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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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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少年剑光一闪,挑在剑尖,竟赫然是朵红色的莲花。
    黑衣少年面色立变,失声道:“红莲花!”
    少林松水却已向俞佩玉长揖含笑道:“原来施主竟是红莲帮主的好友,弟子不知,多有失敬。”
    黑衣少年苦笑跌足道:“你……前辈为何不早说。”
    俞佩玉怔了半晌,叹道:“我其实并不认得这位红莲帮主的。”
    黑衣少年垂首道:“前辈若再如此说,晚辈便更置身无地了。”
    俞佩玉只有苦笑,还是无法解释,那少女一双剪水双瞳盯着他,嫣然笑道:“弟子华山锺静,敝派在前面设有间迎宾之馆,公子既是红莲帮主的朋友,也就是华山派的朋友,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移驾到那边歇歇。”
    黑衣少年拊掌道:“如此最好,明日清晨,敝派自当车驾相迎,恭送前辈赴会。”
    俞佩玉想了一想,苦笑道:“也好。”
    就这样,他就被人糊里糊涂地自黑暗中送入了辉煌的迎宾馆,但那位红莲帮主究竟是何许人也,他还是不知道。
    迎宾馆终夜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厅,未悬字昼,却挂着十四幅巨大的人像,俞佩玉自最后一幅瞧过去,只见这十四幅人像昼的有僧有俗,有女子,也有乞丐,年龄身分虽不同,但一个个俱是神情威严,气度下凡。
    锺静跟在身旁,笑道:“这就是发起黄池之会十四位前辈掌门的肖像,七十年前,武林中争杀本无宁日,但自从这十四派黄池连盟后,江湖中人的日子可就过得太平多了,这十四位前辈先人的功德,可真是不小。”
    俞佩玉也不知是否在听她说话,只是呆呆地瞧着当中一幅肖像,上面昼着的乃是个面容清瞿,神情安详的老者。
    锺静笑着接道:“公子只怕要奇怪,这当中一幅昼,怎会既不是少林梵音大师,也不是武当铁肩道长,但公子有所不知,这位俞老前辈,就是黄池之会的第一个发起人,“先天无极派”当时在江湖中地位之尊,绝不在武林武当之下。”
    俞佩玉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锺静道:“俞老人主盟黄池之会一连三次后,虽然退位让贤,但在会中仍有举足轻重之势,直到三十年前,放鹤老人接掌“先天无极派”之后,方自退出大会,家师与少林、武当等派的掌门前辈,虽然再三苦劝,怎奈这位放鹤老人生性恬淡,三十岁时便已退隐林中,绝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所以,现在名帖上具名的,就只剩下十三派了。”
    这位风姿绰约的华山弟子,笑容温柔,眼波始终未曾离开过俞佩玉的脸,这些武林掌故娓娓道来,当真如数家珍。
    俞佩玉却是神情惨然,垂首无语。
    这一夜他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日清晨方自朦胧入梦,锺静那娇脆的语声已在门外笑道:“公子醒来没有,点苍的杨军璧杨师兄已来接你了。”
    她眼波仍是那么妩媚,杨军璧黑衣外已罩上件黄衫,神情也仍知昨夜一般恭敬,躬身笑道:“敝派迎驾的车马已在门外,掌门谢师兄也正在车上恭候大驾。”
    俞佩玉抱拳道:“不敢。”
    迎宾馆中,人已多了起来,还有几人在院中练拳使剑,他也不去瞧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随着锺静走出了门。
    门外一辆四马大车,车身豪华,白马神骏,特大的车厢里,已坐了九个人。
    俞佩玉匆匆一瞥,只瞧见这九人中有个身穿紫花衣衫的少年,还有个黄衫佩剑少女,大概就是那神刀公子和金燕子了,此外似乎还有个华服紫面大汉,两个装束打扮完全一样的玄服道人,车窗旁站着个少年,黄罗衫、绿鞘剑,正探身窗外,和一个牵着花马的汉子低声说话。
    俞佩玉一眼虽未瞧清,但也不再去瞧,别人既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仍是垂首在那里。
    锺静不住在门外向他招手,笑道:“公子,会中再见吧……”
    车门关起,马嘶车动,那黄衫少年这才缩回头,转身笑道:“那一位是红莲帮主的朋友?”
    只见他目光焖焖,面色苍白,赫然竟是害死放鹤老人的那狠毒的少年。
    俞佩玉身子一震,如遭雷轰,别人听得他竟是缸莲旧交,都下禁改容相向,但他眼睛瞪着这少年,却已发直了。
    黄衫少年淡淡笑道:“在下点苍谢天璧,与红莲帮主亦是故交,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俞佩玉嘶声道:“你……你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突然扑起,双拳齐出,猛烈的拳风,震得车厢中人衣袂俱都飞起。
    黄衫少年谢天璧也似吃了一惊,全力避过两拳,失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俞佩玉拳势如风,咬牙道:“今日你还想逃么?我找得你好苦。”
    谢天璧又惊又怒,幸好这车厢颇是宽敞,他仗着灵巧的身法,总算又躲过七拳,怒喝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
    俞佩玉大喝道:“六天前秣陵城外的血债,今天就要你以血来还清。”
    左拳一引,右拳“石破天惊”,直击出去。
    谢天璧终于躲无可躲,只得硬接了这一拳,双拳相击,如木击革,他身子竟被震得“砰”地撞在车门上。
    俞佩玉怎肯放松,双拳连环击出,突听三、四人齐地叱道:“住手!”
    眼前光芒闪动,三柄剑抵住了他的后背,两柄钩钩住了他的膀子,一柄白芒耀眼下可逼视的短刀,抵住了他右胸,刀尖仅仅触及衣衫,一股寒气,却已直刺肌肤,车厢中五件兵刃齐地攻来,他那里还能动。
    车马犹在前奔,谢天璧面色更是煞白,怒道:“你说什么?什么秣陵城?什么血债?我简直不憧!”
    俞佩玉道:“你憧的!”
    身子突然向左一倒,撞入左面那便钩道人的怀里,右手已搭过另一柄银钩,撞上身后两柄剑,第三柄剑方待刺来,他右手乘势一个肘拳,将那人撞得弯下腰去,痛呼失声。
    但那柄银玉般的寒刀,却还是抵着他右胸。
    神刀公子目光也如刀光般冰冷,冷冷的说:“足下身手果然不弱,但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刀光微动,俞佩玉前胸衣衫已裂开,胸口如被针刺,身不由主,坐了下去,那弯下腰去的一人,却仍苦着脸站不起来。
    车厢中人俱已耸然动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和当今天下少年高手中地位最尊的点苍掌门人硬拚一招,再击倒“龙游剑”的名家吴涛,纵然有些行险侥幸,也是骇人听闻之事。
    那紫面大汉端坐下动,厉声道:“瞧你武功下弱,神智却怎地如此糊涂,谢兄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胡乱出手,莫非认错了人么?”
    俞佩玉咬牙道:“他纵然身化飞灰,我还是认得他的,六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以卑鄙的毒计,害死了家父……”
    谢天璧失声道:“你……你莫非见鬼了,我自点苍一路赶来这里,马不停蹄,莫说未曾害死你爹爹,根本连秣陵城周围五百里都未走过。”
    俞佩玉怒吼道:“你真未去过?”
    那玄服道人沉声道:“贫道可以作证。”
    俞佩玉道:“你作证又有何用。”
    玄服道人冷笑道:“仙霞二友说出来的话,从无一字虚假。”
    俞佩玉怔了怔,对这“仙霞二友”的名字,他的确听过,这兄弟两人武功虽非极高,但正直侠义之名,却是无人不如,他两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比钉子钉在墙上还要可靠,只是,他自己的眼睛难道不可靠么?
    神刀公子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玉咬紧牙关下说话。
    那“龙游剑”吴涛总算直起了腰,厉声道:“大会期前,此人前来和谢兄捣乱,必定受人主使,必定怀有阴谋,咱们万万放不得他的。”
    金燕子始终在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此刻突然冷笑道:“不错,吴大侠若要报一拳之仇,就宰了他吧。”
    吴涛脸一红,想要说话,他瞧了瞧她腰里挂着的剑,又瞧了瞧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半句话也没说。
    谢天璧沉吟道:“以金姑娘之见,又当如何?”
    金燕子瞧也不瞧俞佩玉一眼,道:“我瞧这人八成是个疯子,赶他下车算了。”
    谢天璧道:“既是如此,那么……”
    他话未说完,神刀公子已大声道:“不行!纵要放他,也得先问个仔细。”
    金燕子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吴涛抚掌道:“正该如此,瞧这的武功,绝不是没有来历的人,公子你……”
    神刀公子冷冷道:“我自有打算,下用你费心。”
    俞佩玉什么话也没说,他实是无话可说,这时车马已顿住,外面人声喧嚷,如至闹。
    谢天璧一笑道:“在下委实太忙,这人交给司马兄最好,但红莲帮主……1话犹未了,外面已有人呼道:“谢大侠可是在车里!有位俞公子可是坐这车来的么?”
    一个人自窗外探起头来,正是将请帖交给俞佩玉的老丐。
    仙霞二友齐地展颜笑这:“梅四蟒,多年不见,不想你还是终日没事忙?”
    那老丐梅四蟒笑道:“今天我可有事,我家帮主要我来迎客,事完了我再去找你们这两个假道士喝个三百杯。”
    他像是全未瞧见神刀公子掌中的玉龙刀,开了车门,就把俞佩玉往下拉,口中一面接着笑道:“俞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最义气的门派自然是咱们丐帮,最有钱的就是点苍,公子你能坐这么舒服的车子来,可真是走运了……谢大侠,谢谢你老啦,改天有空,我家帮主请你老喝酒。”
    神刀公子面色虽难看已极,但眼睁睁瞧着他将俞佩玉拉下车,竟是一言未发。
    谢天璧抱拳笑道:“回去上覆红莲帮主,就说我必定要去扰他一杯。”
    外面人声嘈乱,俞佩玉的心更乱。
    这谢天璧明明就是他杀父的仇人,又怎会不是?这红莲帮主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屡次相助于他?只听梅四蟒悄声道:“莫要发怔,且回头瞧瞧吧。”
    俞佩玉不由自主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车窗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在瞧他,目光既似冷酷,又似多情。
    梅四蟒拍了拍他肩头,轻笑道:“这只小燕子,身上可是有刺的,何况身旁还有只醋子在跟着,你只瞧一眼也罢,还是瞧瞧前面的热闹太平得多。”
第2章 龙虎风云
    黄池本为春秋古名,位于今之封丘县西南,左传,哀公十三年,“会单平公,晋定公,吴夫差于黄池。”
    正是龙虎际会,风云叱吒,于今之黄池大会,也是本此古意,战况却也不减当年。
    黄池古城已废,一片平阳,广被百里。
    此刻百里平阳之上,万头攒动,既瞧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也瞧不清他们是谁,但每一颗头颅的价值至少也在千金之上。
    人头仰望,十三面辉煌的旗帜迎风招展于白云青天下,围着一座四丈高台,台上有烟云缭绕,如在云中。
    梅四蟒指着一面锦帜黄旗笑道:“黄为正色,这种旗帜除了当今天下武林盟主少林之外,还有谁敢用?道家尚紫,紫色的旗帜便是武当,昆仑“天龙八式”威震天下,旗帜上也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看来好不威风。”
    俞佩玉瞧着一面以十色碎布缀成的旗帜,道:“这面旗帜想必就是贵帮的标志了。”
    梅四蟒拊掌笑道:“咱们丐帮什么事都是穷凑合,别人制旗剩下来的材料,咱们拿来缝缝补补就成了,一个大钱都下必花。”
    俞佩玉道:“贵帮红莲帮主不知在何处?在下亟欲拜见。”
    梅四蟒道:“每面旗帜下,都有座帐篷,那便是帮主的歇息之处。”
    分开人丛,走了过去,十个人见了他,倒有七个躬身含笑招呼。
    俞佩玉暗暗忖道:“百年以来,丐帮竟能始终保持天下第一大帮之声名,门人弟子走出来,气派自与别人不同,这确非易事,想那红莲帮主,既要统率属下万千弟子,又要保持地位声威不坠,纵非三头六臂,也得有通天的本事,我足迹从来未涉江湖,又怎会认得这么样的人物。”
    他越想越想下通,眼前已瞧见两座高达三丈的帐篷,帐篷之间相隔莫约二十丈,却有二、三十个少年男女,往复巡逻,神情虽然都是矫健英悍,装束打扮却各各不同,想来亦是自十三派弟子中选出之精华。
    梅四蟒还未走过去,已有个紫衣道人迎了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了俞佩玉一眼,躬身笑这:“梅老前辈此刻才来么?这位是……”
    梅四蟒哈啥笑道:“好教道兄得知,这位就是敝帮帮主的佳宾,俞公子,那帖子……”
    俞佩玉早已将请帖平举当胸,紫衣道人倒退三步,道:“请。”
    大会之警戒竟是如此森严,当真令人难以擅越雷池一步,俞佩玉这才知道自己的确是个幸运儿,回首望去,此刻在外面巡游观望,无法入会的武林豪杰,少说也有一、两万人之多。
    梅四蟒已走在帐篷外,躬身道:“上覆帮主,俞公子已来了。”
    神情恭谨,再无丝毫嬉笑之态。
    帐篷中一人笑道:“他只怕已等不及了,快请进来。”
    俞佩玉委实已等下及要瞧瞧这位神秘的红莲帮主,梅四蟒方才掀开帐幕,他便已大步行了进去。
    只见偌大的帐篷中,只摆着张破桌子,两条长板幌,与这帐篷本身之华丽,显得极是下衬。
    一人正伏在桌上,也不知写些什么,俞佩玉只瞧见他那一头乱发,也瞧不见他面目,只得躬身道:“弟子俞佩玉拜见红莲帮主。”
    那人抬头一笑,道:“俞兄还认得我么?”
    只见他矮小枯瘦,穿着件破破烂烂的红衣服,一双眼睛,却是亮如明星,仿佛一眼便已瞧穿你的心。
    俞佩玉倒退半步,目定口呆,呐呐道:“足……足下便是红莲帮主?”
    那人笑道:“红莲花,白莲藕,一根竹竿天下走。”
    这名满天下的“红莲帮主”,竟赫然就是俞佩玉昨夜在檐下遇着的那又顽皮、又机伶的少年乞丐连红儿。
    俞佩玉张口结舌,再也说下出话来,红莲花笑道:“你奇怪么?其实做帮主的,也不一定全是老头子,点苍掌门今年就未过三十,百花帮的帮主也只有二十多岁。”
    俞佩玉道:“在下只是奇怪,在下与帮主素昧生平,帮主为何如此相助?”
    红莲帮主大笑道:“没什么原因,只是瞧着你顺眼而已,你以后就会知道,江湖中怪人很多,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害你,也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帮你忙。”
    俞佩玉心头一动,长叹道:“不错……”
    红莲帮主突然顿住笑声,目光逼视着他,道:“何况瞧你神情,今日是否能入黄池之会,对你关系必定甚大。”
    俞佩玉惨然道:“生死相关。”
    红莲花道:“这就是了,既然有那许多毫无关系的人都能进去,你却不能进去,这岂非太不公平,天下的不平事,我都要管的。”
    俞佩玉垂首道:“帮主仗义,在下感激不尽。”
    红莲帮主突又含笑接道:“更何况你下久就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那时咱们要请你来入会,却只怕请不到了。”
    俞佩玉耸然抬头,失声道:“你……你知道……”
    突听“轰”的一声巨响,响声过后,帐篷外便传来一阵丝竹菅弦之声,接着,一人大声道:“黄池之会开始,恭请各派本门人入座。”
    语声宛若洪钟,远及四方。
    红莲帮主挽起俞佩玉的手,走出帐篷,一面笑道:“历来做丐帮帮主的,不但要会管闲事,而且还得是个万事通,至于我是怎会知道这许多事,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
    十三座帐篷,合抱着一座高台,高台四周,冠盖云集,天下武林豪杰中之精华,十中有八,全站在这里。
    台上一具千斤铜鼎,缭绕的烟云,便是自鼎中发出来的,铜鼎两旁,有十三张紫檀交椅。
    此刻椅子上已坐了八九个人,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白髯僧人,卓立在铜鼎前,身形矮小,但神情却重如泰山。
    台下一丈外,也有三排紫檀交椅,椅上坐着的自也俱都是气度威严之武林长者,但第一排椅子却全是空着的,也不知是等谁来坐。
    这些倨傲的武林高手们,居然也会虚位而待,礼让他人,这岂非怪事?
    红莲花轻声笑道:“找可得上台唱戏去了,你只管找个位子坐下吧,有红帖子的就有位子,你若客气就是别人的福气了。”
    俞佩玉方自寻了个位子坐下,红莲帮主已率领着六个丐帮弟子在乐声中缓缓走上高台的石阶,那洪钟般的语声道:“丐帮红莲帮主!”
    亮的呼声传送出去,群豪俱都仰起了头,俞佩玉这才瞧见司仪的那人面如锅底,眼如铜铃,身高竟在一丈开外,红莲花走过他身旁,还够不着他肩头,但群豪的目光,却只是瞧着矮小的红莲花,他纵再长三尺,也没人会去瞧他一眼。
    俞佩玉不觉悄悄笑了笑,突听身旁一人道:“你朋友如此威风,你也得意,是么?”
    这语声虽冷傲,但却娇美,俞佩玉头一回,便瞧见了那双既似冷酷,又似热情的眼睛。
    他无意中竟恰巧坐在金燕子身旁,他只得苦笑了笑,还未说话,神刀公子却已沉着脸站起来,道:“燕妹,咱们换个位子好么?”
    金燕子冷冷道:“这位子有什么不好?”
    神刀公子道:“这里突然臭起来了。”
    金燕子道:“你若嫌臭,你走吧,我就坐在这里。”
    俞佩玉早已要站起来,金燕子那只冰冷而又柔软的纤手,却拉住了他的腕子,神刀公子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狠狠道:“好,我走,我走……”
    嘴里说走,却又一屁股坐在原来的椅子上。
    俞佩玉瞧得暗中好笑,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虽然还未真个着“情”之一字的滋味,却已能觉出那必定是又甜又苦,纠缠入骨,瞧着金燕子的这双眼睛,也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了林黛羽的那双眼睛。
    那眼波是多么温柔,又是多么倔强,那目光是多么清澈,却又为何总似蕴藏着浓浓的忧郁,重重的神秘?那眼睛瞧着他,似乎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他,却又为何要骗他?害他?
    他想着想着,不觉痴了,猛听得那司仪大汉喝道:“百花帮帮主海棠仙子君夫人到!”
    俞佩玉一惊抬头,但觉香气扑鼻,芬芳满颊,十二个身披五色轻纱的簪花少女,抬着顶缀满鲜花的轻兜小轿,自高台左面走了过来,一阵阵浓冽的花香,便是站在最后的人也觉醉人。
    鲜花堆中斜倚着个轻纱如蝉羽的绝代丽人,此刻手扶着簪花少女的肩头,缓缓下了轿。
    轻纱飞舞,她身子却娇慵无力,仿佛连路都懒得走了,倚在少女身上,缓缓走上石阶。
    群豪盯着她纤细的腰肢,似已连气都透不过来,过了许久之后,大家才发觉自己竟没有瞧清她的脸。
    只因她的风神,已夺去了每个人的魂魄。
    金燕子突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侍儿扶起娇无力,百花最娇是海棠……唉,这位海棠君夫人,果然是天下的绝色。”
    她这话自然是对俞佩玉说的,俞佩玉却全未理睬,他眼睛下住在四下搜索,十三派掌门人已到了十二位。
    但他期望中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来。
    莫非他想法错了?莫非他们根本就下会来的?
    这时人丛间已响起了窃窃私语:“海南剑派的鱼掌门怎地还没有来?”
    “海南路途遥远,只怕他懒得来了。”
    “绝不会的,前日小弟还见着他在开封城的悦宾楼上喝酒。”
    “他在喝酒?嘿,只可惜俺不在开封,否则就有好戏瞧了。”
    “那自是免不了的。”
    “倒楣的是谁?”
    “金氏五虎,只可笑他们也算得老江湖了,竟不识得这位鱼大掌门,居然和他争吵起来。”
    “唉!飞鱼剑端的可说是天下第一快剑,我只瞧见剑光一闪,金氏兄弟便……”语声突然停顿,人声也不复再闻。
    只见一个又矮又胖,挺着个大肚子的绿衣人,摇摇蔽晃走了过来,他头戴的帽子已歪到一边,衣襟也已敞开,一柄又长又细的剑,自腰带拖到地上,剑鞘头已被磨破了,露出了一小截剑尖,竟是精芒耀眼,不可逼视。
    天下英豪的眼睛都在瞧着他,他却满下在乎,仍是一摇一摆,慢吞吞地走着,俞佩玉甚至远远便可闻到那满身酒气。
    那司仪大汉瞧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大声喝道:“海南剑派掌门人鱼璇鱼大侠到!”
    这位以“飞鱼快剑”威震南海十八岛的名剑客,这才用两根手指将帽子一顶,走上高台,哈哈大笑道:“某家莫非来迟了,恕罪恕罪。”
    少林掌门仍是垂眉敛目,合什为礼,座上一个高颧深腮,鼻眼如鹰的黑衣道人却冷冷笑道:“不迟下迟,鱼兄多喝几杯再来也不迟。”
    飞鱼剑客眨了眨眼睛,笑道:“酒中自有真趣,岂足为外人道哉,你们崆峒居然禁酒,某家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黑衣道人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黄池之会万万容不得这种好酒好色之人!”
    鱼璇懒洋洋坐到椅上,却连瞧也不再瞧他一眼。
    少林掌门天云大师微笑合什道:“绝情道兄暂且息怒……”
    绝情子怒道:“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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