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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子相夫-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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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着府里家务事,怎不该去?长辈们都在,你得在旁边侍候着!”
交待翠喜:“服侍大奶奶更衣,快些!”
媚娘无奈,只好在翠喜的帮助下穿上夹层外袍,翠思拿了双鹿皮靴子过来:
“奶奶穿这个吧,外边下着小雨,路面湿了。”
“又下雨?这鬼天气!”
媚娘抱怨着,走到榻沿坐下,由翠思替她套上镶了银珠子的鹿皮靴,翠喜跟上去为她整理衣领,抻抻袖子,再系紧腰上的锦丝穗子,翠怜左看右看,觉得她头饰太过简约,又去拿了一枝珠钗步摇插上,顺便在她鬓旁簪了朵堆纱宫花,媚娘切了一声,把宫花摘了,扔给她,翠怜接住,又给簪上,媚娘也就由她了。
徐俊英不声不响站在一旁看着,他等媚娘穿戴出门,已不是一次两次,这次算是亲眼看她们怎么弄,想不到竟是这么乱,连镜子都不用照了。
往会芳院去,徐俊英一路走得很快,媚娘穿了合脚舒适的鹿皮靴,脚步轻捷,紧紧跟上。走到一半,回头看看身后落下十几步远的丫头婆子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放慢脚步,渐渐和徐俊英拉开距离,跟丫头们走在一起。
徐俊英觉察到她的小动作,并不理会,自顾在前边走着,到了会芳院门口停下,等她一起进去。
会芳院上房,老太太坐在榻上,二太太坐在一旁,徐俊雅、徐俊庭、徐俊桥三对夫妻围在边上,徐俊朗和白景玉坐在老太太面前,白景玉披头散发,哭得声嘶力竭,往日的傲慢劲儿荡然无存,那可怜样子,谁见了都忍不住掬把同情泪。
老太太端着把脸,指住徐俊朗责骂:“徐家名门大户,百年世家,出的可都是君子、淑媛,从你祖父到你父辈,有文有武,他们哪一个对自己的女人动过?她要是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干,没有爱恋,没有相思,没有经历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和痛楚,连个儿子也没留下,单等着被人折磨死,岂不是太亏了?
徐俊英娶了她——严格来说是强娶,照林如楠的说法,当初秦媚娘就没看上徐俊英,说不定她心目中的良人根本就不是他这样儿的,人家虽然寒门小户,那也是自小通读诗书的聪明女子,思想深度不可测量,岂是你一纸诏书就买得断一辈子感情的?徐俊英给过她什么承诺?他对她有过盟约吗?猜着应该没有! PT小偷,建站容易!
就徐俊英那份冷淡性情,他要会说让人动心的情话,才叫怪了!
人家那边在调停夫妻间的纠纷,媚娘双手交握,直直站在老太太身后,一言不发,自顾胡思乱想,对眼前的人和事置若罔闻,不期然目光撞上徐俊英有些复杂的眼睛,才猛醒过来,忙转过身去,拉着宁如兰的手,非常认真地向她询问徐俊朗和白景玉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 棋子
徐俊朗和白景玉都坐定了,听老太太训过话,二太太也有头无尾地说了几句,之后兄弟妯娌们劝解着,慢慢地平复下来。
宁如兰叫丫头端了热水来给白景玉洗脸,白景玉拿着帕巾擦脸的当儿与媚娘对视了一下,很快别过脸去,她不愿意,不想让媚娘看到她这副样子。
老天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和媚娘的生活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那个胆小如鼠的柔弱女子,大病不死,一反常态,越活越有精神,完全是她以前的那个态势。而她自己呢?却几乎走入死角,连活路都差点没有了。
休妻,遣回母家!
这是徐俊朗斩钉截铁的无情话语,并立时交待长随去寻族老三证等人过来,亲自研墨洗笔,就要写下文书,她急忙让香玉香云去搬二太太和老太太来,一边哭着跑到案桌前,用力推倒桌上一排笔挂,打翻了砚盒,浓黑的墨汁泼了徐俊朗一身,天青色的袍子上犹如涂画了竹枝梅花,徐俊朗大怒,劈头盖脸两巴掌把她打得跌倒在地,并不是她撒泼躺在地上不起来,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她只觉得天眩地转,闭上眼睛,直想就此死去算了。
他再不是以前的徐俊朗,那个温柔谦和、深情款款的丈夫,自从他升官之后,公公的那个银缺填满之后,他慢慢地变了,疼爱儿子,宠爱贱妾,他警告她,对她说狠话,不准她走近惟儿一步,但他没对她这样绝情过,写离弃书,下这么狠的力气打了她……
她没有做错什么,根本什么都没做,虽然每天夜晚睡不着,梦里都恨不得杀了那两个贱婢和那个小贱种,可是二太太和徐俊朗母子联,以后惟哥儿长大了,也是要尊奶奶一声母亲的!”
白景玉呸了一声:“短命的,谁稀罕?有本事你把他养大,养成爷那样出息,就只怕他没那个福份!”
本还想再打骂折辱她几下,看看时辰到了,和徐俊朗说好一起到锦华堂陪侍老太太用饭的,就先放过她,却又忍不住想看一看好贱种,香蕊死命不肯打开襁褓,几个婆子丫环上前摁住她,扒开襁褓,白景玉看到了男孩那张红扑扑胖乎乎的脸儿,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像极了徐俊朗,那一瞬间,锥心的疼痛和满腔的怨恨几欲将她压倒,她狠命咬着牙齿,忍住掐死那孩子的冲动,掉头走开了。
没有想到的是,从锦华院用了晚饭回来,徐俊朗一路上还温言软语地哄她笑,送她到会芳院,抱着大姐儿玩闹了一会,说去看看老爷太太,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转回来就变了个人,脸色铁青,指到她脸上,用天下最恶毒的字眼骂她,她惊呆了,也愤怒了,和他争辩,她从来就不辩不过他,情急之下拉拉扯扯,她挥出手去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还不是徐俊朗要休妻的真正理由,他只是把她摁在榻上,不让她动弹,香蕊院里的婆子来报说惟哥儿浑身火烫,快没气了,蕊姨娘哭得晕过去了,他才起了那份心,松开她,冷淡、绝然地说了那句话。 PT小偷
老太太、太太几时离开的,白景玉根本不关心,她目光呆滞,木头人似地坐在那里,谁走了都不送,谁跟她说话她也不应。她被徐俊朗休妻的决心吓到了,出自那样的门第,自小儿金娇玉贵地养着,两位祖父将她捧在手心上疼爱,她是他们的骄傲,是许多勋贵人家求之不得的、白家最出色的女孩子,徐俊朗是她自己挑选的夫婿,要是就这么被休弃回母家,她活不成是小事,她的父母、家族都要为此蒙羞!
她不能被休弃,死,也要死在徐家!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盏茶,她抬起头来,是大奶奶秦媚娘,她微笑着,对她说道:
“你累了,丫头们替你备了香汤,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或许还会下雨,但天总是要亮起来的,不必想太多!”
宁如兰也在一旁轻言细语:“惟哥儿已经没事了,只是惊风发热,郎中来诊脉,扎了针。刚才婆子来报说,已经能吃奶了,二嫂不用担心。”
白景玉环顾四面,人都走空了,眼前只有媚娘和如兰,她两人也要走了,这是在和她道别呢。
媚娘挽着如兰,对白景玉说道:“我问过香云和几位妈妈,若所言属实,你没有什么错!或许是揭开襁褓之时用力过猛,掠起冷风,惟儿正好张嘴吸气,吸了冷风进去,受凉发热,这是小孩常有的事。你养了大姐儿,该懂得的。二爷偏听偏信,真正追究起来,香蕊该跪祠堂!”
白景玉站起身,朝媚娘和如兰深深福了一福,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里又滴下泪来,她想说句话,说不出来,原来嗓子竟是哭哑了。
媚娘看着她,叹了口气,吩咐香云好生服侍二奶奶,扶着如兰告辞出门。
门外,徐俊英和徐俊雅在等着,一俟她们出来,徐俊雅便牵了如兰,媚娘跟在徐俊英身后,各带了人离去。
白景玉悄悄走出来,目送他们离开,哑着声音,哭成了泪人。
往日是她对不住人,想不到落难之时,最后留下来宽慰她,给予她支持的是却媚娘!
媚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面对她冷漠憎恶的目光,当时为什么不反击?只一味躲避。她是个真正有才能的,管理候府中馈,确实做得比大太太好,这点白景玉看早出来了,可她就是不显山不露水,装傻充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偏只有自己才是蠢笨的那一个!
只知道看不起比自己软弱的,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弱的是自己!
过于自负,过于相信老太太和二太太,老太太说媚娘不可能长久,靠姿色悦人,又是寒门小户出来,成不了气候,让她跟着大太太学管家,将来这个家,迟早会交到她手上。可谁知道,她只不过回了两天娘家,媚娘死而复活,伸手就将管家权牢牢握在手中,她争不过媚娘,她只不过是二房次孙媳,媚娘是长房长孙媳,候夫人,当时中馈掌握在她婆婆郑夫人手中,她根本就不用争,只要说一声她有能力,她愿意,就可以得到!
但这样的局面能维持多久?其实在媚娘快速掌握候府中馈之时,白景玉就有些明白了老太太的用意,媚娘,也许和自己一样,不过是老太太手里摆布的一枚棋子。
园子里起风了,斜风细雨,没有油布衣也没有雨伞,媚娘觉得惬意,感觉回到童年时代,最爱这样的天气了,一次跑出去淋雨,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被老妈骂了,老爸拿毛巾把她的头揉得像个鸡窝,对她说:“告诉你这个还不是很好玩,淋着大雨那才叫爽快!”
老妈听见了,认定她淋雨是老爸撺掇的,父女俩同时被罚,老爸包拖一个星期的地,女儿包洗一个星期的碗,那时她才五岁,摔烂了三四个碗碟之后,成长为老妈的帮手,洗碗洗得非常细致干净的小小洗碗工。
媚娘想起老爸老妈,心里隐隐生痛,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五章 护儿
走在前面的徐俊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王妈妈忙示意翠喜和婆子们也停下,等媚娘走近身旁,徐俊英对她说道:“你和如兰,只把那些婆子丫头问了又问,二太太他们岂有没问过的?虽说你管着府内大小事务,毕竟这是他们夫妻房内事,不必去管,由他们自己去开解。”
媚娘应道:“我知道了。”
心里却想:要用时说你是管事的,想徇私时就不让你管了。徐俊朗夫妻闹成这样,差点断送一桩婚姻,明明是那个小妾香蕊搞的鬼,为顾全徐俊朗的面子,全家装傻卖乖,这家法规矩理悄悄地失效了,合着定制这个老劳子只为着约束嫁进来的不听话的女人们?
黑暗中媚娘的眼睛依然闪动着光彩,徐俊英甚至能看到她眼中讥讽的笑意。
“你和如兰,刚才对景玉说了什么?”
媚娘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如兰跟景玉说:惟哥儿没事了,已经退了热,好好儿的。我跟景玉说:她没什么错,是二爷误听偏信,香蕊该跪祠堂!”
徐俊英怔了一下:“怎么能这样说?景玉要是凭你这话闹起来,又乱一场,俊朗吃不消,二太太必是又与你有了嫌隙,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这样闹腾。”
“你放心,白景玉没力气闹了。”媚娘越过他,往前走去:“问过了丫头仆妇,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只有景玉一个人晕了头,她被气晕了,也是对二爷用情太深的缘故。她已失了二爷的心,还真的怕二爷休妻,她是个要强的,名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得顾忌娘家名声。”
徐俊英和她并排走着,沉默了一下,说道:“俊朗不会休妻的,徐家历代没有下堂妇。”
媚娘回头看看故意落下一段距离的婆子仆妇们,小心冀冀地问道:“候爷,下堂与另院静养,有区别吗?无错小说网。”
徐俊英停了一会才答:“妇人至为不贤才下堂,有文书官截者可遣回母家,由父兄发落。若只是族中私议,可另院分居,养其终。”
媚娘深深呼吸,鼓足勇气:“候爷佳期在即,新人娶进来之后,我……”
徐俊英停下来:“你什么?”
暗夜中他眼中精光一闪,媚娘有些慌乱,忙改口:“我觉得静院很好,真的,我又去看过了。”
徐俊英淡淡地说道:“你是徐府长孙媳,御赐诰命夫人,这个不能改变!清华院是我父母住的地方,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现在的太太嫁进来时,都不能住进去……就算娶新人,附近也不是没有院子,你安心住着吧!”
媚娘磨了磨牙:“我觉得那院子不适合我——有池子,水气太重了,冬天冷得要命!”
徐俊英朝前面走去:“现在已是春天,等到了夏天,池子里菱花荷花盛开,清风送爽,你就不觉得那池子不好!”
媚娘被他的话打倒了,捱过一个冬天和春天就不错了,还跟你玩到夏天? PT小偷,建站容易!
她几乎想张口喊叫起来:“徐俊英,我们和离了吧!求求你啦,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把那秘密烂在心里……”
最后只是张着嘴猛吸气,又吐气,然后垂头丧气,无声地跟在他身后往清华院走。
条件还没成熟,巴望徐俊英主动放手是不可能的,她脑子里随时会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关系到他的声誉,整个候府的清白,他不可能相信她,虽然她可以赌咒发毒誓,像王妈妈那样把命寄在他手里,但他何必去费那个精神,冒那个险,容许一个让他蒙受耻辱的女人活着已经很仁慈,再把她放出去,自由自在地四处乱跑,和各种各样的人来往谈话,哪个男人都办不到。
将心比己,要是谁掌握着某桩足以让自己身败名裂的秘密,好像自己也做不到这么淡定。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看来只有开诚布公,大家好好谈谈,互相做个约定,签个条约什么的,可能还靠点谱,当然先得抓个强大的靠山保住小命,不能让他一个想不通,不想继续做好人,轻易将她灭了,她虽然死过一次,还是怕死,活着挺不错的,不敢相信老天会再给她一个穿越的机会。
曲廊尽头有人提着灯笼匆匆走来,原来是翠思领着小丫头橙儿,送来了披风和雨伞,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恒儿白天受了风寒,傍晚时候发热,昏睡至今未醒。
媚娘吃了一惊:“傍晚时候就发热,为何不告诉我?”
翠思也很着急:“大太太不让说,请了两位郎中来看,都说只是平常小儿病症,吃付药就好,不必让大奶奶知道。因为、因为表……一直在旁边,夏莲要守着恒哥儿,一步不能离,也没法出来寻人传话,直到刚刚才寻了个隙,请了廊下虞妈妈来说。”
媚娘又气又急:“这是什么道理?孩子病了反不让我看?走!上秋华院!”
竟顾不得理会一旁的徐俊英,放开步子就走。
“等等!”徐俊英喊住她:“你今日这样过去,以后还会有人给你传信儿吗?无错小说网。”
媚娘闻言一怔:说得没错!大太太跟前的夏莲被她收了,忠心耿耿为她守护恒儿,有什么风吹草动会让人来报给她听,大太太本来就介意她和恒儿太过亲密,又不好拦着不让母子见面,恒儿病了,没让人通知她,就是不想她知道了以后,以恒儿生病为由,赖在恒儿身边,或是干脆将恒儿抱走,如果现在心急火燎地跑过去,大太太肯定会有所怀疑,要是查出是夏莲透露消息,岂不是害了夏莲,以后再找像她那样的丫头做内应,就难了……
见媚娘站住不走了,徐俊英说:“我去吧,当是从会芳院回来,绕过秋华院探视母亲,看看什么景况,若是已经好了,便不用使人来叫你,若是……”
媚娘拦住他的话头:“不管好与不好,都要使人来叫我,孩子病了,他谁也不要,最想的是我!”
徐俊英默然,站着不动,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媚娘隐隐有些不安,不禁皱起眉,咬了咬嘴唇:当着徐俊英的面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好吧?居然忘了恒儿不是他的亲骨肉!这话是不是刺激到他了?说恒儿想她,好像等同于说徐俊杰想秦媚娘一样。
唉!这都什么事!
好好一个俊帅男人,有功战将,本来应该幸福美满的,结果弄成这样,这该怪谁啊?秦媚娘,还是徐老七?
总之不是自己和恒儿,这点一定要拎得清!
同情不等于爱情,他再好,也不可能是她的——她不可能要他!
长房长子,候爵,孝子贤孙,要对一整个家族负责,做好了准备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繁衍后代……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责任太大,这样的男人他就是天神下凡,她也不敢要,要不起,想办法躲得开才是上上大吉!
“候爷,你,你就走一趟吧!恒儿太小了,跟着祖母,难得看见我们,他如今病了,一定最想爹娘……你快去看看吧。”
媚娘见徐俊英迟迟不走,怕他又不肯去秋华院了,心思回转,朝他走近两步,半哄半求地柔声说。 PT小偷
徐俊英终于动了一下,说道:“我先过去,你慢慢走着,一会宝驹会来回话!”
宝驹会来回话,是什么意思?还让不让她去见恒儿?
媚娘还没问出口,徐俊英已经走出老远了。
翠思轻声安慰她:“候爷会让宝驹来请大奶奶的!”
媚娘就带着丫头仆妇们慢慢走,走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果然见宝驹急匆匆从暗影中冒出来,走到她面前俯身行礼,说道:“候爷让小的给大奶奶回话:恒哥儿有些不适,正哭闹着,让大奶奶过去看看!”
媚娘松了口气,急急忙忙来到秋华院,一进院门就听到恒儿嘶哑的嗓音正哭喊着,她奔进二堂,看见郑夫人紧紧抱着恒儿,满眼含泪,头上发髻散乱,显然是被恒儿抓的,她疼爱孙子,看着恒儿哭个不停,自己也难受,哽咽着声音哄道:
“恒儿啊,我的乖孙孙,你别闹了好不好?咱们吃药,吃了药身上就不难受了,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好不好?”
恒儿双腮通红,只管咿咿呀呀地哭着,双手乱摆,春月拿了帕巾替他拭泪,何妈妈要喂他吃药,他把头摇得像个拔浪鼓,根本没法喂。夏莲眼看郑夫人累了,想上来换着抱一抱,郑夫人却舍不得放,郑美玉朝恒儿伸出手又被他推开,还把头扭往另一边去,哭得更大声些,徐俊英坐在桌旁,皱着眉头看几个女人围着一孩子,乱成一团。 PT博客http://pakey。
媚娘喊了声:“恒儿!”
恒儿倏地止住哭,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过来,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欢喜又委屈的神情,张开两只小胖手朝媚娘扑来,媚娘一边接住他,一边对郑夫人说道:
“母亲歇会吧,我抱抱他!”
恒儿在媚娘怀里安静下来,把头伏在她颈窝上,温驯而乖巧,郑夫人呆呆地看着母子俩亲昵的样子,叹出一口气,点了点头:“你来了,恒儿就是受了点风,发热,郎中开了方子的,吃些汤药,就能好!”
媚娘轻拍着恒儿的背,说道:“小孩子总有个头痛脑热的,母亲也不用慌,会好的!”
说着话,何妈妈端了药碗过来说:“这会子恒哥儿不闹了,快趁热,喂几口汤药吧!”
媚娘四下里扫了一眼,春月忙扶着她道:“大奶奶这边坐!”
把她引到徐俊英旁边的椅子上坐,媚娘抱着恒儿朝徐俊英屈了屈膝:“候爷!”
徐俊英不动声色:“坐吧,让恒儿好好吃药。”
媚娘坐了下来,扳过恒儿的脸,见他闭着眼,像是要睡去,何妈妈说:“恒哥今天睡得太多了,刚刚才哄得醒来,没吃两口药就打翻了药碗,这是另煎来的,得喝了,才能睡。”
媚娘仔细看恒儿烧得通红的脸,摸他的手、身上、和脖颈、后背,问了何妈妈郎中们说的话,又拿过何妈妈手上的药碗,轻轻抿了一口,还给她:
“这药太苦了!”
郑夫人坐在榻上喝了两口茶,歇过气来,说道:“药能有不苦的?苦口良药,吃完了再给他含颗蜜枣子就好了。”
媚娘说:“恒儿如今只想睡,若是因为哭闹太过用力所致,倒没什么,他没吃食物,光喝药也不行啊。春月,打温水来,给他擦个澡;夏莲,找换洗衣裳,闲杂人都散到门口去,不要都站在屋里,翠思把窗开开,一会再关上,留一道缝儿。”
郑美玉细心地为徐俊英换了杯热茶来,对媚娘说道:“晚上风大,恒儿本就受了风寒,又开窗,岂不是……”
郑夫人忙止住翠思:“使不得!不能开窗!”
媚娘无奈:“只开一会,换了气儿就关上,这屋里不通气,门上布帘紧封,空气太浑浊……”
郑美玉看着她:“你说什么?这屋里……”
媚娘失去耐心,朝她飞了个眼刀:“玉表妹太闲了,让表哥陪你坐坐无妨,若是还有事做,就请自去忙,恒儿病了,你表哥心情也不好,太多话他听着会烦!”
郑美玉闭上嘴,徐俊英则闷闷地看着媚娘。
温水备好,给恒儿换洗的小衣裳找了来,媚娘不顾郑夫人反对,强行脱了恒儿身上两件厚厚的棉衣,替他擦澡,郑夫人又担心又恼火,有徐俊英在,却又不好太过强硬,只好站在边上,看着媚娘做,指挥春月和夏莲拿这样那样,把几个火盆端进屋里,围在旁边,媚娘由她去忙,只说了一句:
“火盆放远些,太烫了!”
洗头洗脸,擦了澡,恒儿的体温慢慢降下来,脸不那么红了,擦擦抹抹的,把他弄醒了,睁开眼睛,不吵不闹地偎在媚娘怀里,媚娘忙让夏莲拿点温开水来喂他喝,看着恒儿像喝蜜糖水般香甜,她不禁笑了起来,暗自松了口气:这就是跟已婚女人做同事的好处,那些女人每天念叼得最多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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