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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妻夜行-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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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大人还在夫人房里呢。”浣纱笑嘻嘻地:“姐姐,上次赵姑娘被老爷身边的穆大人教训了一场,可是老实安分多了,如今都没瞧见她出缀锦阁呢。”
澜惠答应了一声,注意力不在这上头。曾献羽在小姐这里也不算新闻,穆辰是穆云的亲哥哥,他们兄弟两个多少年不见面了。沈菱凤心里清楚她跟穆云的事情,若是以前她一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就给她一个结果。只是如今也只剩下无尽的苦涩等着,想要怨恨命运的不公,只是想想沈菱凤,她的苦楚岂不是远胜于自己?每次想到这里,就是有再多委屈也都不能拿出来计较,小姐都没有怨天尤人,她算什么?
“你说大人在夫人这边?”回过神,澜惠又追问了一句,跟浣纱的好奇一样,曾献羽待在这边的话,小姐能答应?
“可不是,夫人还打发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大人跟夫人说什么呢。”浣纱惊讶地了不得:“姐姐,你说大人跟夫人是不是从这以后就全都好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就有了好日子过了。用不着老是担心会被人欺负了。上次来了这个什么赵姑娘,全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来着。还以为夫人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们,任凭她欺负。”
“谁敢欺负你啊,就冲夫人这么喜欢你。也没人敢欺负你。”澜惠笑着从腰间的绣花荷包里掏出一枚梅花锭子给她:“这个是最新的花样儿,早间夫人才给我的。别又弄丢了,再像上次似的,我可不管你了。”
“多谢姐姐。”浣纱笑逐颜开,跟澜惠在一起又说又笑,好像是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姐姐,我听到锦弗姐姐跟夫人说,什么华妃娘娘有喜了。这个华妃娘娘有喜,跟咱们夫人有关系么?”
“宫里的主位有了身孕,夫人是命妇身份。一定是要叩贺的。”澜惠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可不是个好事情,华妃知道她跟宜王太多的事情,若是在皇帝面前承宠,便把他们的旧事告诉了皇帝。那可就不妙了。
“我哪知道这些啊,不就是觉着古怪才来问姐姐的。”浣纱瞪着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多少心眼都藏不住,尾巴一定会露出来。
澜惠心底却存了事情,别人不知内情,她跟锦弗两个心里清楚得很。华妃就是拿准了小姐不会跟她计较太多。才敢越来越放肆。上次居然敢在小姐面前端起主位娘娘的款儿来,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帮她。没想到养虎为患,难怪老爷当初对这件事就不喜欢,还说小姐总有一日会后悔,看来老爷说得还真是应验了。
跟浣纱一路说说笑笑。浣纱新得了梅花锭子肯定是欢喜的,蹦蹦跳跳一刻不停。澜惠看着浣纱,好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本来颇有些沉重的心思,一下子也丢到脑后去了:“你慢点儿走。等下仔细摔着了。”
两人到了院门口,锦弗远远在廊下坐着,手里拿着绣箩在那里做针线。浣纱冲澜惠挤眼:“姐姐,我没骗你吧。你瞧,锦弗姐姐还在院子里当这个外围防护呢。”澜惠笑着要拧她的嘴:“浣纱,等哪天我非要跟夫人说,好好治治你这油嘴滑舌的毛病,如今是打趣我跟锦弗,说不定哪天就说到夫人身上去了。
锦弗听到有人说笑,循声望过来,居然是他们两个。一面摆手,一面笑着过来:“我说哪来的这么热闹,就是你们两个来了。”
澜惠指指紧闭的房门,微微努嘴:“在里头?”锦弗点头:“夫人早间说让大人去告假,果然是去了。这里头的缘故恐怕只有他们知道了。”浣纱自忖自己还不到在这里听她们说话的份儿,没敢跟在旁边。一个人在门口去守着。
澜惠放了心:“浣纱说,你一大早跟小姐说,华妃有喜了。这事儿是真的?”
锦弗点头:“小姐说她不敢乱说话,我心中可真是没底。万一在宫里说出去一点儿,小姐跟宜王可就不止是清誉受损了。这里头还有好几条人命牵着绊着呢,虽说是皇太后回宫了,不敢太过分。可是华妃毕竟怀的是皇家骨肉,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太后还能不疼自己的孙儿?再说皇后一直无所出,要是华妃真的生了皇子,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锦弗想的事情跟她想的一样,澜惠方才露出的一点笑容,就因为这句话马上收了起来:“我听到浣纱这么说以后,心里就在这么盘算着。反倒是小姐如今对这些事倒是不上心,要是小姐能安心跟曾大人过日子也是好的,只是看她这样子,就是操的心太多,谁的事儿都放在心里,我就替她担心,万一哪天出点事,非要把自己折进去才算完。”
没想到两人都是同样的不放心,而且是为着同一个人。这就是关心则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希望这件事最后不要真的发生。甚至希望沈菱凤能够放下很多事情,就跟曾献羽这样子过下去好了,这也总比叫人提心吊胆来得好。只是事情越走越远,已经不是别人能够掌握的了。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七章 执拗
曾献羽看到沈菱凤一副不甚了了的样子,本来要说的话只好收了回去。想要跟扯闲篇的闲情逸致却越来越浓烈,也知道沈菱凤难得给点好颜色他看。只是沈菱凤的好颜色,并不是所谓的笑逐颜开,或是说沈菱凤平时都是耷拉着脸的说话。他不习惯沈菱凤冷冰冰的淡漠,哪怕是笑容都是冷冰冰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展颜一笑。
“你这些时候好些了?”没话找话,只是希望在这里多待些时候。沈菱凤不发脾气的话,或许就好多了。
“好多了。”慢吞吞做着针线,曾献羽在旁边坐着还真是不习惯。不喜欢身边有人,是因为一个人呆着惯了,不喜欢有人盯着她看,会让她浑身不自在。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把她掬在手心里,她只是习惯好像是画像上的人一样,被人远远看着,就是一幅卷轴,就那么静静挂在墙上,哪怕是笑容凝结在唇畔,好像是凝结的冰花一样,不真实也挺好。
曾献羽也不死心,只要她肯跟他说话就好:“那天敏敏的事情,是她不对。太不懂规矩了,早就该有个人给她个教训,也好让她以后知道什么是规矩是礼数。”
锋利的针尖扎到了手指,沈菱凤猛地一缩手:敏敏,好亲热的小名。不是时常有人跟她说,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互相守着礼数。可见这话倒是真真假假了,真作假时假亦真。不知道谁是真来谁是假了。他们应该是世上最可笑的夫妻:努力向对方证明自己的一片真心,其实两人心里各有乾坤,要是雷公此时劈下雷霆,两人都要被劈死才算完。
“穆侍卫是先帝恩典,赐予父亲的。自来性情严厉,赵姑娘这般没规矩,父亲容得下容不下暂且不论。穆侍卫秉承先帝旨意,给她这场教训,便是日后怪罪也不为过。”手指尖上一点殷红,好像是盛开在冰雪里的红梅:“唯独一点叫人觉得不妥当的。穆侍卫手重了些,让赵姑娘变成那副模样,也别怪大人心疼。”
“我什么时候心疼了!”曾献羽微微提高了声调,等一对上沈菱凤的眼眸,却又不自主低了下来:“我是说她必然该受这场教训,谁都没错,是她错了。”
“是。”放下针线,手指尖微微发涩,一点都做不下去。赵敏能让曾献羽心里不痛快,隔了这么久还要把这话提起来说。心里不记着挂着,会要放这么久?至于赵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那到不必在意,难道她不说她就不知道。
曾献羽真的是有些急了,她这个语气说话。真的是会把人惹急了。总是把人隔绝在千里之外,即使他们有了孩子还是一样。若是日后的几十年都是如此,孩子见了是不是也会对他拒之于千里之外?难道出身不济,就是这一生都无法弥补?人人看他,均皆称羡,说他曾献羽何等荣耀。只是这样的荣耀,不身在其间谁都无法领略其中滋味。
“你跟她不是混为一谈的。她是她,你是你。”越说越乱,一定要向她说清楚什么,可越是这样就越发说不清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这其实是个死结,是个无底洞:“我不懂,你为何总要跟她说到一起。她不对不好。有管教她的人,并不用你来操心的。如今你是有了身孕的人,哪能事事都亲历亲为劳心费神的?”这话是早就想说的,太医每每诊脉之后都说她是劳心太过,不论什么都要放在心里绕上好几遭才罢。要不是这样,怎么会血不归经?
舌尖上的血腥气渐渐散去,还是有一股咸腥味在那里,根本就消失不掉。难道是不慎将舌尖咬破,不知道的人以为她要嚼舌自尽?
“大人的话,我倒是受教了。打从今儿起,赵姑娘跟大人的事,我一字不问一字不说,当做是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件事就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赌气的意味,沈菱凤自己不觉得,曾献羽也不觉察不出来。两个成婚多年的人,对这件事居然是一窍不通。沈菱凤心中始终觉得只会挂记着她的亮哥,即使男婚女嫁以后,都无法改掉这个习惯。只是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曾献羽的挂念又岂是一星半点?若是曾献羽有什么,她还能不放在心里?
曾献羽被她一句话堵得脸色发白,嗫喏了好一阵还是止住了。门外一阵脚步声,一腔火气有了发泄的地方:“谁在外头?”瓮声瓮气的,一听就知道是一肚子邪火没处发,都发到这上头来。
“是小人。”外头答话的人是曾献羽的贴身小厮:“宫中杜太监来传旨,说是请夫人即刻进宫。”
“知道了。”曾献羽答应了一句,侧脸看向沈菱凤:“你不要我进宫去,如今皇上传旨要拧进去,这却怎么处?”
沈菱凤这点神智始终是异常的清醒,似乎外面澜惠他们的话全都应验在这上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人尚且如此,何况于我哉?”她跟他相处一室,已经是气闷异常。不顾自己有孕在身,猛地过去,一把拉开门。
廊下站着的三个人全都吃了一惊,澜惠跟锦弗两个赶紧过来:“小姐。”
“预备朝服大妆。”沈菱凤青着一张脸:“叫人预备大轿,别叫上次那个鞍车伺候了,颠得人难受。”
“是。”刚才说的话,他们也听到了。锦弗跟澜惠也知道这一刻非来不可,皇太后回宫必然是怒气正盛,对帝后必然是要发火的,这时候不找沈菱凤进去,谁去消了这场无妄之灾。恐怕小姐心里头也清楚得很,她得到的事情永远都是让自己为难,旁人谁都无法消了这场灾祸。
“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在老爷面前多一句嘴,要不都不用待在我身边了。”心里同样蕴着火气,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个架势把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谁知道等下还有什么事儿出来。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八章 皇家婆媳
不知道是后来那句话有用还是因为沈菱凤看起来脸色不好,锦弗跟澜惠两个伺候她梳妆的时候,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戴上珠冠的一刻,攒珠勒子勒得紧了些,沈菱凤忍不住探进一只手指:“勒得太紧了。”
“小姐,这么着可使得?”锦弗也觉得自己是勒得紧了些,松了一点点。
“也就这样了。”沈菱凤心中有气,外加进宫以后可能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脸色不怎么好看。看在自幼丫头的份上,还是不能多多绷着脸:“我方才那话不是说你们。”语气比之于方才柔和多了:“少绷着脸,没那么多委屈。”
“先时可不是觉着委屈,要是小姐不说的话,奴婢们心中可是委屈的很。”锦弗笑起来,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就是这个脾气。只是也不喜欢跟别人多说,唯独身边这两个人知道多些,晓得她的委屈不为人知。
“没工夫瞎蘑菇,等会儿你们都跟着我进宫去。”有些头疼,除了她换个人去拆这个鱼头,行么?
“小姐,这又是怎么了?非要您去做这件事?”澜惠抱着她的朝服过来,厚重而朝服还要加上大带,这种衣服想起来就累得慌。
沈菱凤眉头皱了一下:“若是没猜错的话,皇后估计在皇太后那儿受了气。皇上心里不痛快,谁进去都会碰钉子,或许他也碰了钉子。这才叫我去的,我都想不出除了皇帝谁还能想得出这种心思,叫我去解这场晦气。婆媳之间原就是解不开的结,难道他竟不知道?”
“要小姐去给皇后解围?”锦弗皱眉:“这种时候倒是记得小姐的好处,难为小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做了什么。”
“要是他想不出,我又能怎样?”沈菱凤任由澜惠给她穿好朝服:“细想想,我要是不去这一遭原也不错,只是想想自己背后还有那么多事情,不去不行。”沉吟了一下。一字一句吐出几个字:“毕竟,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外家是凌家,沈家已经什么都没了。一个皇后加上一个亲王嫡妃,出自于嫡堂姐妹。嫁给嫡亲的兄弟。皇帝那里不说,亮哥即使不看重王妃,这面子上的事儿不能不做。”
锦弗跟澜惠两人互看了一眼,她想得那么多,也难怪太医总说是思虑太过,血不归经:“小姐想得太周到,纵然凌家得势,也要自己家里争气才好。若是不争气,宫里再有人也是没用的。”
“只要皇帝肯给这个荣耀,有没有争气的。出息的有什么要紧。”联想到自家曾经有过的荣耀,这人走茶凉门可罗雀的滋味,又岂是旁人可以体味。即使当今皇帝和宜王全都是出自沈家女儿,又如何?除了长叹一声,还能做什么?父亲国舅之尊。外加太子太傅之重都能抽身退步,她一个小小的女儿家,难道还要喟叹富贵不如人?
太后颐养天年的寿康宫内,大朵大朵的香雾从仙鹤香炉中吐出来,这还是做了皇太后以后,第一次住在这个寡妇院中。曾经,她是着内宫之主。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要听她的,一朝巨变,先帝宾天,等她回来已经成一干寡妇之首。
她,沈明珠几时受过这种冷待和委屈?即使称孤道寡的人是她的儿子,即使这个儿子看起来礼数不错。内中滋味却只有这些新做了寡妇的人才知道。
怎么看手边的云龙盖碗都有错。皇太后居然连龙凤纹饰都不能用了。以前只是看着龙引凤追俗气,只是那男人说这才是天家夫妻该有的,就好像是普通人家的鸳鸯成双一样。当时不懂,等到到了这地步才知道,曾经多少的俗气都是可贵的。原来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娘娘。”蕙娘从小佛堂出来,看她怔怔坐在明窗下:“茶都凉了,换一盏新沏的也好顺顺气。”
“在里头?”提起里面抄写佛经的儿媳妇,沈明珠一脸不豫,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好感:“写了多少?”
“一共写了一百遍,皇后娘娘的手腕子都肿了。”蕙娘新端了一盏太平猴魁过来:“这还是那天姑娘带去的,说是惦念着太后喜欢这个味道,特意叫人预备了送来的。”
“也只有她还记得我喜欢什么。”撇去茶沫抿了一口:“手都肿了?从前我叫凤哥儿抄写佛经,金刚经一百遍,可比这个多多了。这也太娇弱了,不过是一点子佛经就让手腕子肿起来,真是了不得。”
蕙娘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昨儿的事情皇帝皇后也有不是,若是太后抬抬手,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偏偏这位新太后娘娘心里蕴着气回来,加上皇后小小年纪就知道争强好胜,还将自己的堂姐嫁给了太后最宠爱的皇太子,如今的宜王。谁不知道这是个别人碰不得的地方,那是给凤姑娘预备的,最后却没有成事的一场错姻缘。
新怨旧恨涌到一起,最后只能是皇后到了小佛堂抄写佛经。皇帝一大早来请安,满心修好,结果还是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皇后还年轻得很,不知道娘娘这儿的规矩礼数也是有的,只要以后改过也就好了。”蕙娘一脸赔笑:“等会儿要是叫人看见,还只当是娘娘有意跟新媳妇过不去。那些言官正愁找不到事情上折子,遇到这种事还不跟着起哄架秧子么?”
“本宫少年时尤不怕言官奏本,各种事儿也不是没做过。一把年纪了还担心这个?先前不是有人在先帝跟前说本宫骄妒,嚷嚷着要废后的。废后没废成,如今改成要废了太后了?”提起自己少年时候的事情,沈明珠才觉得恍若隔世。那个把她护在身后紧紧的男人,没了:“在儿子媳妇手里讨碗安乐茶饭吃,还真是不容易。”
蕙娘一时语塞,跟在她身边数十年,什么样的事儿都经历过,先帝当年妃嫔再多,都无法动摇正宫皇后的地位,只要有心烦事第一想到的就是她,当下就能看到帝后相携的身影,没想到多年以后,还是留下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就是这个她也受不得。
☆、骄妻夜行 第二卷 相对 第六十九章 难伺候的婆婆
想来这些话是为了说给隔间小佛堂里头人听的,蕙娘却也知道这的确是肺腑之言:从嫁进皇宫那天开始,就是东宫之主。上头又没有皇太后顶着,当家作主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后来顺理成章做了皇后,接连为先帝生了两个儿子。若问此生有何遗憾,那时风头正健的沈皇后一定会说自己没能生下一个女儿。两个皇子文武兼备,龙凤之姿。先帝宠爱倍加,哪怕后宫妃嫔具备,皇后的宠爱无人能夺。
同胞哥哥位列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文武官员,提及吴兴沈氏,除了畏惧就是艳羡,毕竟没有谁家可以与她沈家相抗衡。
只是人生的福泽必然是有限的,前半辈子有了太多的如意,那么不如意就会在后半生等着她。一向宽厚而健旺的先帝偶染风寒,谁也没想到因为这点小病而迁延病榻这还是其一,其二才是最叫人揪心的:十余年的皇太子,一直都是她跟先帝的骄傲,也是先帝所有的希望所在。偏偏就是他,只要他的逍遥自在,连他萦之绕之的沈菱凤都是第二位。其实一直都跟他的逍遥自在放在第一位。
蕙娘忘不了先帝看皇太子的眼神,恨极恼极却又爱极。先帝曾经挂在嘴边的话:亮儿类孤。儿子自然是像他的,就是这份相似,先帝也知道太子的心挽不回。只好把他们夫妇早已认定的儿媳,也是沈家最出挑的沈菱凤来作为赌注:只要皇太子收心,就准许他们成婚、否则,绝不准许两人成婚。
这是先帝第一次下狠心,也是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沈菱凤肯规劝皇太子,皇太子不会不听。他对她,一如先帝对皇后。没想到沈家女儿个个不是简单人物,沈菱凤那句话让所有人无可奈何:既然是太子无意留在朝中,岂可因一女子而轻言放弃。
后来的事情也就是另外一番顺理成章:皇太子变成了早已就藩的宸王皇次子,同样是皇后所出。而位列首相的沈丞相辞官还乡。一夜之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紧接着先帝宾天,新皇帝继位。皇后升为皇太后,曾经的皇太子成了宜王。而那位本应是新皇后的沈菱凤,在先帝驾崩之前。就被尚未辞官的沈鼎玢许配给曾献羽,由此绝了两人心思。
冷眼旁观的人经历了一切,却也明白富贵如浮云,真的是来去得太容易。前一天炙手可热的沈家,第二天门可罗雀。旁人都难以接受,不知道沈家如何习惯。她是沈家的家生奴才,从小做了沈明珠的贴身婢女。随着她嫁入皇宫,跟她一起看这所有一切。沈明珠的如意不如意她都感同身受,也知道沈明珠所有的苦楚。
“启禀太后,曾夫人求见。”外头伺候的小宫女。隔着珠帘小心翼翼地回话。大概是被昨天皇太后发脾气的样子吓到了。
“曾夫人,哪个曾夫人?!”沈太后望着同样一脸茫然的蕙娘:“这儿难道是农家的菜园子,随便什么人都能来?”
蕙娘仔细回想了一番:“娘娘,是姑娘来了。”不论沈菱凤是否成亲,在她这儿都是姑娘。皇太后更亲热一些。凤哥儿,叫起来娇俏好听。
“瞧瞧,这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官称。”沈明珠自嘲地一笑:“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去把她找来讲情。”
蕙娘也笑起来,皇帝倒也精明,知道谁能救得了这场怒火:“姑娘如今可是有孕在身,难不成娘娘还要姑娘在外头立规矩?就是要立规矩。也等她临盆之后,娘娘做了姑奶奶再立也不迟啊。”
“谁说叫她立规矩来着,还不叫她进来。”沈明珠连连道:“你也学着坏这些鬼聪明来着,还不担心呕坏了人?”
“奴婢不敢。”蕙娘笑着亲去打起帘子,沈菱凤一身命妇妆扮立在廊下,比那天在碧云寺看见的人果然是多了好些尊贵:“姑娘来了。怎么在这儿立规矩呢。娘娘都心疼了。”
“臣妾不敢。”沈菱凤微微福了一福:“嬷嬷辛苦了。”
“外头太阳大得很,还不进来。”沈明珠在里头也坐不住了:“凤哥儿,这儿没那么多礼数计较。”
“是。”答应着,蕙娘引领着她进了寿康宫。这也是沈菱凤第一次在寿康宫见到姑姑,以前的皇后寝宫才是她常去的地方。她也以为有一天那里会成为她婚后的住处,看来还是自己把人生想得太简单了。
本来还要跪下请安的人,早就被沈明珠按在身边坐下,唇红齿白香汗淋漓,倒是好看,只是对于身怀六甲的沈菱凤来说,这身命妇装扮也是一桩苦差事:“太后万安。”
“这炎天暑热的,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了,叫你好好在家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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