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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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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事情绝没有如此简单,但一个人在快死的时候,自然只有自己安慰安慰自己。
    郭翩仙却大声道:“俞兄,你还要带她上楼去?”
    俞佩玉道:“嗯。”
    郭翩仙道:“那一老一小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邪气,你好容易下来了,此番再上去,只怕连自己也下不来了。”
    俞佩玉淡淡一笑,道:“我若要死,早已死过许多次了……”
    郭翩仙道:“她这样的女人,俞兄你犯得上为她如此拚命?”
    俞佩玉道:“像郭兄这样的人要死的时候,我也会出手相救的。”他嘴里说着话,人已带着银花娘走得远了。
    郭翩仙摇头自语道:“这样的人,倒也少见得很,简直连我都弄不清他究竟是……”
    突听银花娘远远大喊道:“红莲花、君海棠,你们快来呀,郭翩仙就躲在客栈的厨房里。”
    郭翩仙面色大变,跺脚道:“这女人好黑的心。”
    他目光一转,先抱起了锺静,再从柴堆里拿出那包袱,锺静仰面瞧着他,目中忽又流下泪来,颤声道:“我……我已变成这样子,你还没有忘记我,你……你既然见过那么多女人,为何还会对找这么好?”
    郭翩仙冷冷道:“你若少说些话,我还会对你好些的。”
    ※※※
    银花娘一面喊,一面走,走到那小楼下面的时候,已不停的喘起气来,只见俞佩玉正在瞧着她,她勉强一笑,道:“他对我那么狠,我总也不能让他太好受,是么?”
    俞佩玉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莫以为我会怪你,我现在知道比你坏的人,世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你只不过是因为别人得罪了你才害人,但有些人……”
    他黯然顿住语声,转身正要去拍门。
    谁知屋里已有人道:“门是开着的,你们自己进来吧。”
    银花娘咬着嘴唇,悄声道:“原来她早已算准我们必定会去而复返,所以才放我们走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谁知屋里的人还是听见了。
    只听朱泪儿淡淡道:“我早就说过,我们绝不求人,只等着别人来求我们。”
    银花娘只当朱泪儿就在门后面,又谁知门推开后,楼下的厨房里,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朱泪儿的语声却又从楼上传了下来,道:“你们进来后,也别把门拴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来的。”
    银花娘咬了咬牙,暗道:“这丫头耳朵真灵。”
    但这次她可不敢将话说出来了,跟着俞佩玉,轻轻上了楼,楼上窗拉得很紧,像是阴森森的。
    朱泪儿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连瞧都没有瞧他们一眼,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她的三叔。
    方才上楼来的那两个人,一左一右,跪在床边,两人的手都被那病人握着,两人都是满头大汗,面上的神情更是恐惧已极,像是恨不得立刻背插双翅,如飞逃走,却又偏偏不能移动半步。
    那病人闭着眼睛,脸色又渐渐红晕,过了半晌,头上突有一缕热气冒了出来,如炉上水沸,蒸笼开盖。
    郭冲牙齿格格打战,忽然嘶声道:“前辈饶命……饶命……饶命……”
    他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简直不复可闻。
    朱泪儿却悠然道:“我三叔只不过借你们的武功一用,并不想要你们的命,你们这点功夫能转到我三叔手上,便是你们的福气……”
    话未说完,那病人忽然松了手,床旁的两个人立刻仰天倒了下去,躺在地上,牛一般的喘着气。
    朱泪儿立刻用块丝巾去抹她三叔额上的汗珠,轻轻问道:“这两人功夫如何?”
    那病人叹了口气,喃喃道:“有名无实……有名无实……今日江湖中,怎地尽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朱泪儿皱了皱眉,忽然指着那两人怒骂道:“你两人活到这么大的年纪,怎地不知道好好练功夫,你两人昔日若肯用功些,今日岂非也大有光采。”
    她竟要别人好生练功夫,练好功夫来“借”给她三叔,这种蛮不讲埋的话,连俞佩玉听了都有些哭笑不得。
    朱泪儿却不但说得振振有词,而且越说越气,突然脚一抬,谁也没瞧清她这一脚是如何
    出去的,但地上两个人已被她得飞了出去,飞出窗子,过了半晌,才听得“噗通”两声,想是已落在远处的屋顶上。
    这两人竟想打别人小姑娘的主意,虽然罪有应得,但俞佩玉见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手辣,也不禁暗暗叹惜。
    只见银花娘已陪着笑走过去,万福道:“朱姑娘,我方才瞎了眼睛,冒犯了您,但望您别见怪。”
    朱泪儿冷冷道:“我反正挨别人的打已挨惯了,怎么敢怪你。”
    银花娘知道她气还未消,眼珠子一转,突然向那病人跪了下去,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颤声道:“我从小也是孤苦无依的女孩子,前辈若是肯救我一命,从今以后,我做牛做马,一辈子都在这里服侍前辈的病。”
    她不求朱泪儿救她,反来求这病人,正是她的绝顶聪明之处,她知道男人都容易对女人心软,尤其见了女人的眼泪时,而女人对女人却绝不会客气,只要这病人答应了她,朱泪儿就万万不敢说个“不”字。
    那病人果然张开眼来,瞧了她半晌,忽然道:“你可是销魂宫主门下?”
    他忽然间出这句话来,连俞佩玉都吓了一跳。
    银花娘失声道:“前辈怎……”
    她本想说:“前辈怎知道的,己只因她已入销魂之宫,已拜了销魂宫主壁上的遗偈,本已该算做销魂门下。
    但她忽又想到销魂宫主在世时,天下武林中人,人人俱都欲得之而甘心,自己若承认是这种人的门下,还有谁会救她?
    一念至此,她立刻将下半句话缩了回去。
    那病人却又问道:“你可是销魂宫主门下?”
    银花娘道:“不是。”
    那病人又瞧了她半晌,竟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
    银花娘愕然道:“可惜?”那病人阖起眼来,不再瞧她,银花娘几次张开嘴来,却又不敢再问,只觉嘴发乾,心里闷得发慌。
    过了半晌,只听朱泪儿缓缓道:“学了销魂宫的武功,便是销魂宫门下,既是销魂宫门下,却又不肯承认,这种欺师忘祖的人,又谁会救你?”
    银花娘额上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你……姑娘你说什么?”
    朱泪儿也闭起眼来,不再理她。四下顿时静得令人窒息,银花娘瞧了瞧那病人,又瞧了瞧朱泪儿,牙齿格格的打起战来。
    突听一人长叹道:“可惜呀可惜。”
    郭翩仙不知何时已悄悄走上来,坐在楼梯口长叹。
    银花娘再也忍不住,嘶声问道:“可惜?究竟可惜什么?”
    郭翩仙道:“你方才若承认是销魂宫门下,这位朱姑娘说不定就会救你了。”
    银花娘道:“为什么?”郭翩仙悠然一笑,道:“你到现在还猜不出这位朱姑娘是谁么?”
    银花娘道:“她……她是谁?”
    郭翩仙忽然向朱泪儿长长一揖,道:“朱姑娘自然就是昔年销魂谷,销魂宫朱姑娘的掌上明珠。”
    这句话说出来,俞佩玉又是一惊,银花娘霍然站了起来,又仆地跪倒,瞪大了眼睛瞧着朱泪儿,嗄声道:“你……你……你真的是销魂宫主的女儿?”
    朱泪儿脸上全无表情,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像是忽然变得有如三四十岁妇人般成熟世故。
    银花娘只觉全身渐渐发冷,突又嘶声道:“不对,销魂宫主死了已有三四十年了,绝不会有这么小的女儿。”
    郭翩仙叹了口气,道:“武林之中,本多秘密,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
    银花娘道:“你……你知道?”
    郭翩仙道:“我虽知道一些,却不敢说。”
    那病人忽然道:“既然知道,为何不敢说?”
    郭翩仙站起来躬身一礼,道:“既然前辈吩咐,在下自当从命。”
    这时连俞佩玉心里也充满了紧张与好奇,银花娘更是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只听郭翩仙缓缓道:
    “故老相传,近数十年来,武林中有三个最大的秘密,其中之一,便是销魂宫主的生死之谜……”
    那病人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
    郭翩仙道:“江湖中人大多知道销魂宫主已在三十年前仙去,销魂宫中的繁华,也久已成了陈迹,但是在武林中却还有另一种传说,说销魂宫主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为了避仇,所以才悄然离开了销魂宫。”
    俞佩玉忍不住道:“但我却亲眼瞧见了她的遗蜕。”
    郭翩仙道:“据说那并非真的销魂宫主,只不过是她宫中的一旨宫女,她为了远仇避祸,所以才用了这李代桃僵之计。”
    他嘴里虽在回答俞佩玉的话,眼睛却一直瞧着那病人,只见那病人鼻息沉沉,似已入睡,也不知听见没有。
    郭翩仙乾咳一声,又道:“销魂宫主的行事虽隐秘,但后来不知怎地,还是渐渐被人发觉,最先知道的一人据说是东方城主……”
    俞佩玉动容道:“东方城主?你说的可是南海七十二岛中,日月岛、不夜城,以一对日月双轮威震南海,令海南剑派数十年不敢妄动的东方大明么?”
    郭翩仙微微一笑,道:“不错,你如今说出这名字还不打紧,但据说昔年若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号,那人只怕很难活过一个对时。”
    那病人却忽然张开眼来,逼视着俞佩玉,厉声道:“你怎知道东方大明的名字?”
    俞佩玉只觉他这双没精打采的眼睛,竟忽然变得有如惊虹厉电般慑人魂魄,心里虽暗暗吃惊,面上却仍不动声色,缓缓道:“家父昔日曾经对弟子说过,这位东方城主乃是武林中十大高手之一,只是远在南海,江湖中一般人多不知道他的厉害,家父还说武林中武功真正最高十个人,都绝少在江湖走动,其实他们的武功,无一不在当今声名最显赫的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上。”
    那病人道:“他说的这十大高手都是些什么人?”
    俞佩玉道:“在下也记不甚清,只记得其中除了这位东方城主外,还有小蓬莱、樱花谷的“神尼”樱花大师,极北荒漠中的“飞驼”乙昆,隐居青城山的“怒真人”,游侠无踪的神龙剑客,神风岭的李天王……”
    他话未说完,那病人却似已听得不耐烦了,微微皱眉,冷笑道:“十大高手?凭他们也配。”
    他又闭起眼睛,挥手道:“说下去。”
    郭翩仙又咳嗽一声,道:“据说那东方城主和销魂宫生过从很深,知道这消息后,立刻邀集了南海七十二岛的十余位岛主,还有李天王、胡姥姥等人,赶来复仇。”
    俞佩玉失声道:“我记起来了,这胡姥姥也是十大高手之一,她别的武功虽不十分高明,但使毒的功夫,据说天下少有。”
    郭翩仙道:“东方城主请出胡姥姥来对付销魂宫主,为的就是以……咳咳。”
    他本想说“以毒攻毒”,但瞧了瞧朱泪儿铁肓的脸,这句话又怎敢说出来,只是不住咳嗽。
    俞佩玉忍不住道:“这些人难道已知道销魂宫主的隐居之处?”
    郭翩仙道:“自然是知道的。”
    俞佩玉道:“他们可曾找着了销魂宫主?”
    郭翩仙道:“只怕是找着了。”
    俞佩玉叹道:“这一场恶战,必定是惊心动魄,天下少有,却不知后来结果如何?”
    郭翩仙道:“这就不知道了。”俞佩玉道:“你也不知道?”
    郭翩仙苦笑道:“非但我不知道,天下只怕也没有别人知道。”
    俞佩玉奇道:“为什么?”
    郭翩仙道:“东方大明、李天王、胡姥姥等人,行事虽也十分隐秘,但出发前据说曾在岳阳楼上痛饮了一日一夜,预行庆功,当时岳阳楼下恰巧也有人在一艘小舟上赏月饮酒,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说话,是以知道这些武林顶尖高手聚在一起,是为了要来对付那销魂宫主的。”
    俞佩玉道:“所以这消息后来就传了出去?”
    郭翩仙道:“小舟上的这几人也并非多嘴之辈,是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始终不多,但是江湖间最难保密,到后来还是有些人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大家都忍不住要在暗中留心查访,都想知道这一场大战的结果如何。”
    俞佩玉道:“难道大家都未查访出来?”
    郭翩仙道:“都没有。”
    俞佩玉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
    郭翩仙叹了口气,道:“只因东方大明、胡姥姥这些绝顶高手,这一去之后,从此便无下落,这些人就好像忽然从地面上消失了,谁也找他们不着。”
    俞佩玉骇然道:“难道这些人都被销魂宫主……”
    他瞧了朱泪儿一眼,戛然顿住了语声。
    郭翩仙道:“销魂宫主虽是天下武林的奇人,但大家暗中推测,都认为她绝不可能将这许多绝顶高手都……”
    他也瞧了朱泪儿一眼,也不说话了。
    突听那病人缓缓道:“你们司想知道这件事的真象么?”
    郭翩仙陪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病人道:“好,我告诉你们,东方大明、李天王、胡姥姥,以及南海七十二岛的十九个岛主,全都是被我杀死的,杀得一个不留。”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来,就好像这本是件很轻松,很平常的事,但郭翩仙、俞佩玉却不禁全被吓得怔住了。
    他们虽未亲眼瞧过东方大明、胡姥姥、李天王这些人的武功,但连当今十三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对这些人忌惮几分,这些人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而南海七十二岛的岛主们,据说也各有绝技在身,据说其中有一位岛主,曾经和飞鱼剑客苦战了三天三夜,竟丝毫未落下风。
    像这样的人一个也难惹得很,何况有二十几个聚在一起,这奄奄一息的病人,却说将他们全都杀光了。
    俞佩玉和郭翩仙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病人缓缓又道:“还有,泪儿的母亲朱媚,并不是为了怕人寻仇才离开销魂宫的,她只不过是因为久经沧桑之后,忽然真心爱上了一个人,所以不惜放弃一切,和这个人飘然远引,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以度余生。”
    俞佩玉和郭翩仙呆呆瞧着他,心里暗道:“这个人莫非就是你?你莫非就是朱泪儿的父亲?”
    但这句话自是谁也不敢问出来。
    那病人道:“你们可是想问我这人是谁?”
    郭翩仙陪笑道:“前辈若不愿说,也没关系。”
    那病人却道:“这人就是东方大明的儿子,东方美玉。”
    俞佩玉和郭翩仙长长松了口气,心里却好像觉得有些失望,朱泪儿已经悄悄走过来,伏在那病人身旁。
    那病人接着道:“顾名思义,这东方美玉自然是个绝世的美少年,是以朱媚虽然阅人多矣,竟还是对这比他小了几乎一半的少年,投下了一片真心,你们总该知道,越是像她这样的女人,动了真情后越是不可收拾。”
    俞佩玉和郭翩仙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银花娘却幽幽一叹,道:“正是如此。”
    那病人道:“但这东方美玉除了人长得俊美外,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且品格之低下,更是令人发指。”
    他竟当着朱泪儿的面,骂他的父亲,朱泪儿居然无动于衷,好像觉得她父亲的确是该骂的。
    俞佩玉和郭翩仙又不觉暗奇怪。
    只听那病人道:“朱媚嫁给他后,洗尽铅华,为良人妇,竟像是平凡的妇人一样,每天
    扫烹煮,服侍她的丈夫,只因她愿在这平凡的生活中,将往事全都忘记,她对东方美玉情意之深,你们也总该能想像得到。”
    俞佩玉叹了口气,暗道:“一个男人若能得到这样的妻子,人生夫复何求?”
    银花娘暗叹忖道:“不知我将来爱上一个人时,会不会像这样子……唉,我人都快死了,何必还想这么多。”
    郭翩仙却在暗中忖道:“这位销魂宫主历尽沧桑,所以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表示自己的情意,但东方美玉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怕反而会觉得这种生活无趣了。”
    三个人三种想法,谁都没有说出口来。
    那病人道:“朱媚固是情深一往,谁知东方美玉却反而觉得这种生活无趣了,竟怂恿着朱媚要她再回销魂宫去。”
    郭翩仙微微一笑,俞佩玉暗暗摇头。
    银花娘道:“她……她回去了么?”
    那病人道:“朱媚自是不肯答应,那时她年纪虽已不小,但驻颜有术,看来还是美如天仙,所以东方美玉还不舍得离开她……”
    郭翩仙瞧了朱泪儿一眼,暗道:“她小小年纪,便已能令男人如此颠倒,她母亲更不知有多妙了,只可惜我自命风流,竟遇不着这样的女人。”
    银花娘暗道:“朱嵋虽然洗尽铅华,但某些地方想来还是能令东方美玉欲仙欲死……不知我将来能不能比得上她呢?”
    她瞟了俞佩玉一眼,俞佩玉却在叹息。
    那病人道:“但以嵋术驻颜的女人,最忌生育,朱媚自也知道这点,是以两人多年都未生育,到后来朱嵋年纪越大,做母亲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竟不顾一切,生下了个女儿……这就是她了。”
    他瞧了朱泪儿一眼,朱泪儿垂下头来,目中已有泪痕。
    银花娘却已忍不住插口道:“她生下这孩子后,真的就变老了么?”
    这屋子里别人都只在留神听着这段故事里的诡秘曲折之处,只有银花娘,却在关心着销魂宫主的容颜。
    那病人叹了口气,道:“不错,朱媚生下了这孩子后,不出半年,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竟然就变得鹤皮鹤发,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几十年。”
    银花娘也叹了口气,嘴里不再说话,暗中却忖道:“这么样说来,就算杀了我的头,我也不能生孩子了。”
    谁知俞佩玉竟也叹了口气,道:“那东方美玉既已对朱宫主生出了厌倦之意,此后只怕更……更……”瞧了朱泪儿一眼,将下面半句话咽了回去。
    那病人道:“朱媚聪明绝顶,又何尝不知道东方美玉已对她渐渐有了异心,只是她本也未想到自己生了孩子后,竟会老得这么快,一日揽镜自照,忽然发觉自己头发竟也脱落了大半,她也就立刻想到,此番只怕是再也挽不回东方美玉的心了。”
    银花娘暗道:“我若是她,不如就将东方美玉一刀杀了,这样我虽然再也得不到他,也让别人休想得到他。”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俞佩玉一眼,瞧见俞佩玉脸上的刀疤,立刻垂下了头,再也不敢抬起。
    只听那病人接着道:“这一夜她抱着孩子,偷偷痛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未天亮,她就去叫醒了东方美玉。”
    银花娘又忍不住道:“他们两人难道不……不住在一起么?”
    那病人道:“自从生下这孩子后,东方美玉就别居一室,说是这样才能让朱媚好好的照顾陔子,其实……哼。”
    郭翩仙暗道:“这也不能怪他,若换了是我,我也不愿和个老太婆睡在一床的……”突觉那病人的目光冷冷向他瞧了过来,立刻陪笑道:“却不知朱宫主叫醒了他后,是为了什么呢?”
    那病人叹道:“这只怕你们谁也想不到的。”
    大家屏息静气,谁也不敢多嘴,过了半晌,才听那病人缓缓的接道:“她叫醒他,是为了要向他告别。”
    俞佩玉、郭翩仙、银花娘齐地一怔,失声道:“告别?”
    那病人道:“不错,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再也不会得到东方美玉的欢喜,是以痛哭一夜后,立下决心,要让东方美玉恢复自由之身,她只说:“我不忍拖累你,更不忍要你勉强陪着我,你离开我后,不妨找一个年纪相若,性情温柔的女子,好好成家,好好活下去,而我……我虽然再也见不着你,但只要想你活得快活,只要能将你的孩子抚养成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此刻由一个男人嘴里说出,虽已失去了那分凄惋悲凉之情,但大家想到朱嵋当时说这番话时的心情,仍不禁俱都为之恻然。
    就连郭翩仙心里也不禁暗暗叹息:“想不到这朱媚竟对东方美玉有如此真情,一个男人一生中能有这么段情感,活着已可算不冤了。”
    俞佩玉已忍不住动容道:“那东方美玉听了这番话后,难道就真的忍心一走了之不成?”
    那病人缓缓道:“他没有走,他听了这番话后,立刻指天誓日,说他对朱媚的心绝不会变,无论朱媚变得多老多丑,他都绝不会弃她而去。”
    俞佩玉长长叹出口气,道:“如此说来,这位东方公子并非负心的人。”
    谁知那病人却道:“不错,他的确不是负心的人,只因他根本不是人。”
    说到这里,他平静的面容,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目中射出了火焰般的怒意,额上也沁出了一粒粒汗珠。
    朱泪儿轻轻替他拭着汗,眼泪已流落满面。
    大家瞧得瞠目结舌,更是谁也不敢插嘴,一时之间,小楼上只能听朱泪儿悲哀的啜泣声,大家沉重的心跳声。
    过了半晌,那病人终于吐出口气,缓缓道:“朱媚听了东方美玉这番话后,心里更是感激,她本来自是舍不得离开他,只是情愿为了他牺牲自己,如今东方美玉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她自然就绝口不提“别离”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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