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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黑渊绿夕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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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盗墓业中的不世奇才,虽位列“帮工”级别,其真实本领,却绝对可以和“大师傅”相媲美。他年仅三十余岁,个头瘦高,肤色黝黑,面无表情,终年难见笑容,在风水之乡江西,有着业内人无所不知的名声,却仅知他号称“老大”而不知其真实姓名。
五名弟子,个头都在一米七以下,大弟子小铲,五官扁平,鼻子小的可怜,脑袋也扁平,就如同一只塑料铲子般,令人耽心会随时折断。
二弟子小刀,一张大众脸,那双手却平板瘦长,宛若两柄快刀般。
三弟子独眼,当然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看上去也不象真的,竟泛出死灰之色,眼珠子几乎不见滚动,没有任何光彩,但若有人敢与他对视时,就会强烈地感受到,那只死灰色的独眼,竟似个山精树妖一般,令人由心底里生出胆怯之意来。
四弟子二狗,外观极易让人联想到一只狼狗,他笑起来象狼,不笑时象狗,但无论笑或不笑,那双眼都如同月色下的荧火,森冷幽绿,白天还不算明显,一到夜里,便和荒郊的野狼没什么区别了。与独眼比,二狗的眼睛更令人胆怯而畏惧。
五名弟子中,生相唯一和善的,是小胖。他长得圆圆胖胖,显得十分可爱,看过其他几个人后再看小胖,顿觉他是天下第一可爱人;可是若先看他再看其他几个时,顿觉天下之大,弱肉强食之残酷竟是如此可悲。
六个人抵达刘庄坟群后,老大便选择了一个最高最大的坟墓坐在最上端,一动不动。惨白的月色下,他就象长在坟上的一枚铁钉,即使走到了近前,也难以想象那竟会是个人。
五名弟子,分头行动,各择一方,由近及远,总是先在坟正面的石碑前站立片刻,然后饶坟一周,再回到碑前仰头望天,接着伏地贴耳,聆听片刻,有时立刻移向其他坟,有时则再饶一周,在不同的方位或站或蹲片刻,有时甚至抓起一把碎土,用手捏的更碎或取出一点放在口中品尝。
若是无碑之坟,则先看坟墓的动向,望远方地势的起伏,观近处景物大形,然后择一处为正面,饶坟、望天、伏听、拍地……
五人动作,步骤,大体相同,其行动的迅速及隐秘,也出奇的一致。时隐时伏,宛若幽灵一般,远远看去,纵有所觉,再定睛细望时,也会怀疑自己的眼花。
刘庄坟群,共二百余座,五个人竟在一个时辰内巡视完毕,回到了大体居中的最大的坟前。
老大起身,走下。他走路的方式,象幽灵般无声无息。走到坟前的青石碑前,坐下。他一旦坐了下来,离得稍远一些,便觉青石碑上的字迹班驳了些而根本不会发现,在青石碑前居然已经坐下了一个人。
“看完了?”
五人点头。
“二狗。”老大说。
二狗道:“我察看了五十座,十座是清朝雍正年间的,据碑文记载,可认定有一定价值,但葬法普通,估计不会有太多陪葬品。其八座为土坟,其地底水流,由大葬山而来,系细微支流,土质干燥,墓主骨骺犹在,衣物腐烂程度不大;两座养蚁地,棺木尸体均已不在。另,在其余四十座中,有数座采用水泥大理石等建筑材料封闭,是刘庄当代大户,其内或者会有陪葬品。”
老大点点头,“独眼。”
独眼道:“我查了七十座,有二十座为明末至清乾隆年间的,据估测为刘庄祖坟积聚场所,有金玉陪葬品。其余的有四座为衣冠冢,其地底水流分支护卫,土质干燥无养纹地,但其中一座近年衣冠冢却隐含样鼠之象,估计已经为地鼠所占。”
“小刀。”
小刀道:“六十二座,六十座小,无标志无碑,葬法采用了‘甲子术’,应是刘庄祖先的庄内庄客,不会有价值,但对刘庄的风水很有用。两座是砂墓,无法盗。”
“小胖。”
小胖露出谦卑的笑容。“师傅,我看了三十个,也不知对不对。——因为地下水流的缘故,都已经为水占据;坟墓周围植物生长情况可知,大约再过不到十年,这些坟墓就只能叫土堆了。”
老大转向小铲。小铲道:“我只看了十五座。其中五座和小胖重复,另十座遥呼山势,与王庄坟墓走向脉络相同,幕主都是王庄嫁来的女性,隶属于移尸墓。”
老大站了起来,一指所处之坟:“看看这一座。”
五名弟子闻言而行,各取随身器械,探洞取土,仔细观察且品尝,伏地倾听,以掌击地,仰望夜色,返身阅读碑文,冥想,再重复进行。半小时后,才纷纷返回到碑前。
“看出了什么?”老大问。
“碑文上说,这是明天顺年间的,但坟质为明正德年间才对。地底无任何迹象,连衣冠冢也算不上,估测是座移坟,墓主已经迁移或者根本不在此处埋葬。”二狗说道。
独眼接着道:“应该是座移坟,但音质显示,其内有少量瓷器,假如真是明正德年间,该有极大价值。”
小刀摇头,“碑文为男性,出家为僧,无妻儿子女,但墓主是女性,墓下十七米处有泉眼,若墓主沉入水流,就会造成移坟的假象,依水流而定,应该有个更胆大的设想:即墓主极其年轻,葬的时间上有重复,其近年的墓主,应在西南方向约七里处可找到尸骸。”
小胖插口:“找不到。水流西行一里后断脉,那里是养蚁地,什么也留不住。”
老大望向了小铲。
小铲沉思片刻,道:
“此坟遥呼大葬山山势,为‘结穴’所在,但因隶属‘分龙’之故,因此只能是‘小结’,构不成大气势。再因地水旁移,构成风水术中的‘二十四凶’之‘边死边活’,所以才会有移坟之假象。……其实墓主早已骨骸散尽,无物留存。至于地下有瓷器之音,应为地泉旁‘穴神’所发,其形状,该是一方石碑。若将此碑取出,‘地穴’便不存在,刘庄也因此可出盗墓奇才,纵无师承,也可凭自悟而媲美于我们几个。若得传授,更是前途无量。”
一席话,说得老大脸上居然也有了笑容。他微笑道:
“你们几人,各有道理,均可出师。但五人中也惟有小铲判别出了地底之物。将来前途,不在我下。小铲,你再看看,‘穴神’何在?”
小铲应了一声,深吸气,边走边吸,终于匍匐于地,用那小的可怜的鼻子嗅着地气,待回到石碑前时,面色上竟是无比的惊讶,看来十分迷茫。
老大道:“可看出?”
小铲惭愧道:“看不出来。”
老大问:“你看出了什么?”
小铲道:“我……”
“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大语含鼓励。
“恩……,依常例,既为疑坟疑穴,断无穴神之理,但我看来看去,却总觉穴神就在——难道就是这方石碑?”
第二节完
第三节:《盖房》
“也真难为你了。”老大嘉许地说道。“能判断到这个程度,经验倘若再丰富些,就足以达到‘帮工’级别。事实是──‘穴神’早被取走,而且已经有应验者,应验人就在此处,所以气息留存。”
五名弟子,一齐惊讶四看,却找不到除了他们外的任何人。
“不必找了。这个人,就是我。”老大傲然。他一顿一叹,“当年,我的师父,在大葬山下探墓,曾结识了刘庄的人,并随意传授过几人一些基本知识──据说那几个人现在已经是刘庄的盗墓奇才了。同时,还邂逅了一名女子,后来就有了我。我没满月就被师傅抱走,后来才知道母亲因被村人斥骂为不守妇道,被迫自尽。师傅把她送入这座坟墓,取走了穴神,以造就出我,并于那同时抽换了刘庄墓群的部分形势,预计等我重新回来时,刘庄的气运,也走到了最后,那些当日迫害我母亲的人的后人,将悲惨地死去。这一切,当然不足可信,但我的盗墓水平的确远远超越了同行,这倒是真地。由此可知,穴神可助本行人的说法,未必是假──当然,风水是否真地可以用做报复行为,也难说的很。我们这一行,基本上持赞同态度。这是体外话了。我因此而产生这样的新想法,即:以‘穴神’之力,来辅助我盗墓业。这,才是带你们到大葬山下各庄查看的主要原因。”
他的目光,从五名弟子的脸上逐一望过,问:
“经过这些日子的查看,想必你们心中也都有了大致的轮廓。那么,──你们认为,‘穴神’会在哪里?”
“各庄都有。但各庄能称之为‘穴神’的,却只有王庄最多。王庄的墓群,个个不凡,似乎已经占尽了大葬山的气脉,不愧为鼎鼎大名的风水山庄。”
依然是二狗发言,但这次,他说完后竟无人补充,仅是连连点头,似乎每人所见,也只有这些。
老大显然有些不大满意。“王庄的确是穴神集散地,但你们可知为何王庄占尽穴神犹不能大发的原因?”
五名弟子一起摇头。
“这是因为,凡大量穴神积聚地,必有王气、霸气。甚至‘天’气、‘龙’气。大葬山是穷凶极恶之地,竟能够出现大量的穴神,又出现了王庄、刘庄的这类人,分明显示了地下蕴涵的暴虐之气。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王庄墓群下,定有古幕甚至古幕群。也许,还有可能是某个杀人如嘛的帝王陵墓。否则的话,按风水术的说法,这里早就举世闻名了。如果当真如此,咱们合力挖它个帝王陵墓,这一生,也就不算虚度了!对你们的肄业,也有绝大的帮助。”
老大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充满着一种踌躇满志的神色,负手望天,道:
“所以,我带你们四处查看,在王庄停留的时间最长,这些年来,你们跟着我学也学了、练也练了,甚至还挖过几个带机关的墓,但真若能够把王庄地下幕或者墓群拿下,你们就可以立刻功成名就。好。──从明天起,我们开始准备,等把所有的工具和至少一星期的食水干粮备好后,再度熟悉一下地面环境,我们就要大干他一场!”
※※※※※
午夜,王木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王甲回家。
王甲的酒量,因为常年跑外的关系,早已经锻炼出来,喝个两三斤白酒不成问题;王木却恰好相反,三杯就醉。然而量再高也有个限度,这一夜王庄的头面人商议大事,摆庆功宴,在情在理,都不能少喝,更何况王木不能喝,一个人喝两个人的酒,如何不醉?
他们的这个“家”,已经将近一年不曾回过,因此当王木推开门,扶着王甲走进院子时,那感觉就如同到了热带雨林。
庭院里杂草丛生,照在这样的院落中,就象走入一处鬼域。微风吹来,树叶、树枝、杂草,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片可怖,再有音响效果,那场面之恐怖简直能把人吓得心惊胆裂而死。换了一般人,别说是扶着一个喝醉了的人在深夜中走进来,即使是一群人结伴在正午骄阳下进来,也会觉得鬼气森森的。但王木在联防队工作,出没于夜深人静巡视可疑事件,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加上自幼生长在王庄,耳闻目睹着各种鬼故事和做法、招魂等古怪事件,早已锻炼地非常胆大。何况无论如何,这是他居住过很久的家,根本就不必害怕。他没有听从旁人的劝告到别人家去住,是想到万一喝醉了的王甲呕吐了,让人不快。
能自己干的,绝不求人,能自力更生的,绝不低三下四,这本来就是他为人的一个原则,更何况他也多多少少喝了点酒?可是他一进院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有了恐惧感,后悔之心,油然而生。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退路了,总不能再去敲别人家的门吧──这么晚了。怕也得住;后悔也不能反身就走。他定了定心神,先把醉得不醒人事的王家扶到墙边让他有个依靠,再回身关了院门。简单清理出一条路后,扶着王甲进入上房屋。一拉电灯罩,才想起离家后电线已经卡断,只好掏出打火机,预备扶王甲上床。
火光照亮了上房屋,他也就看到了在屋子正中虚空站立的老头儿。那是个一身白色长衫,一脸花白长须的老头儿,老头长得仿佛有点面善,亮光一现,老头儿向他笑了笑,突然消失。
从没有恐惧过的王木,终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惧。
他的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变调的呻吟。他全身的毛发,刹那间已经森立而起,他的身躯,也如同坠入了冰窟般忍不住地颤抖着,微有醉意的朦胧,也在这刹那变地无比清亮。在这一刹那,他的意识仿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明明想拔腿就逃跑,脚却象是被沾在了地面上一动不能动。
“──谁?!”他高声的变调的叫喊,这才从嘴里发了出来。
一旦发出了问话的声音,王木反而立刻镇静了。也许是声音让他镇静?还是这个下意识的高声的叫喝“谁?”,是人本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的一种方式?
──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之所以产生幻觉,是因刚进门时心底潜意识中的畏惧吧。
王木这样想着,已不再恐惧。他举着打火机对屋内徐徐环饶一周,看到的只是遍布灰尘和蜘蛛网的空房,诺大的青石屋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柜和几只箱子,十几个瓦罐,两口缸。床上尽是附灰,桌子在床边,床对面的墙角有只大木柜,柜子旁边堆着几只箱子。箱子旁边是缸和瓦罐。这所有的一切都一如一年前,唯一不同的是,一年前的此刻,家里整洁干净,灯光明亮,不久就悲嚎四起,人声鼎沸,而今却只是两人独对空屋,等候着明天上坟祭周。
一种淡淡的忧伤涌现,他只觉得鼻子发酸,泪水已充斥着眼眶。
他擦干泪,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王甲依靠在床头,然后打开抽屉,取出几支蜡烛点燃。亮光闪现的同时,他已经毫无任何惧意。他找到床扫,开始扫除床上的积尘,扫着扫着,不觉已经停下:为何有了光我会镇静?难道大家天生都有惧怕黑暗的心理倾向?那么,如果我到了一个没有“光”的地方后呢?我会不会发疯?
这想法来得甚是奇特,但不知怎么,他竟连连打了几个寒蝉,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终将走入无光的永恒黑暗。
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继续扫着床上的积尘,等灰尘扫净,展开已经卷好的席子铺盖,铺好床,再扫灰尘,然后才扶着王甲躺到床上。脱了王甲的鞋袜,把王甲放在床边,以防万一他要呕吐来不及照料而吐了一床,自己也躺下。
山地清凉,石头屋更凉,这房子 又是多时无人居住,潮气很大。王木躺了片刻,便觉得一阵阵冷意袭来,想到王甲醉酒,若不盖上被子,只怕会得病,忙起来拿着一支蜡烛,向对面屋脚的大衣柜走去,到了跟前,拉开柜门,准备取被子。
他刚拉出一条薄被,就觉一团冷气迎面扑来,一种难以言传的无法形容的怪异声音,也适时而响──竟是由拉出的被子里传出的。
烛光跳跃,忽然熄灭。
熄灭的刹那,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衣柜中本应该满是衣物的横格,变成了竖格。竖格里竖立着几条被子,被子上面,都有人头──这些人头,有的长发长须,有的长发无须,有的短发短须,有的无发无须,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一个个都仿佛阴界中的恶魔。乍一望去,宛若每条被子都长出了人头,再仔细看,显然是一个个人站在衣柜的被子里,只露出了头部。而在这些竖立的被子正中,是那个一闪即逝的花白胡须穿白色长衫的老头儿。老头儿的的五官清晰可鉴,双眸闪烁着晶莹的亮光,见他看来,甚至还冲他一笑。
但蜡烛已经灭了,衣柜隐于黑暗……
几乎没有任何回想的余地,王木惊叫一声,跳开,手中的蜡烛和薄被一同坠地。他几步跳到熟睡的王甲身边,“王甲!王甲!”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衣柜。
长长的上房屋,室内仅有几支蜡烛在紧挨着床边的桌子上面跳跃着红光。相距七八米的大衣柜,无论如何也难以看清。
但柜中的确有东西窜出来,而且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
对王木的折腾,王甲只有苦笑。
弟弟的酒量本来就小,喝一点就醉,偏偏还要逞强,醉了还要吵吵着要回家睡,说是小时候大人们都说了,老池塘里会生鱼,老房子里会生鬼。他要见见鬼。现在看来,呕吐完了就惊叫,还惊恐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定是梦见鬼了吧?
“看你那醉样!”王甲推推王木。
“我……没醉……呃,没醉……再来……”王木偏偏头。继续睡。
王铁推门进屋,“咋样?要不给他做点醒酒汤?”
“不了。这家伙一喝就醉,老毛病了。一盆凉水就能泼醒,不用搭理他。”王甲伸伸懒腰,“铁哥,明儿要祭周,让俺嫂子给准备点啥吧,我们可是空着手回来的。”
“行。你安心睡。明儿再说。”
王铁离开了,王甲的眸中,却突然闪现出一种浓重的忧郁。
这股忧郁之色,从开始回家一直到此刻,才正式显出。忧郁之中,甚至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恐惧。
※※※※※
原来是只老鼠。
王木松了一口气,看看王甲,仍是人事不知地昏睡着,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梦呓着:“我……没醉……呃,没醉……再来……”
这时他只后悔为什么醉得不是他。
醉了的人啥事也不用管,一点闲心也不操,该有多好?可是他既然没有醉,就只能做点清醒人该做的事情。以他王木的胆量,总不能就此瞪着两眼坐到天亮吧?他收敛思绪,干笑一声,自嘲地摇摇头,再拿起了一支蜡烛,一步一小心地走到衣柜前,柜子里哪有什么人头?人头的错觉不过是柜子上格摆放的几顶儿时的帽子罢了。
人吓人吓死人,自己吓自己越吓越害怕,他自嘲地笑了笑拉出了两只被子,随手关上衣柜门,到床边先给王甲盖上一条,再返身关上屋门,脱鞋上床,躺下后再起来,吹灭蜡烛,拉好被子盖好,躺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点燃一支蜡烛,这才再度躺下。
他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对自己在家里竟会感到害怕而不解。尤其是那个见了两次的老头儿,如果是错觉,为什么连面目都看得非常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屋顶不时传来有人行走的声音,他没有动。知道那是老鼠在棚上窜跳,屋中也似有人在行走,说悄悄话,但那也是老鼠;听着听着,倦意涌来,只觉得眼皮沉重……
突然,“吱呀”一声,他凛然一惊。那居然象是院门被打开了一般,接着,院落中传来了轻轻的走路声。
这一次,绝不会上老鼠!
老鼠和人的声音,他还是能够分辨的!
──谁?
小偷?当然不可能是小偷,小偷绝不会跑到王庄行窃。但不是小偷会是谁呢?谁会来这里?
──刘庄!
是刘庄的人!他们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二人住所,要报复!
王木再也躺不住了,悄无声息地坐起来,穿上鞋,凑近窗户缝隙,向外偷看。
月色下的院落,因树木、杂草的关系变得一片昏黑。风吹过,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仿佛黑暗中隐藏了无数的人。他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树影中有一黑影,那黑影正小小心心地朝上房屋──朝他的方向走来。在那黑影的手里,竟然还有柄森森闪光的匕首。走得近了,就见那人又瘦又高,头上戴着顶大大的帽子 ,有点象是卷边毡帽,也有点象西方的礼帽。那人的面目隐藏在黑影下,着实难以辨认,但偶尔闪现出的眸光,却又凶悍无比。
他走一步,站一会,再跨出一步,再停一会,步与步之间充分利用着外部的环境构成的黑影来隐藏自己,如果不留神,根本无法发觉。幸好王木从事联防工作,与这类情况打交道的次数很多,否则即使看到了,也无法认定。
这显然是个夜行的高手。王木暗暗地总结着:这样的人,不外乎偷、盗、匪三种。
“偷”者,必然有极其丰富的逃跑经验:“盗”者,必然有同伴在附近接应,其本身的身手也不可小瞧:“匪”者,必有其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心肠以及一定的搏击本领。三者之间,偷的可能性最小,盗匪的可能性大,而以其眸光之凶狠程度来论,只能看做是匪徒。
这也就是说,必须自救了:或者,立刻大声呼叫,必然可以惊动左邻右舍乃至于“对外自卫团”和“外打”人员。但能否抓到人就难说了。所谓行家看门道,王木只需看一眼这人的行动,就知道其身手绝对可怕。而且黑灯瞎火的,等对外自卫团和外打人员到了,那人也离开王庄了,用大声呼叫的方式,除非是王甲醒着,两人一齐努力困住这人。而自救的另一个方法,只能够是佯做不知了,暗拿家伙,凭着自己的身手,即使对方是市武术比赛的冠军,也能支持上片刻,等开始搏斗,就立刻呼救,这样既可抓到来人,又能够显出他的不凡。这两个方法,怎么来看,也是第二种好些──尽管老实说一看这黑影的行走和眸光,就知道确实不好惹。
他想到就做,立刻寻找斧头,等他用最快地速度找到斧头,行到门缝处向外看时,却赫然发觉,只这一会儿工夫,居然再也找不到那人在何处了。
他瞪大了眼睛,屏息而望,等待了片刻,才见那黑影再次出现,但方向居然是祖屋。王庄的建筑,祖屋通常位于临街,在大门的旁边,王甲王木的家,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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