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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作者:子慕予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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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武时也偷窥他们耍剑,默默记下招数,回房后用那把剑练习。
一年下来,我过得很是充实。
中间偶尔能看到父亲。
他来书房检查众人功课,都是脸上带笑的。
父亲年纪不大,却有一种威严的做派,笑起来神情柔和,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若这笑是对着我,那我一定会哭出来。
可是……我从来没有机会哭,因为父亲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瞬。
我渐渐知晓,卓家的镖局在江湖小有名气,父亲承袭家主后,镖局更是声名远扬。
以前我隐约明白一些父亲与母亲的恩怨,小姨提到此处都吞吞吐吐不敢多言。
我长大懂事,也猜得出他们的事情,不过是上一代的仇怨,让下一代的人也不得不痛苦。
我自然心底有不甘。
名分上,我依旧是卓家嫡长子,就算父亲不喜欢我,也不得不承认。
而那些侧室所出的孩子,论哪点能比得上我?
我更加努力,有朝一日,我定要他们刮目相看。
九岁生日一过,父亲打点行装,要前往蜀中,他随行只带了我。
我受宠若惊,跟母亲报喜时,母亲也只抬了抬眼皮,道:“一路小心。”
小姨抱着我半天不舍得,包裹收拾了一遍一遍,总觉得还不够。
我笑她:“又不是不回来,这么紧张干嘛?”
小姨却抹泪:“我心里有些不安,生怕你真的不回来。”
一语成谶,女人的预言着实可怕。
江湖上风云突起,自西域而来的白衣教死灰复燃,搅乱了一池浑水,令沉寂已久的中原武林再起涟漪。
白衣教一路势如破竹,灭了许多门派后,竟直指巴蜀,过了天关。
唐门时已式微,人脉单薄,不得已求助于武林盟。
所谓唇亡齿寒,中原武林也有兔死狐悲之率,于是盟主当即号令天下英雄齐聚蜀中。
父亲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接到英雄帖便起身,连日赶路。
我平生第一次距离父亲这样近,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害怕。端茶奉水,起居坐卧,都一一为他备齐,只盼换他一丝垂爱。
父亲对我的讨好并不如何放在心上,不过我能觉察出,他对我还是满意的,我已经十分满足。
蜀中天险,我们一路西行,跋涉数日才到。
此时,白衣教已经潜伏在山下,而中原武林与他们正成对峙之势。
父亲连行李也来不及安置,就与众人一同商议对策。
我自然不能前去,只好随着唐家人去后院收拾住所。
因为房屋有限,唐家人歉意地解释道,只能与他人同住。
我自是不介意,在地下打了地铺,把床让给父亲。
正跪在地上铺草席时,有个人在我身后笑道:“小兄弟,不如与我同住吧。”
我回头,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笑盈盈地俯下身看我,脸上笑容是善意的,眼眸晶晶亮,如星子一般。
虽然知道是他好心,可我从未与陌生人接触,便有些拘谨地推辞了。
他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蹲在一旁跟我一起扯被单,自来熟地跟我说他是青城派弟子,姓林。
那天他说了很多,我只能沉默以对。对这种热心,我有莫名的恐惧。
他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反而怨我:“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老气横秋,我那小师弟也跟你差不多大,早就皮的像泥猴子了。”
我淡淡一笑。
他又自言自语道:“你到底多大了,你爹也敢把你带出来,不怕有个好歹?”
我脸色一沉,不搭理他。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向我赔不是。
真是个有趣的人。
后来几日,父亲都是忙忙碌碌的,我整日见不到他,其他人也说我年纪小,不肯让我轻易出门。我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呆在屋子里看着外面发呆,或者继续偷偷练学来的招数。
不想被那个少年看到了,他热心地跑来指指点点,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讨厌他这样热情。
他也不见得大我多少,可这样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太过讨厌。
我一生气,就再也没有继续练武,只默默背书。
少年自讨无趣,也不再招惹我。
只是他时常在窗外耍些好看的招数,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气恼地拉上窗帘。
说到底,他还是个好人。
外面局势更紧,连我都觉得,这事凶多吉少。父亲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脾气也暴躁起来,回来时身上经常带伤。
我听那少年说,白衣教是块硬骨头,教众甚多,教主武功深不可测,这一次只是派了护法下来,就让整个武林头疼,车轮战都不能占上风。
我为父亲担心起来,可不知如何为他分忧。
少年安慰我:“车到山前必有路,邪不胜正不用担心。”
我听了,可心里还是不安。
好景不长,半夜,我被外面的骚乱惊醒。
只见火光隐隐从山下冒出来,厮杀声传十里。
我暗叫糟糕,匆忙套上衣服。
少年也穿好了,一脸谨慎,拉着我往山下跑。
没走几步,浓重的血腥味与焦臭味已经充满了鼻腔。
我头一次见这样惨烈的场景,脸色煞白,腿脚都软了。
少年虽然也是害怕,可还是镇定地踢开一截断肢,与我小心翼翼地循着上山的路往下找。
借着月光,我能看得清,死去的那些人多半是中原服饰的,心里就更沉。
想必白衣教还是占了上风吧。
原本郁郁葱葱的松林都着了火,我们在其中穿梭,躲避还在打斗的人。
黑夜中,我转头,看到少年紧紧闭着嘴巴,脸色平静。
可攥着我的手的掌心,却是冰凉的,全是汗,还有一点颤抖。
“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别胡说!”少年瞪着我怒道:“老子还没活够,吉人自有天相懂不懂!”
我闭嘴,有点无奈地看他暴跳,隐隐有点高兴。
同龄人一直在欺负我,此时有人真的关心我,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觉得开心。
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他们,他们还在浴血奋战。
两边厮杀地难舍难分。
少年把我推到一旁,嘱咐道:“千万别出去,你不会武功只能送死。”
自己跳出来,清啸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冲入战场。
我就这样看着不断有人倒下,血肉飞溅。
尸体高高地抛起,有些甚至打到我身上。
我害怕极了。
我还能看到父亲,脸狰狞着,一刀劈开了一个人,鲜血溅了一头一脸。
这不是我认识的人,我惶恐地想。
原来人狠起来,也这样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小了,周围全是低低的呼痛与呻吟声,我躲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到有人高声道:“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无耻妖魔,染指中原却是妄想!今日中原正道,定与你这魔教一决生死!”
那人放肆狂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小爷怕你不成!”
不过几招,那老者就败于他收下,那人指头一动,就捏碎了老人的喉咙。
“今日,这儿就是你们的埋身之所!”
我头脑一阵晕眩,加上四周极重的血腥味,一阵恶心,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人一惊:“是谁?”身形一动,竟是鬼魅一般出现在我眼前,拎着我的腰带把我拽出死人堆。
“呵,我以为是什么缩头乌龟,原来是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娃娃。”
我惊恐地瞪大眼,在半空瑟瑟发抖,吓得说不出话。他一身鲜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像地狱修罗重现人间,可怖至极。
“放……放开他!”少年带着痛楚的声音传来。
那人咋舌:“你算老几?”少年飞身而上,被他一脚踹开。
我只听见他一声惨呼,就再也没了声息,惊恐之下,我简直不能动,哇地哭了出来。
那人轻蔑地扫我一眼,随手把我扔在地上,道:“孬种。”
我羞愧欲死,虽然黑暗中不知还有何人看到我这样,我只怕父亲能看到我,真是恨不得去撞墙。
“下一个,谁?”男人放肆地挑衅。
“让我,会一会阁下。”我听到父亲迎战,连忙爬起身。
只见父亲倒拖的刀上满是鲜血,走路有些蹒跚,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势,肯定是敌不过他的。
我左右打量一番,只见一柄长剑就在脚边,心里有了主意,便悄悄拿起他,一点点爬着,靠近那人身旁。
他与父亲交手之极,我用尽浑身气力,握着刀用力跳起,把刀看向他。
男人一手持剑挡住身前攻势,随时察觉身后杀机,却招式已老,难以躲避,只能侧身一滚,避开要害,刀尖从他正脸滑过,他顿时一脸鲜血,皮开肉绽。
男人一抹脸上的血,对我狞笑道:“臭小子,等我收拾了这个老的,看我不活剐了你!”招式更狠,刀刀见血,父亲本就在下风,渐渐招架不住,被男人抓住一个破绽,就往胸口扎进去。
我大惊,再也不顾其他,直接扑到男人身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不肯放手,大喊:“爹!快走!快走啊!”
男人被我坏了好事,怒气冲天,掰我的手臂,我却丝毫不动,他一时间也无法挣开,把刀反手一松,就往我腰间砍落。
我只觉一阵剧痛,在昏死过去的一瞬,我仿佛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只道这一次肯定是死定了,死是这样的痛,怪不得有人宁肯赖活着,也不肯死。
我没想到,还能活。
睁开眼的一刹那,我以为这是地狱,地狱也有阳光吗?
一只略凉的手掌搭上我的额头,试了试后,又摸了脉。
接着有人把我抱起来,捏开嘴唇灌药。
我努力想睁开眼,可眼皮如同灌了铅,怎样也不听使唤。
喂完药,又有人用温毛巾给我擦拭了身体。
腰疼得好像断开了,我张开嘴,忍不住痛呼出声。
“主子,他醒了!”一个声音嘶哑的少年惊喜道。
一个人匆匆走过来,重新把脉,声音清润:“没事了。这小子命大,死人坑里也能活着。”
“主子,你要带他走?”
“我救了他,他的命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带他走,他也得乖乖跟我走不是?”
另一个低低笑了,继续为我擦身。
“那些人也狠心,这么个小孩子,我都看到他们把他往死人里扔,怎样说也还有一口气呢,怎么能这样?”
“荆衣,你话太多了。”
“主子,我只是觉得这孩子可怜。”
“可怜?有哪个人不是可怜的?我倒是觉得死过一次没什么不好。”
“唉。”少年低低一叹,也不再多说。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寒意,难道……他们竟是没查看过我的生死,就要埋了不成?
我实在不敢往下想,父亲会对我如此绝情,毕竟,我死,也是为他而死,他怎能对我见死不救!何况我们是亲生父子!
伤好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身穿青金长袍的男人。
他不过二十出头,人长得很俊,笑时眉梢眼角,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
他坐在床前,慢条斯理地说:“卓琅,是你父亲把你丢在死人堆里,你信还是不信?”
我心里一寒,摇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虎毒尚不食子,他居然真的舍得把你丢在那儿,自己逃命。”
他眼神暗沉地看着我,强迫我抬起头。
“你被抛弃了。”
我拼命摇头。
他冷笑:“江湖传言,卓家长子为救父亲死于乱刀之下,引为一桩美谈,你们卓府此时此刻恐怕正做着白公事,孝子侠少的匾额都摆了一院子,怎么,你非得亲眼看到才死心?”
第二日,他居然真的带我往茶楼走了一遭,连说书人都知道卓家大少爷是个英雄少年,把那日我救父的场景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夸得天花乱坠。
我越听,那寒意就一寸一寸漫上胸口,一阵撕裂的钻心疼痛让我溃不成句,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我仍是不懂,为何父亲要如此对我。
到底他与母亲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要把怨气都撒在儿子身上,连儿子为自己死了也不能原谅。
男人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柔声道:“我救了你,那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以后是生是死,都由我说了算。”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我才一拥有,就有些留恋。
我仰起头,对男人一字一句道:“我要跟着你!”
计划
后来几日,谷中守卫森严,荆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殷承煜天天呆在谷里,可也不在与大伙儿厮混,晚上他房中彻夜灯火通明,第二天出现时,脸色颇为疲倦。
林之卿心里诧异,隐隐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苦于不识谷中机关出入,难以寻觅破绽,只得按捺下各色情绪,静候时机。
其余人也都察觉出危机,连玩闹的心思也淡了,相互间只约在房里下棋看书,难得清闲。
林之卿于此道不精,若非师尊强令他读完道家经典,只怕他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夫。那殷承煜不怎么招他侍寝后,连伺候的仆从在这上面也宽松不少,林之卿便趁此机会重拾武功,把荒废的心法先修炼起来。
只是他气海已破,此时已经与普通人无异,进展十分缓慢,也是无可奈何。林之卿不免有些沮丧,但仍是锲而不舍地继续。
卓琅再来寻他时,神色就有些古怪,两人闲坐一会儿,他临走,握着林之卿的手,把一样东西偷偷塞到他袖中,眨了眨眼,便笑嘻嘻地走了。
林之卿身边时时有人,他只得趁晚上睡觉时,把帐子放下,才敢打开来看。
原来是小小一枚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张纸条。
林之卿细看,大喜,简直是要笑出声来。那纸条上画了一张小小地图,把谷中出路的机关阵眼都列的一清二楚,背后则是阵法口诀,只要有它,想出入也只欠东风。
林之卿欣喜之余,也有些担忧。一来,卓琅虽然与自己交好,自己也仿佛对他有熟悉感,可两人萍水相逢,何来背叛主子让自己出逃的恩情?二来,他此时已然不是彼时的林之卿,凡事都会多长一个心眼,不免猜测这是不是那个魔头对自己的又一番试探。
想到此处,他冷静下来,把纸条反复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牢牢记在心中,便一口吞下纸条咽下去,把蜡丸皮也碾碎了扔在墙角,不留一丝痕迹。
再见卓琅,卓琅又不动声色地对他递了一个眼色,林之卿装作没有看到,低着头匆匆而过,急的卓琅一跺脚,端着一盘点心就来房中找他。
自从被要求灌洗后庭后,林之卿极难吃到点心等物,每天以粥充饥,也免了洗涤的痛苦。卓琅带来的都是咸香的肉饼,让林之卿食指大动,只客套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卓琅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初那个满脸带笑,苍劲如松的少年,竟是不见了,自己也不是从前的模样,物是人非,实在感叹。
林之卿扫空了盘子,有些噎着了,卓琅忙倒上茶,他才才意犹未尽地喝茶,满足地说:“真好吃,比镇子上真味居的点心还要美味。”
卓琅笑道:“林大哥喜欢吃,我下次再带些过来。”
林之卿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这怎么……”
“林大哥不必客气,我素喜易牙之术,连主子也是赞赏的,这只当是兄弟的一番好心。”
林之卿舔舔唇:“原来卓兄还有这样的喜好,十分难得。”
卓琅笑着掩口:“雕虫小技,下次我再做些别的给你尝。说起来……”他似想起来什么:“我那里还有一些酿好的圆子在炉上煨着,我差点忘了!”
他向立在一旁的仆从招手道:“快去我屋里看一看,若是出了白沫子,就盛在食盒里带过来。”
卓琅在谷中久了,也有点威信,那仆人不疑其他,听命去了。
卓琅瞅着他走开了,才一拉林之卿,低声与他讲:“我给你的东西看了?”
林之卿回道:“看了,只是不知你为何……”
卓琅神色一沉:“这……我不想说,我并不是想害你,只是不忍看你在此受苦。”
林之卿心里更是疑惑。
卓琅又道:“这几天你也看到了,谷中惹了麻烦,我听到些风声,好像是你的门派找你来了,竟纠结了好大一群人,主人一时间也焦头额烂,都在忙这个,顾不上看着你。以后我们也耐心看着,一有机会,你就顺着这上面的路线跑出去。”
林之卿反握住他的手掌:“为什么这样帮我?”
卓琅盯着他的眼:“林大哥,我反正不会害你,你也不要问太多。”
他的脸与林之卿凑得很近,林之卿看得到他眼中有一丝悲痛,一张年轻的脸庞上竟然有沧桑之色,也不好再多问,虽然心中仍有万般疑问,也只好压在心底。
“林大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定要小心,切记切记。”
林之卿默默点点头,卓琅才轻舒一口气,听到外面仆从脚步传来,便起身收拾了吃过的碗筷,接过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
“冬天吃这个最合适……也是我家乡的吃食,尝尝看。”
他拿一只白瓷碗,舀出砂锅中还有气泡沸腾的圆子,奶白色的汤水中几个浑圆晶莹的丸子飘在其中,酒香四溢。
林之卿咬破一个,清甜柔滑,入口即化,他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即便被烫到了,也是爱不释口。
卓琅看他的样子,心头一酸,忍不住扭过脸去擦泪。
林之卿虽然不算尽信了他,可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得多。
与卓琅认识这些时日,也算看得出他心地不坏,也许他只想做好事积替他主子阴德?
林之卿不无恶意地想到殷承煜,已经盘算着日后要把他如何如何处置了。
林之卿不是个藏得住心事的人,即便是再如何隐藏心事,那一丝雀跃还是被殷承煜一眼看穿,他刚洗了发,披散在脑后往下滴水。
“有什么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下,嗯?”
林之卿一惊,忙收起嘴角的笑意道:“也没什么……只是看到窗外白梅开了,挺喜欢的。”
“阿卿还有赏花的闲情,我倒是没注意。”殷承煜瞥了一眼窗外,一支梅花伸到窗前,别有风致。
“喜欢,就折来插到梅瓶里。”殷承煜搂住林之卿的肩膀,把头靠在他肩头,一头湿发不一会儿就沾湿了林之卿的半边身体,又湿又冷。
林之卿不自在地往里挪了一下,殷承煜抬头瞧他,鼻尖就抵到这人的喉结,于是在那儿蹭了几下,让林之卿更不自在。
他兴致来了,开始抚摸他的胸膛后背,隔着衣服刻意挑拨胸口一对乳头,那儿经不起挑逗,不一会儿就硬挺起来。
林之卿微红了脸,按住他的手。
殷承煜任由他按住,另一手捏起耳边一缕长发,伸进林之卿耳眼里一逗弄,林之卿一激灵,耳朵里又湿又冷的触感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殷承煜就这样亲昵地压着他,他不敢反抗,只好侧过头,躲开。
殷承煜怎能放过如此有趣的反应,索性把他压倒在床上,把头发在耳洞耳垂附近的敏感之地来回挑弄,让林之卿痒得不能自已,摇头晃脑地乱动,头发所过之处,不仅留下一线水痕,还有麻酥酥的触觉。
殷承煜哈哈大笑,更加来劲,用一束头发扫遍了林之卿的全身敏感之地,最后更是把一大把头发堆在他胸口,用发梢撩拨乳头上的小孔。
林之卿怕痒,先是咯咯笑着扭动,后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痒也成了一种折磨,便难捱地求饶起来。
殷承煜一见他求饶,也不再多为难他,含住他的嘴唇亲吻,把里里外外都亲遍了,才慢慢解开裤腰带,抬起他双腿,把龟头在他后庭边上厮磨。
那儿本就微微湿润,含着玉球,殷承煜一顶,那玉球就进去一些,退出,则滑出一些,来来去去几次,谷道中有水流出。
殷承煜沾了一些,把指头上的水痕送到林之卿眼前要他看。
林之卿羞得脸要滴下血来,别开眼睛不肯看。
殷承煜把那水抹在他唇上,自己也不嫌脏,俯身一吻,身下也顺着穴口一肏,两人便紧紧连在一处。
林之卿好几日没有与他合欢,后穴有些紧,那巨物一进入,久违的胀痛便传过来。他仰起头,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看着占有自己的男人。
殷承煜紧紧闭着眼,脸上满是情欲之色,虽然一双不正经的眸子闭着,可天生一股浪荡之气是怎样也遮掩不住。
林之卿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他到底有多大年纪,看起来他并不过而立之年,可已经有人跟他七八年,难道他竟是习了什么驻颜之术?
一想到这儿,他不免胡思乱想殷承煜是采人精血的老妖物,被殷承煜从身下狠狠一顶。
他疼得抓住殷承煜的背,十指都要陷入他肉里。
“在我床上还想这想那,要不要活了?”
林之卿与他鼻息可闻,殷承煜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扫到他脸上,他有点别扭地意识到,这个人长得挺好看,武功也好,如果是个正人君子,肯定是个江湖闻名的少侠人物,可惜……
这心思只是一瞬,就被殷承煜海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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