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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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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事实上却是‘三人行必有死伤’。曾丽跟陈力像是上辈子的冤家,一路上的明朝暗讽,换是旁人定是一场精彩绝顶的大龙凤。偏偏这旁人是何信,愣是看不出两人的火花。
三人走着就进了一条里弄。曾丽以前是呆过那道上的,才进来没多久就察觉到这胡同不对劲。刚要拽着何信走,前面就走来了一群头发染着七彩颜色的青年。曾丽看了下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纹身,吞了下口。这些人来头还不小。在那道上,纹身是彰显着一个人地位高低。纹身越是凶猛的野兽并且结构复杂,等级便是越高。带头那几人的纹身都是蛇,说明虽然不是龙头却也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
几人两三下就挡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带头的吐开嘴里叼着的牙签,色眯眯地看着曾丽,“这小姑娘看着眼熟呀,咱们在哪见过?”
曾丽怕被人认出她以前的事儿,一个劲往何信身上靠。刚从国外回来的陈力还不知死活,嗤笑道,“现在居然还有人用这种方式搭讪,太老土了吧。”
带头的眼一转,瞪着陈力。忽地后面传来一声娇柔的男声,“马哥,这不就是我之前跟您说的冷豹的旧相好!”
被人称呼马哥的带头人顺着那人的手指把视线移向何信,然后缓慢靠近,从上到下地巡视着何信,“你就是冷豹的旧相好?”随即冷笑道,“虽然有听说那家伙有这种癖好,倒没想到却是真的。床上的技术肯定很好吧,来——”
“啪!”
陈力一手打掉马勇伸去何信的手,“你别胡说八道!”
马勇何曾受过这等侮辱,气红了黝黑的脸,吼道,“我操!竟然敢打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陈力铮铮回道,“我不管你是谁,可你这样诋毁我哥们,天王大帝我都打!”
马勇彻底被激怒了,只吼了一句,“兄弟们,上!”瞬间后面的人论起拳头一拥而上。何信护着曾丽,背和脸都挨了好几拳。场面正混沌着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冷豹!”
这一声比叫‘警察’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混过些日子的都连爬带滚地跑,还剩那些新来的混混在战斗着。何信看到一个人影逆着光从巷头里走来。只见那人越来越近,突地身后传来了曾丽一声尖叫,“何信!”旋即,头部骤然剧痛。
鲜红的血从发际迅速滑落。
恍惚中,似乎看到彭怀的脸。好像他在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刚才被那人红着眼吼着‘滚开!’的曾丽,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蹲下身,捂着脸细声呜咽。这次,没何信在旁边安静地等她哭完了。
☆、五十九、耳聋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 二 五十九、耳聋
不出意外,何信这次睁开眼看到的人依然不是那人。何母看到何信醒了,张合着嘴巴说话。
何母看何信脸上的表情木讷,再说了一遍,“何信要不要吃苹果?”以往何信都会点头的,可这回,何信一点反应也没有。
自从那事之后,何信话比以前更少了,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吃着饭也要叫唤两声何信才回过神。他像建起了自己的城堡,不让任何人进去,自己也不出来。如果相对以前的发呆是去城堡里看看,那现在基本一天里有半天何信是把自己藏在城堡里不出来。
何母觉得何信是在怪他们,看着何信发愣的表情,鼻头一酸,便转身出门去。刚扭开门就听见何信轻轻的声音,“妈,我听不见。”
医生说,何信颞骨骨折,内耳破碎,淋巴液外漏,听毛细胞受损。看着家属迷茫的表情,医生总结了一句,他聋了。
何信坐在床上,看着门外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母亲的父亲。片刻,便转头看向窗外。失血过多,脸色稍显苍白,迎着窗外透进来的白光,那个侧脸像要透明一样。
如说以往何信是静若处子,那么现在是沉如死湖。
不过何信本人没觉得怎样,生活跟以前没两样,就是面试那是不成的了。这情况,以后的工作还得认真琢磨。
住院期间,来了很多人,有大学的,有高中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七七八八的人都来过,在何信病房里或者都有说些什么,来的人叽里呱啦地快速地说着什么,可何信表情还是木讷。始终呆着一张脸看着说话的人。
其实,何信听得见以前也是这个表情的。只是现在他多了一层耳聋的病膜,所有人都说何信变内向了郁郁寡欢了。临走前带着深深的同情回望何信一眼才离开。
水果几乎塞满了整个病房。曾丽从中挤过来,红着眼睛跟何信说话。何信还是一句也没说,只伸手轻轻拍了拍曾丽的背。然后曾丽彻底哭崩了。陈力也来过。他倒不说别的,只给何信带了许多昂贵的东西来。坐了会儿,接了个电话便走了。
这会儿已经傍晚了。旷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何信一人。夕阳西斜,橙红橙红的颜色像颜料一样染红了雪白的病房。
何信看着窗外一楼的草坪发呆。良久,回过头。只见床边早已坐着一人。
是彭怀。
看着何信微张的嘴巴,彭怀笑了。伸手覆上了何信的脸,粗糙的手掌细细揣摩着何信的脸。彭怀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地说,“想我了?”
看何信没反应,彭怀又道,“怎么了?看见老子都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何信都看懂了。彭怀说得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得一清二楚。双眼却越来越热。这些天,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里说过那么多的话,一个人也没发现何信不是为听不见而寡欢,只是他们说得太快,他看不懂。
☆、六十、诅咒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 二 六十、诅咒
突然整个房间都在晃动着。眼前的事物歪曲扭动。
陈力看着何信片刻才睁开了双眼,估计窗户透进来的白光刺眼得厉害,皱紧了眉头,好一会才眨眼看着他。
陈力说,“都中午了,还睡呀!”
看何信木讷的表情,本想再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本子和笔给何信写到,“饿不?咱们下楼下的餐厅吃饭。”
何信看了后便点头。陈力想上去扶着,却被何信拒绝了,“不用,我只是听不见。”
听了这轻描淡写的话,陈力愣了愣,只觉满心的疼。何信的倔强陈力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每次那种心疼都是彻骨的。
两人在吵杂的餐厅里吃着饭,陈力平时在高档的餐厅里吃惯了便觉心烦,刚要抬头跟何信埋怨。只见何信安静地垂着眼帘在吃饭。
陈力到底还没能接受何信已经听不见的这个事实。
再过了两天,何信就出院了。回到了家,家里人一概小心翼翼地对待何信。何信倒是跟平常一样除了画画跑步,晚上还会上网找资料,看现在的情况能有什么工作是适合的。
偶尔上QQ,班群里也终于从慰问何信过渡到谁分手了谁在哪里工作。
在烟雾弥漫的酒吧里,射灯迷乱地透在下面的红男绿女身上,所有人醉舞狂歌颠三倒四晃头扭腰。震耳的摇滚点燃的香烟彩色的酒水通通在人群里或闪烁或流动。在这灯红酒绿的大杂盘里看似夜夜笙歌歌舞升平,实则粉饰太平暗地里都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所有暗自揣着自己的心思像狼一样紧紧盯着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件物。
一声玻璃瓶的破碎声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这种声音在这些人耳朵里相当于警笛。就算在再混乱的环境下,只要稍微一点声响,就能挑动整个大脑的神经。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酒吧王席的那张大台里坐着一人。那人翘着腿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抽着烟,半搁着眼盯着跪地上早已头破血流打着哆嗦的人。
地上的人扑通一声向下扣头哭喊道,“豹哥对不起!对不起!小的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人——请饶我一命!求您了!”
拿着已经破碎的酒瓶的小弟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冷豹,正要拿第二瓶甩下去。只听见毫无感情的声音传过来,“住手。”
冷豹站了起来,走到那人前。那人看希望,连忙扣头,“请饶小的一命!小的真的——”
“是用哪只手打下去的?”
地上的人一愣,冷汗从毛孔里密密麻麻地渗出来。只呜咽着断续断续道,“豹哥——饶——啊!!!”
那声惨叫不及那人冷漠的重复让人恐惧,“是用哪只手打下去的?”
从跪地上的人发青扭曲的脸来看,可以估计捉他手臂上的手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冷豹打架的手段,在这道上无人不晓。招招不致人于死地,却是一招让你生不如死。
“左——左手——”
在办公室内,李豪成把文件拿进来,只见彭怀在泡着茶。“听说你昨天活生生打断了二斑狗手下的人的手?”
彭怀显然不想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依然在摆弄着茶,“记得把门关上。”
李豪成把手里的文件放桌上,出去前突然道,“彭怀你明知你现在的处境身份是不能再跟那人有关系。你当年做的事不就为了以后的保险,你现在做那么多又何必。”
身后除了水滚的声音,一片寂静。
李豪成走后不久,彭怀才拿开滚了好一会的水。在找茶叶时,眼角瞥见柜子里的一个破玉坠。
这玩意居然还没丢。
当时,干妈临死前拿着这东西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我诅咒彭怀你跟何信永生永世都不能相爱!”
☆、六十一、‘不敢’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 二 六十一、‘不敢’
彭怀点了支烟,才抽了口徐喜儿就进来骂人了,“我操,又抽烟!抽死你!”
被喷的人只冷淡地回了句,“你抽的时候,要我抽死你不?”
徐喜儿一屁股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自己给自己点了支,“那咱们找个时间一起跳海?”
“也不怕自己污染环境。”
徐喜儿正要发火,眼尖地瞥见桌子上的破玉。一愣,又瞧了下彭怀的脸色,全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思及至此,徐喜儿自嘲了一下,凭她的再修个几百年道行也未必揣测得出当今冷豹的心思。
思绪回溯到春雨延绵的那天。
那个被彭怀称为干妈的女人躺在床上,喘着微弱的气息,却在扯尽力气笑,呢喃着,“彭怀你害死了我儿子,今天我杀不了你陪葬,可你跟你最爱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我要你忍受这些年我受的煎熬替我儿子活着!”
从徐喜儿的角度只看到彭怀的侧脸。那半张脸波澜不惊,只往茶杯里倒着着茶水,似乎对这惊天地的话不为动容,“我活不活着都不是替着谁在生存。再说,我能不能跟何信过日子那在乎的是咱两的想法。不是谁说不可能就决定得了。”
大妈剧烈地喘着气,瞪着彭怀,“你——你!”
彭怀抿了口茶,微微皱了眉,茶太浓了。
大妈喘了半天气终是说了句,“我诅咒彭怀你跟何信永生永世不得相爱!”
这一句太过铿锵有力,连在门外的徐喜儿都不免颤了下。彭怀却只微微欠身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欲坠,放回大妈手里。
在大妈的丧礼上,徐喜儿终究忍不住问彭怀,“你一早就知道她知道了自己儿子的事,何必还要回来?”
彭怀抽了口烟看着屋外的雨水,道,“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直到后来彭怀沾满血迹地从战场回来,徐喜儿才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精明如彭怀啊。那场战役他明白自己将是九死一生。明知大妈的心思仍然回来那是为张铮作最后的补偿。何信的事他早就料到这下场,因为他太了解何信,正正需要这把力推开何信。好一个一石二鸟,虽则伤人不利己,却干净利落。
那是徐喜儿最后看到的彭怀了。有人情味儿的。
何信在家里画了会儿画,很快就没颜料了。穿了件外套就出门。
走了没多远放裤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陈力的有三个未接电话。打开短信,果然一炮轰地有七八条短信。
何信给他回了短信。在原地等了会儿,才三分钟陈力就开着小轿车赶过来了。对着何信一嘴巴地吼,何信看了半天,只看懂了最后一句,上车。
估计陈力是到何信家看都没人了,就着急怕何信出事。其实何信就上前面的十字路口的超市,没多远,就是陈力小题大做了。
何信目标明确,本来就是逛两分钟的事,结果陈力左逛右拐,硬是走了一小时。出来时天都已经暗下来了。正好赶上时间去吃晚饭。两人正要商讨上哪儿吃,迎面撞来一人。
那人冷嘲热讽地就来了句,“哟,新欢?”
闻言陈力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双手插着裤袋半垂着眼懒懒地看着自己。这个人的气场太凛冽了。尽管他就那样懒懒散散地站在面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眼底的寒光却像豹子一样毒辣只要对手稍不留神就会被咬杀。陈力在国外看过类似这种人的太多,可没一个有这等具有攻击性极强的气势。一时间蒙了蒙,“说谁呢?”
那人不回答,直勾勾地盯着何信。
陈力转头看了眼何信,何信同样看着那人,只是表情依旧木讷。
陈力碰了下何信,何信看了过来,陈力才道,“认识?”
还没等何信说话,彭怀就冷冷道,“何止认识,以前我们还很熟。”
陈力怎会听不出里面隐晦的东西,只觉来者不善,一拉把何信护身后,“那是以前。”
彭怀眼一眯,刹那瞳孔猛然收缩。两人正在剑拔弩张之际,在陈力身后传来何信的声音,“陈力,我想跟他谈会儿。”
陈力诧异转头,只见何信对他点头。彭怀上前一把拉过何信,对陈力宣示自己的主导权。陈力气得七孔流血。
陈力走后,两人一时无言以对。
半响,彭怀开口道,“你过得怎样?”
何信一直看着彭怀嘴型,听不见也有一段时间了,一些简单的唇语他勉强还是看得懂。于是点了点头。
看着何信这傻劲,彭怀笑了。两人坐在公园旁的长椅上,彭怀抽着烟,何信发着呆,好久也没再说话。直到彭怀抽掉第四根烟,何信才站起来,对彭怀道,“我得走了。”
彭怀看了何信几秒才点头。在何信走了两步后,彭怀突然上前,拉住何信。“何信,我能抱会儿你吗?”
何信怔了片刻,轻轻点了头。彭怀缓缓地圈住了何信,时间过了很久。前面路口的红路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公园里的一片春意盎然,彭怀贴着何信凉凉的耳朵道,“何信我爱你时,你还不懂,等可以相爱了,我却不敢了。”这一句‘不敢’低缓轻然,却承载着彭怀这一生里零星而巨大的软弱。
分开时,何信看着转身离开的彭怀,突然轻声道,“彭怀我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吗?”
☆、六十二、你不幸福我会死的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 二 六十二、你不幸福我会死的
彭怀停住了却没回头。也许他在说话,又或许只是站在那里。反正在何信的世界里,只能看到。
陈力来的时候,何信就坐在长椅上发呆。回去的路上,陈力问那是谁。何信只轻描淡写,“朋友。”
半个月后的某天清晨,何信还没醒来,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打开来看,居然是条面试的应聘消息。
去了公司,看到老板何信讶然,坐在办公室内笑盈盈的人是陈力。
陈力还没等何信说话,就道,“我可是个挑剔的老板,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发小就搞关系请你的。你投的设计稿,我看了下,觉得确实符合咱们公司的要求,今天要你来就是面个试看你有什么要求。”
何信看得只是一知半懂,意思理解得倒也不含糊,“我的情况公司允许么?”
陈力点头,“我跟我的合作伙伴说了下,他也看过你的作品,觉得行这才通知你来。本来做设计这行需要的就是灵性,沟通自然需要不要是次要。按你这才华我们公司是二话不说就得收的。”
何信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陈力沉吟了下,“按理来说你这还没毕业,得从实习生跟师傅开始。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负责带你上手,然后熟悉工序流程后,你根据自己情况可以申请homeoffice,你觉得怎样?”
何信自然是无异的。
谈定了上班时间,陈力看了下手表也到吃饭时间,问何信要不要一块。何信拒绝了,想早点回家。陈力显然不放心,“要不要送你回去?”
何信再三摇头,陈力才打住。
到了公交站,何信一坐就发起了呆。直到后面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骂道,“你是蠢货吗?都过了三辆车了!”
何信只觉身边来势冲冲地来了个人,停住的时候还刮了小风儿。头发扫在脸上,微痒。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彭怀凶巴巴的脸。阳光正好,翠绿的枝桠随风摇曳,斑驳的光影撒了一地的温暖。微微吸一口空气,初夏的味道扑鼻而来。
彭怀没好气地看着抬头的何信,在这低头与抬头的一瞬间,恍惚间回到了高一那年,在那个狭小的校医室里,那个霸道得不可言喻的彭怀与呆滞的何信就在那样的光景里不言不语,安心的感觉却乘着风载满了一树。
如果,回到了那时也许一切都没这么复杂。因为那只是两个人的事儿。
何信跟着彭怀身后走的时候,只觉得这像《挪威的森林》里渡边跟着直子漫无目地满城市跑的那章节。当时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那其实就是浪漫。所谓的浪漫不需虚华浮夸的某种形式,因为里面藏着更深的感动。
记得以前刚上高中,何信常一个人坐着公交满城市地逛。不看车到哪就只想坐车上感受着车身随着地面的凹凸颠簸。那会儿何国强跟刚娶过门满一年的妻子过一周年婚庆旅游。
也许,当年何信会跟彭怀成了哥们,是因为在对方身上找到了同伴的气息。
在前面的彭怀蓦然停下,在想东西的何信猛地撞上彭怀后背。何信疑惑抬头,彭怀对前面那片高矮参差不齐的坟墓扬了下巴道,“上回打你那小子的坟就在那。”
那小伙,断了手臂没多久后,陈豪就暗地里找人干掉了。何信看过去,无数个白花花的墓碑杵在斜坡的山坡上。片刻,何信转头看着彭怀,后者面无表情。
彭怀转头垂眉看着何信问,“要去拜不?”
何信思量了会儿,只道,“不了。”
彭怀带何信来不是为了拜祭的。他是要告诉何信,他彭怀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为何信知的那一面的彭怀。
何信想起了曾丽在医院里说过的话里面约莫有这么一句,“彭怀在外面心狠手辣十恶不赦,可那会儿他求我帮他骗你离开时,我第一次觉得那个人是只有温度的恶魔。”
山坡上有棵大树,像把巨大的伞静静地杵在这个地方,俯瞰着红尘杂乱无章却无独有偶的情感纠缠交错。看着生人来去,看着死人埋葬,看着灵魂一次又一次地对视与错开,最后,化成灰烬终归尘土。
彭怀转身看着何信,片刻后道,“曾丽把一切都跟你说了,那我不隐瞒。”彭怀停顿了半秒,瞳仁里闪过微不可及的东西,“只是咱们是没结果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何信。”打死彭怀他也不愿让何信背负着不孝子的包袱跟着自己四面受敌,“如果你不幸福,我会死的。”
风有点大,野草哗哗地响,何信对上彭怀的目光,只道,“幸福是什么?”
“你一切安好。”
☆、六十三、世界已经正常了几千年了
你不幸福我就会死这件小事 二 六十三、世界已经正常了几千年了
八月份的天空响着闷雷下着凉雨,一阵又一阵忽大忽小。太阳在云层里忽明忽灭。六月份的时候,何信忘了回去拿毕业证了,昨天辅导员发信息来催才记起。
回到学校时,路边好几棵野生的桂花开沿路开了一片。淡黄色的花一簇笼着一簇层层叠叠,在雨天下,香味儿淡而清,幽而远。徐徐地溢在雨雾朦胧的雨道上。
何信撑着伞,眼角瞥见左边的操场上有人影晃动,侧头看去。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在足球场上笑容绽放双手大张地向前奔跑着。忽然猛烈起来的雨密密麻麻地砸在脸上手臂上,却看似丝毫不疼,笑容越张越大,消失在白蒙一片的雨帘里。
何信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收了伞,在辅导员室外举手敲门。里面只有两名老师在值班,其中一名天命之年的辅导员带着何信到她的办公桌前,把电脑旁的文件夹拿起来递给何信。何信接过时,老师轻轻握住了何信的手。何信抬头,老师什么也没说,只微笑着对他轻点了头。
何信一怔,只觉这雨天并不冷。
等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同一宿舍的老二袁刘流。
下午时分,餐馆里并没有很多人。只有附近一所中学逃学出来的一对小情侣在角落低头看着同一部手机,时而大笑时而皱眉,估计是在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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