吃喜酒,也下桌得比男客更快,拿了酒过来敬酒,“来,这里的都是族里的祖母、伯母、婶婶,晚辈敬大家一杯。”

“恭喜传温喜结良缘!”

大伙说着吉祥话儿,传温笑着谢了,转身往其他几桌女客走去。

素妍捧了茶杯,浅呷两口,又坐了一会儿,见众人吃得差不多,这才离席。

晋地的喜宴与皇城完全不同,皇城大户人家的喜宴,都讲究精致、色香味俱全,而晋地的则都是大碗装肉,大碗装菜,素妍竟没在桌上瞧到一只盘子,那肥腻腻的肉,在她看来就心腻,偏有人吃得津津有味。

到底是庄户人家,又是四月,许多勉强度日的族人哪里舍得吃上一顿肉。素妍不敢看他们吃肉时的样子,一边吃着还一边闲话,满嘴的肉汁,直浸得双唇明晃晃的。

在这桌里,虞氏算得最有资格的,她不说散席,其他几个与她同辈的妇人也不敢提。她吃得不多,用帕子拭了找嘴,动作优雅,“我们下席了,且回禄院里歇着。”

出得屋来,雨止了,夜空里挂着一轮光华黯淡的月亮,浅黄色的月亮慢慢移行,天空中云图叠叠,瞧这样子,许明日还得下雨。

青嬷嬷与大丫头扶了虞氏:“老太太今儿累坏了吧?”

虞氏笑道:“便是在皇城,也没这两日累人。”

每次文忠候府有宴会,由沈氏张罗,又有张双双、何氏襄助,虞氏只管出席,与相熟的夫人、太太们闲话家常,每次最多只得半日。可这回昨儿陪族里的妇人们说了大半宿,今儿又陪她们说了一日。

素妍俏皮的静立一侧,“我凑热闹的耐性最多半日,原是承了娘。”

虞氏责备道:“上午的时候,你可躲在西屋里瞧书。”她一个老太婆没累,正值妙龄的女儿倒不耐烦了。

青嬷嬷道:“老太太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明儿一早,新人们要敬茶,只怕也不能多睡。”

喜棚里,传出一个高昂的男子声音,“举头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素妍仿若未闻,跟在虞氏身后往禄院去。

虞氏早早儿地歇下了,江舜诚又与族人们吃酒到下半夜。

素妍被猜拳、牌九,还有嘻闹声吵得睡不着,抱了琵琶,弹起自己心爱的曲子。在这喧闹的夜,她想到了宇文琰,从未像现在这样想他,想他给自己买的卤食,想他与她说话时那深情的样子……

皇城那边,亦不知近来如何了。

明明外面繁华吵嚷,而她的琴音是这样的清雅空灵,就如她明明站在堂屋里看人拜堂,却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她仿佛只是一个看客,看着旁人,却让自己置身在安静之中。

无论别人有多欢喜,多吵闹,她却为自己独寻一处祥和与宁静。

唐观弃了喝酒的书生,站在上房垂花门下,静静地听着里面传出的琴声,这样的悦耳好听,那琴声里倾诉着相思,隐藏着情深,还有一份无论荣辱卑微,却能始终如一的淡然。

他的眼前不由自己地掠过那一位清丽而淡然的少女,明明这样的年轻,却可以这样的安静,静得只要你看着,无论有多少烦恼,多少喧嚣都能在她的面前一并抛却,最后只有一份心安。

素妍歇下了。

直至近四更,江舜诚才与传良、张昌兴回到禄院。传良与张昌兴住在厢房里,江舜诚则被大丫头搀回东屋歇下,少不得又听虞氏一阵絮叨。

☆、437 相见恨晚

素妍醒了一回,复又睡着。朦胧之中,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整个人突地坐了起来“千一!”是他吗,是他在吹她喜欢的曲子,他会和曲,还会弹琴相和。

她伧促下床,寻了斗篷就要往外走,突地却从不一样的韵味里感出了异样,整个人似被定住一般,再也迈不动步子。不是宇文琰!宇文琰的乐声里,是意气风发,是轻快畅意,但这人的笛声里是孤独,是淡淡的忧伤。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显然,他吹得并不算熟络,因为只一支曲子,就错了四个音,他是在听她弹琵琶,所以记下了,如若听一回便是记下,这人当真聪慧。

素妍整好衣衫,还是决定出去探个究竟。

天色已近五更。

之前喝酒的吵闹声归于静谧,只依稀听到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她小心地出了西屋,生怕惊扰到童英等护卫,纵身一跃,出了禄院围墙。过了垂花门,这声音是从五进院里的小花园里传来的,乡野大户人家,并未建有花园,所谓的花园,不过是在园艺地里种了几棵果树,树下又长有最易生长的黄花,无花时视作兰草养,有花时采了黄花入菜。

在一棵苹果树下,长身静立着一个男子,手握长笛,正倾情吹奏着。

素妍为自己的好奇自责,她是订亲的女子,怎会因一时好奇就想前来探个究竟,不过是个来吃喜酒的宾客,瞧这模样不像是江氏族人。

她转身往回走去,那男子却已回过身来:“请留步!”

她放缓脚步,没有回头凝看,“公子天姿聪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记住我弹过的三支曲谱,令人叹服。”

唐观望着她的背影,更多是的敬慕与欣赏。“在下唐观,见过江先生。”

没唤她郡主,亦非唤她小姐,而是唤她先生。

这倒稀奇!

素妍回过身来,“五更吹笛。扰人清梦。公子如此就是想引我前来。”

“在下久慕先生才学,早有拜访之心,然又拘泥俗礼不敢相扰。”

如若她是男子。他只怕早就前往拜见,与她把酒言欢,畅谈诗词、书法丹青。

“公子乃是晋阳城内出名的大才子,小女区区一介寻常人物,哪敢当得才学二字。”

不是她谦虚,着实是她知晓唐观除了字写得好,还善诗词。而这诗词素妍不会写,只懂得欣赏。

唐观深深一揖,“先生何必自谦。先生的书法深得朱大先生技艺,又自成一派。”

“唐公子谬赞,小女如何敢当。”

唐观微笑着往她的面前缓步移去。近了跟前,突地低声道:“先生的字画晋阳城里也有一幅,《西湖月》功底不俗,意境含蓄婉约。简单超然。”

素妍暗惊,他说这话,便是猜到她是岭雪居士。“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先生能从霍远游的小楷里猜出是在下笔迹,在下自然就能从先生的字画里猜出你的身份。”名动皇城的才子岭雪居士原是女子,而她隐藏身份。不愿世人知晓,被名利所累。

“你看过我写的字?”

唐观道:“昨日你们出城后,我特意请唐六带我进江宅,专为赏析‘月影居’三字。看过之后,我就想到了昔日孔家花重金买得的《西湖月》,上面亦有题跋,用的是颜体,可字的风格却是一样,婉约洒脱,超然坚韧。”

这,还是他从唐六的言语中知晓,她是通过他不同的字体,却一样的风格辩出是他的字。她既然能做到,他也能。当看过了月影居牌匾上的字,他惊诧不已,一个女子竟能写出一手好字,却又能拥有自己的风格。

世间之人,无论男女,谁不慕名利权势,唯独她对此不屑一顿。

素妍勾唇一笑,“唐公子果然厉害,居然能一眼洞悉真相。”

“在下别无所求,只求能与江先生畅谈诗词,切磋字画。”

素妍初畏人言,这一刻却是不由自己的欣赏面前的名士才子。她从唐观的言语里瞧出,他是一心想要求教,“字画可以切磋,恐怕诗词歌赋是不能了。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不擅诗词。”

“那先生擅长什么?”

素妍用心地想着,“琴棋书画略懂一二,布阵医术还算会使,除这些之外,一无所长。”

唐观失声笑了起来,是会心的笑,声若三春的温泉,又似春日阳光。一幅字画能卖出几千两银子,还说略懂一二,这……岂不是要羞煞他了。

她一脸严肃地道:“我说的是真的。诗词歌赋一窃不通,你与我谈论这些,只怕要让你失望。说到这些,我三哥、父亲倒是个中高手。”

唐观道:“先生的父兄对于诗词颇是精通,先生又何必自谦。在下仰慕先生已久,只求能与先生畅谈一二。”

素妍拒绝不是,接受也不是,她就是一个红尘俗女,又得顾忌人言。“木秀于林,公子不应独守晋阳。小女就此告辞!”她款款施礼,仿佛她不是郡主,他亦不是什么才子,只是一个很偶然的相遇。

“改日,在下可否前往江宅拜访先生?”

素妍心下纠结,答道:“但随缘份。”

见不是,不见也不是。

唐观竟是这样的聪颖,朦胧的月夜下,她瞧不清他的容貌,却知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此人的才华,远在曹玉臻之上,对她更是有礼有节,仅凭唐观的敬重,就值得她与他畅谈。

“明日,在下向先生递送拜帖,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唐观的声音飘散在风里,敦厚虔诚,让人不忍回拒。

素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有空气里还余留她来过的淡淡香气。

唐观失神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得到世间的美人何其容易,得遇这样有才华的女子当真难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化成浓浓的期盼。

这一夜,唐观失眠了。想着如何递呈一份能打动她的拜帖,让她放下男女大防,可以与她切磋、畅谈书画。

他忘不了昔日在孔家看到那幅《西湖月》时的情形,绘春雨、绘秋图的人不少,却从来少有人绘出夜景。那样的画作。给人一种宁静超然之感。就如她这个人,只看一眼,就会让人的心觉得温暖平静。她和她的画是一样的风韵,让人回味无穷。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她这一二的书画,已经足够让他意外的了。

原来她最擅的是医术和布阵,恐怕她的武功也是不俗的。

她似乎抢占了天下女子所有的风华,汇聚一身,如天上的明月皎皎,令你无法忽视。

即便她站在人群里。也是最抢眼的一人;就算她落入大海,也是最耀眼的水滴。

明天,他一定要见见素妍。

唐观想着,终于睡熟了。

翌日,素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上房堂屋里,新人已经敬献了新人茶。那边亦是谈笑风生、笑声朗朗。

梳洗完毕,素妍用了晨食,在屋里继续练字。

江传良与张昌兴一脸为难地站在堂屋门口张望,通往西屋的门敞开着,布帘里隐隐映出素妍的身影。她静立案前,手里握着笔,正全神贯注地练字。

白芷见他们几番张望,笑问:“四爷有事?”

江传良笑了一声,“这是唐观唐公子给姑姑的拜帖,着实推辞不过,还请夏女官与我姑姑好好说。我们真有推辞过,可唐六央求好一阵,又有传家帮着说情,只得接下。”

唐观以往都是推走别的拜帖,哪里这般给人下过帖子。

白芷正在犹豫,江传良将拜帖塞到她手里,风一样地开溜离开。“四爷!四爷!”任白芷如何唤,传良只是不理,奔出院门,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总算送到了。”

素妍从来不接任何人的拜帖,不愿被人扰了她的清静。

长达数年的庵堂生活,改变了她的习惯,即便骨子里还有一份喜欢热闹的性子,却已经消磨得差不多。

白芷捧了拜帖进屋,一脸难色。

素妍不忍责怪白芷,“给我瞧瞧!”伸手接过拜帖,上面是漂亮的梅花小篆,能写得如此秀美、流畅又熟络的人少之又少。素妍捧在手里,顿感爱不释手,这可是唐观的墨宝,晋阳城里多少达官贵人欲求墨宝而不得。

上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

白芷道:“我去瞧瞧。”没过多久,回话道,“老太太请了江氏族里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来,这会子都站在上房堂屋里。”

因为素妍给传珍等三人置了两身新裳、送了一支金钗,虽是小事,却在族里惹出了风波,首先是传珠不服气,四下说传珍三人的坏话,还说素妍给了她们三人好东西。为了不伤了族人的心,说他们厚此薄彼,虞氏只好又备了布料、钗子,要给剩下的小姐们一人一份礼。

这会子,上庄、下庄的江氏小姐们都得了消息,正汇聚在堂屋里等待着领取礼物。

书海妻与下庄的传珠娘正在给众人一一介绍小姐们的名讳及各家情况。这么一瞧,大的十六、七岁,小的尚在襁褓被母亲抱在怀里,连着传珠在内,就有四十三人。

每人都得了同等尺寸大小的一块绸缎,足够十六七岁的少女做一身新衣裳,颜色都是挑了鲜亮的,适合少女们穿的,统一都是上好的杭绸,虽不如宫里的贡绸,对乡下庄户人家来说,这简直就是珍贵的衣料。

“大伯母,这是宝叔父家的孙女儿,叫传香。”

☆、438 宁为富家贵

虞氏应声,夸了一句,大丫头取了一块玫红衣料,又取了根钗子,一并递了过去。

传香欠身:“谢大祖母赏!”

“好孩子,拿回去做一身新衣裳。”

无论是钗子,还是耳环,价值都是同等的,没有厚薄。

领了东西的小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站好。

最后,轮到了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寻常山野村姑的衣着,与其他女子不同,是一袭蓝底白花布的短衣短裙,裙子只成膝盖,猛在看上去,仿似丫头一般,可举止之中又有股优雅沉稳。长着一张满月脸,生着杏仁大眼,两弯柳叶吊桃眉,身量苗条,体形匀称,粉面含娇而不露。

她款款行礼,倒也大方得体。

书海妻道:“大伯母,这是村西头江奇会家的长女,闺名诗恩,小字顺姑。”

虞氏有些印象,“是韩氏的女儿?”

书海妻道:“正是!正是。”

虞氏招了招手,“顺姑,过来,让我瞧瞧。”

江诗恩行礼唤了声“向老祖宗问安。”她的辈份太低了,也至于与虞氏隔了好几代的辈份。

虞氏说了句“乖孩子”,拉着她的手,手掌有些粗糙,早已生茧,“你在村里也要干农活么?”

“闲时帮着母亲干些活计,弟弟要念书,家里也没个旁人,我和母亲得下地干活。”

虞氏轻叹一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稍顿片刻,“听族人说,你弟弟的书念得好,昨儿与老候爷商议过,准备此次要带你弟弟去皇城念书,你和你娘可舍得?”

江诗恩微愣,父亲没了,她和母亲的希望都寄托在弟弟身上。当即跪下:“谢老祖宗大恩。”

“唉,说什么傻话呢,好歹我们都是一个老祖宗下来的,彼此关照些,拉扯一把也是应当的。回去后。先与你娘好好商量。商量好了,再来回话。”

就算是族人,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总不能不与人家的母亲、长姐商议就把人带走。

传珠此刻亦站在江氏女儿的队列里,不等唤她的名字,走到虞氏跟前,深深一拜:“大祖母,你也带我去皇城吧。珠儿最喜欢皇城了,一定会好好孝敬大祖母的。”

虞氏微微蹙眉。

传珠娘低喝一声,“没个规矩,你的东西都已领了,快回家去。蚕快三眠了。前些日子天冷长得慢,如今天气转晴,正是加喂桑叶的时候。”

无论天晴下雨,都得到田埂地边采摘桑叶,有时又刚下过雨,上面的雨水未干透。采回去后还得搁在簸箕里晾干,蚕儿吃了有水的桑叶就会生亮水病,蚕从小毛虫到上蚕蔟结茧,最是个细致活。

在乡下小户人家里,女孩子是不是贤惠的。不仅要看会不会做女红,还得看是否会养蚕、下地、干家务活、安排一家人的生活。

天凉了,蚕吃桑叶的速度就慢;天气热,蚕吃桑叶时的声音如同春雨沙沙作响。

西岭乡因近大河,水源充足,这一带又种有大片的桑林,每逢春、夏、秋三季,家家户户的姑娘、小姐就在家里养蚕。结茧之后卖给城里的织绸、纺纱大户,得了银子贴补家用。

素妍在屋子里练了会大字,领了白芷移到上房来。

院子里站着各家的贴身服侍丫头,还有各家陪着前来的妇人。

见到素妍,丫头们款款行礼。

传珠赖在堂屋中央,大声辩驳:“我不走!娘,大祖母都没说话,你为什么赶我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去了皇城,她就能当大小姐,说不准也和江素婷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嫁个做高官的夫婿。

素妍低头走到虞氏身边,一边站着个布衫少女,头上绑着蓝底白花的布巾,模样倒也水灵端正,只是打扮粗陋些。

传珠娘气得伸手去拽传珠,传珠叫嚷着不肯走,母女俩一个拉,一个拼命不想出去,拉拉拽拽的不成个样子。

传珠看到素妍,立时大声求救:“郡主姑姑,郡主姑姑,你带我去皇城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带我去皇城,我给你当牛做马……”

虞氏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江家的小姐怎的这般不懂事,就她这性子,去了皇城还不知惹出什么祸端来,有朝一日要是被人算计,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

书海妻算是瞧出来了,虞氏是不可能带江氏小姐去皇城的。就是当年的江素婷也不是他们带去的,是江舜信派人将江素婷送去的。

虞氏提高嗓门:“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好。个个都以为素婷过着荣华富贵,可哪里知道,她心里也苦,曾说要是还在江氏族里,寻个山野村夫嫁了,过着平安快乐的日子倒也自在。免得整日里,要去管教丈夫的小妾、庶子、庶女……”

传珠提高嗓门,不肯服输地大吼:“只要让我嫁入富贵人家,便是为妾我也甘心。”那是江素婷得拥了富贵,才故意说那些话,做有钱阔太太,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遇的事。

传珠娘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这种话岂是你能说的。”十三、四岁的小姐,居然叫嚷着要嫁富贵人家,还说出给人为妾的话,传珠娘顿觉颜面尽失,使力击打传珠左右胳膊,“我是造了什么孽,怎的生了你这种不知好歹的。”

传珠奋力反驳着,“我偏说,就是与人为妾我也甘心,只要能嫁到富贵人家去。”为什么她就要呆在山野,看看素妍穿的、吃的,身边服侍的人又有多少,就是身边的丫头都比她们这些正经小姐还要体面、光鲜,宁做大富人家的妾,不做小户人家的妻。

传珠娘气得柳眉倒竖,大声唤了婆子:“把她给我押到祠堂后面的小佛堂里关着,从今儿起,在小佛堂里好好抄经诵《女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传珠跳着脚,不服输地大叫:“凭什么罚我?凭什么?我不服!”推攘之间,传珠似发了狂,狠劲将传珠娘推坐在地,扭头就往上房堂屋里跑,穿过众位静立堂中的小姐,“扑通”跪在虞氏与素妍面前,重重地磕着响头,“大祖母、郡主姑姑,我求你们了,你们带我去皇城吧!只要你们帮我找个好人家,我江传珠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田嬷嬷心下一沉,从未遇到过待字闺中的小姐自己相求说出这番话来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青嬷嬷颇是意外地“这……这……”没说出甚来,只看着虞氏与素妍。

虞氏不为所动,心头越发的不满,“此次回来,原是吃传温的喜酒。就是要带族里书念得好的后生去皇城读书,至于你说的这事,我们没这打算。再则,你祖父母、父母健在,哪有旁人插手你婚姻大事的道理。”

传珠听她如此说,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大祖母忘了么?三十多年前,是我祖父帮着你家种地,要不是我祖父帮衬着,你们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么?”

正因如此,江舜诚发迹之后,单给江舜义置了一百亩良田度日,还给他家一笔银子。这段情义早就结了,可今儿传珠竟拿出来说话,颇有要胁之意。

虞氏很是懊恼,定是江舜义一家时常拿这事说话,否则传珠怎么敢说出来。

田嬷嬷见虞氏脸色难看,立即大声喝斥:“大胆!传珠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责老太太薄待了你们这一房么?”

江舜诚给江舜义置田地、盖新屋、给银子,可比旁的族人给得要多。若真欠了江舜义家一份人情,为他们做了那么多,这情早就还清了。现在大家都是江家的族人,老候爷拿了主意,要给书读得好的后生一条出路,岂容江传珠闹腾。

传珠娘心下也希望传珠能寻个好婆家,最好能如江素婷那般。见田嬷嬷厉声追问,心头一沉生怕再说出后面的话来,让他们一家在族人面前丢了颜面。

在晋阳城里,就算江家是大族,因着江舜诚父子的原因,被列为名门世族,可到底传珠的祖父、父亲都是白身,并无功名,想要嫁入官宦之家难如登天。

当年,江素婷也是依仗江舜诚夫妇才能得顺利嫁给张德松那样才貌双全的人物。

传珠娘奔近虞氏,脸色煞白,连连赔礼,“大伯母恕罪,传珠冲撞了你老人家,莫跟她计较。”

素妍冲青嬷嬷、白芷使了个眼色。

青嬷嬷明了,朗声道:“今儿在这里的都是族里的小姐,我这婆子就代老太太、郡主多几句话。”扫了众人一眼,不顾传珠娘跪在地上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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