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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夫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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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继续嚼着东西,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娘说:“孩儿这不是想来看看娘么!”

“哼,嘴倒是会说!我这把老骨头可没这福分!”

丫头们搀着老太婆坐下,有人给她倒了茶,而其他人则在老太婆身后左右伺候着。

“这丫头子,长得也算灵性,我也怪喜欢的,我看就留在我这房里呆着吧!”老太婆冷不丁冒出这么不知是何意味的一句,弄得我也觉得怪突然的。只见她端起茶碗,一边抿着茶,一边抬眼瞥她儿子。

猪搁下筷子,一扬脖把酒喝完了,然后站起身,整整衣服,又招手叫老太太身后的一个丫头侍候他穿上褂子,等都收拾好了,才满不在乎地说:“您看着办吧!”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老太婆被气得够呛,没处发脾气,只能拿拐杖撒气,于是狠狠在地上捣了又捣。

“这个不孝的东西!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娘!”

老太婆怒骂一番后哆嗦着站起身,丫头们赶紧又凑过来连搀带扶,然后走到门边,我还以为这就走了,结果那老太婆竟又转身朝我身上打量打量,丢了句话——“给那丫头备两身衣服,总这么光着也不像话!”说完就出去了,依然叫人从外面锁上。

又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已是身心疲惫,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活下去……我闭上眼睛,回忆着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任凭眼泪在我两颊流淌。

“羽峰,我还能坚持下去吗?”我默默问着自己,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不知不觉的,我回想起我和老公上大学时的情景,想起我们如何相识、相知,最终走到一起,想到以前种种美好幸福的时刻,我的心都要颤抖了。

“羽峰,我该怎么办?”我侧过头,不敢正视床头上小铜镜里的自己。“这不是我的错,对吗?羽峰,你现在在哪啊!你老婆被人百般凌辱,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就要崩溃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萦绕,我睁开眼睛,认真而严肃地倾听着——我眼前闪现出爱人和亲人的脸,以及所有朋友的脸,他们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轻声呼喊我的名字,他们是那样焦急,对我是那样牵挂。

“你怎么能放弃?爱你的人都盼着你回去!你不能死!你要好好地活着!”我重又燃起希望——是啊,只要人还活着,就什么都有可能,现在也只是身处困境不是么?情况也还不至于坏到没办法活下去!所以我要坚强,我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

第五章

“怎么又没吃?”

有人走进来看见桌上的饭菜都没动,不禁轻叹了一声。我听出是先前那个面容消瘦的老阿姨,就是她发现我病了,才叫人把我抬到床上的。我觉得她比其他人都好,有人情味,也很善良——真的,她跟别人不一样,这一点从她看我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她见我没应声,就默默地在我屋里忙活了一阵——先是把推倒打翻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把碎盘子碎碗片给搓搓扫扫。

“唉,这是何苦来的!”

她喃喃自语着。我看看她,竟发觉有滴眼泪从自己的眼角里流出来。她看见我哭了,赶紧走过来坐在我床边,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

“闺女啊,你可得爱惜自己啊!”她摸着我的手背,就像是母亲语重心长地开导女儿那样,她那干瘪削瘦的手,布满了皱纹和茧子,但握住我的时候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于是搂着她大哭起来。

她像慈母那样给我轻轻披上被子,然后拍着我的脊背,一边静静地让我把委屈哭出来,一边感叹着说:“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

“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可别想不开啊,闺女!听老媳妇的话,想开点,不是有句话说嘛——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活着,比啥都强!咱们哪也不图啥,活着,有口饭吃,这就行!闺女,听我老媳妇一句!咱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心里特别委屈,眼泪就像开了匣似的止也止不住。

“我想家!我想回家!”

她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拢拢我的肩。

“先别说这个啦,来,我给你带了几身衣裳,快穿上试试看!”说着把带来的一卷衣服展开,又帮着我换上。她见我穿戴整齐,就上上下下地端详我,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好个俊俏的闺女!”她看了一会后站起身,乐呵呵地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就回来!”说完轻轻掩上门,又从外面锁上锁。

我独自坐了一会,她果然又回来了,而且还端着一个大碗鸡面条,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记得每回自己不舒服,我妈也都会给我做一碗面条。

“来,尝尝,我呀,还特意加了两个鸡蛋呢!”

我摇摇头说:“我不想吃……”

“哎——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啊,这不吃东西哪来的劲儿啊?”她不由分说地帮我把枕头调整好,让我靠坐在床边,然后把面从大碗里分到一个小碗,一口一口地喂我吃。

“我真的吃不下……”

“再多吃点吧!啊?再多吃点吧!吃这么少怎么能行呢……真不想吃了?好吧,等会再吃点啊!你看你这小身子骨……唉!”她见我情绪那么低落,也就不再勉强了。

“我真的好想回家……可是,我连这是哪都不知道!我真的……”我再次哽咽起来。

她惨然一笑,说:“想从老孙家走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闺女,听老媳妇一声劝,低个头吧……”

“老孙家?”我擒着泪,抬头看着她:“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霸道?简直……无法无天!”

“嘘!”她紧张地朝房门扫了一眼,但仍放心不下,于是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身子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没人在门外才回来。

“闺女,以后说话可得当心!啊!听老媳妇一句话,保准没亏吃!记住,不仅在这大院里不能说他们家不是,就是到了外头,只要还在这开封府地界,就不能骂他们家!”她掩着嘴,每说到“他们家”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格外小心。

“开封?我在开封吗?原来我在开封!”

她很诧异地看着我,大概是被我弄糊涂了。

“老孙家……”

“嘘!”她赶紧让我收声。

“是……干什么的?”我被她弄的有点紧张,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了。“为什么骂不得?他们家怎么了?怎么就骂不得?凭什么就可以无法无天?”

她一再让我小声再小声,然后以更小的声音说:“闺女,闺女,别再说了,要是让人听见了,可不得了啦!闺女,别再说了,就算我老婆子求你了!”

“阿姨,你们就这么怕他们吗?”通过她的反应我大概能猜出一二——这家姓孙的很可能是个土财主,在当地有权有势,所以一般的老百姓都怕他们。

“哼!怪不道这么专横跋扈呢!”我忿忿不平地说。

她叹了口气说:“丫头啊,你的性子太直了,这会吃大亏的!在这可不像在爹娘跟前,想咋说就咋说,全由着你的性子来!这可不一样,说话办事都得小心,一个不留神,不仅工钱没了,还可能吃顿冤打,你说亏不亏?像这样的大府里头,规矩多,人也多,事儿也就多,什么长的短的胖的瘦的,什么样的都有,你一个不当心,被人拿了话柄,那可就没好啰!所以我说,别光顾着嘴上痛快!”

她轻轻摸摸我的头,接着说:“你这脾气啊,就跟我那小丫头一个样,倔的像头驴!”说着用手戳了我的脑门一下。这一下,倒让我觉得跟她又亲近了不少,我笑了,她也笑了。

而后,她像是要结束谈话那样站起来,一面收拾碗筷,一面说:“歇着吧!我明儿再来!”她低头忙活一会,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又像是在跟我说:“惹谁也别惹他们……人家叫咱干啥就干啥,可别倔!这胳膊是能拧过大腿的?可别倔!俗话说的好‘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咱那傻干啥哩?该吃吃,该喝喝,别跟自己过不去!活着不比啥都好吗?那外头还有好多想进来却找不着门路的,能留在富贵人家是福气!至少吃啊穿的都不用犯愁了……留下吧,老太太也是这意思,难得她有意留你,依我说,只要咱点个头,啥事都好办——好歹也能出来透透风,不用老这么被关着……”

她从外面锁上门,我静坐在光影下,烛花在莲花状的灯罩内闪动,将影子映照在墙上,我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光影,心里说不出的荒凉——原来,她这样拐弯抹角,也不过是替她主子传个话……呼,我不想想,我不想去想!离家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家人一定都急死了,而我却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了古代的时空里,与他们失去联系。

“胡晓雅,你不是经常幻想着能穿越时空回到古代,成为一代枭雄吗?可是你现在可没那么走运!作不了枭雄不说,还当了阶下囚……”

我倒在床上,为自己的不幸难过不止……我再次被梦魇笼罩了,我很痛苦,也很绝望——梦境时断时续,时好时坏,有时发觉自己身陷黑暗,万般恐惧;有时又好像在不停地翻书,枯燥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挨到早晨,我庆幸自己总算清醒了。一阵铁链的叮当声把我吓了一跳,我拢着被子,谨慎地盯着房门,心想如果是那恶棍,就和他拼了。

进来的是一帮小丫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坐起来看她们要干什么,她们就在我眼前摆了早饭和碗筷,然后居然还替我倒了洗脸水,倒了茶。我正纳闷她们是何用心,一个小丫头走过来,把那杯茶递到我面前。我被弄得稀里糊涂,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她示意我接着茶碗,我想喝就喝吧,总不至于在茶里下毒吧,就是要灭口也用不着这么麻烦啊!这时,另一个小丫头捧着个小盆子到我面前,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就咕噜一声把嘴里的茶给咽了。

递茶的小丫头和捧小盆子的小丫头都笑起来,我知道她们是在笑我,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笑。

我问她们笑什么,她们就直言不讳地说,那茶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漱口的,我这才弄明白。

被这样一群小丫头取笑,我当然高兴不起来,正巧又有个小丫头到床边收拾我原先的衣服,只见她卷吧卷吧,这就好像准备拿去扔掉。

我恼了,一把推开她说:“我还要穿呢,你扔了算什么?”

小丫头们一见我还想发脾气,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几个人一对眼,搁下碗筷就出去了,出门后又把房门重重锁上,这一出去,可好了,又是取笑,又是说难听话,可算是遇上个拿她们没辙的了。

一个说:“不过是给咱们大爷睡过,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另一个说:“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还以为自己是贵妃娘娘呢!”

第三个说:“是说啊,没在府里呆几天就把自己当主子了,我看也就是个乡下货!”

第四个问:“哎?你们说她能有多大?”

第一个声音回答说:“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吧!唉!管他呢,跟咱们有啥关系?”

“老太太好像有意要留她!可她还不知好歹哩!真是的!”

“切,作吧!我看啊,她是丝瓜筋打老婆——装腔作势!”

“那还不是‘弄把戏的作揖——没咒念’!”

“也不知道她是个大姑娘还是个小媳妇。”

“哟,那可就不知道了,是咸是甜,那得问咱们大爷!”

小丫头们一阵窃笑,我气得火冒三丈。

我喊道:“小妮子,有种当着我的面说试试!看我不踢死你们!”

门外有人偷笑,也有人紧张的唏嘘,还有人说:“呸!自己恼去吧!”然后是一阵娇滴滴的笑,声音渐渐远了,最后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被气得不轻,坐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等我冷静了些,我开始认真琢磨那个给我忠告的老阿姨的话,她说的也有理,先别那么倔,就是逃,也得先能出得了这间屋子——对!我可得好好计划计划,那孙老太太不是想把我留下吗?那我就先假意留下吧,不管怎么说,我得先从这间屋子里出去!想想,我真傻,一开始不那么冲也并不是没有机会逃的,结果现在弄得这么僵!而且更令自己受不了的是,自己居然还想过要死,我干吗要寻死呢?真傻真傻!我才二十五岁,人生还很长呢,就这么死了算什么?我还有很多理想要实现呢!我还想当妈妈,生个可爱的宝宝呢!唉,真是一时糊涂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当时我确实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打定主意,决心再也不亏待自己,我对自己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有回去的办法。所以,我把早饭全吃了,茶水也全喝了。我心满意足地捧着肚子,心想:我再不能减肥了,因为说不定我得跟他们抗争呢。休息了一会,我在屋里转悠,把每扇门都检查了,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仍然被锁在这间屋子里,我就根本没机会逃走。

我一回头,正看到一个大瓷瓶,于是走过去把瓷瓶举起来,使劲朝窗户砸过去,窗户纸一下就被砸掉一大块,然后我又搬起一把圆凳,也狠狠地砸向窗户,这次,连窗棱也被砸断了,发出咣当一声响。

我站到门口拢着嘴冲外面大喊起来:“来人!来人!有没有人呢!”

院子里立刻聚集了一些人,我一听,继续扯着嗓子喊:“来人!把门打开!我要和谈!”

这时,来了一个管事的婆子,我听到她喝斥那些在外面围观的人,让他们干自己的活去,然后朝我走来,用棍子使劲抽了几下窗户。

“疯蹄子,给我老实点!这可不是你这种小贱人撒泼撒野的地方!给我安静点!”婆子说着又在门框上猛打几下。

我不理她,只管大叫,然后再砸东西,再大叫,再砸东西,听到她气得够呛,就又故意唱起“小白兔乖乖,把门开开!”的儿歌。那个凶婆子又用木棍猛敲我的房门,敲得门上的锁链叮叮当当乱响。

“哈哈哈,气死你!气死你!怎么样?想打我吗?进来啊?打开门啊!”

就听那婆子刚想发作,远处却传来了脚步声,而后是一阵唏嘘。我知道我的喊叫有效果了,于是踢翻桌子,朝后站了站,等着前来开门的人打开房门。果然,有人用钥匙捅开了锁,然后是一阵铁锁的叮当声,再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我定睛一看,那恶棍拎着鞭子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大帮狗腿子,而那个用棒喝我的凶婆子早就和其他小角色一道躲得远远的了。恶棍朝我走来,冷不丁抽了一下鞭子,正抽在桌子腿上,当即抽掉一层漆,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要是抽在我身上还不掉一层皮?我本能地往后退,他瞪着狗眼,凶巴巴地瞅着我。我让自己镇定再镇定,小心谨慎地掩饰着恐惧。他吐了口唾沫,然后咒骂了一通,那些字眼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我缩在墙角里,不断地激励自己说:“别害怕!他是虚张声势!”

“贼人,别他妈不识抬举!把老子惹毛了,老子他妈的宰了你!”他用鞭子指着我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无处躲闪,被他逼的无路可退,他一边用膝盖抵着我的小腹,一边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老子没宰你是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给老子老实点!”

他搬着我的脸,而后给了我一个嘴巴,又威胁了一番,才松开我。

“我不逃了,我想通了,我想留下来!给我换身衣服,我想洗个澡!”

他朝我看了一眼,没有吭声,然后就带着他的狗走了,我正要跟上去,却被人一推,于是又被锁在屋子里头。

“喂!我说我想洗个澡!这也不行吗?”

“这贼人要是再叫唤,就他妈把她的舌头割了!”恶棍在外面交待着,说完就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我气愤地摇着房门,大喊道:“你有种就宰了我吧!我可不怕你!”

小院又恢复了平静,我也慢慢平静下来,然而当我一瘫坐到地上,我竟忍不住痛哭起来。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安生!”

第六章

午后,有人打开我的房门,我当时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往门口一看,还是早上的那几个小丫头,心想:八成是送饭来了。

她们照例摆下吃的和碗筷,其中一个丫头说:“姑娘先吃着,等会吃好了叫一声,我们姐儿几个就在门外候着。老太太交待了,叫咱们不许怠慢了,早上的事还请姑娘见谅,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说完转身就退到一边了。

我扬扬腿,心想这老太太也够奸的,明明是她叫人把我软禁起来的,还假惺惺地关照我,真是居心叵测啊!我哼了一声,权作回应,等她们全出去,我才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抬着胳膊闻闻,一股子酸臭。两个多礼拜了,我还没洗过一次澡换过一次衣服呢——五月末六月初的天气,哪有不出汗的,而且我那内衣,早就脏的不行了,身上难受的要命,浑身还痒的不行,真怕生虱子!

我舀了满满一碗米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什么烦心事都暂且搁置一边,吃饱了才有力气嘛!我一边吃一边在琢磨——看这架式,好像他们那边也准备使用怀柔政策了。

我狠狠地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嘟嚷着说:“羽峰,等着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我挖了一勺汤,浇在米饭上——以前在家的时候,羽峰总是这样给我舀汤,真的好想好想他!什么时候我们俩才能再坐到一起,安安心心地吃一顿饭呢?

我还记得他总是笑我贪吃,每次我吃东西,他都会开玩笑地说:“怎么,不是说减肥吗?”

这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说:“今天的饭好吃,今天就不减了!”

而现在……

我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

“羽峰,我得跑出去!你说,我能跑出去吗?”我盯着面前那盆汤,看着映在汤里的自己的脸。

“干吗这么沮丧呢?总是会有办法的!你不能哭哦!”我说着不要哭,结果还是落下眼泪。“说好了不哭的,怎么还是哭了呢?”我越是安慰自己,就越是无法克制,泪水也越来越急,越来越涌。“傻瓜!你是个大傻瓜!”我痛恨自己的软弱,居然变得这么爱哭了。

我摔了一个碗,于是一个小丫头就探进身来看了看。

我说:“不吃了!拿走吧!”

小丫头进来了,又叫了她的帮手一块进来收拾碗筷。

我站起身,朝房门外走去,一个穿紫衣服的小丫头赶紧追上来,拽着我袖子说:“姑娘哪去?”

我推开她,嚷道:“我要见你家老太太!”

她不敢作主,就看看其他几个较年长的女孩。

一个穿着红底子碎花的丫头走过来说:“姑娘先等着,容我们去禀报一声。”说着,就招手叫另一个,向她努努嘴,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去回老太太!”那一个应了一声,匆匆走开了。

没一会,那个报信的回来,和穿红衣服的耳语几句,于是红衣服就告诉我说:“老太太叫姑娘去呢,但是……”她朝我身上看看,咂咂嘴:“姑娘这身打扮可不成。”

我低头看看自己,拎拎裙摆,说:“我没别的可换。”

“前两天不是给你拿了几身旧衣裳吗?怎么又穿上你那身了?”

“我还是穿自己的习惯!”

这时,来了两个婆子,其中一个就是前几天劝我留下来的那个瘦瘦的老阿姨,她朝我笑笑,然后摆摆手,叫我跟上她们,而和她在一起的另一个婆子则很嫌恶地用手扇着,就好像我已经臭的没办法近身了一样。

我问:“去哪?”

瘦阿姨说:“走吧,好好拾掇拾掇。”

我点点头,心想大概是让我去洗洗,于是答应一声,就跟上她们。我跟着她们左拐右转,不一会就来到一个小院,院门口有几个婆子早在那等着了,见我来了就引着我来到一间屋子,然后掀开帘子让我进去——屋里雾气腾腾的,暖和的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老阿姨领着我绕过屏风,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从篮子里抓花瓣往一个大木盆里洒。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老阿姨就叫两个婆子帮我往下扒衣服,我开始还有点躲闪,后来也就习惯了——我任凭她们摆布着,直到身上脱得一丝不挂。老阿姨交待一番,就和一道来的婆子出去了,剩下我和几个小丫头。

有人说:“姑娘请吧。”

我被人轻推着来到盆子旁边,见下面摆着个垫脚凳,就踩着上去,坐到大盆里。芳香温热的水,使我立刻心旷神怡。我仰靠在浴盆边上,那个撒花的小女孩就用一块软布帮我擦洗手臂。

我说:“我自己来吧,我不习惯别人帮我擦!”

那小女孩笑了笑说:“是老太太叫我们服侍姑娘的!”

“哦?她又想怎样?”

我把手缩回到水盆里,小女孩没再说话,转了个角度,帮我搓背,我正要推脱,又有一个穿绿裙子的女孩挽着袖子走到我跟前,一面帮我解开头发,一面在我头上抹了些绿乎乎泥一样的东西——不过闻起来倒有股叶子的淡淡清香。

我惊讶地躲闪着问道:“这是什么啊?”

她说:“是皂荚叶和成的泥儿。”

我用手挖了一点凑近鼻子闻了闻,这才放下心——泡在热水里,浑身都得到放松,身体上的疲劳也都随着热腾腾的蒸气渐渐散开了——管他呢,先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再说,下次什么时候洗还不一定呢!再说了,人家这样热情,我也实在盛情难却。

“姑娘不是中原人吧?”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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