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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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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定侯见过两次。
    他的开花五犬旗也是被一条毒蛇般的飞索夺走的。
    王大小姐道:“难道这个人是丁喜?”
    邓定侯道:“不是。”
    王大小姐道:“你知道他是谁?”
    邓定侯道:“这个人叫‘管杀管埋’包送终。”
    王大小姐勉强笑了笑,道:“好奇怪的名字,好可怕的名字。”
    邓定侯道:“这个人也很可怕。”
    工大小姐道:“江湖中人用的外号,虽然大多数都很奇怪、很可怕,可是这么样一个名字,我只要听见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邓定侯道:“你没有听见过?”
    王大小姐道:“没有。”
    邓定侯道:“关内江湖中的人,听见过这名字的确实不多。”
    王大小姐道:“这个人是不是—直在关外?”
    邓定侯点头道:“他的名字虽然凶恶,却并不是个恶徒。”王大小姐道:“哦?”
    邓定侯道:“他杀的才是恶徒,若有人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却还逍逐法外,他就会忽然出现。”
    邓定侯道:“他便会用飞索把这个人一套,用麻袋装起就走,这个人通常就会永远失踪了。”
    王大小姐目光闪动,道:“也许他并没有真的把这个人杀死,只不过带回去做他的党羽了。”
    邓定侯居然同意:“很可能。”
    王大小姐道:“那些恶徒本就是什么坏事都做得出的,为了感谢他的不杀之恩,再被他的武功所胁,当然就不惜替他卖命。”
    邓定侯也同意。
    王大小姐道:“他在暗中收买了这些无恶不作的党羽,在外面却博得了一个除奸去恶的侠名,岂非一举两得?”邓定侯冷笑。
    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大小姐道:“那天才凶手做的事,岂非也总是一举两得的?”
    邓定侯道:“不错。”
    王大小姐眼睛更亮,道:“你有没有想到过,这位‘管杀管埋’包送终,很可能也是青龙会的人?”邓定侯道:“嗯。”
    王大小姐道:“只要是正常的人,绝不会起‘包送终’这种名字的,所以……”
    邓定侯道:“所以你认为这一定是个假名字。”
    王大小姐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也早就怀疑他是百里长青……”
    王大小姐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除奸去恶,本是太快人心的事,为什么要用假名字去干?”
    邓定侯道:“因为他是个镖客,身份跟一般江湖豪侠不同,难免有很多顾忌。”五大小姐道:“还有呢?”
    邓定侯道:“因为他做的全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难免做贼心虚。”
    王大小姐道:“他生怕这秘密被揭穿,所以先留下条退路。”
    邓定侯道:“他本就是个思虑周密、小心谨慎的人。”
    王大小姐道:“所以他的长青镖局,才会是所有镖局中经营得最成功的一个。”
    邓定侯道:“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从来未失手过一次。”
    王大小姐叹了口气,道:“这么样看来,我们的想法好象是完全一样的。”
    邓定侯道:“这么样看来,百里长青果然已到了饿虎岗了。”
    王大小姐冷笑道:“管杀管埋的行踪一向在关外,百里长青没有到这里来,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邓定侯道:“由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这两个人,就是—个人。”
    王大小姐道:“他刚才杀的,想必也是饿虎岗上的好汉,不肯受他的挟制,想脱离他的掌握,想不到还是死在他手里。”
    邓定侯道:“老山东刚才说过,这里时常有饿虎岗的兄弟走动,但愿让兄弟们发现他手段的。”
    王大小姐道:“借刀杀人,栽赃嫁祸,本就是他的拿手本事。”
    邓定侯接着又道:“他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王大小姐道:“哦?”
    邓定侯沉吟着,道:“世上的武功门派虽多,招式虽然各处不相同,但基本上的道理,却完全是一样的,就好象……”
    王大小姐道:“就好象写字一样。”
    邓定侯点头道:“不错,的确就好象写字一样。”
    世上的书法流派也很多,有的人学柳公权,有的人学颜鲁公,有的人学汉隶,有的人学魏碑,有的人专攻小篆,有的人偏爱钟鼎文,有的人喜欢黄庭小楷,有的人喜欢张旭狂草。
    这些书法虽然各有它的特殊笔法结构,巧妙各不相同,但在基本的道理上,也全都是一样的,“一”字就是“一”字,你绝不会变成“二”“十”字在“口”字里面,才是“田”。你若果把它写在口字上面,就变成“古”了
    邓定侯道:“一个人若是已悟透了武功中基本的道理,那么他无论学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一定都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就正如……”
    王大小姐道:“就正如一个已学会了走路的人,再去学爬,当然很容易。”
    邓定侯笑着点头,目中充满赞许,她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王大小姐道:“这道理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也明白,为什么丁喜第一次看见霸王枪,就能用我的枪法击败我。”
    邓定侯闭上了眼。
    他好象一直都在避免着谈论到丁喜。
    王大小姐又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不愿怀疑他,因为他是你的朋友,可是你自己刚才也说过,他用的飞索,手法也跟百里长青一样。”
    邓定侯不能否认。
    王大小姐道:“所以我们无论怎么样看,都可以看出丁喜和百里长青之间,一定有某种很奇怪、很特别的关系存在的。”
    邓定侯道:“只不过……”
    王大小姐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他绝不可能是百里长青的儿子,但是他有没有可能是百里长青的徒弟呢?”
    邓定侯叹息着,苦笑道:“我不清楚,也不能随便下判断,但我却可以确定一件事。”
    王大小姐道:“什么事?”
    邓定侯道:“不管丁喜跟百里长青有什么关系,我都可以确定,他绝不是百里长青的帮凶。”
    王大小姐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里也充满了赞许的仰慕。
    够义气的男子汉,女人总是会欣赏的。
    黑暗的长空,朦胧的星光。她的眼波如此温柔。
    邓定侯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又在跳,立刻大步走出去:“我们还是快找个地方睡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起来等小马的消息。”
    小马是不是会有消息?
    现在他是不是还平安无恙?是不是已查出了“五月十三”的真象。
    “五月十三”是不是百里长青?
    这些问题,现在还没有人能明确回答,幸好今天已快过去了,还有明天。
    明天总是充满希望的。
    “我们不如回到老山东那里去,相信他那里还有桌子。”
    “可是前面就已经是客栈了。”
    “我看见,但客栈里太脏,太乱,耳目又多,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王大小姐忽然笑了:“你是不是很怕跟我单独相处在一起?”
    邓定侯也笑了:“我的确有点怕,你刚才那一脚踢得实在不轻。”王大小姐脸红了。
    “其实你本来用不着害怕。”她忽然又说。
    “哦?”
    “因为……”她抬起头,鼓起勇气:“因为我本来只不过想利用你气气丁喜,我还是喜欢他的。”
    邓定侯很惊奇,却不感到意外。
    这本是他意料中的事,令他惊奇的,只不过因为连他都想不到王大小姐居然会有勇气说出来。他只是苦笑:“你实在是个很坦白的女孩子。”
    王大小姐有点儿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后来我虽然发现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可是……可是你已经有了家,我只能把你当作我的大哥。”邓定侯道:“你是在安慰我?”
    王大小姐脸更红,过了很久,才轻轻道:“假如我没有遇见他,假如你……”
    邓定侯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能够做你的大哥,我已经感到很开心了。”
    王大小姐轻轻吐出口气,就象是忽然打开一个结;“就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才生怕他会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他不会的。”“我也希望他不会。”两个人相视一笑,心里都觉得轻松多了。然后他们就微笑着走进暗巷,这时夜色已很深,他们都没有发觉,远处黑暗中,正有一双发亮的眼睛在看着他们。那是谁的眼睛?
    大宝塔
    命运是什么?
    命运岂非正象是条魔索,有时它岂非也会象条毒蛇般紧紧地把一个人缠住,让你空有满腹雄心,满身气力,却连一点儿也施展不出。
    有时它又会忽然飞出来,夺走你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就象是丁喜夺走那开花五犬旗。有时它还会突然把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紧紧地缠在一起,让他们分也分不开,甩也甩不脱。
    这小镇上最高的一栋屋子就是万寿楼。
    丁喜正躺在万寿楼的屋脊上。
    他静静地躺着,静静地仰视着满天星光。
    他没有动。
    命运已象条魔索般,将他整个人都拥住了,他连动都不能动。
    他心里也有条绳子,还打了千千万万个结。什么结能解得开?
    只有自己打的结,自己才能解开。
    他心里的结,却都不是他自己打成的。噩梦般的童年,凄凉的身世,艰车的奋斗,痛苦的挣扎,无法对人倾说的往事。
    每一件事,都是—个结。
    何况还有那永无终止的寂寞。
    好可怕的寂寞。
    寂寞的意思,不仅是孤独,刚才看见邓定侯和王大小姐依偎在暗巷中,又微笑着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寂寞更深。
    他忽然有了种被人遗忘了的感觉,这种感觉无疑也是寂寞的一种,而且是最难忍受的一种。
    只不过这是他自找的,他先拒绝了别人,别人才会遗忘了他。
    所以他并不埋怨,却在祝福,祝福他的朋友们永远和好。
    他的祝福诚恳而真挚,却也是痛苫的。
    ——假如你知道他的痛苦有多么深,你就会了解“误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了。
    风从山边吹过来时,传来了敲更声。
    已是三更。
    他忽然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掠向远山。
    远山一片黑暗,那青色的山岗,已完全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黑暗永远不会太久长的。,青色的山岗又浸浴在阳光下,阳光灿烂。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这破旧的馒头店,也显得有了生气。
    王大小姐正在吃她的早点,用馒头蘸着烧鸡卤吃。
    馒头是刚出笼的,热得烫手,烧鸡卤却冰冷,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比邓定侯拳头还大的馒头,她已经吃了两个。
    虽然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可是一清早起来,躲在房里偷偷地冲了个冷水澡后,她的精神却特别振奋,胃口也特别好。她毕竟还年轻。
    邓定侯的胃口就差多了,老山东更不行,他宿酒未醒,又没有睡好,正在喃啁嘀咕着:“放着好好的客栈不去睡,却偏偏要睡我的破桌子,你们这些年轻人,我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毛病。”
    王大小姐嫣然道:“不是我有毛病,是他。”
    老山东道:“是他?”
    王大小姐道:“他怕我,因为我不是……”
    她没有说下去,她的脸已红了。
    老山东眯着眼笑道:“因为你不是他的情人,是丁喜的。”
    王大小姐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的意思,通常就是承认。
    老山东大笑,道:“丁喜这小子,果然有两手,果然有眼光。”
    他站起来找酒;“这是好消息,我们一定要喝两杯庆祝。”
    喜欢喝酒的人,总是能找出个理由喝两杯的。
    邓定侯也笑了。
    老山东已找出个大碗,倒了三碗酒,倒得满满的。
    邓定侯道:“我们少喝点行不行?”
    老山东用眼角瞄着他,道:“你是不是想喝醋?”
    邓定侯苦笑道:“就算我要吃醋,吃的也是干醋。”
    老山东道:“那么你就快喝酒。”
    邓定侯道:“可是今天……”
    老山东道:“你放心,胡老五一定要到晚上才会来,因为他的孙大哥一定要等到晚上宵夜时才吃烧鸡,而且要吃新鲜的。”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要我们坐在这里等一天,滋味倒真不好受。”
    老山东道:“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干等的,我的酒足够把你们两个人都泡得完全湿透。”
    他又举起了他的碗。
    王大小姐忽然道:“现在我们就喝酒来庆祝,未免还太早了些。”
    老山东皱着眉道:“为什么?”
    王大小姐也叹了口气,道:“因为……因为我虽然对他好,可是,,”
    老山东道:“可是那小子却总是对你冷冰冰的,有时还故意要气你。”
    王大小姐咬起了嘴唇,道:“他就是这样子。”
    老山东又大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就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才会故意作出这样子来。我早就说过,这小子是个怪物。”
    王大小姐眼里立刻发出了光,立刻用两只手捧起涸碗,好象准备一口气喝下去。
    邓定侯并没有阻止。
    他知道王大小姐要喝酒时,谁也拦不住的。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笃”的一响。
    门还没有开,门外已贴上了一张红纸。
    “老板有病,休业三天。”
    可是“笃”的一声响过了之后,又是“砰”的一响,一个人撞开了门,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撞翻了一张桌子,桌子又擅翻了王大小姐手里的碗。
    王大小姐居然没有发脾气,因为这个人竟是胡老五。
    老山东皱眉道:“难道你已经喝醉了?”
    胡老五扶着桌子,弯着腰,不停地喘气,并不象喝醉酒的样子。
    老山东又问道:“是不是孙毅急着要吃烧鸡?”
    胡老五摇摇头,忽然又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王大小姐看看邓定侯,邓定侯看看老山东:“这是怎么回事?”
    老山东苦笑道:“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本来就是个怪物,现在……”他没有说下去。
    他忽然看见桌缝里多了个小小的纸卷,邓定侯当然也看见了。
    胡老五刚才就是扶着这张桌子的。
    他特地赶来,一定就为了送这个小纸卷。
    孙毅并没有要下山买烧鸡,他却非急着送来不可,所以只有偷偷地赶来。
    他已是个残废人,走这段路并不容易,简直也等于是在拼命。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愧是拼命胡老五,为了朋友,他也肯这么拼命。”
    王大小姐道:“他既然这么拼命,这纸卷上一定有很重要的消息。”
    三个人的手一起去拿纸卷,手伸得最快的当然是邓定侯了。
    展开纸卷,上面只写了七个字;“今夜子时,大宝塔。”
    粗糙的纸,字迹很是歪斜潦草。
    王大小姐道:“这是什么意思?”
    邓定侯道:“这意思就是说,今夜子时,要我们到大宝塔去。”
    王大小姐道:“因为那里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发生。”
    邓定侯道:“那件事说不定就是揭破这秘密的关健。”
    王大小姐道:“大宝塔是个地名?”老山东道:“大宝塔是座宝塔。”
    王大小姐道:“在什么地方?”老山东道:“就在山神庙后面。”
    王大小姐道:“山神庙在哪里?”老山东道:“就在大宝塔前面。”
    王大小姐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老山东道:“不能。”王大小姐道:“为什么?”
    老山东把碗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后,才叹了口气,道:“因为那地方是个去不得的地方。”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慢慢地接着道:“据说到那里去的人,从来也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回来的。”
    王大小姐笑了,笑得却有些勉强,道:“那地方难道有鬼?”
    者山东道:“不知道。”
    王大小姐道:“你没有去过?”
    老山东道:“就因为我没有去过,所以我现在还活着。”
    他说得很认真,并不象是开玩笑。
    王大小姐看着邓定侯。
    邓定侯沉思着,道:“这么样看来,大宝塔本身一定就有很多秘密,所以……”
    王大小姐道:“所以我们更非去不可。”
    邓定侯也笑了笑,笑得也很勉强,他想得比王大小姐更多。
    一—说不定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个圈套,要他们去自投罗网。
    但他们还是非去不可。
    邓定侯道:“既然有大宝塔这么样一个地方,我们总能找得到的。”
    王大小姐跳起来,道:“我们现在就找。”
    邓定侯道:“现在不能去。”
    王大小姐不解道:“为什么?”
    邓定侯道:“我们现在就去,若是被饿虎岗的人发现了,岂非打草惊蛇。”
    老山东立刻道:“说得有道理。”
    王大小姐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干坐着,等天黑?”
    老山东笑道:“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干坐着的。”
    天已黑了。
    邓定侯臂上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了起来,他正默默地用一块干布,在擦着一袋铁莲子。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每一颗铁莲子,都被他擦得发出了亮光。
    他成名的武器,就是他的双拳,江湖中几乎已没有人知道他还会暗器。
    这袋铁莲子,他的确已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有一次他的铁莲子击出,非但没有打倒他要打的人,却从对方的刀锋上反弹出去,误伤了一个在旁边观战的朋友。
    自从那次之后,他就不愿再用暗器。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用。
    ———一个人为什么总是被环境逼迫,做一些他本来不愿做的事?
    邓定侯叹了口气,把最后一颗铁莲子放入他的草囊里,把革囊盘在腰畔。
    王大小姐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他,这时才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邓定侯点点头,又喝了口酒,
    酒虽然会令人反应迟钝、判断错误,却可以给人勇气。
    世界上的事,本就大多是这样子的,有好的一面,必定也有坏的一面。
    你若能常常往好的一面去想,你才能活得愉快些。
    王大小姐也喝了口酒,站起来,对老山东笑了笑,道:“谢谢你的酒,也谢谢你的烧鸡和馒头。”
    老山东抬起头,瞪着眼睛,看了她很久,忽然道:“你决心要去?”
    王大小姐道:“我是非去不可。”
    老山东道:“就算明知道去了回不来,你也是非去不可吗?”
    王大小姐又笑了笑,道:“能不能回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去,该不该去?”
    老山东长长叹了口气,道:“说得好,好极了。”
    他转过头,盯着邓定侯,道:“看样子你一定也是非去不可的了?”邓定侯笑笑。
    老山东道:“只要你觉得应该去做的事,你就非去不可?”
    邓定侯又笑笑,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去,因为我也怕死,伯得很厉害,可是假如不去,以后的日子一定比死还可怕。”
    老山东道:“好,说得好。”
    他忽然站起来,道:“我们走吧。”
    邓定侯怔了怔,道:“我们?”
    老山东也笑了笑,道:“我若不带路,你们怎么去?”
    王大小姐道:“你难道不能告诉我们路,让我们自己去?”
    老山东道:“不能。”
    王大小姐道:“为什么不能?”
    老山东道:“因为我想去。”
    王大小姐道:“你自己刚才还说过,去了就很难活着回来。”
    老山东道:“我说过之后,你们还是要去,你们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王大小姐道:“我们去是有理由的。”
    老山东道:“我也是有理由,我想去看热闹。”
    王大小姐苦笑道:“这理由不够好。”
    老山东道:“对我来说,却已足够了。”
    他微笑着,又道:“你们还年青,一个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前程如锦;一个又正在得意的时候,不但名满天下,而且有钱有势。我呢?我有什么?”王大小姐道:“你…你…。,”
    老山东不让她说话,抢着又道:“我已是个老头子,半截已入了土,我既没有妻子儿女,也没有田地财产,每天晚上都喝得半死不活的,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们能为朋友去拼命,为江湖道义出力,我为什么不能?”
    他越说越激动,连颈子都粗了。
    老山东道:“你们就算没有拿我当朋友,可是我喜欢你们,喜欢小马,喜欢丁喜,所以我也非去不可。”
    王大小姐看看邓定侯。
    邓定侯又喝了口酒,道:“我们走吧。”王大小姐道:“我们?”
    邓定侯道:“我们的意思,就是我们三个人。”
    风从远山吹过来,远山又已被黑暗笼罩。
    他们三个人走出去,老山东接着胸膛,走在最前面。
    他走出去后,就没有再回头。
    王大小姐道:“你不把门锁上?”
    老山东大笑,道:“你们连死活都不在乎,我还在乎这么样一个破馒头店?”
    远山在黑暗中看来更遥远,但是他们毕竟已走到了,在山峦的怀抱里,风的声音由尖锐变为低沉,就象是风也学会了叹息。
    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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