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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虎藏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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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东屋的灯光已熄。刘泰保又清脆地“吧吧”拍了两下巴掌,里面还是没有回声,他便后退了几步,又扯开嗓子唱道:“哗啦啦又把门儿来开……”才唱了一声,他赶紧又拦住了自己,心说:别叫他们注意了我。我索性等到夜里,跳进墙去探听探听他们父女的行动。于是他就走远了几步,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又走一会儿。这湖的四周,冰寒风紧,树木萧萧,简直如同一个死世界一般,只有刘泰保还在此活动着。
又过了许多时,忽见那荆棘的门扉启开了,刘泰保赶紧躲在一株树后,就见门里走出黑糊糊的一个人影。看这人的身材不是蔡湘妹,却是湘妹的爸爸蔡九,他出了门就往东去了。刘泰保心说:奇怪!现在已过了三更,这老家伙又出门往哪里去呢?于是等蔡九向东走出了几十步。刘泰保就在后边暗暗跟随。蔡九走得很快,他也跟得很快。离了湖边。到了德胜门大街,蔡九又往北走,再往东,这条街正是鼓楼西街,刘泰保就明白了。又走了一会儿,就见蔡九上了高坡,刘泰保觉得好笑。心说:好家伙,果然我没猜错!遂也伏着身走上坡去。
这坡上就是玉正堂的宅院,此时大门早已闭得很严,门前连一条狗也没有,只有八株槐树,枯枝被寒风吹得沙沙地乱响。那蔡九的身上本来是穿着一件大棉袄,到此时他就把棉袄脱下,卷了一卷,放在一株树的枝干上,然后他转着头向四下看了看,刘泰保就忙伏在地上。那蔡九看得四下无人,他便一耸身蹿上了玉宅的瓦房,霎时就没有了踪影。
刘泰保心说:不知这家伙是安着什么心,多半是要偷盗什么宝物吧?他也想蹿上房去,看看蔡九的动作,但又觉着不大好,自己若帮助玉宅把贼捉住,那于自己并无好处,未必就能因此洗刷了自己偷窃宝剑的嫌疑,而且徒然与蔡九结仇,徒然令湘妹伤心;若是不帮助玉宅,只上房去看看,万一被玉宅的人捉住,自己可又要与贼人同罪。
当下他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就暗道:先别叫他去偷人,我且偷一偷他吧!于是就站起身来,跑过去把树上放着的那件大棉袄取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就跑下了高坡。他蹲在一个墙角,往坡上望去,心中倒很担心,恐怕蔡九的夜行术不高。他想玉正堂家的官人一定不少,而且这两天也必加紧地防卫,万一真把蔡九捉住,那湘妹可就成了个孤女了。
他两眼直直地向坡上去看,过了许多时也未见那里边有什么动静。忽然有一条黑影,又从房上飘然而下,正是那蔡九,他的手中也仿佛并没偷来什么箱笼包裹。脚落实地之后,他就到那株树上去取他寄存的大棉袄。立时他就发了怔,四下转头看了看,就又跑下了高坡。刘泰保却一耸身上了南墙,他趴在墙头上向下笑着,心中暗道:老小子!你别纳闷儿,你的棉袄披在我的身上了!
此时蔡九在下边各处找了半天,并且微微笑着,口中说出了几句江湖间所用的黑话。刘泰保完全听得懂,他却只是暗笑着,一句话也不回答。蔡九所说的意思就是:朋友,你别闹着玩呀,露出面儿来,咱们叙叙交情!我今天没得着手,不信你翻翻我的身上,翻出来就全是你的。天冷。没皮不行,把棉袄还给我,明天我请你喝酒!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并没人答言,他就气了,又骂了两声。但他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就往西去了。刘泰保也跳下了墙,又跟随着往西去走。前面的蔡九还时时向后去看,可是因为天色太黑了,星月之光又极为模糊,刘泰保又随得很远,并且躲躲藏藏地,所以他无法看得见。
少时回到了积水潭,蔡九就越过了破墙回家去了。刘泰保在湖边站立了半天。才走近那破墙前。向里看了看,东面屋里并无灯光,他就把棉袄脱了,挟在臂下,一耸身跳过了破墙,脚落平地,并无声音。他压着脚步走到窗前,向里去偷听,窗里只有微微的鼾声,却无人说话。刘泰保就蹲下身去,想待一会儿屋中的人睡熟之后,再进去盗那只木箱子。不料他正在这儿蹲着,忽觉得后腰一疼,原来是有人用小脚儿踹了他一下。他赶紧挺腰站起,回身一看,就见身后正是蔡湘妹那窈窕的身影。他刚要说话,蔡湘妹就拉了他一下,于是二人就先后越墙而出。
湘妹往西跑去,刘泰保在后追随,走到西边的湖畔,刘泰保就笑着说:“妹子你站住吧!今天你玩的把戏可比哪天玩得都好,不但踏软绳,你还会躺在地上装死,可惜你蒙不了我的眼睛。你这事儿也办错了,要想混进玉宅,还是得托我的人情,昨晚上你要是托我,说实话,我今天不至于叫你白摔了一下,结果还是进不了玉宅的大门!”说着,他得意地笑着。
蔡湘妹便拿小拳头擂了他一下,说:“算是你能,还不行?我问你。你现在干么又来啦?”
刘泰保笑着说:“我给你爸爸送棉袄来了。”蔡湘妹说:“我爸爸刚才回来直生气,他也猜出来是你。你不是什么正堂的朋友,我们看出来了,你也跟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刘泰保说:“那你可看错了!”
湘妹又说:“我一半求你,一半劝你,以后你别再搅我们行不行? 搅了我们,可没有你好儿!”刘泰保说:“你先别吓我!你们放心,我要安心搅你们,刚才就叫你爸爸回不来。”蔡湘妹便冷笑一声,说:“我爸爸才不怕呢!”
刘泰保说:“咱们今天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们的来历我既然知道了,不妨我也把我的来历告诉你们。我并不是无来由,我是铁贝勒府中的教拳师傅一朵莲花刘泰保,我的来意你大概也明白,就是要你快把那口宝剑给我交出来!”
蔡湘妹听了这话,不禁一旺,就着急地说:“什么话?我哪儿知道你有什么宝剑!”刘泰保笑着说:“别装痴!”湘妹顿脚说:“我们跟你装痴干什么?你可别疑惑我们是贼!”刘泰保说:“你们是贼不是贼我管不着,交出来那口斩铜截铁的宝剑就算没事儿!”
蔡湘妹急得直顿她那一双莲足,说:“胡说八道!宝剑还能有什么斩铜截铁的?你别讹人。当着星星月亮我敢起誓,我们要偷过你的宝剑,就叫我们父女都不得好死!”说到这里,蔡湘妹就趴在一株柳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泰保也不由得呆了,便走过去劝解说:“你别哭!风冷,你穿的衣裳又少,小心哭坏了身子!”蔡湘妹顿脚说:“因为你冤屈我嘛!”
刘泰保叹气道:“我也没拿准是你们盗去的,可是那口剑倒真使我受了冤屈。现在天这么晚,地方又这么冷,我也不必跟你细谈,明天白日我再来,咱们再细细说。今天既然说开了,以后你们的事情我绝不搅,可是我劝你们别净跟玉家想法子,他们不好惹!好啦,你也别哭啦!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把棉袄交给了湘妹。
湘妹这时也不哭了,反倒笑着说:“原来你就是一朵莲花刘泰保呀?我早就听人说过你的名字,还听人说,你的武艺比李慕白还高呢!”
刘泰保笑着说:“我要是李慕白,你就是俞秀莲。今天咱们两人既说开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得多亲近一点儿,得彼此帮忙。好啦。话别多说,风太冷,你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往东去走。蔡湘妹在后跟随,她还笑着叮咛说:“明儿你要来,还是晚一点儿才好。”刘泰保就答应了一声。走到那间破房子前,湘妹又踢了刘泰保一脚,就笑着跳墙进去了。
刘泰保这时倒不禁垂头丧气,心说:瞎费了半天的牛力,不过探出来练把式的父女确实是贼,可是宝剑的事仍然毫无线索,这可怎么办? 他慢慢地走到铁贝勒府,这时都快到五更天了。刘泰保本想要跳墙进去。又一想:别那么办,倘若被人一眼看见,那口宝剑更得是我偷的了!他随转身走去。
穿着寂静无人的胡同,摸着黑走,直走到天色黎明,原来已然走到了前门。这前门旁边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开城,他也蹲在人群里,等了半天。城门就开了。他出了城,就找了一个澡堂子,洗了澡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醒来叫菜饭吃过,便出了澡堂到全兴镖店。杨健堂也没在柜上,因为今天是腊月初一,杨健堂好佛,每逢初一、十五,他必要费一整天的工夫,到各庙里去烧香。刘泰保在这里跟几个镖头闲谈了一会儿,就进城回到贝勒府。
他的心里非常烦闷,而同屋子住的那李长寿又不住地和他开玩笑,说他昨夜没回来,一定是宿娼去了。刘泰保也不辩白,只是闷闷地坐着。宝剑的事他是寻不出一点儿线索,他只好想想蔡湘妹。昨夜里蔡湘妹那种娇啼婉转,真让他觉得可爱,可是想到她昨天装作摔死,想要混进玉宅,却又觉得可疑,他心想:到底是为什么事,他们要下那么大的决心呀?恐怕绝不是只为盗些钱财吧?。
他又想起昨天的那位玉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许湘妹进宅门,这也真奇怪!莫非那位玉小姐昨天已然看破,也知道蔡湘妹是假装摔伤?哎呀。这可真奇怪!莫非玉小姐也是一位心明眼快,了不得的人物吗?哈哈!这件事倒很有意思。谁管她与盗剑的事有无相干,我倒要设法去探一探。
此时,刘泰保的脑子里忽然像开了一扇窗,辟了一条路。他霍地站起,精神倍增。等到李长寿出屋之际,他就取出了他的百宝囊。这百宝囊是他十来年走江湖所用的东西,里边有万能的钥匙,无论什么坚固的锁头也能开得了。还有火折子,无论多大的风,也能取火照人照物。此外还有小刀子、小钩子,写字用的炭块,涂脸用的白灰等等。当下一朵莲花刘泰保就带上他那把万能钥匙,又由车门出府,一直往积水潭走去。
此时天色约在下午四点多钟,积水潭上有许多小孩子正在溜冰嬉戏。到了破房子前,他推开荆棘的门扉,走进去一看,见东屋门上挂着锁头。他心说:怎么,这父女二人又都出去卖艺去了?昨天假装摔得那么重,今天就好了伤,又出去踏软绳,那可真叫人疑惑了。
刘泰保掏出万能钥匙,上前开锁,却见北屋中出来个贫婆子,很不客气地喊着说:“喂!喂!别开人家的锁呀!人家爷儿俩全没在家!” 刘泰保转身笑了笑,说:“不要紧,我是蔡姑娘的舅舅。”说话时他已把锁开开了。
进到屋中,就见那两杆枪和流星、铜锣等等,全都放在炕上,木箱依然靠在炕里。刘泰保就跳到炕上,用手中的钥匙将木箱的锁开开。打开箱盖一看,他却很失望,原来里面并没有什么,只有两三件女人的衣裙,几件首饰,和二三十两白银。刘泰保就细细地翻查,却由一条青缎裙子的中间抽出一个大信封,上面是印着蓝色的宋体字,写着“会宁县公文”。刘泰保十分纳闷,抽出里面的文件再看,就见大意是:今有本县捕役蔡德纲,为缉拿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归案治罪,所过州郡府县,请尽力予以协助为荷!
公文上还盖着印,开列着蔡德纲的年貌,正与耍流星的蔡九无异。
刘泰保不禁惊讶,心想:我做侦探不料竞探到侦探的身上了!原来蔡九是个官人,蔡湘妹踏软绳是帮助她的爸爸办案呀!可是了不得!想到蔡德纲父女隐身江湖,千方百计想要混进玉宅,以及昨夜蔡德纲私人玉宅之事,刘泰保就明白了,暗道:不必说啦!那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现在一定是藏匿在玉宅之内,他们寻不着犯人的证据,又惧怕玉正堂的威严,所以才不敢下手缉捕!
他一边想,一边将箱子盖好,刚要照旧锁上,不料门一开,蔡湘妹就进到屋中。她看出来刘泰保是偷偷地开了他们的箱子,她就颜色改变,直着眼看刘泰保。刘泰保却坐在炕上微微地笑着,说:“现在好了,你们知道了我的真姓名,我也知道你们的来历了,咱们真是一条线上的人了,应当多亲近亲近!”
蔡湘妹却瞪着眼,惊恐地悄声说:“你既知道了,我们也没法子,就求你别跟外人去说,别搅我们,就得了!”
刘泰保说:“我自然不能搅你们,你们办的是公事。再说你们父女千里迢迢,来到北京,费这么大的事办案,真不容易。可是我的心里闷得慌,提督玉大人是专管拿贼的,莫非他们的宅子里还窝藏着什么强盗凶犯吗?请你告诉我,我心里明白了,我就走。”
蔡湘妹仍然急急地说:“你快走吧!待会儿我爸爸就回来了。他不许我把实在的来历告诉别人,就怕的是搅了他办案。他也知道我认识了你,昨夜里我把你的来历也告诉了他,他可是说,一朵莲花刘泰保是神枪杨健堂的表弟,跟李慕白是一伙,李慕白又跟耿六娘都是一家人。”
刘泰保诧异着说:“李慕白跟你们现在所要捉的犯人都是一家子?” 蔡湘妹点头说:“他们全是武当派。”刘泰保说:“奇怪!你干脆据实告诉我吧!碧眼狐狸耿六娘到底是玉宅的仆佣,还是玉宅的戚属?你告诉我,我能帮助你们办案!”
蔡湘妹却推他说:“你快走!你明天晚间再来,我一定详细告诉你!”说着,连推带央求,就把刘泰保推出了屋子。刘泰保站着发了会子怔。就笑了笑,向屋里说:“好,明天见吧!”蔡湘妹在屋里说:“明天你二更天来,就在门外等着我,别拍手也别唱戏!”刘泰保就笑了笑,出了门,顺着湖边走去。
他并没有走开,走到东岸,就站在一株大柳树后,向这边看着。待了半天,就见那蔡九蔡德纲回来了,他走得很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推开那荆棘的门扉就进去了。刘泰保依然站在柳树后向那边去望。过了一会儿,忽见那扇门又启开了,蔡德纲在前,湘妹在后,先后走了出来,湘妹的手中还提着那一对双枪。
刘泰保看了,更觉得十分惊异,因为这时天色已然晚了,满天都是灿烂的霞光,可是这父女二人竞像是要出去卖艺的样子。刘泰保就挪动了身子:跟在他们的后面。一直走到大街,他们就往北去走,往德胜门那边去了。少时出了德胜门,刘泰保心中就非常诧异,暗想:天这么晚了,他们提着双枪出城去,是要做什么呀?随也就跟着出了城。此时有许多客商乡民都纷纷往城外去走,人是非常的杂乱,前面那蔡家父女随走着随回头向后来望,但刘泰保掺在人群里,竟没有被他们看出。
少时走出了关厢,仍然往北,走了约二三里,面前就有个五六丈高的黄土高坡。这在北京人叫它“土城”,乃是辽金时代的城垣遗迹,上面树木丛生,轻易也没有人上去。那蔡家父女就提枪顺着梯级向上走去。那父女一到高处,刘泰保在后面就无法藏匿了。蔡湘妹头一个看见了刘泰保,就赶紧告诉了她的父亲。那蔡德纲就又走了下来,迎着刘泰保,把拳一抱,说:“刘爷!今天跟了我们前来,是要看看热闹吗?”
刘泰保也拱拱手,带笑说:“今天我是特来看看蔡班头你大展其才,捉拿巨盗!”
蔡德纲说:“不敢当!刘爷的大名我早已晓得,现在是贝勒府中的教拳老师。就是一位贵人了。兄弟的来历既已被刘爷探知,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兄弟在甘肃会宁县当差二十多年,也破获了不少重案,但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棘手,因为现在这贼人是隐藏在一处富贵人家内,我们就是看见了她,也不敢下手缉拿。此贼的武艺精绝,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如今若拿她不成,反纵她逃去,她家的主人一定要翻脸,反要说我有意诬赖她。她家的主人权势极大,我若招惹了他,我的性命便要不保。所以我费了许多的力,才与那贼人约定,今天在此见面比武。少时她就来到,交起手来,她若败了,女情愿束手就擒;我若是败了,我便回到本县去见县官认罪,辞掉了差使。再也不与她作对。”
刘泰保向四下看了一看,见并无别人,遂就悄声问说:“蔡老班头你当初就把事办错了,你来到北京没到衙门去投递公文吗?”
蔡德纲说:“我只在宛平县投了公文,可是那没用,贼人现在是藏在提督正堂大人的私宅中,宛平县也不敢派人去抄!”
刘泰保又问:“犯人是男是女?他藏在玉宅做什么?”
蔡德纲说:“犯人碧眼狐狸耿六娘,是个年有五十多岁的妇人。她是三十年来陕甘之间有名的大盗。她是武当派,善于点穴,武艺与江南鹤原是一家传来。”
刘泰保吃了一惊,又听蔡德纲说:“本来近十年来,她已销声匿迹不知去向。可是在六年之前,我们县里突然来了一个老妇人,专会扎针给人治病。自从这老妇人一来到我们县里,县中就接二连三地出了几条命案,有两个大绅士全都被杀。经我多方探查,才知是那老妇人所为,那老妇人便是碧眼狐狸耿六娘!我就设法去拿她,费了千方百计,并有我的妻子帮助我,没想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我妻子就死在了她的钢刀之下,我也中了她的点穴,让她从容逃去!”
刘泰保又问:“那么她是一个贼人,怎会又混进了玉宅呢?你们又是怎么探出来的呢?”
蔡德纲说:“详细情形就难以知道了,碧眼狐狸自逃走后,便无下落。我受了点穴,调养了半年多才好。我妻子已死,没人帮助我了,我就将武艺传授给了我的女儿湘妹,但我时时未忘捕盗缉凶,并想替我的亡妻报仇。前年冬天我在县里领了公文,出外来寻贼,带着我的女儿到处卖艺,州郡府县全都走遍,可也没有那碧眼狐狸的下落。直到上月,我们父女到了北京,这才探出碧眼狐狸是藏在玉大人的内宅做仆妇,而且是个很有权势的仆妇,玉正堂的太太和小姐全都极为信任她。你想,我们可怎能下手呢?”
刘泰保就说:“你们既不能进到玉宅去捉她,可是把她叫到这里来比武,你们准能得胜吗?”
蔡德纲说:“不是我约她的,是她约我的。昨天我女儿在玉宅门前诈伤,意图混进玉宅,好当众把她捉住,她已然明白了,所以她叫那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准我女儿进门。昨夜我私人玉宅,她也晓得。她怕我们这样苦苦与她纠缠,她的隐私终要败露,所以她今早就买了个小叫化子在街上找着我,给我送了一封信……”
刘泰保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又听蔡德纲往下说:“她那信上就写着是今天下午二时在这里见面,与她比武。我们如时前来,可是等了半天,她并没到。我们只好进城,可是才到德胜门大街,又遇见了那个小乞丐,他说他遇见了那位老婆婆,那老婆婆又说是改到晚间,在这土城……”
刘泰保赶紧问说:“碧眼狐狸的信在你身边没有?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她的笔迹吗?”
蔡德纲说:“你不用看,那封信是用香火头儿写的,笔迹极为模糊不清。耿六娘真是个惯贼,她办事处处细密,不露痕迹,就是那送信的小叫化子,也只是在街上花几个钱买来给她办事的,那小叫化子也不知她的来历和住处。”
刘泰保发了一会儿呆,就说:“蔡班头,不瞒你说,咱们是同行,我现在是正在寻访那铁府盗剑的贼人。刚才听你这么一说,咱们两人办的案,就许是一案。好了,今天咱们彼此帮助,只要碧眼狐狸来到,咱们就设法把她捉住,然后,我把宝剑追回,你把犯人解走。等她来了,大家都要卖点儿力气才行!”
他们二人说话之时,蔡湘妹也下了土城,就站在她父亲的身后。蔡德纲这时见有了帮手,也甚为高兴,就从他女儿的手中要过一杆枪来,交给刘泰保,说:“刘兄,你也没带来兵刃,把这杆枪交给你使用吧! 那碧眼狐狸确是凶悍异常,到时你千万要小心应付,并提防着她的点穴法!”
刘泰保笑着说:“点穴我倒不怕,因为我的身上无穴可点。只是我跟你姑娘每人用一杆枪,到时你老哥可使用什么呀?正差事还是要你去当,我们不过是帮手,难道到时候你空着手拿贼吗?”
蔡德纲就由腰间解下了流星锤,说:“我有这家伙,足可以敌她。我和我女儿每人身边还带着五支飞镖。”
刘泰保说:“飞镖我不会打,扎枪我又嫌它太笨,不如把流星锤给我使用。不瞒你说,咱们真是同行,不但现在同办一案,早先我也卖过艺,也耍过流星锤。”蔡湘妹跟在后面不禁一笑。刘泰保就接过来流星锤。蔡德纲父女每人使用一杆枪,并把怀中的飞镖都预备好了,以便到时说掏就能掏出,说打就能打出。
三个人的精神全都十分紧张。就一同上了土城向南晾望。这时天已薄暮,郊外的大道上已没有了行人。过了一会儿,刘泰保就又跑下土城,往南迎着走了几步。忽然他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人,这人弯着腰,拄着一根拐杖,蹒跚着,走得很慢,好像是个老妇人。刘泰保赶紧伏身趴在地上,手中紧握着流星锤。少时对面的人来到近前,因为天色晚了,面目看不大清楚,可是那龙钟老态,未免令刘泰保的心中生疑,他心说:别弄错了!倘若一锤误把人家乡下的老太婆打死了,那可真糟糕! 所以这拄拐杖的老妇人从他身旁经过之时,他就没敢下手。
此时蔡德纲、蔡湘妹也都由土城上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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