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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月圆-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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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琰在江家能与江传远一起玩,又与江传业几个同龄,更能玩到一处去,因是亲戚,就跟自家人似的,不是练箭就是在二房练功房里与江传远切磋武功,江传业也会些武功,经常加入进来。

江传达去了卫州,想趁着所有人年节不买地,四处跑着想要多买进一些。

九公主好些日子不见丈夫,心情不大好,可江家人多,年轻太太、奶奶就有好几个,在一处说话倒也热闹,日子不知不觉间也过得快。

正月初九,素妍与宇文琰收拾了给江舜诚的贺寿礼,索性住到江家了,一来又近了她住对月的日子,与宇文琰说好,正月十五早上再回王府。

江舜诚办的寿宴很热闹,新皇亲手写了一个大大“寿”字作为嘉赏,只请了亲朋好友道贺,主张一切从简,即便是这样,正月初十那日聚友厅里还是坐满了人,加上带了女客,亦坐了整整三十多桌。

还和以前一样,不谈政事,大家鉴赏书法、丹青。

自从无名子斥责江书鹏的字模仿他人风格太重后,江书鹏苦练时日。终于有了自己的风格。

整个寿宴上,一批与江书鹏交好的书院学子大出风头,赢得众人的叫好声。

唐观更是整个寿宴上让人注目的人物,无论诗词还是书法,都让众人大为赞赏。

男客们学识浓浓,品书法道丹青,谈诗词,对对子,年少的、年老的,多是饱读诗书之人。在一处也凑凑趣。说说笑话。

男客们其乐融融。女客们安置在青竹苑,沈氏正借着这机会,开始给江传良相选娘子。

年节前,六爷江传堂与镇国公的嫡长孙女杨文馨订了亲。

镇国公夫人小傅氏一直想见见江传堂,原想着,这次他祖父大寿,许是要从江南赶回来的,却没见着人,倒是见到几个小孩子打架。

杨文馨这次作为姻亲,跟着祖父母来吃寿酒。站在小傅氏的身边,模样怯怯的,看上去不过七岁模样。像一个可人的瓷娃娃。虽说小,却也知道订亲是什么意思,显得有些拘谨。好奇地看着眉姐儿与几个只是几岁的小孩子一处玩耍。

小傅氏道:“不用陪在我身边,你自去与她们一处玩。”

何氏见眉姐儿只顾自己玩,冷落了小客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瞧那位小姐姐没有,是镇国公府的文馨郡主,你带了她和你一起玩,你是主人,她是客人,哪有主人自己玩着,怠慢客人的道理。”

眉姐儿又大了一岁,眉宇间与江书鹏有几分似,鼻嘴却又长得像何氏。得了母亲的提点,走到杨文馨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甜甜地道:“文馨姐姐和我一起玩吧。”

杨文馨初是涩涩的,很快就玩到一起了。

奇峻与传鉴正玩着射覆的游戏,彼此谁也不服对方,没玩半个时辰,又打了起来。

小八赶去劝架,可谁也不听他的。

小九急得在一边大叫,“哥,你站远些。”

小九的腿在年节前就已经健康了七八分,能忍着疼痛,摇摇晃晃地走几步。如今能走路了,只是有些腿瘸,太医说多亏了有黑玉续骨膏,否则好好的孩子就真被毁了。

张双双瞧了一眼,“真是服了那几个小祖宗,呆在一处,就没一回不打架了。玩个游戏也能打起来……”她急着赶过去瞧了一眼。

周围的太太瞧着这么多孩子倒也有趣,看着年龄差不多,却整整差了一辈呢。

“家里有孩子就热闹,看看你们府里,该有多热闹呢。”

何氏人在这儿,眼睛却看着两个打架的孩子。

张双双一把拽过奇峻,“和你七叔有什么好打的,有事好好儿地说。”

“我才不叫他七叔,老和我争,明明是他没理,非说他是对的。不讲理!”

张双双看着小八,这孩子因为与父母坐了一场牢,显得比同龄孩子更沉稳些,“你们好好跟小八学,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会照顾弟弟,哪像你,整天就会打架,也不知道帮我照看着你妹妹。”

奇峻道:“绮儿是个女孩子,我才不和她玩。”

张双双说的是照看。

小七、小八和奇峻都是同年出生的,小八最小,可瞧着最沉稳、懂事。

眉姐儿这会儿赶了过来,杨文馨好奇地看着打架的男孩儿们,眉姐儿双手叉腰,小小的人儿,却露出一份认真来,指着奇峻道:“你目无尊卑了,连长辈都敢打,你还反了!”

她的话一说话,所有在场的太太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何氏颇有些得意。

眉姐儿一岁多时就晓得护传鉴,这是何氏最高兴的事儿。

奇峻也不甘示弱,高声道:“他明明没理,非说是对的,他那是以大欺小,他不推我,也不会打他……”

张双双心里暗想,何氏是个不讲理的,教的儿女都和她差不多了。她扯了奇峻就走,“这么多客人,也不嫌丢人,当着客人的面就打起来了。”

有奶奶见传鉴和眉姐儿都怪可爱,问道:“府上的七爷订亲了没有,听说六爷都订了呢?”

这么小就订亲,江家的孩子教养好,一个比一个出息。

何氏还不想给传鉴,也想着再大些,寻个好的。也如传嗣兄弟三个那个,千挑万选,选了贤惠的入门,到底是她的长子,马虎不得。“孩子还小,也瞧不出好来,不能误了人家的好姑娘,等过了十五再订也不成。倒愿意让眉姐儿早早地订门亲呢?”

何氏一早就拿定主意,她的长女,再差也得配个公候爵爷的世子什么的。

素妍坐在虞氏身边。听虞氏与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闲聊。说的都是她们年轻那会儿的事。

来参加寿宴的也有可数的五位年轻小姐。素妍听太太们说话,知道有一个是一早订了亲了,只等着男家上门来订日子就出阁。还有一位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是陪着姐姐来玩的。

看来。沈氏挑中的新儿媳妇是在三位小姐里的一个。

一个是罗思源的堂叔罗敬忠、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之女;一个辽宁按察使岳恩华之女,岳恩华去岁秋天又三年期满回京述职,暂时尚未接到吏部官文,便在皇城住了下来;还有一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名鼎鼎周大学士之女,周大学士三十多岁,却有位刚过及笄之龄的女儿,因是长女,又得家人疼爱,至今也没寻上合适的人家。

周大学士一直想与江家结亲。几番接触过江传良,觉得这孩子性子活泼些,又深得江舜诚教养,读的书也多,就动了心思。

三位小姐里。罗小姐最是沉稳;岳小姐显得灵透一些,一举一动都有股子灵气;周小姐面露几分傲气,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

素妍时不时地看向沈氏,偶尔也看着母亲虞氏。

周小姐虽是周大学士之女,只怕沈氏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儿媳,用虞氏告诉素妍的道理,江家喜欢随和、更贤惠的女子。

素妍暗想着,按照江家的规矩,订下了哪几家,便要叫公子自己再相看,看他满意哪个?

正想着呢,就见张双双领着一面熟的小厮进来,欠身道:“祖母、婆母,寿饼、寿桃到了。”

那是一个有抱大的寿桃,做得栩栩如生。

素妍只看着小厮,虽然穿着小厮的衣服,可那举止就不像一个下人,反而显出几分翩翩风度来。

这张双双为了让江传良来相看,还真是煞费苦心,居然把江传良打扮成这个模样。

素妍忍俊不住笑了一声。

她这一笑,柳飞飞就盯了过来,一下子就瞧着低头的小厮竟是江传良。

只片刻的功夫,与江家熟谙的人都知道的,有人低头笑着,有人的目光则盯着那只奇大的寿桃。

虞氏接了一只竹片刀子,在寿桃上切了一刀,笑着唤了沈氏来切。

很快,一个大寿桃就变成了一块块的,丫头们奉了小碟,一碟一块,又拿了小勺递给太太奶奶们当甜点吃。

曹太太吃了一口,嗯了一声,“真是很特别,又酥又软的。”

“这是长寿糕点房新做的花样,还有一种,是好几层的,叫……叫……”

柳飞飞道:“叫蛋糕。和这味道差不多。”

何太太也很喜欢这味道,“味道刚刚好,适合我们吃。”

李二奶奶道:“你瞧那几个孩子,也吃得香着呢。”

众人正在花厅里吃着甜点,不想一个小厮捧着一个漂亮的糕点就进来了。

曹玉娥看着来人,先是一惊,随后扑吃一声就笑了起来。

江素婷看清是自家长子,说不得,又打趣不得。

江传良扮成小厮是为了相看,他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一时间,江家太太、奶奶们的表情古怪。

但依旧一个个都不点破。

☆、663 因怜生情

罗太太、岳太太、周太太见江家妇人的神色有异,直盯着进来的小厮看,看这小厮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倒也生得端正体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厮。

罗太太立时就回过神来,心里想:这个莫不就是江家的四爷江传良,说是跟他祖父念书,也是读得极好的,就是性子跳脱些,居然穿了小厮的衣服进来。

张昌兴打了个千儿,“老太太,这是老候爷让送来的蛋糕,前头已经有一个了,这个是给女客们备的。”

江素婷站起身,先一步接过蛋糕,“且下去忙着吧,这里有需要自会吩咐丫头的。”

真是丢人现眼,堂堂二品大员的公子,居然扮成小厮样,难不成这小厮还是抢着当的。

岳太太也一样误以为张昌兴就是江传良,见江素婷说话的样子,又不像。

周太太现下倒是迷糊了,但很快就以为这只是江家的小厮。

张双双笑着退出青竹苑,“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慢用,我再去前面看看。碧菱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曹玉娥怀喜,身子弱,帮不上忙。

九公主更是腆着大肚子,也帮不上忙,只陪着客人们说话。

一出了院门,张双双低声斥责张昌兴道:“你这个臭小子,你跑来做什么?四弟扮小厮,你也跟着扮小厮,没瞧刚才,太太们险些没说出来……”

张昌兴不以为然,笑道:“大表嫂知道的,我自来与四表哥最要好,我来帮他看看哪位小姐更好。”

张双双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在张家,张双双是张昌兴的姑母,在江家,就变成张昌兴的大表嫂。是虞氏下的令,“各喊各叫”,可最后张双双还是依了江家的辈份来,让张昌兴兄妹唤自己大表嫂。

张双双昔日愿意放下辈份嫁江传嗣。看中的也是江家儿郎不纳妾这点。最初江家人说乱了辈份,也不愿意的,可到底是她和江传嗣都动了心,两人都乐意,沈氏和虞氏也只好依了她们。

张昌兴不再说话。

张双双问江传良,“岳小姐、罗小姐、周小姐,你喜欢哪个?”

张昌兴觉着那个活泼可爱,浑身透着股灵气的小姐,“穿玫红衣裙的是不是岳小姐?”

张双双厉喝一声:“你给我闭嘴,没问你呢!你早订亲了。少来掺合。”

张昌兴顿时闭了嘴。

江传良低着头。问:“穿湖色绣莲花衣裙……”

张双双愣了一下。“你说你喜欢周小姐?她性子也太冷傲了一些。”

江传良道:“我是说,坐在她旁边的那个……”

张双双认真地回想了一遍,“那是岳小姐,性子倒也沉稳。”

张昌兴只记得穿玫红衣裙的。“四表哥,穿玫红衣服的好,看着就有灵气,一定也是个有趣的。”

张双双翻了个白眼,又没问他,他倒抢着说了。

江传良想了一阵儿,低声道:“她那身衣服虽是绿色的,可穿上去瞧着好看又沉静。”

张双双想了又想,“四叔叔。你今儿倒真把我绕糊涂了,穿松绿色的是虞家柔姐儿。”

江传良不再说话。

张双双心里一沉,他那话什么意思,该不会一早就看上虞柔儿了吧?这还不得乱套了,从头到尾。沈氏就没想过让虞建章的女儿进江家,虽说是亲戚,压根没想过啊。

张昌兴惊道:“你瞧上柔表妹了?”

“今儿穿绿的又不是只柔表妹一个,我说的是另一个,另外一个。”

张双双立在一侧仔细地回想着。

她的大丫头低声道:“大奶奶,那屋里一个穿松绿色的,还有一个是穿嫩绿色的。”

张双双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我的四叔叔,你说的是穿嫰绿色的?”

江传良点了点头。

大丫头道:“穿嫰绿色的,是贺小姐,听说两年前就已经订亲了。父亲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与周小姐、罗小姐相熟,还是手帕交,与周小姐最是交好。老候爷、伯爵爷都与翰林院的学士们交好,所以这次翰林院来的官员多。”

张昌兴跺着脚,“四表哥,那岳小姐瞧着就是好的,你怎看上贺小姐了,人家还是订过亲的。”

江传良埋着头,一脸羞涩地道:“大嫂,你告诉母亲,我就看上贺小姐了。”

张双双说了句“我的个天啦”,这都是什么事,让他相看的没瞧上,竟瞧上个已经订了亲的。“你先回去换衣服,这话我是说不出口,我唤了母亲,你自个与她说。”

她调头进了青竹苑,走近沈氏,沈氏会意,随张双双出了花厅,站在院子里头,张双双小声地把江传良的话说了。

沈氏一惊:“他相中贺小姐了?”

真是稀罕事,让他相看的没瞧上,倒单相中贺小姐了。

沈氏问:“你没与他说,贺小姐今儿只是来吃寿酒的。”

“娘,我已经说了,还说贺小姐两年前就许了人家,可他竟说‘就看上贺小姐’了,瞧着他的样子,似在之前就是相识的,我也不好问啊。”

沈氏这会儿烦心了,想着江传良会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在母亲选定的三人暗自挑选一个,这回倒好,竟挑了个一早订了亲的。

沈氏道:“先这样罢!回头再细说。”

江传良相亲的事儿就算结了。

正月十一上午,虞氏问沈氏:“传良看中哪位小姐了?”

沈氏想了一阵,“选活泼是岳小姐,选沉稳倒是罗小姐,周小姐虽好,可性子太冷傲了些。”

虞氏不耐烦地道:“我问的是传良。”

张双双低声道:“这话才愁人呢,他竟看上了贺小姐。”

虞氏立时忆起昨儿穿嫩绿衣裙的少女来,模样的确出挑,往人群里一坐,把岳小姐、周小姐都给比下去了,“贺学士这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呀,说的还是她母亲娘家的表兄。”

沈氏骂了句“冤孽”,“也不必管他了。我瞧着就在岳小姐和罗小姐里挑一个就成。”

正说着,曹玉娥进了花厅,见罢礼,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坐下。“祖母、母亲、大嫂,这会子,四爷估计是猜到要给他订亲了,正在睦元堂里吵着、闹着只娶贺小姐呢。”

沈氏听了这话,扭头就出了花厅,往睦元堂跑去。

虞氏到底是过来人,“他这么闹腾是为什么?妍儿早前谁也看不上。就一心想着琰王爷。那是在西北时。同过患难的,有了感情。传良这般闹,莫不是一早就认识了。”

曹玉娥压低嗓门,还没说上两句。素妍领着白芷过来请安了。

都是自家人,曹玉娥也不必避讳,继续道:“听四弟说,还真和祖母说的一样,前年秋天就认识了。”

虞氏想着“前年秋天”,那得多久了。

曹玉娥吐了口气,“大哥和传业兄弟俩去探的口风,说是前年中秋节前,下了一场大雨。贺小姐奉贺太太之命,给他在皇城书院读书的表兄送寒衣去,在书院偏门候了许久,她表兄也没去,一个人就站在偏门里等呀等……”

人的缘份。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

江传良与一个要好的同窗从偏门溜出书院,一出去就看见秋风秋雨之中,撑着一支花绸油伞,伞上是一枝红梅,几只蝴蝶,伞下站着一个少女,身着一袭素雅干净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式。她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又有一个撑着青绸伞的丫头。

待江传良买了零嘴吃食与同窗归来,那个少女还站在偏门口,一脸切切的期盼。

从皇城书院回城买东西,这一来一回也得不少时间,前年秋天好像特别冷,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她就像一尊雕塑,撑着伞,抱着包袱一直那样等着。

江传良觉得她真是奇怪,走过去问:“你找谁?”

贺小姐见是一个少年学子,欠了欠身,“我是来送寒衣的,他是云州学子季兰亭。”

江传良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之前没让偏门的杂役帮你通禀?”

一侧的丫头愤愤不平的道,“都让人通禀三回了。”

江传良道:“他还没出来?”

贺小姐垂下了头。

丫头不安地道,“每次都这样,总说他忙。小姐给他送寒衣,半晌都不出来。要是小姐回马车上等着,一会儿他出来瞧见了,又不高兴,说小姐没有好好等他。”

江传良莫名地挠了挠头,“这都是什么理?让个小姐等他便是好的,他却不肯等人?出来取件寒衣又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丫头还想说什么,贺小姐扭头道:“别说了。一会儿表少爷出来该不高兴。”她欠了欠身,“还请公子帮忙通禀一声,就说我在偏门等着呢。”

江传良道:“哪有这么麻烦,你把东西给我,我回头捎给他就是。”

贺小姐忙道:“不可。”

丫头又道:“我家表少爷性子古怪,但凡是陌生人碰过的东西,他定要洗过一回才肯用。”

江传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人。

两个年轻姑娘,一直站在风雨里等,虽说秋天的雨不大,可也够冷了,还不能上马车等着,这男的也真是太折腾人了吧?

江传良扭头进了书院,兜了一圈,终于在藏书楼里,寻到了那个叫季兰亭的少年,那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了一袭浅蓝色的袍子,袍子洗得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眉眼如同女孩儿一般,又带着一股子孱弱的病态,嘴唇略为发白,皮肤白皙如雪。

☆、664 怪脾气

“你就是季兰亭?”江传良没好气地问。

季兰亭微愣,很快面露不悦。

江传良带着讥讽地道,“书院东偏厅上有人给你送寒衣来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让两个弱女子站在风雨里等你半晌。快去拿寒衣吧!”

季兰亭冷声道:“关你何事?”

江传良没想他这么说话,顿时没好声儿地道:“路见不平,脱口而出。”

季兰亭翻了个白眼,“她们爱等,且让她们等去。本公子想什么时候去拿就什么时候去拿,哼!”他一扭头在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竟往阅书茶肆去,仿佛压根就没听见一般。

江传良第一次瞧见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明明已经告诉他了,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人家是自找的。

他想到花伞下面那个巴巴等候的少女,就为她觉得不值。长得漂亮了不起,人家也是个好姑娘凭什么等他。这偌大皇城里,长得好看的男子比比皆是,也没见谁像他一样。

江传良一番好心,出了藏书阁,到偏门外寻贺小姐,道:“你把东西给我,他在藏书阁里不肯离开。”

贺小姐冻得浑身微颤,摇头道:“我再等等。要是给了你,回头他又该说了。”

江传良恼道:“你们这两个真怪,一个故意让人等,一个就爱等。罢了,罢了,你们爱怎么闹都成,我不管了。”

他一调头,又进了书院。走了一截,回头时,看到贺小姐那殷切的期盼,心头到底还是不忍。可是,他只是一个旁人。

江传良一直不知道贺小姐到底在那里等了多久,不知道季兰亭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了冬天,他又在那个地方见到了贺小姐。

她站在偏门处,竟与丫头在马车附近搁了个红泥小炉。炉里烧着银炭,炭火上搁了只砂锅,正在那儿煲汤。

江传良觉得这也太有意思了,居然有人跑到学院偏门处煲汤。他径直走过去,看到一边放着的食盒才陡然明白,贺小姐和丫头不是在煲汤,根本就是来送汤的。

他问:“你们热了几回了?”

丫头摇头。“一回也没热,因为来到这儿之后,我和小姐都知道,不等上他一两个时辰。他指定是不会出来的。所以特意带了炭炉来。就这样搁在锅里温着。无论他多久出来,汤都是热的。”

江传良笑道:“一个躲在里面故意让你们等。而你们呢,也不在乎多等!”

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他笑,笑贺小姐的固执。笑贺小姐自讨没趣,又暗笑季兰亭的古怪。

素妍听到这儿,也觉得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男女。

曹玉娥道:“就这样每到换季的时候,总有人偏门遇见贺小姐,或送寒衣,或被寒被,又或是送吃的……这一来二去,碰面的机会多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弟就对人家上了心。”

她搁下茶盏,又说了一件事。

“是去年春天的时候,快休学时,贺小姐又去了书院。这一次,却是四弟碰见季兰亭出来取东西……”

江传良本要进书院。反正见得多了,他也习惯了,不光是他,就是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也是如此。而这偏门到底出入的人少些,大部分的学子更愿意走书院的大门、正门,这感觉有点像“君子不饮盗泉之水”的意思,他们是读书人,更重君子气节,仿佛偏门、小门都是有失气节之处。

季兰亭磨磨蹭蹭了大半日,方从书院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贺小姐主仆。他的手里提着个大包袱,仿佛那包袱有千钧之重,让他提不动一般,与其说是提,倒不如说是在地上拖着的,刚出院门,那大包袱就散了开来,里面竟裹了一床寒被。

丫头瞧见了,飞快地跑上前去,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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