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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界(全本+番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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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觉得,恐怕自己是停驻不前很久了。虽然知道生活必须继续的道理,然而每一次,都给自己找好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自信这一颗心是铁甲骑兵,金刚不坏。还有三年多要见面,或许还要一起吃不知多少顿饭,何必真的绝情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半个月前对自己信誓旦旦,一月中旬就又无条件缴械投降——我仍然关注着他们的一切,一举一动。不论是从网络上,还是从杨生那里,李泽年这个名字由始至终都太吸引我,以至于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要看遍他每一个不同的侧面,看他的梦想,甚至陪他过以后的生活。
痴人说梦,大致如此。
学期的最后一天,我看到杨生把整理出来的生活用品搬下楼,他的父母来接他回家。而李泽年也要坐火车离开这个城市,回到故乡。我开始好奇,一个寒假的两地相隔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一如既往的亲密么。
然而,冬天的火车却载着他们一路南下,最后来到了泽年的家乡。他如数家珍地带着杨生去他以前读书的地方,逃课玩耍的地方,带他打麻将,带他去和亲戚们认识——当然,以“哥们儿”的身份。
他们一起旅行。
站在滕王阁上的两个人,虽然没有见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的胜景,却觉得此刻望着赣江滔滔江水也一种满足。他们还一起去了庐山,在仙人洞下拍了一张合照。
途中,因为泽年的一时迷糊,他们走散了。山里的信号微弱的可怜,一直联络不上杨生的处境,让那个向来没常识的家伙真的有些后怕了,只能不停地喊着“生生,生生”,回音阵阵。而杨生心急如焚地爬了大半座山,最后听到泽年喊他的声音,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他。
他急起来什么也顾不得,站在泽年面前吼了两句,仿佛眼泪都要给逼出来。
泽年愣了愣,伸手抱住他,说:“哎,你知道么,毛泽东曾经给江青写过诗,说:‘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真是好险。”
想要保护好他的念头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杨生抱得他腰背都要发疼,却不松手,恨恨地说了一句:“还笑,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急死!”
这些旅途上的种种,化作泽年笔下的幅幅画卷,青山绿水,动人山色。
我看到泽年在那个隐秘的博客中写道:‘我希望时间就此停留下来,希望能永远和生生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
(注:“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清代李文甫)
11
11、10 。。。
“他分明不是坚强到无坚不摧,但是在那个人面前,却想要变成无比强大的样子。有的害怕,即便是怕,也不能说出来,因为他偶尔也想要保护他。”——庆培
这个冬天有点特别,几乎从不见飘雪的南方城市下了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全球变暖的话题还没消停下来,百年罕见的风雪天气就把整个南方扫荡了个遍。
睡到自然醒的大年初一,冷地连手都不愿意伸出被窝。蜷成虾子赖在床上,摸过枕头边的手机——上午10:22,未读新短信9条。
每次逢年过节各式各样的问候短信不断,头疼。都不用点进去看完整的信息,粗略地扫一眼开头就知道短息的内容。于是,一条接一条删除干净。
看到江仲彦的一条显示有图片的短信,于是才有耐心点进去看一看。
‘嘿,新年快乐!我在垦丁!在我后面的是鹅銮鼻灯塔;是台湾的最南方喔。’
照片是在海滩边拍的,背景里高高伫立的灯塔清晰可见。江仲彦迎风张开双手,笑地很开心的样子。
垦丁没有雪,全年均温24度,很温暖。
‘天气真好。我这儿在下大雪。’我躲在被窝里回复他。
没过多久,就又收到他的短信,给我传来几张他拍的风景,热带气候的典型景色,海天一线,惬意的像一个世外桃源。
江仲彦说:‘来玩吧!这里一点也不冷,带你去看风吹沙!还有夜市,超好吃的。’
‘真的?包办机票?’
‘是啊,心动没?’
我笑,‘嗯,这儿冷的我爬不出被窝……’
和他聊了几个来回,继续清理手机数目庞大的收件箱,然后在那堆未读的短信里找到一条杨生的,他说几个飞赴海外的高中好友已经回国过年,约大家出来小聚,时间定在年初三晚上六点。我想了想,回复他说好,又问了具体的地点。
我知道他年前已经从旅行中回来,也知道今天凌晨的时候,他给泽年发祝福短信并后悔的说:‘要不是00:05回了别人一条短信,这一年的第一条就是你的了。’然后看到那人给自己的回复说,要立即预定明年的第一条作为补偿,杨生弯了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
大年初三,一个遥远的噩耗打碎了一桌人的喜庆。
晚上六点刚过,好久没见的朋友围了一大个圆桌,正一起闹着点菜。刚从美国回来的一个男生接了一个电话,木木地挂掉之后,说道:“小强……小强好像出事了。”
小强是杨生他们班的哥们,如果不是这个假期全家去美国旅游,今天他本也该在场。
“怎么了?”杨生不明情况地问。
“他是在亚利桑那旅游么?”接电话的那个家伙有些语无伦次,拉着身边的一个兄弟就说:“给,给那个谁打电话问问!”
美国当天下午的新闻头条:一赴美旅游团大巴遭遇车祸,中国游客7死7伤。遇难者的名单里有那家伙的名字。
一桌人心惊胆战,只祈祷那只是恰好重名了。是呢,小强这家伙的名字,大众化的一抓一大把,抽大奖也不会偏偏抽中他。
一顿晚饭吃得不欢而散。我知道那是杨生从小认识到大的哥们,小学同班,高中又同班。和他坐一辆地铁回去的路上,我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安慰。
到家之后立刻上网,网络上似乎一切已经水落石出。高中时代的朋友写下的一篇又一篇悼念文已经刷了整个版面——是真的。真的是他!
努力镇定才能去读那些新闻报道,旅游大巴侧翻倒在美国亚利桑那93号公路上。那些新闻照片上满是玻璃碎片的公路,救援的美国警方,还有倒在路边不堪入目的破旧大巴……在睡梦中被甩出去,还来不及觉得痛,就永远地睡在了亚利桑那的路上。他的血液会流淌到美利坚的大地上,慢慢浸湿那里的干燥土壤。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很冷,好像浑身都要发抖似的。
这个冬天,真的和往年不同。
想到回家路上心神不宁的杨生,不知他怎么样了,于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正忙。之后又打了好几个,却始终没有拨通。我想,那时候的我,不仅仅是想要知道他的情况,安慰他,也想有人能和我一起分担掉一些这种忐忑不安的混乱情绪。
想起高中时候的种种,忽然悲从中来。回忆起去年六月拍毕业照的时候,小强还笑着来和我合照。那天晚上我们一群男生还出去喝酒通宵,闹了一个晚上,小强在KTV里喝地稀里糊涂,说第二天要去和暗恋了三年的女孩子表白。他一向都很喜欢笑的,一群人在一起,有他就会很开心。我不知道他和那个女孩的结局,却明白不管他们的结局是好是坏,他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世事无常。
我花了一整个晚上写了一篇文章来纪念他,然后一直静静地坐在电脑前。
日志发出没多久的凌晨两点,我接到江仲彦的短信。其实之前,他断断续续给我发了很多垦丁的游玩照片,我都无心回复。他在这条短信里写:‘刚看到你的日志,可以打给你吗?’
我拨给他,他很快就接了起来。他说知道我有朋友出了事,所以很担心我,还问我天气是不是很冷,入夜了,不要挨冻。而我此刻的心情真的糟透了,什么都做不了,只好暗着嗓子跟他说谢谢。
我不记得自己是几点才合眼去睡的,只知道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大脑中一片空白,首先蹦出来的居然是昨晚上看到别人写给小强的话:“怎能忘记你在身边,几多欢笑几多忧伤。”
就这样在家里闷了好几天,期间我一直没能联系上杨生。
几次给他打电话,都发现他是无法接通或者无人接听的状态。准确说,自从聚会那晚各自回去之后,我就没有联络上他,也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焦躁到甚至有想打给李泽年的冲动。
后来,我辗转在那个博客上得知了他的状况。
他很不好。
他似乎病了,去医院住了一天,再加上小强的事……估计折腾地够呛。
那晚他的电话一直忙音,或许正因为他在给泽年打电话。
讲到后来,他带着哭音对那头的人说:“泽年,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有事,我就去死。我说真的。”
那时候的李泽年仿佛有种感同身受的沉重感。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不会的,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或许那时候的他,也正在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吞噬,只是在杨生情感崩溃的那时,他不能说。
生之微末,爱之壮大。
那一夜,他仿佛亲眼见到了那个脆弱的杨生,这不同于往日嬉笑的,认真的,骂他笨拍他后脑勺的杨生。因为每个人都有需要另一个人伸手去保护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那一天起,泽年在心中暗暗做了怎样的决定。但我知道,他是下了决心了的。
注:
有关新闻:“2009年02月01日讯 一辆载有中国游客的旅游大巴当天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发生车祸,造成至少7名中国游客死亡、7名中国游客受伤。据美国媒体报道,这辆载有16名中国游客的大巴在亚利桑那州境内的93号公路上发生倾覆后侧翻在路面上。”
新闻是确有其事。时隔快要两年了,望Rachel在天堂好。RIP。
12
12、11 。。。
“很多时候,人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关怀,于是就作出受伤的样子给最爱的人看,然而,当他们得不到预期中的糖果时,他们那些伪装出来的伤口就仿佛真的存在一样,让他们疼,最终,让他们歇斯底里。”——庆培
开学之前我再见到杨生是在小强的追悼会上,那时离出事已有半个多月,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追悼会上,曾经邻班的一个女孩子代表小强的所有好友发言,我是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小强一直喜欢的人是她。
我从杨生那里得知,小强在毕业后的第一天跟她告白,然后他们在一起。算到今天,还不到半年。那个女孩子原本就瘦,站在前面追思发言,因为距离远,看起来就更加憔悴。可是,现在这样,对小强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告慰。女孩子细软而真切的话音,也许真能跟着进入他悠长的梦里也说不定。
一周之后,各个大学都相继开学,生活也四平八稳地重新迈入正轨。
我带着大包小包的日常用品,用钥匙打开寝室的时候,江仲彦已经在了。一切就如同第一个学期开学时的一样,他背着窗外的阳光,跟我打招呼。
大概是知道这个寒假我身边的朋友经历了那样的天灾人祸,所以他有些谨慎地观察我的情绪,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笑了,“你干嘛?我没事。”
那是命。要是真的来了,躲不开,逃不了。
小强的事之后,我想了很多。想开之后,也就明白,再多顾虑其实也是惘然,因为在盛大而深刻的死亡面前,那些所谓的孤独与恐惧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沧海一粟。
未来的日子里,该做的努力一件也不能少,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不要让自己后悔。且行且珍惜,也就够了。
开学之后没多久,我和江仲彦在校园里碰到他的两个台湾同学,他们站在食堂门口说了一会话。站在一边等江仲彦的空闲功夫,我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很眼熟,之前在学校见到就听江仲彦说过,因为都是新竹人的关系,所以很早就认识,关系很近。
他们说完话之后,江仲彦就跑过来。路上,他问我:“他们说,附近有开新的电动城,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
“我?”过马路的时候,我一边左右张望,一边漫步尽心地问。
“对啊。”
“为什么找我?都是你的朋友哎,不好吧。”
“哎,你觉得刚才那个高个子的怎么样?”江仲彦走在我后面,好奇的问了一句。
“喂你快点啊,走在马路中间想什么呢。”
见我喊他,他加快步子跟上过,在走上步行道的时候,又问:“说嘛,你觉得怎么样啊?”
“什么啊?”
“就是个子比较高的那个啊。”他走在他旁边,还用手跟我比划了一下那人的身高。
“喔,刚才的那个啊……”我反应过来,又觉得奇怪,“没怎么样啊,不就是你新竹的朋友吗?”
他两手插在裤袋里晃啊晃得走在我左侧,“那家伙喜欢你喔。”
看着我飞过去的惊讶加威胁的眼神,江仲彦笑了,歪歪嘴压低了声音说:“是真的啊。你觉得他……‘不怎么样’吗?”
他那一副得意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想掩饰,我接话损他,“你好像很高兴喔?”
江仲彦装得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强调说:“那当然啊,因为你是我的啊,让给别人怎么可以!哈哈哈……”一边就伸手用力勾住我脖子。
早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类不好笑的笑话了,我“嘁”了他一声,也就不做搭理。
走去美食街的一路上,他都在为吃什么发愁。
“喂,去吃油淋鸡饭好不好?”
“好啊。”
“不然去前面那家吃叉烧?”
“也可以啊。”
“哎你很没主见哎。”他故意拉长了音调。
我一脸无害地看着他,“……因为你一个就已经够啰嗦了啊。”
江仲彦伸出拳头威胁我,我躲闪地向前跑,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追过来。我边笑边跑,跑出两三四百米之外,停下脚步。紧随其后的江仲彦的手掌即刻就上来了,用力揉了揉我的头发,得意洋洋的,“知道跑不动了?真没用哎。”
还没开春,空气吸进肺里,刮在心上有点呛人。
江仲彦在旁边笑话我平时不爱打球,总坐着看书,这个学期的体质测试没准就挂掉了。
我低头,有点敷衍地跟他叫狠:“我这是真人不露相啊,你看我到时候有没有85分。”
拐进餐馆之前,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已经远去。
江仲彦没有留意,但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看到了他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视网膜效应,就好比你刚换了一款新手机,走在街上,就发现总能见到同款。而事实上,并不是因为你买了,它就烂大街了;也不是因为你想他,他就总会特意出现。
当时,杨生走在泽年右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脸上的表情却冷地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我知道这是他在生气。而走在一边的泽年,仿佛试图解释什么,可几次都被杨生冷冰冰的回应挡了回来,于是眉头拧成一股,也不再说话。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们闹不高兴。
我设想了许多导致矛盾的原因,但最后得知那个导火索时,我诧异它原来仅仅只是这样无端的一件小事。
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泽年因为临时学生会要开会,所以不得不取消之前和杨生一起看电影的计划。我后来得知他这个学期已被推选为部长,开学几周恰好是部门最忙碌的时候。
——你有开不完的会哦?
——因为开学这段真的很忙啊,对不起……
——你记得今天要去C1礼堂开会,不记得我约你在北门是吧?
——……因为我不知道那个是北门啊。
——你能把这团学联两个礼拜的日程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的事上点心?
——我没有不在乎你的事!……好,今天是我没法履行约定,是我的错,下次我提前告诉你么。
——你可以去开会了。
——你别折腾了,你想怎样啊?
猜中这些对话,也就等于猜中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知道,恋爱中的人偶尔会头脑发热,因而做一些不可理喻的蠢事。再脱俗,终究免不了那几套把戏。戏里的人演地入戏,戏外的人看着只觉得傻气。
很多时候,人只是因为想要得到关怀,所以就作出受伤的样子给最爱的人看,然而,当他们得不到预期中的糖果时,他们那些伪装出来的伤口就仿佛真的存在一样,让他们疼,最终,让他们歇斯底里。
可杨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向是非分明,随和宽容,对朋友也足够义气。然而,现在这个咄咄逼人,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杨生,已经超出了“头脑发热”的程度,他让我感觉陌生。
虽然之后,他们如同所有热恋中的恋人一样,不消多久就又重归于好,但我始终不懂他这样的转变。而他如此蛮横的一面,不会在第二个人面前展现,除了李泽年。
13
13、12 。。。
“无比温柔,无比珍惜是对待彼此唯一的最珍贵的方式,他们都懂。从头到尾,他们之间没有人苟且,也没有人退缩。”——庆培
看到那个戒指是很偶然的事。因为偏瘦,所以手指也显得忻长。那枚剖了光不加任何点缀的戒指戴在泽年的中指上,很扎人眼。
之后,我几次在去上课的路上遇见杨生,都强迫症似的注意他的手指。有一次,终于在他无意抬手的时候看到他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他看到我的目光,也没有缩回手,坦然自若。
为怕一时尴尬,我有点夸张地嘲笑他:“喂喂,要不要那么高调啊?简直闪瞎眼啊。”
他眯着眼睛笑,“你少来了啊!”
他又不像那个人一样没有常识,大事明白,小事糊涂。左手无名指的意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天前,我得知杨生上个学期的逻辑学导论以96的高分拿了第一,而那门课大多人都听得云里雾里,连称“说书”都还不够那点乐趣。可他就是这样的人,GPA排不上奖学金、不做任何学生工作,最大的兴趣除了看球就是打游戏,却肯在喜欢在乎的东西上,花大力气。一个“布衣百姓”,照样在管院混得风生水起。
从小认识的朋友里,挑不出第二个,能像他这么聪明。
我一直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羡慕他。然而,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一口气干掉五罐喜力,然后对我说:“真的聪明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况且我也从没觉得自己聪明,高智商的人不做那样的蠢事。”
我渐渐明白,有的人藏得太深,你看他一年、两年、三年,还不够看到最里面的那个核心。杨生像个被层层包裹的大洋葱,虽然这样的比喻有些啼笑皆非,但我知道,这一点,他和泽年简直执拗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总是很容易和同类走到一起,追根究底或许是人自怜自哀的心态在作祟。
惺惺相惜,说的就是这层意思。
这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泽年受了伤。
由于底楼热水房的事故,沸腾的热水四溅出来,他的左脚靠近脚踝的部分被烫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水泡。
起初的情况看起来并不严重,他自己便没有当回事,只当是轻度烫伤,擦了一点药店买来的烫伤药膏,想等水泡褪下去,也就可以伤愈。却没想到破掉的水泡并没有像意料中的一样消退,那一块皮肤的情况反倒更加严重了。
一周以后,杨生带着他去医院仔仔细细得看了。
“伤口不大,不过烫得还挺深,一个星期前烫伤的,怎么不早来看?”听着医生的质问,泽年瞥了一眼身边正怒目瞪着他的人,赔笑含糊道,“……就是没想到还挺严重的么。”
敷上药、缠好纱布的脚踝走动起来有些不便,直接浸在药水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两天就要去换一次药,天气还没暖起来,伤口愈合的速度十分缓慢,每次去,都要因为揭开伤口而重新再疼一遍。头几回实在是痛,他咬咬牙不吭声,头却撇了过去。杨生站在他旁边,抚了抚他的背,感觉到他紧绷着的身体,哄他放松。
在泽年烫伤后的第三周,我去他寝室看过他。
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收拾东西,东西满满当当堆了一地,本来就小的寝室显得更加乱七八糟。
他也感到不好意思,连忙伸脚想把地上的东西踢开一些,让出一条路来给我。我生怕他又碰到伤口,赶紧让他别忙,跨过各堆杂物,找到一处能站着好好说话的地方。
“你脚怎么样了?”
“还好,走起路来已经不觉得痛了,就是换药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一点吧。”
“昨天……他陪你去换过药了?”
“是啊。”
我知道他不直呼杨生姓名很久了,所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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