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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藏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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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孩子,那就是罗小虎。因为罗家姑娘虽说是给人做妾吧,可也是拿轿娶的,若是连个孩子都抱过去,那太招人笑话啦!因此才寄养在娘家一个嫂子之处。可是后来杨二太太时时回娘家,也总看顾小虎。她若不是这么常出门,说不定也招不了这杀身大祸。本来知府贺颂早就看上了她,她嫁杨家之后,又被贺颂常常看见。贺颂见二太太嫁了人之后越发长得美貌,他就害了相思病,又加上有个坏种费伯绅,这才商就了步步的阴谋!”
  说到这里,雷敬春喘了口气,接着他又说:“贺颂是个好色之徒,他在汝南任上十几年,所害妇女无数,其中多半是费伯绅给献的计策。费伯绅为人狡猾阴险,口蜜腹剑,面上谈文作诗,暗地却贪赃枉法,结交绿林。他把贺颂巴结得甚好,把杨笑斋下狱、屈死,都是他一手做成,干脆说就是他给害死的!只是杨二太太仰药殉夫,他却没有想到,他白作了恶,可是没给贺知府弄到人。
  “他们虽不知忏悔,可也真受了一回惊。杨大爷、杨二太太下葬没有多少日,有名的汝州侠杨公久就来了。杨老英雄那时腿虽然受了伤,可是人还英勇,手下又有几个精壮的伙计。他老人家是与杨大爷同姓,且受过深恩,所以那时他一回到汝南城,知道此事的人没有一个不高兴,都说贺颂、费伯绅是恶贯满盈了。果然,府衙中就连夜出事,因为防御得严密,才未使侠客得手。那杨大太太本来就把二太太留下的三个孩子看成眼中钉,简直恨不得孩子们也都死了才好,她好独承家产,爱嫁谁就去嫁谁。没想到有一天,杨老英雄率领徒众,就夜入杨宅,救走了杨豹、大姑娘跟二姑娘,并卷去了许多财物,从此就全无下落!”
  雷敬春说得是非常详细,他说话时还不住地握拳击腿。这时杨丽芳已收住眼泪,转为愤恨,德文雄是点头赞佩,俞秀莲却奋然起来几次。室内弥漫着紧张悲壮的气氛。
  雷敬春喝了一口茶,擦擦眼泪,又将声音改为低缓,说:“我那时不过十四五岁,虽听父母跟邻人们常在背地里谈说这些新闻,自己也感到不平,有时在街上看见费伯绅迈着方步走过去,就从背后冲着他抛砖头,完了就跑,可是那时我也不知详细情形。我也跟罗小虎打过架。骂他没爹没娘,他更是糊里糊涂的。及至后来,罗小虎失踪。当时就听说他是被小贼给拐走了,也去当贼去了,我就很看不起他,自己愿做杨公久那样的侠客。
  “我父亲见我不是读书的材料,就把我送到林百杰师傅之处,学艺三年。后来在师叔陈百超之处,无意中与杨豹相见结交。我佩服他不忘父母大仇,并且知道了杨公久那时带着大姑娘、二姑娘隐居在北京。开花厂。杨豹跟我说,他现在管杨公久叫爷爷。杨公久可不像早先那样英雄了,因为腿伤,因为年老,因为多年的事故,他已变成了一个很不愿意惹事的老头子。他只把这些仇人、惨事,告诉了杨豹,却又叫他不必报仇,并且不让两位姑娘知道。若不是陈百超仗义硬把杨豹带走,杨老头还不叫他学武艺呢!
  “我跟杨豹见面之后天天谈这些事,并一同回汝南,向罗家的亲友去打听过,并为此事一同拜访过高茂春。高茂春见了我们却不肯详说,他说只有他兄弟高朗秋才能知道,但我们可往哪里找高朗秋去呢?后来杨豹艺成,盗珠充作路费,直往江西去寻仇人贺颂。不想他叫那几颗珠子给累住了,自杀了些绿林人,结了许多无谓的仇人,正经的冤仇没报成,倒在保定府赔上了一条性命!”说到这里,他感叹不已。
  俞秀莲就又问说:“罗小虎现在此地,你晓得吗?”
  雷敬春点头说:“我晓得,他这些日闹得事情很大,他的本领必然不错。可是他是白闹!正经的仇不去报,我真看不起他!杨豹活着的时候,也知道他有个胞兄罗小虎,可是罗小虎流落在外,生死不知。而且也没想到他也学会了武艺,所以杨豹就没把他往心里放,我们二人谈话也轻易提不到他。罗小虎跟我的年岁差不多,小的时候,他天天在我家铺子门前赌钱,有时我的钱都被他怔抢了去赌。那时他比我的个子小。可是我打不过他。现在我们若见了面,我还许能认得他,只是我没地方去找他:又因……”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就兴奋地立起身来,向杨丽芳说:“二姑娘你不要哭,现在若想报仇,是易如反掌!”
  俞秀莲说:“我们也探出来了,贺颂现住京师,他的儿子是在刑部当差。”
  雷敬春又说:“原来他在江西卸任之后,就在京师买房住家。到如今也十几年了。他是住在崇文门外。他现在也老了,家里有几房姨太太,他轻易不常出门,也没人跟他多来往。他也不知道罗小虎就是杨小虎,连杨豹寻他多年之事,他都不知道,他更想不到这里的少奶奶就是他的仇家之女!还有……”他跳起来,拿手指着说:“不但是贺颂在此,那费伯绅也正在此地!”
  杨丽芳听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来,她蛾眉倒竖,、又急又愤,悲泪全无。俞秀莲急忙把她拦住,说:“听他说!”
  雷敬春又说:“贺颂不过是侥幸,才至今未死。费伯绅却比他聪明,早就想到将来必定有人寻他报仇,所以连姓名都改了,改名为诸葛高,可是究竟还有不少人认识他。他虽无儿女,可是在几个地方却都有家、有姘头。他平生所得的一些不义之财,大概也快花尽了。可是他收了不少干儿义女,都是各路的镖头和强盗,他是想利用那些干儿女。给他抵挡仇人。
  “他有个干儿名叫五通神尤勇,也是河南人,保过镖、闯过绿林。不瞒俞姑娘说,我就是跟着尤勇来的。因为杨豹死后。这两年我没办法,家中的买卖早就倒了,我不得不跟着他混饭。他有个婆娘,其实是姘头,跟他姘了才一年多,这婆娘就是已故金枪张玉瑾之妻,宝刀何飞龙之女,名叫女魔王何剑娥!” 俞秀莲握拳大怒道:“啊!原来是她?” 雷敬春点头说:“不错!冒充您的大名到玉宅杀伤幼女的,就是此人,您再昕我细说!”
  当下六只眼睛全都瞪着他,雷敬春却不慌不忙地说:“我今天找到这儿来,怎么有点儿犹疑呢?因为我现在吃的是他们的饭。诸葛高倒是已然不认识我了,可是我还认得他就是费伯绅。他是闻听京城中闹着碧眼狐狸,想来看看,才从河南来的。他与碧眼狐狸原是同乡,大概还有一腿,至于大胆来此会大盗,是怀着什么打算,我可就不知道了,他总是想要跟碧眼狐狸叙叙旧情,分点儿赃吧?可是他来到此地,那碧眼狐狸已然死了,他就住在了贺颂的家中。
  “贺颂的儿子名叫贺小颂,号叫绍绅,也就是他最早收的干儿子。在刑部挂着一份差事,整天地花天酒地。费伯绅来到这儿扑了个空,本来无事可干,可是不料那时候就出了鲁宅的新媳妇失踪之事。鲁君佩又气又急,并且舍不得那么美貌的媳妇,就要设计将玉娇龙找回来。恰巧南城御史与他同年,又与玉宅有隙,并且跟贺家有来往,就由贺绍绅拉的纤,把诸葛高给请了去,大概是酬银五百两,叫他把玉娇龙找回来。
  “诸葛高费伯绅果然本事不小,他居然买通了红脸魏三,将神出鬼没的盖世女侠玉娇龙捆住,送到鲁宅,要挟玉家人立下字据,使玉娇龙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施展。并且一揭新房的帐幕,说是少奶奶的病好了,出来见客了,弥缝掩盖的,真叫做精密、漂亮!”
  文雄在旁不禁笑着说:“这人的本事可真好!”
  雷敬春说:“他可没想到来了罗小虎,他也不知道罗小虎是他的仇家,他更没想到还有李慕白、俞秀莲、刘泰保这些位英雄,把鲁家闹了个乱七八糟。”
  他喘了口气,又说:“你们不知!费伯绅在西直门城根租了一所房子,有尤勇、何剑蛾跟我,我们三个人夜夜保护着他,鲁君佩也天天到那儿去睡觉。其实我恨不得杀死费伯绅,交出鲁君佩,可是有何剑蛾他们监视着我,我真连撇一撇嘴也不敢。这几天,因为鲁家里叫人闹得是太凶了,所以费伯绅又出了个毒计,故意派何剑蛾深夜到玉宅冒充俞秀莲之名,杀伤了玉娇龙的侄女。为的是激怒玉娇龙,想以毒攻毒,想利用她的本事、她的青冥剑,把搅闹鲁宅的人全都杀死!” 俞秀莲顿着足,狠狠地说:“好可恨!” 雷敬春说:“可恨固然可恨,不过他们也是连番失着。玉娇龙不但没替他们出力,反倒丢了宝剑负了伤,因此把鲁君佩吓破了胆。他认为俞姑娘等人都是听邱广超的指使,所以他就求出这里的五爷给解和。那天在福海堂饭庄给邱广超赔罪,他以为服了输就完了,不料就是那天,罗小虎粗中有细,安排下妙计,并行了个怔办法,竞……”
  他喘了一口气,又把罗小虎劫持鲁君佩、焚毁了束缚玉娇龙的字据、玉娇龙归宁一去不返、鲁君佩忧急成病之事说了,然后又说:“费伯绅现在也觉得周围情况不好,他叫尤勇、何剑蛾天天保护着他。我本来是给他看守门户的,今天我是偷空儿出来的。我提心吊胆,是因为若叫他们晓得了我与你们这边勾通,尤勇虽不至于杀死我,可是何剑蛾必不能叫我活!”
  此时杨丽芳的俊容上现出一股煞气,她就向雷敬春拜了一拜,说:“雷大哥!今天多亏您来,告诉了我这么多年来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哥哥杨豹是已死了,罗小虎虽也是我的胞兄。可是我们并没在一块儿长大,我也不能去找他,逼着他去给父母报仇,现在只有我了!请雷大哥把费、贺两个贼的详细住处告诉我吧!”雷敬春怔了一怔,就说:“贺颂的家我没有去过,可是知道他是住在崇文门外广渠门内,地点极僻。费伯绅的房子倒容易找,就在西直门里北城根,旁边靠着一个官厅,门前有一棵大柳树。”杨丽芳听罢,转身向外就走。
  俞秀莲疾忙追出,并回身告诉雷敬春暂时别走,她就追着杨丽芳回到了里院。杨丽芳去见了她的婆母,她就跪下哭求,请求允许叫她去报仇。德大奶奶把儿媳搀扶起来,自己倒怔忡忡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俞秀莲把杨丽芳拉在一边,劝她说:“仇是一定要报的,有我,有这些人,你想报仇还能难吗?只是有两点顾忌,第一,京城内不能杀人。玉娇龙她能够不遵王法,但咱们却不能不遵王法,把贺颂、费伯绅诱出再下手倒可以,可是得慢慢地办。第二,你是德家的少奶奶,你是有身份的,上有公婆,有丈夫,德家是京城中有名的人家,你怎么能够亲自出头呢?不瞒你说,这些日,我们早就知道贺颂的住处了,只是想着这件事并不难办。所以并没急急的。”
  正说着,文雄进来了,向俞秀莲说:“我父亲已然回来了,现正在跟雷敬春说话,他老人家也说是报仇的事情不能太急!”俞秀莲说:“好,你拦住你的媳妇吧!我还得到前面跟雷敬春说几句话去。”又向杨丽芳说:“你暂时先忍一忍,你还不信任我吗?我此番到北京来,最主要的还是为办你这件事儿,你看吧!我一定有办法就是了。” 德大奶奶急得皱着眉,坐都坐不安,就叹息着说:“咳!无论是仇吧、恨吧,可是咱们的儿媳妇哪能出去杀人呢?要因此打起官司来,可怎么好呀?”
  俞秀莲急匆匆又到外院去找雷敬春,待了一会就又回来,悄声告诉杨丽芳说:“好了!已经有了办法了。我已叫雷敬春回去,让他索性去告知贺颂、费伯绅,就说当年被他们所害的杨家的后代,现在京师,正要找他们索命。他们一定要害怕,一定要逃出京城,那时雷敬春再来告诉咱们,他们是走哪一条路,咱们就追了去。等他们离开京城远点儿,地方再僻静些,我就帮助你下手!你就预备着点儿好了。你别的功夫都有富余,只是你不会骑马,到时还得坐车,这一件事可有点儿麻烦!”
  杨丽芳却擦着眼泪说:“我想马也没有什么难骑的!”俞秀莲说:“到时再说吧!反正我时时跟着你、帮助你,准保你毫无舛错!”杨丽芳说:“这件事还是不要跟别人去说。”俞秀莲摆手说:“不能!李慕白这几日也不知往哪里去了。铁府的人还向外打听他。刘泰保是除了与玉娇龙有关的事,他都不愿意管。孙正礼、杨健堂他们本来就知道贺颂在京,他们若愿帮助咱们,那更好!”杨丽芳就点了点头。
  少时德啸峰走进屋来,也是十分着急的样子,他说:“雷敬春已然走了,我看他是个忠厚诚实的人,他说的那些话必不虚假。贺颂、费伯绅确实可杀,我要是个飞檐走壁像史胖子那样的人,今晚就能去把他们都杀死,但咱们不是那样的人,连俞姑娘跟李慕白都已不是那样的人了!”
  俞秀莲说:“这多年来,我都讲的是明枪明刀,而且除非江湖恶霸、绿林凶贼,我绝不伤害。可是现在我为丽芳的事,说不定就许破一回戒,但也不能像玉娇龙似的,在这京城重地就胡为!”
  德啸峰顿足说:“这要是玉娇龙倒好办了,咱们不行!同时我又想,旧仇固然很深,费伯绅的毒心辣手也实在留不得,可是那贺颂已经那么老了,这些年他匿居在京城,也没听说他再做什么恶事,他对过去的罪恶,也未必不忏悔,咱们何妨就把他那条老命饶了吧?”杨丽芳听了这话,便垂泪不语。德啸峰也不能怎样劝解,只好托付了俞秀莲一番,就往前院去了,这里俞秀莲跟德大奶奶又向杨丽芳劝解。
  直到天晚,杨丽芳哭得眼睛都肿了,见了灯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俞秀莲见她精神已十分疲惫,就想她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加考虑的事情来,自己的铺盖又都在蔡湘妹那里,所以又安慰了杨丽芳一番,与德大奶奶又悄悄地说了一些话,她就走了。她走的时候就已有九点钟了,待了一会儿,德大奶奶也就命杨丽芳回屋去睡觉了。
  德家本来还有老太太,住在跨院里吃斋念佛,有两个仆妇侍候着,一切事都不闻不问。德啸峰一个人住在书房,德大奶奶带着小儿子文杰居住里院,文雄、丽芳小夫妇二人就住在母亲的对屋。他们小夫妇俩是非常地恩爱,文雄多病,今年又受了一次伤,一切多亏温柔的妻子殷勤扶持。文雄是个年轻的少爷,好玩,有点任性,也没经受过困苦,这些日为妻子志欲复仇之事,他就烦恼得不得了,妻子一皱眉,一流眼泪,他的心头就一阵发紧,真比臂上的伤还要痛。
  今天在客厅里听了雷敬春说的那一番话,就把文雄听得头都晕了,他想不到世间还有那样阴毒狠辣的人,费伯绅的毒计真是比什么刀呀剑呀更为厉害。所以现在他回到房中,关上了门,坐在床上。还不住地发呆。杨丽芳打开箱子,取出来她的一件黑绸子衣裳、黑布裤子。这是她练武艺时才穿的衣裳,又剪了两条黑布蒙在白袜子上。用线缝上。旁边文雄就急急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杨丽芳垂泪说:“这件事你别管我!我知道,为我娘家的事,使这里全都不安,尤其是那次罗小虎伤了你,我真的很难受!因为俞姑娘救了我,我在这儿做儿媳妇,三年来我一点儿委屈没有受过,原应该听话、听劝,可是……仇人就在眼前,我真是一点儿也忍耐不住。我这时就去杀他们,事情办成之后,我……反正我不能连累别人。万一没办成,出了舛错,那时你千万也不要去认我。”她哭着又说:“反正我死了,绝忘不了公婆跟你待我的好处,容我来生再报答!”
  文雄疾忙将她拉住。十分着急地说:“你不能这么性子急!你一个人去,就是你的武艺再好我也不能放心!俞姑娘在这里,她又是为这件事来的。把她抛开,不叫她帮一点儿忙,不听她一句话,她岂不要恼了吗?”
  杨丽芳哭泣得更是厉害,说:“人家本来姓俞,为杨家的事给德家惹祸,人家才犯不着,所以人家只有劝解我。但我现在既然知道了两个仇人的住处,我哪能一时一刻忍耐得下?你放心,凭我一个人,凭俞姑娘跟我义父这几年传授给我的武艺,办这件事还不能吃亏。等我把事办完了,我的心里也就痛快了,省得我永远愁眉不展,叫你也看着难受!”
  文雄就叹息着说:“可恨我的胳膊还不利便,不然,我应当同你一块儿去!”
  杨丽芳摇头说:“不用!你只要别声张就是了。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放心吧!你躺下睡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文雄又叹了口气,只得将他的妻子放了手。杨丽芳就疾忙将黑衣黑裤和鞋袜全都换上。文雄又说:“贺颂他们都住得很远,你怎么去呢?”
  杨丽芳站起来,由床下抽出她的一口刀,用一块包袱裹上,说:“听说贺颂是住在崇文门外,隔着一道城墙,今夜我不能去。现在我要往西直门里。去年咱们到万寿寺去烧香,不就出的是西直门吗?那地方我还认识。今夜我想先杀死费伯绅,因为他比贺颂更恶。听雷敬春说,害死我父母全是出于他的阴谋,他至今还是不做好事,我想如果把他结果了。那贺颂倒好办!”
  文雄的身子有些颤抖,连连摆手说:“你不要说了!也别再难过,鼓起勇气来把这事办了。如若不成,就赶紧回来再想法子,千万小心! 谨慎!”
  杨丽芳在身上披了一件长衣,就出了屋。她撩起衣裳飞身上房,踏墙越脊,走到房后的一条小巷之内,才跳了下来。此时天黑月暗。四下无人,她出了小巷,跑过了大街,就走进了一条小巷。她疾疾地走,紧快的脚步随着迟迟的更鼓,穿过了无数的大街和胡同。虽然遇着几个夜归的人和巡街的官人,但都被她躲避过去了。
  走了许多时,就来到了西直门,她便顺着城根又一直往北走。她走得更快,心头更是紧张。此地十分空旷,只有东边的稀稀几家住户,西边却是很高的城垣。暗月隐在城阙之后,把城垣的影子投下来,地上愈显得黑暗。走了不远,就见在路东有三间房子,并没有墙垣,窗纸上并有幢幢人影。杨丽芳晓得这必是一所官厅。在官厅的右邻不远,果然有一棵黑黝黝的大树。看那飘飘拂拂的样子,大概就是那棵柳树了,柳树之后隐着个不大的门儿,一定就是费伯绅的家了。
  杨丽芳一看这情形,不由止住了脚步,她想费伯绅既是这样的机警,住屋子都要住在官厅的附近,院里还能没有防备吗?因此她极力地捺住心跳,压制下全身热血的涌流。她伏着身轻轻地走,跑过了泥土松软的车辙,就来到了那门前。她先隐藏在树后,一条条的柳丝触在她的脸上,她也一动不动。观察了一会儿,就见门关闭得很严,门前倒没有人防守。
  杨丽芳把长衣脱了,搭在树上。她走到那门前,亮出刀来,一耸身上了墙头,由墙上又爬上了瓦房。往下一看,见这是一个外院,下面的两间屋里都黑糊糊的,没有灯光。后面却有更深的院落,也是静寂无人,也没有光亮。此时就听更声响了四下,声音很真切,似就是由里院发出来的。杨丽芳蹲在屋瓦上,心里很是疑惑,暗想:莫非是错了?这也许不是费伯绅的家?若是他的家,他这里又有何剑蛾、尤勇等人,为什么看不出防范得很紧呢?
  正在想着,就听更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行动很迟缓的人,从里院走到外院来了,手中的梆子都敲得很没力气。杨丽芳就如一只鹰似地,嗖的一声由房上跳下,一把就抓住了这个打更的人。这打更的刚要喊叫,刀已横在了他的咽喉上。杨丽芳严厉地悄声说:“不准嚷!”打更的便咕咚一声跪下了。
  杨丽芳低头悄声问说:“你这里是姓费吗?”打更的哆哆嗦嗦地说:“不是!我的老爷叫诸葛高!”杨丽芳又问:“他住在哪间屋里?”打更的说:“他是住在里院北屋!”杨丽芳又问:“你们这里还有谁?”打更的说:“没有谁!有一位尤大爷,还有尤太太、雷大爷,他们今晚都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杨丽芳倒不禁吃了一惊,她赶紧把这打更的揪了起来,又悄声说:“你带着我去,慢慢地走!你若敢喊叫一声,我立时就杀死你!”打更的答应着,杨丽芳就在他身后揪着他的领子,并在他耳边厉声说:“更你照旧打!你把我带到诸葛高的房子前,我就能饶你的性命!”打更的像是很害怕,他悄悄地答应了一声,就在前面挪着脚步去走。杨丽芳在后面还逼着他敲梆子,为是免得被那费伯绅察觉出更声忽断,起了疑惑。打更人就又颤抖地把梆子敲了四下。便不敲了。
  连走了三重院落,院落里都是很深很静。走到第四重院内。只见两边厢房也很黑暗,可是北房里间的窗上却浮着淡淡的灯光。这打更的就打了一个冷战,说:“我们老爷还没睡呢!”杨丽芳把刀一扬。打更的又跪在了地下,杨丽芳就悄声威吓说:“你就在这里,不许动!也不许嚷嚷!否则我回来就杀死你!”打更的吓得直点头。
  杨丽芳直奔那有灯的屋子,先划破窗纸往里去看。就见屋内灯光黯淡之下,有一张方桌,一张木榻,榻上有被褥。被里似有人卧着,但是蒙着头,只在枕边露出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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