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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笙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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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楼不同之处在于,进青楼的男人可脱衣就上,而场子里坐着的穿了件名叫‘文雅’的外衣,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随随便便脱下的,有伤风化。
万俟晏被下面吵闹的声音惹的脑壳子疼。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入这样的风月场所,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心里难免戚戚,茵茵的屋子又小,里头还挤了四人。
为了方便,中间还挡了个屏风,还落下一层纱曼,如此将房间隔为两边,就更觉得小了。屏风上头描绘的是百花争艳图。好比今日,教坊里的姑娘就如同上面绘着的鲜花。
万俟晏盯着阿桑带来的琴,试过音,纯手工制作,虽然做工不是很好,可是音色倒是不错,中等偏上吧。眼前是阿桑自创的琴曲,名曰:‘平生’。阿桑不能抚琴,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将这琴谱熟记,此次算得上是茵茵一生大事,不可玩笑。
屏风那头不时传来三个姑娘的窃窃私语,听不得太清,也可大概知晓意思,莫过这支钗别在哪边好之类。
万俟晏拨了拨琴弦,琴声流泻而出。这两天自己闲着无事也曾试弹过赵珣放在九头樟树下的琴,数月不曾碰过,但是很快就能捡回。连着弹了好些音,却不是阿桑姑娘自创的那一曲。
纱曼轻撩,阿桑从屏风那头走过来,眼珠子乌黑。
“公子,你刚刚弹的是什么琴曲?怎么小女子从未听过。”
万俟晏思绪被阿桑突然打断,回神尴尬的一笑,方才是不知不觉就……最后也只得谦虚笑道:“闲时的作曲,让阿桑姑娘见笑了。”其实此曲乃是她花费好些时日好些心思作出的,也可说是完整的一曲,却又不算完整,再加修改更会美妙。
那时她花心思作此曲,只是为了在楚奕生辰那一日弹与他听。
不过,还没等到那一日,他们的夫妻情分就走到了尽头。
听的她这么说来,阿桑表情惊愕:“看来公子是个行家。”她顿了顿又问:“刚刚那曲可是完成了的?”
万俟晏看着阿桑眼眸里泛着光辉,她并没有说话,阿桑也没有给她回答的余地,因为她已经开口:“不知道待会儿茵茵上场的时候公子可不可以弹奏此曲?若是可以,茵茵此次花魁竞选更有把握。”
闻言万俟晏怔了怔,她不解的问起:“花魁不是凭舞者舞技最妙者取胜么?琴师所奏的乐曲应该没有多大牵扯吧,更何况,茵茵姑娘早习惯了阿桑姑娘所作的‘平生’,忽然换曲,对茵茵姑娘倒是不利。”
她说完此话,屏风那边的茵茵也缓步走了出来,小引丫头跟在她后面,茵茵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此次比赛与以往不同,除了看参赛之人所跳之舞,还得闻其配曲,两相得宜,才是上等,方可夺魁。”
茵茵话才落,阿桑有接着说:“所以此次也算是帝都琴师的较量,若是公子与茵茵有幸一起夺得头筹,此后在帝都,道起琴师,便会有公子的一席之地。”
万俟晏听完一笑,她答应其实只是纯粹的不想这位茵茵姑娘多时辛苦付之东流,她可没心思争得这样的一席之地。
见万俟晏无奈的笑容,茵茵道:“公子愿意吗?”说着眼睛里的光芒暗淡了不少,万俟晏指腹在琴弦上游移,断然的拒绝:“不愿意。”
“为何?”茵茵不解,这样难得的机会,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愿?她又说:“公子可知,若是夺头筹可得三千两白银。”
万俟晏眸光淡淡,对茵茵口中的三千两没有丝毫动容。
见状,茵茵还想开口,可是阿桑却抬手阻止,她道:“茵茵,算了,公子不图名,又不为金钱所动,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而已。”
万俟晏莞尔,感叹道:“阿桑姑娘真是深明大义。”
见阿桑都这样说了,茵茵只好作罢,又等了一会儿,花魁比舞就开始了,楼下欢声更大,茵茵让小引出去看看情况,不多时小引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说道坊主告知来了两位客人,虽然未表明身份,但是出手非常阔绰,穿着不俗,一定身份不同寻常,就坐在西阁雅间,让各位姑娘好好准备。
这样一听茵茵更显紧张,万俟晏未说片语,眼睛看着琴谱,耳边是茵茵略显焦急的呼吸声,阿桑握住茵茵的手:“你跳的很好,不要这么紧张,太过紧张倒是会影响结果。”阿桑安慰道。
万俟晏笑容淡淡,有些事,你越是在乎结果,这结果就越是不如人意。
越是在意,越是不如人意。
丝竹管弦之乐颇为美妙,掌声欢呼声时而响起。茵茵是最后一个上场的。琴师的待遇颇好,与观众间隔了一道屏风,琴案摆在屏风之后,案上还燃着不知名的香料,不必面对花舞坊里繁杂的人群,可安奏乐人之心,但是又恰巧的可以将舞台一览无余。
茵茵穿着红色纺纱舞衣,露出纤细的手臂与腰,她走上舞台笑着朝台下抚了抚。见她朝她点头,万俟晏的手指轻拨,妙声倾斜而出,茵茵随乐而起。
长袖漫舞,茵茵舞动这轻盈的身子,黑发飞扬,身姿翩翩如在花间飞舞的彩蝶。待她跳到一曲中旬,身子旋转起来,万俟晏看着她,指下动作渐快。茵茵又一个美妙的旋转,轻落在地上。
却在这时,‘蹦’的一声响彻大堂。乐声断了,众人一片嘘声,茵茵原本因剧烈运动而红润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主持人往台上走去要圆场,万俟晏眸色一沉,只觉得不该就此结束,更不愿就此放弃,指腹再次触及到琴弦,美妙的音符再次响起。
茵茵看着她一怔,倒是没有因此怯场,再次起舞。因为一根弦断,不可能再弹出‘平生’。可是又不能因为这样一个意外就断了茵茵的前程,万俟晏只好临场发挥。
终是一曲完毕,茵茵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完成最后一个旋转。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阿桑叹了口气,才跪倒在她身边:“幸而公子反应迅速,真是有惊无险。”看来她也吓坏了。万俟晏无奈的一笑。
“结束了。”说着她站了起来:“我要走了。”阿桑惊讶的看着她转身,话语竟结巴起来:“公……公子……”话还没说完,茵茵匆匆的跑到了她身边,却是只看见万俟晏离开的背影。
“公子他……”茵茵不解,阿桑感叹:“走了。”
“啊!”茵茵欲追上去,却被阿桑拉住。
万俟晏绕到大堂侧门出来,花舞坊建在湖边,有两面环水,她出来这道门正好对水,相比里面的热闹,外头实在冷清极了,却瞧见远远的湖那边像也有人在放花灯。
正待她离去,却被人拦下。
——
☆、第14章 决定
——
万俟晏抬头看着将她拦下的人甚是不解,那人虽一身黑袍,料子却是上等,表情严峻极了,脸上无笑,大概二十多岁吧。这倒是让万俟晏想起元赫。
“我家主子想见公子一面。”没等万俟晏问他拦她干嘛,他已经说出拦下她的理由,万俟晏眼睛因为他丝毫不见得多客气的话抬头再次打量他。
眼光渐往下移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竟然握着剑,她虽不懂,但是看这剑也不差,连跟班都穿这么好的衣服,配这么好的剑。这主人肯定大有来头,想起小引说起的今日花舞坊里来了两位贵客,莫不就是眼前这人的主子?
不过她这样的身份,虽说大抵没有人会认识她的,真不适合见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不好意思,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跟你去见你家主子了。”虽然来人没礼貌,她也不能太没分寸,真怕这人一怒之下拔剑把她砍了,还是委婉一些比较好。
万俟晏说完便要绕过他走。那人的手却突然控制住了她的肩膀,力气之大,让万俟晏蹙眉。万俟晏不满的侧头看他,他表情比刚刚更是冷了好几分。
“那么就得罪了。”
“越华,不得无礼。”却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万俟晏感觉到肩上的手松了,看来越华叫的就是他了。
“家仆无礼,公子莫要见怪,在下其实并无恶意,只是方才明明断了一弦,公子却还能临危不乱,甚至弹出一首妙曲,在下颇为钦佩,这才命家仆来请公子。”他颇为感叹,原本不想见,可是人都来了,还如此有礼,万俟晏只好转身。
夜色浓浓,那人穿着深色的衣裳,袖口绣着华丽的纹样。他的脸映在华灯光辉之中,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极其英俊,却是极瘦。
“谢谢公子欣赏。”万俟晏笑笑。
“那公子可愿意与在下一起喝上两杯?”那人问道。万俟晏思量片刻,嘴唇动了动就要说话,却听的有脚步声近了,夜色中,有一人转过一个弯出现在万俟晏的视线。
她眸光一紧,手在袖中慢慢的握紧。
是他,竟然是他!楚奕!楚奕!!
可是楚奕并未看她,走到刚刚那人的身边停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万俟晏便见刚刚邀她之人一笑抬眸看她,而他身边的楚奕也随着他抬头,就要……就要看见了……万俟晏猛的转了身,然后大步往外走。
她未看见那人脸上闪过不悦,更不知道楚奕是什么表情。
那人开口:“公子何必急着走?”万俟晏却是走的更快,正要转弯,她被越华猛的从后面一拉,脚下一歪,撞在了栏杆上。因为撞的太猛,束好的发全部散了开来,束发的簪子飞进了湖里。
万俟晏像是触及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眼光,她飞快的别过脸,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她不知道楚奕是不是发现是她了,刚刚……刚刚他应该是看见了她的脸,他们甚至眼神交汇,耳边却听见那不知名字的人话语含笑:“没想到竟然是个姑娘……”
万俟晏咬了咬牙。今日原是想帮人的,却把自己给栽了!怎么会料到,楚奕竟然会来这样的风月场所!她想不到啊想不到。
万俟晏深吸了口气,不看任何人,她大概是很难脱身了,她看着一池静水,水中倒映着月亮与星辰,却是突然看到希望一般,她披头散发的突然抓住栏杆,在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快速的越过栏杆,借力往湖中一跳。
溅的湖水飞溅。
“有人跳水了!”有人发现了什么,大声喊道,但是万俟晏已经沉入水底听不见了。
——
忘忧居,忘忧居。
可忘忧否?
对于万俟晏来说,她做不到。
在被楚奕无情的赶出相府,在闻知自己的家族覆灭,亲人与自己生死相别,在自己心灰意冷纵身一跳之后,活着的她不可能做到,她做不到忘记一切放弃一切,有些事会记在心间,一辈子都难释怀。
当她回到忘忧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身上的衣服都被风干了一半。夜风吹着真的很冷很凉,可是忘忧居里却点亮着一盏烛火。
万俟晏才走到门口,里面就传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你去哪里了?”
万俟晏脚下步子一怔,却是很快的推门而入,此时赵珣正坐在竹制的凳子上,烛火就在他的眼前,他转眼看她,她此时脸色略白,头发披散着,衣服凌乱不堪,赵珣目光沉沉,眉头皱了一下:“你……”
万俟晏却没等他问完,匆匆的进了睡的屋子。换了衣服将头发梳好才出来。
“王爷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万俟晏脸上并无笑意。
“来了很久了。”
“是么,那真是不巧。”门被她打开之后就没关上,坐在她这个位置能看见外头,夜色之下静静的躺在石台上的古琴。
“你去了哪里?”身侧的赵珣偏为执着的问起。
“……”万俟晏心中薄凉,一路回来,衣服是湿透的,贴着她的身体被夜风无情的吹着,身体本就凉透了,如今连带着心也触碰不到温度,可是她最后还是淡淡的说没有撒谎:“帝都。”
接着迎来的是一阵子的沉默。万俟晏转头看了一眼赵珣,他目光幽深。
倒是她先开了口打破沉默:“王爷,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赐的婚?”可是,万俟晏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让楚奕与吕家结亲!
按理来说,当今圣上绝对不希望看见世家做大的,就例如万俟家,吕家以前虽比不得上官与万俟家,可是,上官家在皇帝登基时就亡了,之后朝堂之上就只剩下吕家与万俟家。
但是吕家是比不得万俟家的,即便吕家有个女人是后宫的贵嫔,却迟迟没被册封为后。
如今万俟家也亡了,可见,皇帝的心思,肯定是不愿世家为大,动摇了他的帝位。那么在万俟家亡了之后,再无世家可以与吕家抗衡之时。
皇帝却让吕家女儿嫁给楚奕,这是为什么?她想不通,就好像很多根线绕城了个死结,她每一回都被迫停在死结口,动不得,过不去,解不开。
“王爷?”见赵珣不回答,万俟晏失声叫了一句。
赵珣像是回神了过来回答了她:“三天前。”
闻言万俟晏浓密的睫毛轻颤,然后一笑,笑容里含着些许感激与感动。
三天前皇上赐婚,三天前,赵珣抱着琴来了此处。
“王爷没听过我弹琴吧?不如我弹琴给王爷听。”她并未多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是明白的,所以不管赵珣到底想不想听,她已经起身,脚步轻盈走下台阶,很快的就在九头樟树下盘腿而坐,调了调弦,开始弹奏。
琴声徐缓清婉,如空山月色下的溪水,潺潺而流,弹琴之人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与谁说,只能凭着这琴,将心中苦闷尽数宣泄,才能换的心中平静。
琴声悠悠不止,不断。
仿佛想在这一夜里头将所有的知晓的曲调全部弹奏一遍才罢休。
直到夜幕渐渐轻薄,天边缓缓的透出曦光。
竟已是一夜。
琴声却依旧连绵不绝,坐在屋中的赵珣终是站起了身子,他真的就在屋子里听了一夜。
赵珣走至树下,蹲下身子,抬起手掌轻轻的落在了琴弦上,琴声咻的戛然而止。万俟晏拨了两根弦,但是琴弦皆被赵珣的手压制着,只能发出闷闷的声响。
万俟晏这才放弃了,手掌贴在琴弦上,表情不见得多好。抬眸对上赵珣的眼睛,他的眼底深邃不可辩解的情绪。
她却忽的一笑:“我弹的不好,让王爷见笑了。”
赵珣看着她:“你心中难受,为什么不哭?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万俟晏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飞快的掠过,复又轻嘲的笑笑:“为什么要哭?”
她侧过头,确实有很多个时候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却命令着自己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不哭,不想看见自己哭,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懦弱不堪,她平复心气道:“心中难受就要哭么?哭了,就可以远离悲伤么?还是说哭泣之后,惆怅就会离你而去?不会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哭。”
她已经转头与他相视,目光交接她没有丝毫示弱。
即便悲伤也不要选择哭泣,因为哭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赵珣移开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他的脸庞被晨光照的十分清楚,虽是一夜未眠,脸上却不见倦意,再回头时目光柔和,如同初次见他时。
他压在琴弦上的手往旁边移过去,所以万俟晏并未有所察觉,但是他已经悄然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万俟晏一颤,他却握的更紧,让她难以逃离。万俟晏逃不掉便直盯盯的看着他,以为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说出什么表白的话语,却听他道:“你的手指受伤了。”
万俟晏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指已经磨皮了皮。他不说不觉得,他一提醒倒是真觉得这手指尖开始疼痛起来。不等她说话赵珣就拉着她进了屋子,甚至细心的替她破皮的手指抹上了药膏。
火辣辣的痛楚随即被冰凉的感觉取代。
万俟晏突然说道:“昨日我去帝都了。”她看见将药膏放入药箱中的手顿了一顿,随即她又接着说:“我帮一个姑娘完成了她的一个心愿。”虽然她没等到结果就走了,可是楚奕跟那人说的话她却听清楚了,在他们的推波之下,获胜的是茵茵没错。
万俟晏转了话题,气氛倒是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赵珣将药箱盖上,转头定定地看着她,忽的低声道:“你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又冰雪聪明。”
万俟晏一愣,有点惊讶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成语形容她,是赞赏她?真是让她惊讶呢,正要说些什么受宠若惊的话,却见赵珣的目光忽又沉了几分,眸底似是惋惜:“楚奕……选择放开你的手,是他的损失。”
万俟晏所有的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消失,甚至连呼吸也因为赵珣的这一句话而停止,他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万俟晏不可置信。
是他的损失,赵珣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被压制着的痛楚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万俟晏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心中酸的厉害。
此事就像是一道伤疤,这辈子都没办法愈合,被伤害时其实她并没有仔细的处理过这道疤,只是匆匆的将它隐藏,不愿被人发现了,可是却是每动一下身体,就让她痛的厉害,如今又被别人硬生生的揭开遮挡,就更是生疼了。
可是正是这样的痛才能时时刻刻提醒她,她不能软弱,否则便会再被伤害。
万俟晏闭了闭眼,忽的站了起来,却是直直的跪在了赵珣面前。
“恳求王爷一件事。”
——
☆、第15章 笙歌
——
万俟晏硬生生的跪在了赵珣面前,赵珣依然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他低头看着万俟晏,心中却像是知道她要求他什么事似得。
脸色有些难看,他说:“你要求的事,本王做不到。”
万俟晏还未开口,赵珣就已经拒绝了。拒绝的那般干脆,万俟晏抬起头来,眸光却是出奇的坚定。
“王爷都不知道我要求什么。”
一个低头一个仰头,相互对视着,赵珣方才柔和的表情惋惜的目光通通不见,换来的是决然。
“本王做不到。”赵珣又说了一次。
他的肯定让万俟晏吃惊。
“我要进宫。”万俟晏看着赵珣将这四个字说出口。赵珣收在手中的手指一颤,然后目光越是决绝:“做不到。”
万俟晏皱起眉头:“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于皇室于皇上不利的事。”赵珣与当今皇上还有当朝定王赵璞是一母所生,自小关系就好,赵衍登基,赵珣与赵璞也被封王得势,赵珣与赵璞,一个文一个武,门客上千,辅佐赵衍左右。
当朝有些官员都出自两位王爷门下。
她以为她的保证能换的赵珣的些许动容,可是没有。
他已经站了起来。动作丢了几分潇洒几分优雅。万俟晏咬了咬牙:“王爷,你那晚入元国北府,皇上并不知晓吧?连带着江岳将军,如果皇上知道了……王爷与皇上之间的信任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虽然万俟晏不知道为什么赵珣那次行动要瞒着赵衍,不过,赵珣一定不会希望他们兄弟之间出现隔阂,自古以来,帝位权衡之间,有多少人不惜杀害自己的亲人兄弟?赵珣应该比她更懂。
赵珣几步停在了原地,他目光凝视着远方。
“你何苦要如此执着?”
“执着?若是王爷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夫君背弃,家族一夕间毁亡,可否还会这样问我?”万俟晏跪在地上,双手揪着所着衣物,揪的紧紧的,她的眼睛盯着地板,眼底说不出的悲戚。
“……”赵珣却是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设身处地的想,他是否会放得下?他不是她,不能体会她心底的痛到底是多痛。
他仰了仰头,紧抿的唇角复又张开。
“那日自山崖上跳下,身体坠落时心里可有后悔就要这样死去?”万俟晏并未料到他会突然提起此事,又提出此问。
她浓密的睫毛轻颤着,阴影下的眸子闪烁着某些光辉:“不后悔。”她的语气坚定。
“不后悔?”赵珣缓慢的细细的斟酌这三字。
“……”万俟晏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只有死过的人才懂的生的可贵。只有死过的人才更想活。才能觉得这一刻,她活着,她会喜、会怒、会哀、会怖,所以,为什么后悔呢,就是那一跳才让她真真切切的觉得,活着真好。就是那一跳让她知道,以后不论路多难走,受多严重的伤她都要好好的活着。
以为万俟晏不会再说什么的,可是她最后却是定定的说了一句:“可是,我永远不会再轻生,永远都不会。”
竹屋里在万俟晏话音落下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越来越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与自己的心跳声。
赵珣可会答应自己的请求?若是赵珣这条路行不通了,那么她后路又应该如何?万俟晏此时此刻是十二分的紧张十三分的彷徨。她等待着赵珣的答案,沉默的等待着。其实她没有什么把握让赵珣助她的,可以说她并无真正的筹码可言,唯一的筹码大概就是赵珣他绝对不会要了她的命。
闻得他轻笑起来:“原先让你住在忘忧居,是希望你自己能了悟,可惜……”
“王爷,我已经悟了。”
——
九月二十八晚,淮阳郡大街小巷不同白日热闹,却是每家每户门前都点亮着两盏大红灯笼悬挂檐下。
淮阳郡治风是非常好的,已经到了在夜里不关门户也不入盗贼之状,这倒是全靠淮阳郡的太守管制的好,太守名叫乐庞,来到淮阳任太守已有六年之久,是个难得的清流。
先明帝在位之时就对他大为赞赏,宣帝登基之后多次提起将他召入帝都任职,都被他婉言拒绝。他说亡妻年轻时陪伴他受尽苦楚,死后葬在淮阳,他不愿意离她弃她,这辈子愿守在淮阳,直到死去与妻合葬。
不说他面对升官毫不动心,就单凭他敢拒绝皇上,已经是难得难得。
所以淮阳百姓爱他敬他尊他听他,淮阳也是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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