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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生·永劫之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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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发誓!女人说。声音仿佛从地府里传上来。

我发誓。

在这一声里,淤积了不知多久的暴雨,轰然倾泻而下。

而她的声音,平静清晰,洞穿了轰然雨声。

她说,我发誓,若我和沉羽之后再有纠葛,我愿我身在无间。

女人露出了一个浑浊的笑容,她尖锐的指甲下有鲜血渗了出来。

她急促地说:“不,不够,你要这样发誓,若你和沉羽再有纠葛,那么你的母亲永在无间!”

莲见极大地震动了一下,她看着母亲,低头,垂下眼睛,极慢极慢地说:我发誓,若我和沉羽再有纠葛,我的母亲将永在无间。

这么说的时候,她觉得神思有一种微微的飘散感,仿佛整个人都空了一样。

你看,何须发什么誓呢,难道他们不是已在无间?

女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缓缓地,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

莲见安静地在母亲枕边坐了片刻,听着女人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弱的呼吸,她想了想,平静地吩咐:“叫负责祈祷的神官长进来吧。”

侍女惊慌地叫来了神官长,神官走进来的时候,同时也有侍从慌张跑来,在屋门口刹住了脚步,低声对她禀报,说沉羽现在正在宅邸门外,似乎受了伤。

她没有反应,只是吩咐神官:“请您为我绾发吧。”

大赵男女,成年后,女子及笄,男子加冠,却都是有一部分头发披下,只有神官才无论男女都需要把所有头发全部笼在冠里,以示断绝尘世,不沾俗缘,再不嫁娶。

神官惊了一下,迟疑地问:“您不是要成婚吗?”

莲见微微颔首:“为求母亲病愈,我愿榻前绾发,了断尘缘。只好对不起容与大人了。”

母亲,这样你就放心了,对不对?

神官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室内可奄奄一息的燕夫人一眼,又踌躇了一会儿,犹豫着来到她身后。

莲见敛袖坐下,神官依旧犹豫着,轻轻地打开了她的发髻,她能感觉到,自己冰凉的发丝慢慢地,贴着面颊滑下。

对不起,母亲。

对不起,沉羽。

她闭上眼睛,外面忽然雷雨大作,天空漆黑。

此身已在无间,所以发那样的誓也没有什么关系。她这么从容地想着。

头发被梳通,随即轻轻拢起,被梳到头顶,一头漆黑长发全部笼入玉冠,一身广袖华服的女衣全部褪下,换上翩然欲仙的雪白神官长袍,她轻而无声地走到内室,在母亲病榻前轻盈跪下,雪白的广袖铺展开来,仿佛什么巨大的花,轻盈落下:“母亲大人,您可满意?”

那个女人看着她这一身装束,对她露出了一生最后一个笑容。

然后她停止了呼吸。

哭嚎声炸起的那一瞬间,莲见深深地向自己母亲的遗体叩头,过了半晌,她直起身体,向外走去,她没有打伞,就这么拖曳着一身雪白,一路笔直行来,任凭长袖和衣摆,在雨水里浸透。

她走出院落,在一个门洞那里,看到了容与正打着伞,站在那里,与她遥遥相望。

莲见脚步只是略顿了一顿,接着,便面无表情地向前。

和容与擦肩而过刹那,容与柔声对她说:“大人,至少打个伞吧?”

而这一次,她连脚步都没有一顿。

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容与面孔上温雅笑容丝毫未变,甚至还越来越深,他只是慢慢地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松手。

手中纸伞,无声坠地。

他没有回头再看走去的莲见,他便这样带着微笑,和她相背而去。

就这么走着,莲见到了燕家宅邸门前,停住了脚步。

侍从告诉她,她的爱人负伤而来,正在门口等她。

她无声地在门前站定,屋檐下的雨水小了很多,她低头注视着脚下,因为地势的缘故,水都从门里向门外流,但是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到时不时有红色的血丝从缝隙里飞速地流逝而过。

沉羽受的伤应该不轻。

他为她而来,身上有伤,奔波至此。

门的对面并没有声响,但是她走近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指节轻轻敲在门上的声音。

她的恋人那往常明澈的声音在一层木门之后,那么轻那么轻。

“哎……莲见,我知道你在对面。”他喘了一下,虚弱地吐出一口气。

莲见伸出手,轻轻按触着木板,总觉得,似乎这样,就碰到了恋人的指头。

“不是来责怪你的,是怕你这个家伙……”他又咳嗽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做出什么傻事来……”

莲见慢慢地将手掌贴合在了门上,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她几乎眷恋,唇角有比少女时代还要恬淡纯真的微笑,一点一点,轻轻把面孔贴合上去。

面孔冰凉,九月的雨比冰还要冷,她面孔几乎觉得刺痛,却还是贴紧了上去。

她隐隐听到沉羽的呼吸。

那么急,那么疼。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沉羽急喘了一下,道:“没事的……什么事情可以一起想办法……对吗?”他絮絮叨叨,开始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莲见安静听,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得听,仔细得听。

然后,沉羽的声音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去,低到听不见。

能听到什么沉重的物体倚着门扉慢慢滑落的声音。

有冰凉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

她本以为那是泪水,却不是,是雨。

她变笑了,又轻,又软,像是她还那么那么小的时候,做了一个美梦。

然后,这个梦醒了,梦境之外,暴雨倾盆。

她依恋地看着那扇隔绝她和沉羽的门扉,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侍从惊讶,问她:不管沉羽吗?她没有说话,只是拖着一身湿透的雪色长衣,无声走了回来。

这种情况下,沉谧不可能放他独自来这里,他一定派人跟着沉羽了,所以,不用担心,所以,不必相见。

她发过誓言,再不和他纠缠。

她若违誓,母亲永堕无间。

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大人,沉羽。

对不起。

走入中庭,她忽然掩面,终于有滚烫液体,从她的眼中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大人,沉羽。

对不起。

沉羽醒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眼前发黑,一时不能分辨在什么地方,他闭上眼,过了片刻,才渐渐感觉到身下传来有规律的颠簸,肩膀上虽然疼,却不是很厉害。

他应该在马车上,俯卧着,身下依靠的东西很硬,应该卧在谁的膝盖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睁眼,眼前虽然还是发黑,但是终于能看到东西,抬头看去,看到的,是沉谧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沉谧没有如他预料之中的责备他,即便他干了如此愚蠢的事情。

沉羽心里混乱如麻。

他在这里,代表莲见最终还是没有见他。

那她到底成亲了没有?现在如何?他几乎想揪着沉谧的领子喊出来,却在看着沉谧眼睛的时候,全部都堵了回去。

他的兄长一贯风流潇洒,现在眼下却隐隐一痕黛青。

嗓子里仿佛噎着一团乱麻,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开口了的话,就会哭出来。

他奔波两日一夜,到莲见身边,结果她不见他。

金发的青年侧过头去,在兄长的膝盖上低声笑了出来。

兄长的声音从头顶上方落了下来:“她绾发了,去当了神官,但是并没有成亲。”

沉羽忽然就不笑了。

沉谧继续慢慢说:“她的母亲也去世了。”

沉羽猛地要翻身,却被兄长柔和地按在了膝盖上。

于是他侧躺着,闷闷地开口:“其实,我真的没想过要去责怪她的。”

“嗯,我知道。”

“我真是怕她干出什么傻事来。”

“嗯,我知道。”

“我其实是想告诉她,没关系的……我了解,我知道,我懂得,我不会责怪她……”

“嗯,我知道。”

金发的青年不再说话。沉谧只是从上而下看着他,过了片刻,才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温柔。

“这样也不算什么吧,如果可以一直那么喜欢她,那么你就应该庆幸,至少,你和她没有站在彼此敌对的方面不是吗?你和心爱的人不必刀剑相向,在这样的世道里,已经是幸运了。”

“你看,你们站在同一个地方,看一样的风景。这样,还不足够吗?”

沉羽不再说话,沉谧笑了起来,拍拍他的头。

沉羽过了片刻,闷闷开口:“你没有骂我。”

“你做都做出来了,我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小孩子,你觉得自己错了,下次就不会再犯,你觉得自己没错,我骂你再多你也依然故我。”即将度过而立之龄的男人慢慢地这么说,看着弟弟的眼睛倏忽柔软起来。

“何况,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他本就是低柔清雅的声音,如今更是带了异常温柔的味道,沉谧对沉羽说:“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沉谧的弟弟。我为你做一切,理所应当。”

膝盖上的青年眨眨眼,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哭出来。

沉羽只觉得心里痛苦难过,伸手掩住了面孔。

抱歉,莲见,我不够强大,不能在你焦灼万分之下帮助你。

让你痛苦了……

这才是他想说的话,但是,对着该听到这番话的人,他说不出来,只能忍耐伤痛,靠在门板上,希望能挨得离她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终于有液体从指缝里滑落。

沉谧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段之十八 翠幕

重仁二年九月十五,燕夫人病逝,当夜,为母亲祈福故,燕国公莲见绾发入道。

同月,她召开家族总会,燕氏所有支系家族一致通过决议,立她同母妹莲音为继承人。

九月二十三,年仅十一岁的莲音提前及笄。

九月二十四,莲见让渡燕氏家主,从此之后,在名义上统率所有燕氏支系,冠上家主之名的,便是燕莲音。

九月二十六,莲见向朝廷申请敕令,希望让莲音袭爵。

十一月二十二,朝廷颁下敕令,允许莲音袭爵,正式承认了莲音的燕氏家主之位。

而同时,莲华接了莲弦到自己身边,莲华很早就被宁氏收为义子,改姓为宁,直到与朝廷一战中,莲见立下大功,楚王才允许莲华改回原姓,封了个静宁侯的爵位。

他把莲弦接到身边,也立为了自己的继承人,他死后,侯爵爵位便落到莲弦身上,也算是弥补这个妹妹仅仅是因为庶出,就不能继承燕家,而让位于年仅十一岁的莲音这样缺憾。

让燕氏君临天下,是莲华的责任,是他的义务,亦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的。

他几乎已经没有见到燕家天下那个时代来临的希望,所以,他能做的,不过是以此身此智,鞠躬尽瘁,以做基石。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此而已。

冬日森寒肃杀的夜晚之中,拿着那卷朝廷敕封莲弦子爵,承认她未来将继承莲华爵位的敕书,唇角含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清楚听到,一个时代的帷幕沉重拉开的声音。

重仁二年十一月,在莲见换下丧服,正式穿上神官服饰时候,神庙大司祭长,永顺帝第一皇子陆鹤夜还俗,以自己的名义,向天下发出了讨逆之令。

这一点点根本没有被宁家放在眼里的星星之火,就此燎原。

而就在同时,沉谧也起兵于早城。

宁家为此暴跳如雷,在之前的战争里,对于陆鹤夜,楚王都发出了只允许生擒的命令,而这一次,他则悍然下达了死令:诛杀陆鹤夜者,无论身份如何下贱,贼徒也罢,都将受赐爵位领土。

而对于他恨透了的沉谧,他也丝毫没有留情:能诛杀沉谧者,同样受赐爵位封地,不问身份同前条。

对此,沉谧的看法很豁达,你看我这身价,和皇子一样呢。啧啧……

胶着的战况持续到来年二月,宁家军击破鹤夜在奉山的布阵,陆鹤夜本人从容撤退,留下一个替身,恪尽职守,吸引兵力,殿后八千四百人全部阵亡,替身本人则自尽身亡,换来了鹤夜的全身而退。

同月,沉家最大也最牢固的城池万州城陷落,沉谧撤退。

胜利就在眼前,连连取得一大串胜利的宁家军陷入了自大的满足感。他们并不知道,当他们追赶着所谓猎物的时候,暗夜里的狼群正在他们身后磨砺着爪牙。宁家为了一举歼灭陆鹤夜和沉谧,倾尽全部兵力,四十万大军分为五路,缓缓向沉谧最后的据点早城而去。

而在这五路大军中,率领人数最多的中路军的,便是莲见。

她独自率领十八万大军,以中军殿后之姿,向前开进。

当大军到达了莲见之前战争所获赐的原州境内的时候,燕氏向自己原来的主人露出了森森獠牙。

于原州,莲见展开了永顺帝所赐下的诏令。

奉旨讨逆,燕氏一族,于此时树起了大旗。

而与此同时,佯装败退的陆鹤夜的军队和沉谧的军队同时掉头,尚且在追击中的其余两路军队,根本还没有搞清状况,就被迎头痛击!

当仓皇到连最基本的建制都无法保持的宁家军奔逃向后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以逸待劳的燕氏军,他们还来不及为遇到同僚而高兴,就接到了来自莲见礼貌的示警:如不投降,死路一条。

宁家军就此崩溃。

这个以为自己永不会倒下的巨人,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迅速压制收编了宁家的军队,莲见挥兵直下,击破京都,莲弦所率军队击破宁家在京城外最大的城池,楚王自尽。

宁氏耗费近三十年时间,终于从皇族手上夺得的天下,在手不到十五年,便被燕氏终结。

沉羽就是在京城已经化成废墟的宁家宅邸上与莲见再度相遇的。

当时战斗结束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夜雾尚未散去,有晶莹的水珠从清晨樱树的枝干上滚落。

天空是深沉的暗色,只有天际一线些微的亮。

沉羽的铠甲上还沾染有血迹,他牵着自己那匹黑马,安静地沿着河边走去。

在宁家大宅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战场上一片荒芜,偶尔听得到尸堆里有细弱的呻吟声,便有燕家的士兵去扒开尸堆,不分敌我的救助,但是往往找到人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也有京城里大胆的穷人在战场上徘徊,收拣尸体上的东西,剥下铠甲,拿走刀剑,看到有人来,就一溜烟跑走。

沉羽也不追,只慢慢地慢慢地向前走,就在河边看到了一道清秀纤丽的身影。

素色长袍,没有任何花纹,头发全部绾起,收在玉冠里,一身神官装束的女子正合掌祈祷,脚下是刚刚新堆的坟冢。

他和她之间有菲薄晨雾,清澈的金色阳光从那人的身后盛开一般涌起。

沉羽就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啧啧,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莲见,你当神官可比当什么家主合适得多呢。”

莲见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诵经,系在肩上的藏青色披风于晨光丽猎猎飞舞。

良久之后,应该是一段经文诵完,她转头看向沉羽的眼睛:“对不起。”

“为了什么而道歉呢?喜欢上我,还是离开了我?”金发青年哼笑。

黑发的女子依旧直视着他,直到沉羽收敛了笑容。

“是对让你难过了这件事情说对不起。”

于是沉羽又笑起来,他眯起的眼睛映在晨光里,边缘泛起了柔软而温暖的深蓝。

“那么你是应该道歉,而除此之外,你就没有任何需要向我道歉的地方了。”

说完,沉羽牵着马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懒洋洋地笑道:“走啊,回京城啊,莲见。”

你看,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走在一样的道路上。

我衷心向神感谢。

重仁三年六月五日,永顺帝返京复辟,将年号改为大顺。

按照所有诸人所立功勋,莲见位在第一,于永顺帝返京当日,便入内参圣,永顺帝宣下,将宁氏所有领地的三分之一赐予燕氏,为莲弦加左将军衔,赐莲音兰台副令一职。

那一日里,莲见一身雪色神官长袍,立在紫宸殿上,听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升殿受赐,然后,念终于到了一个她所熟悉的名字。

第一皇子,陆鹤夜宣上。

她转头看去,深浓夜色之中,身着玄色朝服的陆鹤夜,广袖金冠,缓步行来。

曾几何时,陆鹤夜在她现在所在的位置,雪白色神官长袍,含笑看她,现在,乾坤颠倒,她是神官,而陆鹤夜则已恢复了皇子身份,受赐庄王,翩然而来。

陆鹤夜从他身边走过,向她礼貌颔首,莲见回礼,无比清楚地知道,一场战争结束了,她很清楚,另外一场战争即将开始。

燕氏一族,终将君临天下。

随着永顺帝的复辟,曾经拥护过他的人们,都被赐予了各自应有的奖励。

而在这些功臣里,只有沉谧没有得到该有的赏赐。

沉羽被赐予了伯爵,获赐为武卫军都指挥使,就连燕莲华都升为正三品的通议大夫。

只有沉谧,他只获赐了五处庄园,兼了一个拱护京都安全卫戍令的头衔。

沉羽对此非常不满,沉谧却无所谓,说立功的人这么多,国家已经几乎封无可封,让出去自己的位子又如何。再说有庄园也不错,正好符合他后半辈子醉生梦死、伤春悲秋、无所事事的米虫生活。

“哎,吃点亏换几年安生日子,你哥哥我觉得很值很值和很值嘛!”

沉羽立抽。

这次封赏的最大利益者之一,是陆鹤夜,他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受封为亲王,凌驾于他所有的其他兄弟之上。

并且,在这些之外,他获封了骠骑大将军之职。此职务为最高的武官实衔,不是太尉那种名誉虚衔可比,这个职位,在理论上可命令天下所有军士,自建幕府,除皇帝外,不受任何人节制。在这个时候,从不受宠,于十岁就舍入神庙的年轻皇子,距离他所要的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而另外一个最大利益者,则是于流放生涯里唯一跟随永顺帝的妃子——原纤映。

她得到了她应有的奖励。

她还活着的那个儿子,也被封为亲王,她自己本身也终于得到了一个婉容的封号,正式成为九嫔之一,跻身于永顺帝妃子的行列。她终于不再是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女官,而她的儿子也终于获得了皇子该有的荣耀。她是宫廷中正在开放的花,正袅袅摇曳。

原纤映获封的消息一传出,莲华带着莲见,沉谧带着沉羽,再加一个陆鹤夜,五个人于觐见结束后便去纤映所在的明光殿道贺。

纤映温柔轻笑,隆重地款待他们,连他们的侍从都赏赐了许多东西,宫女们高髻如仙,华衣广袖,手捧赐下侍从之物的托盘,五光十色,越发显出一种圆润的优雅。

一群人聊了一会儿,就看到纤映的帷幕内走出一名容貌娇艳的女童,女童去庭院里折了一枝合欢花,托在扇子上,羞怯地递给沉谧,兰台令对小女孩一笑,接过扇子,只见上面墨迹殷殷,题着一句诗:春至在花前。

那是古人的一句诗歌,原句是立春来岁暮,春至在花前。谁谓一年里,今年又去年。纤映写了这一首诗出来的意思,谁都明白。

纤映的妹妹之前和沉羽说亲,没有成功,沉谧担下了和小女公子的婚约,这次回京,纤映第一时间表示希望沉谧立刻和自己的妹妹成亲。

纤映的妹妹名为纤宁,现在虚岁十五,就公卿之女而言,已算是比较迟的成亲年龄,纤映之前就催促过沉谧,沉谧本人无所谓,也就应下,纤映便请了神官来占算日子,卜定今日今天大吉,便两边都早早做了准备。

所以这首诗和这枝花,与其说是递给沉谧的,不如说是递给在场其他人看的。

纤宁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那一边身份低微,家道中落,日常全是靠着姐姐照顾,在婚礼之前,沉谧就将她接入了自己名下的一处宅院,因为这场婚礼里,男方的身份远较女方为高,而且纤宁还是个填房,其实根本不必操办,一乘大红喜轿跟着一队吹鼓手从正门抬进去就好。但是沉谧心存厚道,把一切都按照迎娶元妻的礼仪置办妥当,只削了些份额,把繁文缛节全都去了。

沉谧让自己族中长辈前去迎亲,现在算算时间,等自己到了府邸,新娘也就该到了。

大家对这桩婚事也早就有所耳闻,看了这枝花,便起哄,簇拥着沉谧出宫,向他的府第起程而去。

纤宁到的时候,正是一群贵公子酒到深处,看到侍女们前来通报,燕莲华和陆鹤夜他们知情识趣,便纷纷告辞,沉谧也不留,只含笑道:“愿各位为我踏歌而去。

莲华和鹤夜都含笑答应,出门上车,莲华奏琵琶,鹤夜吹笛,沉羽高歌,三辆马车,便向着三个方向而去,只有悠然乐声留在空气之中。

莲见因为是神官的缘故,又不是前来祈福证婚的,这种新婚的场合,她这断绝俗缘的人,不方便进去,便留在车里等着莲华,看他出来,便一路走了。

车轮辚辚,奏完一曲,燕莲华略有些疲惫地放下拨子,琵琶横在膝盖上,额头上有一层虚虚的汗水沁出来,莲见从车里暖壶中倒水给他,莲华摆摆手,向远处看去,还能听到夜色里一线笛音袅袅,直如神国妙音,传入云霄。

鹤夜精通管弦、歌和诗文,与沉谧、燕莲华并称当世天才,笛音精妙,堪称举世无双。燕莲华支着下颌,过了片刻,轻轻笑起来。

他转头问莲见:“你看到了吗?”他指向陆鹤夜离去的方向。

莲见无声点头。

“那你看到了什么呢?”燕莲华温和地问。

“新的敌人。”年轻的神官轻声说道。

燕莲华大笑起来。

回京之前,永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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