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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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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手忙脚乱地喝住牲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以为自己犯了法规,竟然惶恐地站在原
地不动了。这位警察就气急败坏跳下指挥台,亲自扯着驴缰绳,把架子车拉过十字街。这恐
怕又是个“新生事物”吧?原西城的一些闲人都好奇地聚在十字街周围,兴致勃勃地观看这
热闹……这天上午十一点左右,一摆溜卧车和吉普车进了原西县招待所的院子。高老在苗凯
和地区其它两位领导的陪同下,终于回到原西县来了。早已等候在县招待所的冯世宽等人,
热情地把这位老首长迎进了招待所的会客室。
高老已快七十岁,身体看来也不太好,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回到久别的故土,情绪
显然很激动。他马上就开始询问原西县的各种情况。高老的记忆力看来很好,地名、人名说
出一大串,有些地方冯世宽都不知道,本县人田福军和李登云就在旁边作补充。
稍事休息以后,地县领导们就陪高老到餐厅去吃午饭。
餐厅已被几排屏风在一角围出单独一个场所,里面摆了两张饭桌。
首长们进来以后,饭桌上各种酒菜已经摆置齐备了。
马国雄象十字街上的那位警察一样,用两条胳膊做出路标状,弯下腰在前面引导大家入
席。
高老来到席前,却不坐下来。他脸色冷峻地发问:“谁让搞这么铺张的酒席?”他扭过
头看着旁边的苗凯,“我在黄原就给你们说,不要搞这一套!饭菜简简便便就行了,怎么你
们还这样搞?”
苗凯尴尬地搓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所有其他的地县领导都肃立桌前,面面相觑,谁
也不敢说话。冯世宽赶忙出来给苗凯解围,说:“这都是我们的责任,苗主任和地区领导都
不知情……”
“把这些东西都撒掉,换一点便饭就行了!”高老生气地说。
冯世宽立刻对马国雄使了个眼色。马主任就慌忙把服务员叫来,把桌子上的酒菜都端下
去了。一霎时,琳琅满目的两张饭桌空荡荡地只留下些调料瓶子。
好在厨房里准备的主食都是本地的风味小吃,不值什么钱:原来准备酒席完了以后才品
尝,现在马主任随机应变,干脆指挥着让把这些东西端上了桌子。
高老这下高兴了,说:“这就对了嘛!我在家里就爱吃咱本地的饭食,花钱少,吃着还
可口……你们以后可再不能动不动搞那些大吃二喝的酒席。我跑了几个县,农民的生活还很
苦呀!你们怎么能心安理得吃下去这些山珍海味呢?”苗凯现在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说:
“我们今后一定纠正这些不正之风!感谢高老对我们的批评……不,这实际上是高老对我们
的最大爱护……”
吃完午饭后,高老竟然不休息,兴致勃勃地坐车回他的出生地高店则去了……两天以
后,高老已经走访了当年他打过仗的许多地方;又到年轻时的老朋友顾健翎家里吃了一顿饭
——当年他在本县打仗挂过两次花,都是顾先生给他治愈的。
离县的前一天,全县三四十名仍然健在的当年的老战友,都在县招待所聚齐了。几十年
没见面,高老和这些年轻时一块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都百感交集。大家一个个都老泪纵横,又
由不得喜笑颜开。
中午,高老坚持自己出钱,让招待所备办了几桌饭,请这些老战友一块聚餐。他破例端
着杯子,挨桌子一个一个给老战友们敬酒。
饭后,有地县领导参加的座谈会在县招待所的会议室举行。高老不断地向这些老同志询
问他们的生活和农村的其它情况。这些老汉说着说着就哭开了,纷纷张开没牙的嘴,向老首
长描述农村的贫困状况和他们缺吃少穿的不幸处境。
高老戴着老花镜,一边往笔记本上记,一边不时摘下眼镜揩眼泪。所有的地县领导都低
倾着头,好像被告一般接受这些老汉的审判。
临近会议结束,苗凯和冯世宽先后做了检讨式的发言。他们表示一定要狠批“四人
帮”,抓纲治国,继续坚持农业学大寨运动,争取早日实现三年变面貌,五年粮食翻一
番……在苗凯和冯世宽发完言后,高老脸抽搐着,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生前非常关心黄
原老区人民。他老人家逝世的前一年,听说黄原有的地方农民还饿肚子,都难过得流了
泪……”他转过脸看着苗凯和冯世宽,“你们在几年前就给总理做过保证,要三年变面貌,
五年粮食翻一番。现在仍然这样说!是不是过五年以后,还这样说?同志们,再不要光在嘴
上喊口号了,要真正解决问题!照我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四人帮’的那一套做法还
在作怪……”
苗凯和冯世宽连连地给高老点头,表示完全同意老首长的意见。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立秋前后,报纸和广播就开始号召今冬明春要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八月七日,《人民日
报》专门为此发表了社论。
田福堂的心里立刻火烧火燎起来。春天的时候,他就想到要在今冬和明春在农田基建方
面大显一下身手;不仅要震动原西县,还要震动整个黄原地区。想不到中央和他想到一块去
了!田福堂感到惊讶的是,他的想法竟然和中央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位农村的土政治家又一次自大地想:如果早年间他就能好好施展自己的抱负,说不定
如今也象永贵一样成为全国性人物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福堂自己也清楚,他不敢和陈永贵同志相比。他田福堂能名扬黄原
就不错了。实际上,这个目标也不容易达到。眼下能人辈出,一个比一个想得大,一个比一
个干得大。他要引人注目,就要想更大的,干更大的。
可是怎样干呢?他一时也想不出个眉目。修梯田已经不算一回事了;沟沟岔岔打几个小
土坝也弄不出个啥名堂。他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望着周围的山山峁峁,象孩子一样突发奇
想:如果能造出一种比山都高的推土机,一铲子就能削掉一座山就好了;那用不了几天双水
村就变成了小平原,恐怕他大寨的人都要跑到这里来参观呢!
这不着边际的荒唐想法把田福堂自己都逗笑了。他随即严肃地转回到窑里,一边闻纸
烟,一边继续盘算。就象诗人常有的那种情况一样,田福堂突然来了灵感:能不能用炸药把
神仙山和庙坪山分别炸下来半个,拦成一个大坝,把足有五华里长的哭咽河改造成一条米粮
川呢?
这想法使他异常兴奋!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他灰白的瘦长脸涨得通红。他竭力让自己
平静下来,以便对这个大胆的设想进行详细的考虑。
这的确是一件非凡之举!神仙、庙坪二山合拢,筑起一座大坝——恐怕起码是石圪节公
社最大的一座坝;一两年后,哭咽河道就会淤成一道平川,双水村就能增加几倍的良田呢。
到时产量别说过“纲要”,恐怕“黄河”和“长江”都挡不住!
田福堂越想越激动。尽管这还只是一个带有浪漫色彩的设想,但他好象已经看见了几年
以后的壮丽美景。但是,深入一想,一连串问题紧接着就来了。不用说、炸山栏坝应该选择
最佳的地方;而最佳的地方也是最叫人头疼的地方。庙坪山这面没有住人家,炸哪儿倒不成
问题。可神仙山这面,只能在姓金的几家人那里动土——这地方是个窑的山嘴,与庙坪山的
距离最接近。这样一来,这几家人就必须搬家。就是避开这山嘴,这几家人恐怕也无法在这
里住下去了——十几吨炸药不把窑洞震垮才怪哩!
好在不论怎样选择坝址,看来还不会伤到金家祖坟;如果让那一片死人“搬家”,整个
姓金的人家都会出来反对的。但让那几家活人搬家又谈何容易!
这山嘴上的两大家中,金光亮弟兄三家还好说。他们是地主成份,恐怕不敢胡龊。难说
的是金俊武弟兄三家——实际上最难对付的是金俊武一个人!要撬动这个人可不是一件轻而
易举的事。
这样一想,田福堂的情绪有点低落下来;他的宏图大计一开始就遇到了严重的障碍。可
他又不甘心放弃这个可以一鸣惊人的壮举……
在焦虑之中,田福堂想到了他的高参孙玉亭。
他马上打发放学回家的润生去叫孙玉亭到他家里来。
玉亭刚到,田福堂就很快把他引到隔壁窑洞去共同谋划这件事。
孙玉亭听了田福堂的宏伟设想,马上击节叫好,对书记的雄才大略佩服得五体投地;同
时意识到在这样一场大战中,他自己也能大显一番身手了。
紧接着,当书记把此举的困难之处一一给玉亭摆出之后,这位高参倒没把这些问题当个
问题。
他先对自己的统帅说:“革命事业从来不会一帆风顺。我们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
斗,才能把农业学大寨搞好。大寨还不是斗出来的吗?”
田福堂说:“这些道理我也懂。毛主席大概说过,具体问题要具体解决。首先这搬家问
题就很具体。”
“这问题不难解决。”孙玉亭说,“咱们在金家湾北头给他们几家箍新窑洞不就行了?
一孔旧窑洞换一孔新窑洞,他们又不吃亏!”
“人在老地方住惯了,恐怕不情愿倒腾。”
“咦呀!革命还能管他情愿不情愿呢?蒋介石情愿到台湾去吗?”
田福堂笑了,说:“话可以这样说,但这几家人又不是蒋介石。”
“怎?他金光亮弟兄几个都是地主成份,难道他们敢拒挡农业学大寨运动?”
“光亮弟兄几个估计不敢反对,俊武和俊文的工作恐怕就难做了。关键是俊武!只要他
同意了,俊文没什么能耐。彩娥是个妇道人家,主不了大事。再说,俊斌就是活着,也是听
两个哥哥的话……”
“金俊武他有什么理由反对?他自己是个共产党员,又是大队党支部委员,本来就应该
积极支持革命事业!”“你又不是不知道金俊武这个人。”田福堂提醒雄辩的玉亭说。
“我看他不敢拒挡。破坏农业学大寨这顶帽子他金俊武不敢戴!”孙玉亭信心十足地
说。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玉亭不屈不挠的革命精神往往能给田福堂很大的鼓舞。有时候,他
心里也嘲笑和瞧不起这位穿戴破烂的助手;但一旦他要干件大事,他就离不开这位贫穷而激
进的革命家强有力的支持。
“那你看咱现在先从哪里下手?”田福堂问孙玉亭。玉亭想了一下,说:“咱先开个干
部会。只要干部们思想统一了,群众好办。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的队干部!”
在田福堂和孙玉亭拉谈罢这事的第二天晚上,双水村有点职务的干部都被集中到了大队
部的办公窑里。田福堂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谈了他的宏伟设想。福堂谈完后,孙玉亭装出第一
次聆听书记的“哭咽河畅想曲”,马上惊讶的赞叹了一番,并且借题发挥,长篇论述了这件
事的“伟大意义”。这两个人的“双簧”演完以后,与会的人都沉默不语。谁也没理由出面
反对。看来反对这行动,就等于反对农业学大寨。反对农业学大寨就等于反对革命。但是众
人又不好表态支持,因为所有的人都看见二队长脸红得象一块烧红的铁。俊武蹲在下炕角闷
头抽烟,就象一颗一触即发的炸弹。沉默了一会以后,孙玉亭挑衅性地问金俊武:“俊武,
你的意见呢?”
所有的队干部都把目光“唰”一下移到金俊武脸上,紧张地看这位强人说什么呀。
金俊武对孙玉亭恶毒地笑了笑,说:“我的意见是这工程太小了。农业学大寨嘛,象福
堂哥说的,要想大的,干大的。我看咱可以搞更大的,干脆把金家湾和田家圪崂两面的山都
炸掉,把东拉河拦起来,几十里沟道就变成了一马平川;那不光咱双水村粮食能跨过‘长
江’,全石圪节公社都能跨过哩!
这样不是对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贡献更大吗?”
窑里所有的人都被逗笑了。田福堂和孙玉亭两个人脸也象金俊武一样变得通红。红脸对
红脸,就象斗阵的老公鸡。田福堂硬忍着一肚子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今晚上先把这
问题提出来。当然有许多具体困难,罢了咱们再解决……”
会议不欢而散。看来孙玉亭过于自信——事情并不象他推断的那么简单。田福堂说得
对,最大的绊脚石就是金俊武。
田福堂又一筹莫展了。当然,他可以以革命的名义,强行实行他的计划。但除非万不得
已,他不愿意这样做。不论怎样,他生活在双水村;不仅这一代,而且下一代也要和金家共
处,因此不能结仇太深。最好一切都做得水到渠成,让金家无话可说。当然,队里新箍的窑
洞一定要比金家现在住的窑洞好。但就这样,金俊武也不见得就同意搬家。金俊武如果不
搬,那其他人的工作就不好做。
正在田福堂再次陷入苦恼之时,不屈不挠的孙玉亭又给田福堂献上一条“妙计”,把金
俊武先撇在一边,做其他几家人的工作;只要其他人都同意搬家,共产党员金俊武还能再反
抗吗?
这计策太好了!田福堂惊叹玉亭脑瓜子越锻炼越灵敏。他说:“这是个好办法!先从金
光亮弟兄下手!我亲自和他们谈话!”
玉亭说:“我给做彩蛾的工作!彩娥一同意,就把俊武家的缺口也打开了!”
田福堂很快把金光亮和金光辉两兄弟找来,不是商量,而是把大队的决定通知了这两个
人。两个地主成份的农民二话也不敢说,表示完全服从大队的决定;什么时候让他们搬家,
他们就什么时候搬。
但是,几天以后,在原西城百货二门市当售货员的金光明,满脸阴沉地回到了村里。他
是接到妻子姚淑芳的信赶回来的——淑芳在信中告诉了队里让他们搬家的事。
作为在门外工作的干部,金光明虽然出身不好,但精神状态不象他哥和他弟那样什么事
都胆颤心惊。他现在窝着一肚子火气赶回家来,不想如此束手就擒。他气愤的是,文化革命
刚开始,孙玉亭就带着村里的造反队把他家刨得一塌糊涂。现在,竟然连这么个破墙烂院都
保不住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多少年来,他们弟兄三人为了死去的父亲的罪过,一直象惊弓之鸟一般生活着,几乎连
出气都不敢张大嘴巴;大人娃娃在村里都好象比别人小了一辈。就这样还不行,眼下又要把
他们从住了几十年的老地方赶出来!他现在回来,准备找田福堂说一说道理。尽管他出身不
好,道理总可以讲吧?再说,“四人帮”打倒后,他已经感觉来,社会也许要有某种变化。
他还不敢奢望把他们弟兄头上的愁帽揭掉;但总感到这社会在某些方面已经慢慢松动起来。
光明回到家里后,还没等他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他哥,他弟,他爱人,都劝他千万不能
这样。这些已经被多少次运动吓得丧魂失魄的人,纷纷劝说光明:这样做并不能改变他们家
的命运,反而会招致更大的灾祸。既然不能改变队里的决定,还不如举双手赞成落个好表
现。他哥金光亮对大弟说:“你图个痛快,说完挣气话屁股一拍就回了原西城,我和光辉,
还有淑芳,还有娃娃们,都要在这村里活人哩……”
金光明痛苦得一晚上没合眼。为了兄弟,为了家属,他只好屈从了亲人们的劝告,放弃
了找田福堂评理的冲动。第三天,他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又返回了原西县城……与此同
时,孙玉亭兴致勃勃地赶到田福堂家里,告诉书记说,他把王彩娥的工作做通了!
田福堂喜出望外。想不到事情换一种方式解决,就能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金俊武眼看
就要孤立无援了!田福堂感到由衷地高兴。他又不失时机地去了一回公社,给上级领导汇报
了他的打算。对于这样一种学大寨的雄心壮志,公社领导除过支持还有什么其它说的呢!
好,有了这把“上方宝剑”,他的腰杆子就更硬了!回到村里以后,田福堂索性不再做
金俊武两兄弟的工作,当下就准备召开社员大会,作紧急动员——因为现在就要抽调人力,
在金家湾北头箍新窑,以便到开工时把搬迁户挪出哭咽河沟道。
但副书记金俊山劝告田福堂说,最好还是先能做通金俊武两兄弟的工作,然后再召开社
员大会比较稳妥。他认为这样强行逼迫金俊武兄弟,恐怕将来要留下后遗症;甚至说不定到
时金俊武就是不搬家,反倒更缠手了!
金俊山提出:让他自己去和金俊武兄弟俩再谈一谈。田福堂考虑这样也好,就同意了俊
山的意见。他心想:只要你金俊山揽这个工作,我田福堂才巴不得哩!再说,工作做通做不
通,看来他金俊武拒挡不了革命的车辘滚滚向前!
金俊山本来不愿揽什么事。但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基层干部,觉得田福堂这种做法太
过分了。革命也不能这么个革法!怎能不经本人同意,就把人家住了几辈子的家给踢踏掉?
他也知道,尽管俊武是个强人,但最终还是不能拒挡田福堂实现他的雄心。他想说服这位户
家兄弟,与其反抗得不到结果,还不如顺势买个好。
当金俊山来到俊武家,向俊文、俊武两兄弟说明他的意思之后,金俊文先破口把田福堂
和孙玉亭臭骂了一通。金俊武黑丧着脸,对金俊山说:“俊山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田福
堂和孙玉亭欺人太甚了。我这个家已经够倒霉了。俊斌为队里送了命,现在又要砸先人传下
来的几孔窑洞,这不是让我家破人亡吗?我就是不挪窝!看他田福堂能怎样?老虎吃人还要
摆顺吃哩,我不信他田福堂就能把我一口吃掉!”金俊山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兄弟,你
说的都在道理上。可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俗话还说,能硬能软,方为好汉。你兄弟
俩听老哥一句话,还是不要犟牛顶到墙。再说,金光亮三弟兄都同意了,你家俊斌媳妇也同
意了,你们再要坚持,到时田福堂汇报到上面,人家把你们当破坏农业学大寨的典型抓,这
样你们就划不来了。
“你们再好好想想!老哥都是为你们好,要不,我也不愿为这些事费口舌;你们知道,
我虽然也算队里的领导,但聋子的耳朵,只是个摆设……”
金俊山一翻苦口婆心的劝说,显然使这两兄弟为他的诚心所感动了。唉,俊山哥说的也
都是些实话。世事啊,把人逼到了这样一种地步!归根结底,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怎么可能和社会的大潮流对抗呢?
兄弟俩先后叹了一口气,都深深地埋下了头。金俊文吸了吸鼻涕,竟然忍不住呜咽着哭
开了。
金俊山安慰他们说:“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把世事看开些。人活一生,都得经许多愁
肠事啊!我知道你们的心理,老地方住惯了就有了老感情;再说,这是先人手里传下来
的……“不过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受委屈了!俊武,我知道你不愿给田福堂下脸,那就让我
给他传个话,说你们也同意了……”
金俊山见这兄弟俩仍然埋着头,不再言传,就知道他们默认了他的建议,因此就从俊武
家告退了。
田福堂听金俊山说,金俊武兄弟俩终于同意了搬迁,高兴得嗬嗬地笑了。
他对金俊山说:“我知道俊武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最终肯定会同意的。咱们一定把新窑
洞给他们箍好。哈呀,这事搁在谁头上都一样嘛!鸟都恋旧窝哩,更不用说人了!我完全能
理解俊文俊武的心情儿……”
几天以后,双水村大队在小学校的院子里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田福堂在会上作了关于
炸山打坝的紧急动员讲话。
会后,立刻抽调村里的匠人,开始在金家湾北头为将要搬迁的六户人家箍新窑。同时,
决定让孙玉亭负责卖掉大队的几万斤储备粮,用这钱到县水利部门购买炸药。等秋庄稼一收
割完,双水村就准备干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呀!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金俊武在庙坪后山犁完麦地,让其它人吆上牲畜先走了。他自己镢把上扛着一捆子犁地
翻出的柴草,一个人慢慢下了山。
几天来,他心里一直象揣着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他在大势压迫之下,只得同意从祖传的
老家里搬出来。但他对田福堂和孙玉亭的怨恨却越积越深了。
说实话,他不是惧怕这两个人;而是惧怕落个破坏农业学大寨的罪名。不论怎样,在这
件事上,田福堂和孙玉亭逞了强。他金俊武眼睁睁地让人家的腿从自己头上跨过去了。他妈
的,他咽不下去这口气!
他扛着这捆子柴草,在庙坪山的梯田小路上一边走,一边难受而气愤地想着这件事。时
令已接近白露,不多日子就要收割秋庄稼;庄稼一收割完,他们就要搬家了。一想到要离开
自己从小住大的家,金俊武的胸腔里就一阵绞疼。
现在,他从庙坪山走下来,到了哭咽河岸边的一个土台子上。
隔河就是他的家。一摆溜九孔接石口窑洞,被两堵墙隔成了三个院落。中间三孔窑洞住
着他哥俊文一家;他和俊斌家分住在两边的院落里。俊斌家靠后边不远的地方,是金光亮弟
兄三家。他家这面不远的地方是金家祖坟;然后是学校和紧挨着的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村舍。
在整个金家湾这边,他们家和金光亮家自成一个单元。米镇已故米阴阳当年给金光亮他
父亲看宅第,说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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