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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丹青 逸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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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覃母是坐着陈家大哥的红旗车来车站的,覃家和陈家关系好,覃母到省城来了之后特地去拜访了陈家大哥,一起吃了顿饭。

    陈家大哥的运气是陈家人里面最好的一个,他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省城工作,和副市长的女儿看对眼了,做人相当聪明圆滑,办事能力强,老丈人对他非常赏识。于是陈家大哥的仕途一路畅通,到覃母挂职的时候,四十多岁的陈家大哥已经是市委常委了。

    陈家大哥不止一次地说要把陈父调到省城来,陈父每次都回绝了,说是祖屋还在县城,根基不能丢,陈家大哥拿他这个跟倔驴似的幺弟没办法只得随他去,好在陈父踏实肯干,又有陈家大哥这个背景在混得也不差,赶在三十五岁之前提了正科。

    陈恪之为此疑惑了好多年,为什么他爸不肯去省城,非要猫在小县城里拿那一份微薄的工资,受着上上下下的气。后来等陈恪之走了从政这条路,父子俩谈心,陈安国说了一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陈恪之豁然开朗,不由感叹他因为过于耿直而吃了一辈子闷亏的父亲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大智者若愚。

    因为覃松雪晕车,所以直到下车他还是晕晕乎乎的,不过这小子一看见他妈前面,硬咬牙迈着小短腿奔过去了。

    “妈妈——!”覃松雪的体重让穿着高跟鞋的覃母有些抱不动了,在陈家伙食太好,覃松雪又胖了一圈。

    “球球你长这么大了,妈妈都快抱不动你了。”覃母吃力地拖着他的屁股。

    覃父见到覃母这样,皱了皱眉:“球球快下来,你妈妈抱不动你了。”

    “妈妈我肚子好不舒服的……”覃松雪被覃母放下来就开始撒娇。

    “球球怎么了啊?”覃母问道。

    “有点晕车,休息下就好了。”覃父道。

    那边陈家也开始打招呼了。

    “大伯好。”陈恪之走到陈建国面前。

    “恪伢子长这么大了,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三岁的小屁股。”陈建国说的普通话有着省城和县城杂合的口音,自成一派,也不难听懂。

    老大陈建国在市委,老二陈建军是律师,老三陈安邦在部队,混得最差的老四陈安国也在县委,陈家四个儿子都有出息,知道的人都说是他们祖坟冒青烟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着急看孙子,想和陈建国一起来车站,陈建国考虑到人太多车坐不下就没答应,再三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后老太太才松了口。

    陈建国叫了两台车,一起开进了市政府的宿舍区。

    陈父带了很多县城的特产,陈建国很久没有吃过,陈父此举深得他心,随即就将特产分了几份。

    覃母偷偷地对覃父耳语,问他有没有带东西过来,覃父说带什么东西?覃母差点被他气死,三十岁的人了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覃父说家里还有几幅字画。覃母道,过两天去看展览的时候再提这事吧,就说裱起来不好拿。覃父点头称是。

    好几年没见到孙子的老太太拉着陈恪之不肯撒手,还有当年那个小肉团子覃松雪,如今已经变成了大肉团子。两个孙子坐在身边,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差一点就抹泪了。

    覃松雪本来快忘了陈奶奶,半年前因为覃母挂职这事儿给刺激了,愣是想起了不少他和陈奶奶相处的细节,还记得陈奶奶每次煮饭的时候都会给他留一碗甜甜的米汤。对于不太熟悉的人覃松雪都会卖乖,叫人也勤快,陈家人对他都很喜欢。

    他从小说的都是方言,虽然学校规定要说普通话,可没什么学生会遵守,在陈家人面前说的普通话带着很浓的乡音,经常平舌翘舌音不分,逗得大人们忍俊不禁。

    两家人许久未见,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午话。五点多快六点的时候老二下班,开着他那台刚买不久的桑塔纳也来了,载着正在念大学的陈建国儿子陈铭和上高中的自家女儿陈诗文。

    因为人多,陈建国就在外面订了个包厢,除了老三在外地的军区,一家人算是凑齐了。

 第22章chapter22

    陈建国第二天要开会脱不开身,所以是大嫂高欣柔请假陪着两个小孩儿玩的。一辆车坐不下那么多人,陈父便留在陈建国家看电视。

    高欣柔对陈安国一家印象还不错,陈安国人很本分,工作之后根本没问陈建国要过钱,工作的事也没让陈建国走后门,买房子那次还是陈建国主动给了他五千块。

    和陈建国结婚之前高欣柔还担心陈安国会像大多数家里幺子一样依赖父母和大哥,吞钱就像个无底洞,陈安国从部队复员回来工作的头几年高欣柔对他防得厉害,把家里的帐算得清清楚楚,生怕陈建国背着她偷偷送钱出去。

    后来才发现是她多虑了,陈安国是四个兄弟里面最老实的一个,除了读书的时候要了学费之外就没麻烦过他大哥。对于这种小叔子,她也乐意平时多接济些。

    覃松雪第一次到大城市,看什么都稀奇,特别爱数高楼的层数,让陈恪之和他分别数左边和右边的,当覃松雪这边的楼层数高一些他就会大喊自己赢了,发现陈恪之那边高一些则会恶意去打断让陈恪之没法继续数。

    “蝈蝈,我这边滴楼有三十四层!你那边没得……哎哟!”覃松雪突然大叫一声,捂住自己额头。

    陈恪之诧异地回过头,覃母无奈道:“他靠得太近,撞着车窗玻璃了。”

    陈恪之:“……”

    坐手扶电梯的时候覃松雪上上下下好几回,所有人都在旁边看着他玩,覃母觉得不好意思就硬拉着他走了,覃松雪还一脸不情愿。高欣柔摆手说没关系,小孩子活泼点是好事。

    带小孩子玩的地方第一选择就是游乐场,开着车带陈恪之和覃松雪去了城南公园。

    县城里只有森林公园有个小型游乐场,覃松雪见到这么多大型娱乐设施眼睛都放绿光了,拿着通票把能玩的都玩了个遍。覃松雪胆子大,偏爱刺激类的设施,海盗船玩了两次,次次都坐在最上面一排,陈恪之坐在他旁边耳膜都快被他给喊破了。

    “蝈蝈,蝈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覃松雪指着前面正在空中打转的过山车。

    “过山车。”陈恪之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想坐了。

    “妈妈,我要去坐那个!”覃松雪蹦跶着往前飞奔。

    陈恪之被他拉着跑,几个大人在后面跟着。

    工作人员看到操作室旁边来了个小朋友,打量一番后用带着省城口音的普通话道:“小朋友,你没有一米四是不可以坐过山车的,去玩别的好不好?等你长大了再来。”

    “我有一米四啦!”覃松雪不信,跑到旁边的身高尺去量。

    一米一二。

    陈恪之也站了过去。

    一米四五。

    覃松雪:“……哼!”

    通票上面没有过山车这个项目,票价二十块。陈恪之本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看见覃松雪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为了故意刺激他就和覃父坐一起玩了一回。

    于是陈恪之面瘫着脸上去,面瘫着脸下来,看不出任何情绪。

    高欣柔想,这孩子莫非吓傻了?

    覃松雪不管那么多,陈恪之一出来就往他胳膊上咬了一口,咬得不重,把陈恪之手臂上弄得全是口水。

    陈恪之看到他气急败坏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高欣柔:“……两个孩子关系真好啊。”

    覃母应和道:“球球和小恪从小就跟亲兄弟似的,小恪一直挺照顾他。”

    过了一会儿覃母又道:“如果不是政策,我和柏安倒还想生一个,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对他的成长也不好。幸亏有小恪处处管着他,球球平时皮了点,但从来不会犯大错误。”覃母想起了黎超,在她眼里,黎超根本比不上覃松雪一根手指头。

    高欣柔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对覃母道:“覃柏安的户口不是在g省吗,如果是少数民族可以生二胎。”

    覃母却道:“我这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之前有精力生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个政策,现在我已经三十了,今后工作条件也不允许。”覃母话没说完,高欣柔却明白了,挂职回去后覃母提副处,肯定要经过一系列的调动进班子,如果花时间生孩子的话前途基本上就得毁了。

    说到底覃母还是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人。

    城南公园里面有卖小吃的地方,价格是外面的两三倍,覃母嫌贵就没给他买多少,高欣柔在一旁说难得来玩一回花这点钱不碍事的,大大方方地付了帐。

    陈恪之不怎么吃零食,而覃松雪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到一个休息点就吃一回,有了高欣柔支持就更肆无忌惮了,覃母看得只想抽他。

    两个孩子在城南公园玩了整整一天,高欣柔便带着他们去了肯德基,老二家的闺女就特别喜欢这个,高欣柔想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的东西都大同小异。

    覃松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看到肯德基老爷爷又是一阵大叫。

    “这是电视上面滴那个‘肯基基’!我们是不是要去吃 ‘肯基基’啦?”

    “肯德基。”陈恪之纠正他。什么玩意儿啊还啃唧唧……

    因为是下午四点,肯德基里面的人不算很多,两家人找了个两个大桌子靠在一起坐下了。

    “想吃什么?去那边点。”高欣柔拉着覃松雪的小胖手往服务台走。

    “咦,是‘债’这里点东西吃吗?”覃松雪的蹩脚普通话特别喜感。

    “对啊。”因为覃松雪个子矮看不着柜台,高欣柔把他举了起来,“上面的字你都认识吗?”

    “认得!”说起认字覃松雪可得意了,他不仅认得简体字还认得好多繁体的,草书的字覃父也教他认了不少。

    由于高欣柔的一再坚持,覃母和陈母都没出一分钱,两位妈妈暗自盘算着该怎么还了这个人情。

    覃松雪见到肉就像见了亲娘似的,点了一大堆。洋快餐看着东西不多,吃下去特别胀肚子,陈恪之吃了一个汉堡撑得快吐了。覃松雪在城南公园就吃了不少,知道合理安排胃部空间,咬了一口汉堡觉得黑胡椒酱不好吃就给了他爸,自己啃鸡翅薯条去了。

    因为覃松雪东一口西一口,搅得餐桌上一片狼藉。覃母吃不惯这个味道,汉堡吃了半个也推给了覃父。

    覃父:“……”

    覃父一脸菜色地塞了一个半汉堡进了肚子。

    一顿饭因为覃松雪磨磨蹭蹭的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走的时候买了个冰淇淋,陈母也买了两对鸡翅一个汉堡打包给陈父。

    高欣柔看到这些互动心里一阵唏嘘,论家世和地位陈安国和覃柏安两家是远远不及她的,可是他们的家庭感情却异常深厚。

    黎兴敏事业心强年纪轻轻就要升副处,覃柏安想必为她牺牲不少。黎兴敏平时接触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没人说覃柏安是个吃软饭的,但从他的神态上看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后悔和不甘。而陈安国一家不求荣华富贵,在小县城里也称得上衣食无忧,赵舒嫁给陈安国后连家都没回几次仍然毫无怨言。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今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番作为?

    高欣柔这些年和陈建国夫妻关系称得上是不错,连吵架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但平日的相处总有些相敬如宾的疏离感,不似他们那样自然。

    陈恪之一家住在陈建国家里,覃父则在不远的地方订了宾馆,签的市政府的单。

    吃的太多导致的后果就是覃松雪回到宾馆之后一直不舒服,辣的凉的炸的煮的混在一堆,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在七点多的时候全吐了出来。

    覃父覃母又好气又好笑,他们怎么就生了这么二缺的儿子。

    “下次还吃那么多吗?”空调温度有些低,覃母怕他感冒,给他拉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嗯……”覃松雪依然顽强地点头。

    吃乃人生中的第一要事。

    “你都吐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吃?”

    “好吃嘛……”覃松雪吐得太厉害,这会儿嗓子还辣辣的,说话声音有些哑。

    覃母拿他没办法,想着下次一定得限制他吃东西的量。

    “妈妈……”

    “嗯?”覃母轻轻地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抚摸,捋顺了他那头软绵绵又乱糟糟的头发。

    “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咧?爸爸还要带我和蝈蝈去看书法展。爸爸讲这一次展览是邀请展,有好多好厉害的书法家写的字……爸爸还讲让我学西汉隶书,好难的,但是写出来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爸爸讲等我上初中再教我写。等我学会啦我就写一幅作品裱起来放到客厅挂起,把爸爸画的梅花取下来。妈妈你讲好不好?”覃松雪一开口就说个没完,着重点不停地在换。

    “好好好……”覃母把他从被子里冒出来的小肩膀掖上,“别乱动,会感冒的。”

    “有点热嘛……”

    覃母摸了摸他的后背,确实有一层薄薄的汗,于是道:“那把手和脚伸出来……明天妈妈可以陪你吃饭,你和爸爸一起去书法展,晚上再陪你。”

    “妈妈……你可以请假不?”覃松雪牙齿上缺了两个洞,说话还露着风。

    覃母笑着摇头,她已经请了两天假了。

    覃松雪明显很失落,接着道:“我还想去今天的那个地方玩一回,我想坐过山车。”

    “乖啊,以后等你长大了再带你玩。”

    覃松雪忧郁地叹了一口气,覃母失笑。

    在城南公园见过一次过山车后,覃松雪便念念不忘,直至他成年之后还拖着陈恪之陪他去游乐场,就为了过那把瘾,连更刺激的蹦极都没吸引他那么大的注意力。

    “球球,要妈妈陪你睡吗?”

    覃松雪强压下说“要”的冲动,被过山车一刺激,正处于疯狂的想长大阶段,说不要他又违心,说要又觉得自己太娇气,纠结半天才下了决定。

    “妈妈……我已经长大啦,我要一个人睡!你和爸爸去睡啦。”

    陈建国帮覃父订的房的标准双人间,覃松雪在家里的小床只有一米二,宾馆的的床则是一米四的,宽度只比家里的窄一点,覃父和覃母体型都偏瘦,挤一张也不显得挤。

    覃松雪玩了一天又吐了一回,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睡死过去了。

 第23章chapter23

    由于他们要参观的是邀请展,能参展的都是省书协的主席团成员以及中书协的会员,覃父没有资格入展,名气也不够,所以手里没有参加展览的邀请函,和覃松雪一样拿的都是四块钱一张的门票。

    由于是书法展,所以已经参加过一次的陈建国用私人名义又参观了一次,上次跟着一堆他们这些当官的走马观花,看不出个什么名堂,这次有覃父在,每走到一幅字面前就能滔滔不绝地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书法知识和文人野史,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对于这种高雅的国学展陈安国也附庸风雅了一回,老二陈建军平时没事也喜欢写写字,对几幅字颇为喜欢,覃父做了个顺水人情,说自己写了一幅用绢临的,还有一幅牡丹图,因为装裱了不好带,回去之后就寄过来。

    陈建军喜出望外。

    来之前老大陈建国本来想买幅字回去,但听覃父说要送一张牡丹图也就作罢了。

    “这个写的是什么,字跟鬼画符一样,我没觉得这个字好看到哪里去。” 陈父是个粗人,看不懂字的时候直言不讳。说话的嗓门有点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看,陈母尴尬地拍了他一下。

    陈父不满地看她一眼,意为他又没说错,拍他干什么。

    覃父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市展级别以上的比赛很多人都以篆书和隶书为入展的突破口,写这种两种字需要非常深厚的功底,但这两种字写出来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如果是秦小篆还好说,规规矩矩地像铁丝一样布在宣纸上,扫一眼过去非常赏心悦目。但大篆或者更久远的砖文、甲骨文,写在纸上就如同鬼画符,就像普通人去看抽象派画展一样,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上面的美。

    对此覃父深以为然,也不多做解释,但延长了在楷书和行书作品面前停留的时间。

    覃父把覃松雪和陈恪之当宝贝似的关在家里不带出去,所以俩孩子一次展览都没去过。覃父觉得两个孩子年纪小,很少给他们看书协出的现代书法作品集,一是因为这种级别的展览路子野,怕把他们风格带偏,二是他们功底还不够,看不懂作品的内涵。这次两个孩子算是见了世面了。

    不得不说覃父把覃松雪教育得很成功,平时特别闹腾的小二流子在看展览的时候特别老实,经常问一些问题,譬如这一笔是如何写出来的,那幅字的空间安排有什么讲究,这个人的风格又是杂糅了哪几家。覃父都一一耐心地回答了。

    “爸爸,那是什么?”覃松雪指着其中一幅八尺对联。对联原本就有两米多长,又是立轴装裱,足有三米四高,站在它面前只觉一股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好大王和张迁一派的,还有汉简帛书。”覃父觉得这个线条风格流派好像在哪里见过,看了一眼作品的左下角,果然是个比较眼熟的名字,中书协会员,省城书协副主席。(好大王:隶书,全名,中国东晋时期高句丽第19代王的记功碑。张迁:隶书,。)

    都是些来头不小的人。

    再过十年,覃父笃定自己的作品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展览上。

    “师父,名家都是练隶书为主吗?”陈恪之想问的问题基本上都被覃松雪给问了,索性一直保持沉默,转了一圈后才提出心中的疑问。

    “也不能那么讲,还有大篆和草书杂糅的,还有砖文……你看对面那幅,就是用徒刑砖笔法写的草书。”

    覃松雪压根没看懂那幅字。

    “徒刑砖笔法是什么?”

    “一种形式,直接刻在砖上的字体,秦汉时期比较多。因为很多都是直接用刀刻,没有在上面写,所以字形很多变,没有固定写法,路子野。你看,这个字的风格是不是看起来像个原始人?”

    不修边幅,犹如原始的舞蹈。

    覃松雪点头,明白了。

    “现任中书协主席是隶书和行草最好,他非常推崇隶书,这也有一定的影响……隶书确实能体现以一个人的功底,但无论哪一个名家四体都没有短板,你仔细看这幅字的笔画,除了隶书还有魏碑痕迹,这一笔则是来自篆书……这次回去你先把楷书放一放,开始练小篆基本功。”(书法中的四体指正、草、隶、篆。正包括唐楷魏碑,草书包括狂草小草章草,篆包括甲骨、钟鼎、石鼓和小篆。)

    “你以后写字,要楷书篆化,不能篆书楷化,知道吗?”

    覃父还没详细解释这句话的意思,覃松雪就插嘴了:“爸爸,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在你写楷书的时候要加上一点篆书的笔画,颜真卿写的‘明’字就是带了小篆笔画的。但是你写篆书的时候就不能带后来有的楷书笔画,隶书也属于楷书,如果这样写出来你的字一下子就被拉低了档次,清楚了吗?”

    覃松雪:“隶书怎么也是楷书呀?”

    覃父:“四体当中是没有楷书这种说法的,楷书就是那些写得方方正正的字,最早的就是隶书。”

    覃松雪和陈恪之点头表示知道了。而且陈恪之明白他练字已经要步入正轨,不再是涉及些皮毛。

    “爸爸,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学篆书咧?”覃松雪问。蝈蝈学了五年才接触隶书,而他自觉学书法还没有蝈蝈那么悟性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认真些就早一点学。”

    “篆书?覃先生,那个是清小篆吧?”老二陈建军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幅六尺对联。

    “嗯,学的邓石如。”覃父回答,然后转身对陈恪之道,“先别碰清小篆,学秦代李斯的。”

    陈恪之点头。

    如今书画界越来越推崇一个“古”字,越古朴就越纯正,追求的最高境界就是杂糅历代书法名家风格集大成,自成一派,每一横都有渊源,每一竖都有根据。邓石如、吴让之的作品已经是清代时期,个人风格浓郁,并不适合初学者。

    “覃先生懂篆刻吗?”聊到邓石如,陈建军自然而然地提到了这个话题。

    “一般般。”覃父谦虚道。

    “一般般?覃先生真谦虚。看来我以后要印章就来找你做生意了,覃先生?”陈建军只会提笔写几个行草,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学篆刻,但又因为喜欢,所以买了很多篆刻的书籍,平时也经常买些石头放在家里收藏。有名的篆刻家要价太高,陈建军觉得不值,参观完这次展览,他对覃父有了大致的判断,知道覃父是有真才实学的,于是把目标放在了覃父身上。

    “哪里哪里……陈律师太抬举我这个写字的了,说什么做生意,刻个章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只管跟我说就行。”覃父摆摆手。他虽然不精于人情世故,但话还是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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