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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长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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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元君何时被他这么抢白过,心中恼怒不已,柳眉倒竖问道:“这什么?”

“这的确有违长者之风。”

“啪!”阮元君一掌拍在梨花方桌上,高声怒道:“我有违长者之风!你倒是有长者之风,就是不干人事!趁着发妻有孕在身勾搭侍婢不说,还生出这么个野种来!今天你还为了他来责难我,夏侯正则,你还是不是人呐?!”

“够了!”夏侯正则被她一番话说的颜面全失,不禁恼羞成怒:“这些个成谷子烂芝麻的事你到底要提即便才肯罢休!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你生出这么个野种来天天天天地折磨我,还问我有什么意思?夏侯正则你真好意思问得出来!”

“闭嘴!”夏侯正则真正动了气,平日里对妻子的畏惧完全被抛在脑后,仿佛又回到了军营,成为战场上号令千军万马不怒自威的将军,他高声说道:“以后这些事不准再提!褚睿,回房去!”

夏侯褚睿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夫妻两人,嘴角挑出一个嘲讽的笑,趔趄着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让你走,你敢出这个门试试!”阮元君高声喊道。每次要处置夏侯褚睿时她总是会把下人们都遣开,此时正厅附近只有他们三人,她也不怕有人听见看见。

夏侯褚睿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回房去!”夏侯正则又高声说了一遍。

“你!”阮元君看着丈夫眼中的怒火,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心里一时也有些畏惧,想再说些什么又不敢轻易开口,只得强装出恶狠狠的口气道:“把捡回来的那个丫头片子给我扔出去,别什么东西都往我家里带!”

“那女孩已经无家可归,从今以后就留在府里,谁也不准赶她走!”夏侯正则怒火中烧,直觉地要反对夫人的一切决定,然后又对夏侯褚睿道:“还不回房!”

夏侯褚睿这次没有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24。…三、金风玉露一相逢(4)

回到房间,见伊心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坐在那里双臂抱膝动也不动,眼睛无神地盯着地面。他有些恼怒,却没有力气发火。索性也不再管伊心,和衣倒在床上扯过半边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看见伊心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这么早就醒了?”夏侯褚睿随便打了句招呼,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

谁知对方却开了口:“谢谢你救了我。”

“救你?你弄错了,救了你的是德武。”见对方又不说话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柳伊心。杨柳的柳,伊人的伊,心爱的心。”伊心其实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以前娘亲教她写自己的名字时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嗯,我到五月就七岁了。”

“好,我记住了。你也要记住,我叫夏侯褚睿,比你大三岁。”

“嗯,我记住了。”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这里是靖安侯府,你那天见到的人一个是靖安侯夏侯正则,一个是他的侍卫德武,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个人。反正你没爹没娘无家可归就不用到别处去了,那天靖安侯已经把你送给我了,你以后就要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你也姓夏侯,这是你的家吗?”

“不是,这是夏侯明睿的家,不是我的,我没有家。”夏侯褚睿说着,脸色又开始有些沉。

“哦。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出去吗?”

“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玲珑。我想过了,虽然像你说的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总会有消息的。我答应过爹爹,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爹爹说做人不能食言,一定要说到做到。”值得庆幸的是,伊心还没有足够大,大到会想到用寻死这种方法来逃避一切的灾难和痛苦,寻求最后的解脱。

“你爹教你的还不少。”夏侯褚睿的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羡慕。

伊心突然不再说话了,夏侯褚睿知道她是又开始伤心了,便岔开话题:“你想经常出去不太可能。”顿了顿,似乎察觉都自己的口气太冷淡,又道:“不过如果靖安侯答应了的话就没有问题了。你也可以让德武帮你找,他是个滥好人,应该会帮你。”

“真的吗?他真的会帮我?”伊心一下子抓住了夏侯褚睿的手,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夏侯褚睿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自己,不由得愣了愣。脸上却做出嫌恶的表情,一把甩开伊心的手道:“别碰我!”看伊心低下头去,他心里起了一阵异样,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解释和弥补:“那个……我不习惯。”

“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伊心重新仰起因为心中又充满了希望而发亮的小脸。

夏侯褚睿看的愣了一下。虽然还是黄黄瘦瘦的,可是此刻她的脸却像月亮一样光洁,大而清澈的双眼像黑暗中的两粒宝石在屋子里发着熠熠夺目的光芒。娇小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泛着粉红色微光的小嘴,正一张一合地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最初只是因为听到她说她没有爹爹和娘亲才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捡到宝了。怪不得德武说她好看,夏侯明睿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笨蛋!

25。…三、金风玉露一相逢(5)

两个人做完了最初的自我介绍,夏侯褚睿起身洗漱。天还未完全亮,夏侯褚睿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收拾好了之后对柳伊心道:“我要去干活了,你老实待在屋里,不要到处乱跑。等一会儿我会拿饭回来。”谁知道阮元君那个女人昨日受了那么大的气,会不会找她来撒气。如果在外面乱跑正好碰上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那他也救不了她。

“夏侯哥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伊心不想一个人待着。虽然这个哥哥态度很冷淡,但是他很有耐心,对她也很好,她想跟着他。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出去。”

“可是……”

“不准说了,老实待着。”夏侯褚睿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伊心有些害怕,小声“哦”了一下,就缩在床上不再动。

夏侯褚睿关好了门,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了回来,“你不是要跟着吗?还不走。”

伊心一听,立刻跳下床,飞快地跑出去,似乎生怕他又反悔。夏侯褚睿有些失笑,又极力忍住,只道:“好好跟着我,丢了我可不管。”

伊心立刻点头,脸上带着像小狗一样的讨好的笑容。

夏侯褚睿带着她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远处无数的精致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伊心以前只在画上见过这样的园子,现在真的见了,只觉得似乎是身在梦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夏侯褚睿看见她好奇的样子,冷冷道:“那里住着一个老妖婆。”

啊?伊心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夏侯褚睿也不再开口,转身就走。走着走着,伊心发现他们离前面那些房子越来越远,觉得很奇怪可是也不敢再随便开口问。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院门前,夏侯褚睿径直推门进去,伊心紧紧地跟着他。

进门之后,伊心看见院子里有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大家都在各自忙自己的,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又开始做自己手上的活,没有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夏侯褚睿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夏侯褚睿走到一边拎起一个水桶打了些水,拿着一把刷子朝一边的马厩走过去。他打开第一个马厩,牵出一匹浑身雪白,只有额头有一撮像云朵一样的黑色毛发的马,把缰绳绑在马桩上。那匹白马见了夏侯褚睿,低下头一个劲儿地蹭着他,夏侯褚睿抱住马头轻轻地摸了摸,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柳伊心还没有见过夏侯褚睿笑的这么开心过,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呆了。夏侯褚睿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注意道她的神态,只是招呼她:“你来看。”

伊心认得这是前几天差点踩到自己的那匹,不自觉地有点畏惧,不敢上前。

“没事,你过来,飞云不会踩你的。”

伊心这才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夏侯褚睿笑着说:“它叫飞云,你看他这撮黑毛,是不是很像云彩?”

看伊心点头,夏侯褚睿笑得更开心了,继续说:“飞云是从萧国来的,是最纯种的汗血宝马。它刚来的时候性子烈得很,德武驯服了它,后来就一直是我在照顾。漂亮吧?”

“嗯!”伊心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么神采飞扬的马儿她还是第一次见,“我可以摸一下吗?”

“嗯……我要跟它商量一下。”夏侯褚睿装模作样地趴在飞云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又摸了摸飞云的头,果然见飞云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伊心的脸。

伊心满脸惊讶,又举着小手轻轻地摸了摸飞云的毛,见飞云没有反抗便大着胆子又多摸了摸。

“你说话它真的听得懂吗?”

“当然了,飞云和我最要好了,我说什么它都会听的。”夏侯褚睿说着,拿起刷子给飞云刷起了毛。

26。…三、金风玉露一相逢(6)

德武从外面进来,看见两个孩子在一起给飞云洗刷,不由得笑了笑。下人们见他来了,纷纷和他打招呼,德武随便应了应,打发他们先去别处,便朝夏侯褚睿走过来。

“见过二公子。”德武双手抱拳给夏侯褚睿行礼。

夏侯褚睿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没听见。德武也不生气,只是反身抱起伊心笑道:“丫头你好啦?今儿倒是挺精神。”看了看又笑:“果然是个漂亮的小丫头。”

“我不是小丫头,我叫柳伊心。”伊心对德武也很有好感。

“伊心?名字真好听。

夏侯褚睿突然怒气冲冲地插嘴:“以后她就不叫这个了,从今天开始她叫柳霜河。”

“为什么?”德武一脸不解。

“不为什么,我高兴。既然她是我的丫头,我愿意怎么改就怎么改。”

“这……”德武虽然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但是夏侯褚睿说的没错,确实是只要他高兴就好。

“我不要!那是爹爹给我起的名字,我不要改!”

“由不得你!”夏侯褚睿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理他们。

伊心眼里泛起泪光,德武赶忙把她抱到一边安慰着。

“伊……霜河你得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二公子的侍女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能听着不能违背。还有你得学着府里的规矩,学着做事,好好地照顾二公子。”

“为什么我要照顾他?他比我还大,比我会做很多事情,都是他在照顾我啊。”虽然伊心不高兴,但还是感激夏侯褚睿对自己的照顾。

“是吗?”德武有点不敢想信待人一向冷漠的二公子会照顾这个小丫头。那天他强行带回了柳伊心,但是自己还是一直放心不下,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什么,毕竟他不是没有前科。本来自己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来看看这小丫头,可是回府就被派出去办事,直到昨天深夜才回来。今儿去见了侯爷才知道侯爷已经发话把这小丫头留在府里,拨给了夏侯褚睿使唤。

“进了府就要做事,守规矩,我们侯府可不养闲人。你们侯爷不是一向怨我不拨人照料他的宝贝儿子吗,这个小丫头就给他了,随便他使唤,这怎么样?”

想起夫人的一番话,德武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侯爷这次是怎么了,居然发了那么大的火,逼的夫人也不得不让了一步。可是也就那一阵,过了后立刻就又软了下来。夫人这一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去,日后这两个孩子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是侯府的二公子,只有人伺候他,怎么能让他照顾你呢?”德武试着向伊心解释。

谁知话音刚落,夏侯褚睿冷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这是在讽刺我吗?”语气中含着巨大的怒气和恨意。

“属下不敢。”向来迟钝的德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放下伊心向夏侯褚睿低头认罪。本来自己这话是没有什么错的,可是谁让侯府里是这种诡异的情况呢?只能怪自己不长脑子搞不清楚状况了。

“哼。”夏侯褚睿冷哼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夏侯哥哥,你不要生气呀。”

“滚开!谁准你碰我!”夏侯褚睿用力打掉伊心拉着他衣襟的小手。伊心怔怔地看着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夏侯哥哥,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

“二公子请息怒,属下知错了,还请二公子不要迁怒霜河。”德武看见伊心的手上泛起一片红色,有些心疼。她完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你不是说她现在是我的丫头吗?我拿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

“这……”

“德武哥哥,你不用管我。夏侯哥哥他不是真的生我的气,他是因为难过呢。”夏侯褚睿和德武的目光同时转向伊心,只听伊心又说:“玲珑每次难过的时候就是这样,跟谁说话都恶狠狠的,可是我一拿吃的逗她她就笑了,很可爱呢。”

德武为这番话差点笑出生来,夏侯褚睿的脸有些微红,狠狠瞪了伊心一眼,重新开始给飞云刷洗,不再理他们。

27。…三、金风玉露一相逢(7)

伊心看着夏侯褚睿,不知道他在闹什么别扭。德武将她抱到一边,细细地交代她:“霜河你得知道,现在你在什么地方,是什么身份。从你进了这靖安侯府开始,你就不再是以前的柳伊心,现在的你只是府里的一个小丫头。侯爷好心收留了你,你就要好好地待着不要闯祸,学着做人做事。你要学着保护自己,尽力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小辫子,知道吗?”

伊心满脸迷茫地看着他,摇摇头。

德武叹口气道:“现在不懂也算了,但是你一定要把我这番话牢牢记在心里,以后你就知道了。你要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第一个要改的就是称呼。以后绝对不能再喊夏侯哥哥,你要叫他公子。”虽然他并不受宠。这句话德武没有说出来,“你是他的丫头,最主要的责任就是伺候好他,他的话你都要听,记住了吗?”

伊心看他说的严肃,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却点了点头。

“还有,现在你对这里还不熟悉,千万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到园子里去。遇到人嘴巴要甜一点,不然就会吃亏。”

伊心一一答应下来,德武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小丫头是因为夏侯褚睿才招了夫人的记恨,但说到底她是因为自己才进了这侯府,自己有责任保护好她。把目前能想到的都交代给她,德武才放了心。刚准备走,却又被伊心拉住。

“德武哥哥,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德武见伊心确实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很是高兴。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说。”

“夏侯哥哥……啊不,公子说我不能随便出门,但是我一定要找到我妹妹。听说你经常在外面跑,你能不能帮我找?”

“这……”德武虽然知道找得到的可能不太大,但是不忍心打击她,于是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你妹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你也不会画像,我怎么找呢?”

“这个很简单啊。我妹妹叫柳玲珑,比我小两岁。她和我长得很像,娘亲常说我们的眼睛和嘴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提起娘亲,伊心低下了头,但是很快就抬起头来道:“她的鼻子比我高一点,嗯……还有,她右边眉毛旁边有一颗很小的痣,别的都一样。反正我们就是长得很像很像就对了,你一定能一眼认出她的。”

“是这样啊,这就好办了。好,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

“谢谢德武哥哥!”伊心见他答应了,立刻绽开笑颜。

德武笑着摸摸她的头,出了院子。

刷完马,夏侯褚睿带着伊心又回到了住的小院子。伊心这次已经学乖了,不再紧跟在夏侯褚睿身边问东问西,只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夏侯褚睿也没有在意。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正从院子里出来。回身看见他们回来就等他们走到眼前,对着夏侯褚睿说道:“哟,我说二公子,这一大清早的您到哪里去了?可让奴婢好找。”她嘴里喊着二公子,又自称奴婢,可是连伊心都看的出来她脸上的轻视。

夏侯褚睿看也不看她,只是让伊心先进门去。伊心只听见他说:“有话快说。”

那女子见夏侯褚睿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有些着恼地道:“你……”想了想又笑了:“夫人请您和刚刚那位小姑娘到园子里说话。”

“知道了。”夏侯褚睿径直推门进来,正要关门却又开口道:“以后不准随便进我的院子。”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

那女子吃了个闭门羹,不禁恨恨地道:“呸,还真以为自己是金尊玉贵的二公子呢,不过是个丫头生的贱种罢了。”

伊心满心诧异地望着院门,又看看夏侯褚睿。谁知他听了这话竟然面色如常,一点反应都没有。

28。…三、金风玉露一相逢(8)

夏侯褚睿先叫伊心过去洗了手,又带着她出门。这次走了和前一次相反的路,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有一所小小的院落,上空飘着袅袅的炊烟。闻到饭菜的香味,伊心的肚子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夏侯褚睿推开门进去,见有几个小厮正端着碗蹲在地上吃饭。灶房里走出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见了他高声道:“二公子哟,您总算来了。我还以为您钢筋铁骨不怕饿,这顿饭不准备吃了呢。”

几个小厮听了,看着夏侯褚睿幸灾乐祸地笑。

夏侯褚睿根本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径自走进灶房里,从案板上拿起一个粗瓷碗走到灶台边准备盛饭。掀开锅盖一看,他顿了一下。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抄起大勺把仅剩的一点稀饭盛到碗里。然后掀开蒸笼的盖子,却发现里边只剩下了半个冷馒头。

若是常人,早就发火了。夏侯褚睿却仍旧一言不发,端着碗拿着馒头走到院子里,把饭碗递给柳伊心道:“吃。”

有已经吃完了的小厮看见这一幕,笑道:“哟,真是主仆情深啊,主子吃饭还要让着丫头呢,啊?”说完对几个同伴一挤眼,几人都夸张地笑起来。那人又对胖女人道:“张婶,你也太不厚道了,没看二公子院里添了一个人头吗,饭还留那么点,怎么够吃啊?要是饿坏了这么水灵的小姑娘,咱们二公子还不得心疼死?”

张婶笑骂道:“你们几个猴崽子别在我这儿找打,你们把饭盛完了倒赖到我身上。”看了看夏侯褚睿和伊心,又道:“且不说咱们二公子怜香惜玉,就是这小丫头,这么小能吃的了多少,二公子多少分点也就成了,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全给她吃了也行,要你们操什么心?”

伊心听了这话,知道他们是故意想饿夏侯褚睿,心里十分不忿,张口便道:“这么欺负人,你们好不知羞。”

“哟,小丫头这么快就学会护主啦?”

“你们……”

“快点吃,吃完还有事情要做。”伊心还想说什么,却被夏侯褚睿打断。说着也不等她,自己就先啃起了冷馒头。

伊心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忍气吞声的。这倒也不怪她见识浅,她家里虽然不是这样的大富大贵,但是从小爹娘都十分疼爱,也没有这样欺主的恶仆,自然不会明白这达官贵人家里的捧高踩低,明争暗斗。

但是想不通归想不通,她却明白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违背夏侯褚睿的话,让他们看笑话。老老实实喝了那大半碗稀饭,从院子里地大水缸里舀了水洗了碗,跟着夏侯褚睿出去。

出了院门,伊心突然对夏侯褚睿道:“公子……”

夏侯褚睿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她。伊心看着他的发恼怒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张了张嘴不敢说话。半晌,夏侯褚睿冷笑道:“你还真是听话。”

伊心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问:“听话不好吗?德武哥哥说,我要待在这里就一定要听公子的话。”

“可是你却先听了他的话。”

“公子的意思是,除了你的话,我不能听别人的话吗?”

伊心是诚心诚意地问,听在夏侯褚睿的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他猛地逼近伊心高声道:“你凭什么质问我?连你也想骑到我头上来吗?”

伊心被他脸上阴狠的表情吓住,不自觉就红了眼眶,却被夏侯褚睿喝止:“不准哭!”

“我……你……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夏侯褚睿看着伊心泫然欲泣的模样,突然醒悟过来。她才七岁,能知道什么?退开一步,他及时扶住快要摔倒的伊心,替她擦掉眼泪道:“你这爱哭的毛病以后要改掉,在这个地方眼泪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公子……”

“不准叫我公子,我不是。”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姓夏侯,是夏侯正则的儿子。名义上是侯府二公子,但实际上这十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德武哥哥说你是靖安侯的小儿子,就是公子。”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吗?你见过我这样的公子吗?”夏侯褚睿恼怒地说:“以后不准别人说什么都听,尤其不能听德武的话,你既然答应做我的丫头,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夏侯褚睿不承认也不行,他刚刚不仅仅是被伊心嘴里的“公子”两个字刺伤,还为伊心那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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