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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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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道人叹了口气,呐呐道:“想不到你骗酒喝的本事比我还大。”
    卢九忽然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就当喝三杯。”
    铁水道:“他凭什么?”
    卢九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铁水道:“他是谁?”
    卢九道:“他就是中原大侠段飞熊的大公子,姓段名玉。”
    铁水冷冷道:“这不够。”
    卢九道:“他也就是昨天在画肪上,将你四徒弟打下水的人!”铁水的脸色变了,质问道:“你为何要将他带来7”卢九却答道:“我并没有带他来,是他带我来的。”
    铁水皱眉道:“他带你来的?”
    卢九道:“他带我来找花夜来。”
    铁水怒道:“那女贼怎会在这里?”
    卢九道:“她不在?”
    铁水道:“当然不在。”
    卢九道:“昨天晚上她也没有来?”
    铁水道:“有洒家在这里,她怎敢来!”卢九叹了口气,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咳嗽着,转脸看着段玉,道:“你听见了么?”
    段玉苦笑道:“听见了。”
    卢九又叹了口气,道:“你走吧。”
    段玉还没有开口,铁水已霍然长身而起,瞪着段玉,厉声道:“你既然来了,还想走?”
    卢九道:“他并不想走,是我叫他走的。”
    铁水道:“你为什么要叫他走?”
    卢九道:“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铁水道:“他骗你,你还将他当做朋友?”
    卢九道:“也许并不是他在骗我,而是别人骗了他。”
    铁水道:“你相信他?”
    卢九道:“他本来就是个诚实的少年,绝不会说谎的。”
    铁水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段玉,突又大笑,道:“好,好小子,过来喝酒。”
    段玉道:“这酒我也配喝?”
    铁水道:“无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能令卢九相信你,这已很不容易。”
    卢九微笑道:“这已配喝三杯。”
    那轻衣垂发的少女,又开了—瓶,满引一杯,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脸上带着春花般的甜笑,盈盈送到段玉面前。
    春光明媚,春风轻柔。
    满园的花开得正艳。
    铁水虽然骄狂跋扈;虽然贪杯好色,但看来倒也是条好汉。
    千古以来的英雄,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子的。
    段玉虽然一直空着肚子;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忍不住也想喝两杯了。
    黄金杯中,盛满了鲜红的酒。
    段玉微笑着,接过了这杯酒。
    他的笑容突然冻结,一双手也突然僵硬。
    杯中盛的竟不是酒,是血!
    鲜红的血!
    “叮”的,金杯落地。
    鲜血溅出。
    铁水怒声说道:“敬酒你不喝,你莫非要喝罚酒?”
    段玉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看着鲜红的血,慢慢的流过碧绿的草地。
    卢九动容道:“这不是酒,是血!”铁水脸色也变了,霍然回头,怒目瞪着那轻衣少女。
    少女面上已无人色,捧起那新开的酒樽,惊呼一声,酒樽也从她手里跌落。
    槽中流出的也是血。
    血还是新鲜的,还没有凝固。
    少女失声道:“刚才这里面还明明是酒,怎么会忽然变成了血?”
    顾道人动容道:“酒化为血,是凶兆。”
    王飞道:“凶兆?这里难道有什么不祥的事要发生了?”
    铁水沉着脸,一字字道:“不错,这里只怕已有个人非死不可!”王飞道:“谁?”
    铁水没有回答,却慢慢地指起头,锐利的目光,慢慢的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去。
    这目光就象一把刀,杀人的刀!
    凶刀!
    每个人的掌心都不觉泌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花丛外突然有个人大步奔来,大声道:“花夜来的画舫已找着了。”
    这人光头麻面,浓眉大眼,正是昨天被段玉打下水的和尚。
    铁水道:“画舫在哪里?”
    这和尚道:“就在长堤那边。”
    他随手往后指了一指,指尖竟似也在不停地发抖。
    长堤外。
    一艘无人的画肪,正在绿水间荡漾着。
    翠绿色的顶,朱红色的栏杆,雕花的窗子里,湘妃竹帘半卷。
    窗前的人呢?
    春色正浓,湖上的游船很多。
    但却没有一条船敢荡近这条画舫的。
    所有的船都远远就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这条画舫,目中都带着惊慌恐惧之色,竟仿佛将这条画舫看成了—条鬼船,船上竟似满载着不祥的灾祸。
    突然问,一艘快艇破水而米,向这画舫驶了过去。
    铁水双手叉着腰,纹风不动站在船头,黑丝的宽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距离画舫还有四丈,他的人已腾身而起。看来就象是绿波上突然飞起了一朵乌云,一掠四丈,已飘然落在画舫上。
    湖上的人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段玉也跟着掠了过去。
    他并不是有心作弄。
    他只不过是心里着急,急着想看看画舫上有什么事令人恐惧。
    他看见了。
    一跃上画肪,他就立刻看到了。
    船舱中布置得很雅致,四壁都贴着雪白的壁纸,使得这舱房看来就象是雪洞似的。
    雪白的壁纸上,今天却多了串梅花。
    鲜血画成的梅花。
    一个人就站在梅花下,头垂得很低,一张脸似已干瘪,七窍中流出的血也凝结,胸膛上竟赫然插着一柄刀,竞似活生生被人钉在墙上的。
    刀柄缠着红绸,风从窗外吹进来,血红的刀光在风中飞扬。
    铁水拔刀。
    刀已被嵌住,他用了用力,才拔出。
    血已干。
    没有干的血,只有一滴。
    一滴血慢慢从刀尖滴落,刀锋又亮如一泓秋水。
    好亮的—把刀。
    铁水凝视着刀锋,良久良久,突然大声赞道:“好刀!”王飞也跟了过来,赞道:“的确是好刀。”
    铁水道:“你可认得这把刀?”
    王飞摇了摇头。
    铁水霍然回身,瞪着段玉,一字字道:“你呢?你可认得这把刀?”
    段玉的脸色早已变了。
    他早已认出了这柄刀。
    铁水冷冷道:“你当然应该认得的,我若看得不错,这就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这的确是段家的碧玉七星刀!也就是段玉遗失在花夜来香闺中的那柄刀!
    刀锋近锋处,还刻着段家的标记。
    铁水的目光比刀锋更利,瞪着他,又道:“你可认得这个人?”
    段玉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的脸虽已干瘪扭曲,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得出生前一定是很清秀的年青人,穿的衣服也很考究。
    刀拔出来后,他的人沿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仿佛也正在仰着脸,看着段玉,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悲愤和冤屈之意。
    他死得实在太惨,而且死不瞑目。
    段玉忽然猜出这人是谁了。
    他并不是从这人的脸上看出来的,而是从卢九的上看出来的。
    就在这一瞬间,卢九似已老了十岁,整个人都已虚脱。
    他倚在墙上,仿佛也快要倒下去。
    惨死在刀下的年青人,莫非就是他的儿子卢小云?
    段玉的心也已沉了下去。
    铁水瞪着他,道:“你到江南来,当然也是为了要到宝珠山庄去求亲的?”
    段玉只好承认。
    铁水道:“所以你认为只要杀了他,就没有人能跟你竞争了。”
    段玉道:“我…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铁水道:“杀人用的是刀,不是眼睛。”
    他扬起手中的刀,厉声道:“这柄刀是不是你的?”
    段玉道:“是,但是用这柄刀杀他的人并不是我。”
    铁水冷笑道:“碧玉七星刀是段家家传的宝刀,怎么会落人别人的手里?”
    段玉道:“那是我……”铁水道:“以你一人之力,要杀他当然还没有如此容易,花夜来当然也是帮凶。”
    段玉道:“但昨天晚上…”铁水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花夜来在一起的?”
    段玉垂下了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落入了一个恶毒无比的圈套里,这冤枉就算用西湖满湖的水来洗,也是洗刷不清的了。
    铁水目光已转向顾道人,沉声道:“酒化为血,确是凶兆。”
    顾道人长长叹了口气,道:“的确是的。”
    铁水道:“现在这里是不是已有个人非死不可?”
    顾道人叹道:“是。”
    ,铁水忽然也长长叹了一声,道:“这三个月来,江湖中人都说铁水杀人如草,又有谁知道我的刀下从不死无辜之人呢?”
    他凝视着手里的刀,慢慢地接着道:“这是柄好刀,用这样的刀杀奸狡之徒,倒也是一大快事,看来我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了!”段玉居然好象还不知道他要杀的是谁,也长叹着,道:“用宝刀杀奸徒,确是人生一快,只可惜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铁水反而怔了怔,道:“你还不知道?”
    段玉摇摇头,道:“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铁水看看他,那眼色就好象在看着个白痴。
    段玉道:“前辈现在不如先将这柄刀赐还,等找到了那凶手,晚辈一定再将这柄刀送上,让前辈亲手以此刀斩下他的头颅,为卢公子复仇。”
    铁水道:“你是要我将这柄刀还给你?”
    段玉点点头道:“正如前辈所说,此刀为是晚辈家传之物,本当时刻带在身边的。”
    铁水突然仰面大笑,道:“好,你既然要,你就拿去!”刀光—闪,已闪电般劈向段玉的肩。
    这本来是柄好刀,使刀的更是绝顶好手,这一刀挥出,但见寒芒闪动,风生刀下,连顾道人都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只觉得一股肃杀之气,直逼眉睫而来。
    段玉失声道:“前辈,你怎么杀我,莫非杀错人了?”
    刀快,他的身法更快。
    只说了两句话,他已闪开了七刀。
    但船舱中的地方不大,他能闪避的余地也不多,卢九在旁边若也出手,段玉只怕已死在刀下了。
    想不到的是,卢九却没有出手。
    他还是倚着墙,痴痴地站在那里,就象是已完全麻木。
    铁水的出手一刀比—刀快,这忽然崛起、已震江湖的枭雄人物,果然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好武功。
    少林虽不以刀法见长,但这柄刀在他手中使出来,威力绝不在天下任何一位刀法名家之下。
    现在他的刀法已变,施展的正是刀法中最泼辣,最霸道的“乱披风。”
    刹那间刀光就已将整个船舱笼罩,段玉几乎已退无可退了。
    连顾道人和王飞都已被逼出舱外。
    段玉并不是不想退出去,怎奈无论往哪边退,刀光都已将他去路封死。
    他的轻功虽然高,在这种地方,又怎能完全施展得开。
    王飞在舱外看着,忍不住叹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么样一个诚实的少年,会是杀人的凶手。”
    顾道人沉吟着,道:“也许他以前都是在装傻,你难道看不出他很会装傻?”
    王飞冷冷道:“我只看出了铁水是个残忍好杀的人。”
    顾道人道:“哦?”
    王飞道:“他要杀段玉,好象并不是为了替卢九报仇,而是为了他自己喜欢杀人。”
    顾道人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他杀的不是无辜……”王飞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怎知他杀的不是无辜?”
    顾道人道:“事实俱在。”
    王飞道:“什么事实?那柄刀?”
    顾道人道:“嗯。”
    王飞道:“你杀了人后,会不会将自己的刀留下?”
    顾道人想了想,道:“那柄刀似已被嵌住,也许他走得匆忙,来不及拔出来了。”
    王飞沉吟道:“你说他该杀。”
    顾道人道:“你说他不该?”
    王飞接着道:“无论如何,等问清了再杀也不迟。”
    顾道人道:“你莫非想救他?”
    王飞沉默着,一只手却已伸入腰际的革囊,革囊中装的正是江南霹雷堂名震天下的火器。
    顾道人却拉住他的手,沉声道:“这件事关系太大,你我既非当事人,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王飞还没有开口,突然间。“砰”的一声大震,竟然几乎将这条船撞翻了,他们的人也被震得跌倒。
    刀光一起,本来就聚在四周看热闹的游船,就越聚越多。
    突然间,一艘大船从中冲了出来,船上一个紫衫少年,手点长篙。
    他看来虽文弱,但两臂的力气却不小,长篙只点了几点,这条船已箭一般冲了过去,“砰”的,正撞在画舫的左舷上。
    段玉闪避的***本来已越来越小,手里刚提起那张凳子招架,突然刀光一闪,凳子已只剩下一条脚。
    铁水跟着又劈出三刀,谁知船身突然一震,他下盘再稳,刀锋已被震偏。
    段玉的人也被震得飞了起来,飞出了刀光,飞出了窗子,“扑通”一声,跌入湖心。
    只见湖面上露出一串水珠,他的人竟很快沉了下去。
    船身仍在摇动,铁水怒喝,翻身掠到窗口。
    撞过来的这条大船上的紫衫少年对他嫣然一笑,突然扬手,洒出一片寒芒。
    铁水挥刀,刀光如墙,震散了寒芒。
    但这时紫衫少年却已掠起,“鱼鹰入水”,也钻入了湖心。
    湖上涟漪未消,他的人也已沉了下去,看不见了。
    铁水转身冲出,一把揪住顾道人的衣襟,怒道:“这小子是从哪里来的?”
    顾道人道:“想必是跟着段玉来的。”
    铁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顾道人道:“迟早总会知道。”
    铁水跺了跺脚,恨恨道:“等你知道时,段玉只怕已不知在哪里了。”
    顾道人淡淡道:“大师若怕他跑了,就请放心……”铁水怒道:“我放什么心。”:顾道人道:“段家世居中原,在陆上虽然生龙活虎,一下了水,只怕就很难再上得来了。”
    他微笑着转过头,忽然发现王飞正瞪大了眼睛,在看着他。
    大船上的紫衫少年是谁呢,无论谁都想得到,当然一定是华华风。
    一个女人若总是喜欢找你的麻烦,吃你的醋,跟你斗嘴。这种女人当然不会太笨。
    所以等到你有了麻烦之时,来救你的往往就是她。
    华华凤也想到段玉很可能是个旱鸭子了。
    她在水里,却象是一条鱼,一条眼睛很大的人鱼。
    但是她却看不到段玉。
    段玉明明是在这里沉下来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
    难道他已象秤锤般沉入了湖底了?
    华华凤刚想出水去换口气,再潜入湖底去找,忽然发觉有样东西滑入了她领子。
    她反手去抓,这样东西却从她手心里滑了出来,竟是一条小鱼。
    她转过身,就又看到了一条大鱼。
    这条大鱼居然向她招手。
    鱼没有手,人才有手。
    段玉有手。
    但现在他看起来,竟比鱼还滑,一翻身,就滑出了老远。
    华华凤咬了咬牙拼命去追,居然追不到。
    她生长在江南水乡,从小就喜欢玩水,居然竟追不上个旱鸭子。
    她真是不服气。
    一条条船的底,在水中看来,就象是一重重屋脊。
    她就仿佛在屋脊上飞,但那种感觉,又和施展轻功时差得多了。
    至少她不能换气,她毕竟不是鱼。
    段玉也不是鱼,游着游着,忽然从身上摸出了两根声苇,一端含在嘴里,将另一端伸出水面去吸气,剩下的一根就抛给了华华凤。
    华华凤用这根芦苇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知道一个人能活在世上自由的呼吸,已是件非常幸运,非常愉快的事。已经应该很知足才对。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来就要等到你透不过气来时,你才会懂得的。
    西子湖上,风物如画,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西子湖下的风物,非但跟别的湖下面差不多,甚至还要难看些。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能知道的人,虽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他们倒霉。但这种经验毕竟是难得的。
    世上有很多人都游过西湖,又有几人在湖下面逛过呢!
    他们潜一段水,换一次气,上面的船底渐渐少了,显然已到了比较偏僻之处。
    段玉这才翻个身,冒出水面。
    华华凤立刻也跟着钻了上去,用一双大眼睛瞪着段玉。
    段玉在微笑着,长长地吸着气,看来仿佛愉快得很。
    华华凤咬着嘴唇,忍不住道:“你还笑得出?”
    段玉道:“人只要还活着,就能笑得出,只要还能笑得出,就应该多笑笑。”
    华华凤道:“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没有淹死。”
    段玉看着她,忽然不开口了。
    华华凤道:“你明明应该是只旱鸭子,为什么忽然会水了呢?”
    听她的口气,好象段玉至少应该被淹得半死,让她来救命的。
    段玉竟然不给她个机会来大显身手,所以她当然很生气。
    段玉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华华凤大声道:“你死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了花?!”段玉笑了,微笑道:“我只不过忽然觉得你应该一直耽在水下面的。”
    华华凤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你在水下面可爱得多了。”
    他知道华华凤不懂,所以又解释着道:“你在水下面眼睛还是很大,却没有法子张嘴。”
    也许这就是公鱼唯一比男人愉快的地方——母鱼就算张嘴,也只不过是为了呼吸,而不是为了说话。
    所以段玉又潜下了水。
    他知道华华凤绝不会饶他的,在水下面总比较安全些。
    现在无论华华凤在说什么,他都已听不见了。
    只可惜他毕竟不是鱼,迟早总要上去的。
    华华凤就咬着嘴唇,在上面等。
    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他上来。
    “这小子难道忽然抽了筋,上不来了?”
    华华凤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的人,忍不住也钻下水去,这次她很快就找到了段玉。
    他正在用力将一大团带着烂泥的水草从湖底拖上来。
    现在若是在水面上,华华凤当然不会错过这机会,“疯子”、“白痴”,这一类的话一定早就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幸好这里是水下面,所以她只有看着。
    她忽然发觉他拖着的并不是一团水草,而是一只箱子。
    箱子上的水草和烂泥,现在已被冲干净了。
    箱子居然还很新,木料也很好,上面还包着黄铜,黄铜居然还很亮。显然是最近才沉下水的。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种箱子绝不会是装破衣服烂棉被的。
    象这么样一只箱子,怎么会沉在湖底下的呢?怎么会没有人来打捞?
    华华凤立刻也帮着段玉去拖了。
    她本来就是个很好奇的人,遇着这种事,她当然也不肯错过。
    这箱子里装着些什么?是不是也藏着件很大的秘密?
    若有人不让她打开箱子来看看,她不跟这人拼命才是怪事。
    这里离湖岸已很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已将这箱子拖上岸去。
    华华凤这才松了口气,道:“这箱子好重。”
    段玉道:“的确不轻。”
    华华凤道:“所以这箱子一定不是空的。”
    段玉点点头。
    华华凤道:“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段玉笑着说道:“我没有千里眼,也不是诸葛亮。”
    华华凤眨着眼,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打开来看看呢?”
    段玉道:“急什么,这箱子不会跑的。”
    华华凤却已着急道:“你还等什么!”段玉笑了笑,道:“至少也该等我们先找个地方去换件衣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华华凤的脸已红了。
    终于也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一个女人身上穿的若只不过是件很单薄的衣裳,这件衣裳又是湿的,那么她这时候的样子,实在不适于被男人看见。
    现在段玉偏偏正在看着她,看的却又偏偏正是他最不该看的地方。
    她第一个想法,是赶快再跳下水去,第二个想法,是挖出段玉这双贼眼来。
    但这当然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她全身都象是已被看得有点发软了,最多也不过只能躲到箱子后面去,红着脸,轻轻地骂:“你这双贼眼为什么总是不看好地方!”
    这里是个好地方。
    连段玉都没有想到,在这种偏僻之处,居然有这么样一个好地这里也是栋很精致的小屋子,几乎就跟花夜来带他去的那地方差不多精致。
    这地方却是华华凤带他来的,女人好象总是比男人有办法。
    现在华华凤正在里面换衣裳。
    华华凤还没有开始换衣裳。
    湿衣裳虽已脱了下来,她却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痴痴地发着呆。
    面前有个很大的穿衣铜镜,她就站在这镜子前,看着自己。
    她已不再是个孩子了。
    她的胸很挺,腰很细,双腿笔直修长,皮肤比缎子还光滑。
    就连她自己,都很难在自己身上找出—点暇疵缺陷,就连她自己看着自己的时候,有时都仿佛有点心动。
    段玉看着的时候,心里会想什么呢?
    华华凤的手,轻轻地,慢慢地,从她圆润的腰肢上滑了下去……窗子关着,窗帘低垂。
    她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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