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总会有些奇妙的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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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涵头痛得要命，但他没先回家，直接找衡哥去了。

不论他愿意与否，不论他会看到衡哥多受伤的表情，再怎么样这些一定得提前交代，要是报纸都登了才提，那绝对是完了。

季子衡昨天写稿写到通霄，下午正在补眠，然而他还是有办法在极端疲劳的情况下听到孟景涵的专用铃声──他不得不佩服孟景涵，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家伙能让他这么执着。

反正他开了门，就宣布自己还累得要命要先睡觉，让孟景涵随便干嘛当自己家。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季子衡打了个呵欠，「等我起床？我很累。」

他拉住想倒回去的季子衡，「我真的得讲，现在。」

他细细解释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季子衡本来听得迷迷糊糊，可是越听他的神色越清明，到了最后的绯闻威胁，他竟然能无视绯闻一事，先皱着眉头问：「这样那个什么时装不就要被牺牲掉？」

「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甚至我拒绝和答应的结果是一样的，我……」

季子衡深深叹了口气，「算了，先这样吧，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不会错怪你的。」

「衡哥……」

季子衡直接倒回床上背对他，蜷着身体拉上被子，「我真的要睡一下，太累了。」

「嗯。」孟景涵坐在床沿，望着衡哥发愣。

对方确实是闭着眼皮，可是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花了很久很久才皱着眉头睡着。

他没怪自己，没多说什么，就只是被告知，然后在累得要命的情况下，把那些惊愕和疼痛吃下来，一点都没有失态。

孟景涵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骄傲还是坚强，但是他很心疼，非常心疼。

是不是自己没有让衡哥觉得安定，他才连脾气都不发？是不是他觉得他没有立场说什么，才这样淡然揭过去？

孟景涵心里也清楚自己一直在逃避，一直因为艺人身分和连带的种种影响停步不前，可是这次……这次闹成这样，他真的觉得很委屈衡哥。

这样不行。

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还因为自己的怯懦让他难过，这样不行。

孟景涵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米花。

「暴风时装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米花。」

「哎？小孟啊？」那头愣了一下，「你最近还好不，报纸那个刊得很大啊！」

「还好吧，只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呃，这样啊……那对你真的不好意思耶，难为你红了还是肯帮我们拍，结果变成这样……」

「不不不，米花妳不要这样讲。」孟景涵有点慌乱，「要不是妳介绍杨姐给我我也进不了演艺圈的。」

「噢。」

「那个，我打来……我打来是想说跟妳道个歉。」

「什么？」

「因为我的关系，近期可能会有人去妳那边造成困扰，可是我也挡不住他们……就是，抱歉，如果情况不对的话一定要报警。」

「报警？」米花的声音有点紧张，「你是被讨债喔？黑道？」

「不是啦！」他原本也跟着大声起来，可是想到衡哥在睡又放低音量，「有人因为试图帮我解套，可能会去暴风谈入股或收购，如果苗头不对妳一定要直接报警，我也没办法确定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行动或者势力。」

「哦，好吧。」米花的声音有点迟疑，「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帮你解套，但是你不要？」

孟景涵沉默。

他考虑了一阵子，想想一直以来的交情，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所以照他们那样搞，你们会变代罪羔羊。而且……他们开给我的条件是跟女星闹绯闻，我有对象了，我不想。」

「哦，这个有懂。」米花沉吟两声，「可是我想不通你干嘛跟我道歉？」

「害你们卷入风波啊。」

「出来混哪有不用还的啊，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啦孩子。」米花喷笑，弄得孟景涵完全无法接上她的跳跃频率，「我就硬是不给并，对方如果不是政府也没黑道的话那就还好，说不要就好啦。拒绝烂投资客是老板的基本技能，你不要小看我吼。」

「……真的？」

「真的，你不是都还打来报信了吗，提早知道提早准备啦，就等他们来让我洗脸，OK？」

「嗯。」孟景涵这才安心点，「谢谢妳耶米花。」

「不会啦、不会啦！欸对，那有什么要我帮的要跟我说喔。」

「目前想不到耶，如果有需要我再打给妳？」

「OKOK──」

挂了电话，孟景涵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可能是那种一路走来的朋友带来的依赖感，可能是她切中要点地安慰了几句，至少孟景涵觉得事情好一点点了。

孟景涵又约了Ruby姐明天见面，确定没问题之后，他按按太阳穴，窝去衡哥的小沙发上睡一会。

今晚跟衡哥好好聊聊，然后明天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个巨大挑战。

＊

熟睡中的孟景涵隐隐约约听到钥匙开门的转动声，他觉得有点吵翻了个身，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响，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花了好一阵子醒神，才想起他在衡哥家。

然后衡哥又坐在计算机桌前写稿。

就像……就像他第一次进衡哥家门的时候一样。

听到响动的衡哥头也不回，边打稿边说：「桌上便当一个鸡腿一个排骨，看你要哪个拿去吃。」

他这才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他在沙发上睡着，却在床上醒来。

到底是多累才能睡得这么死啊？被搬到床上还毫无知觉……

真是辛苦衡哥了。

心中洋溢着那种满满的温暖情感，孟景涵忍不住走过去从后面整个抱住衡哥，把下巴整个靠在他肩膀上。

「怎样？」

「我爱你。」

「你怎么突然……？」

「衡哥。」他抱得更紧一点，不让怀里的人挣脱，「子衡，我，我本名叫孟亿堂。」

季子衡一愣。

「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他感觉怀里的人忽然一阵僵硬，然后渐渐渐渐地放松，「嗯。」

那轻轻的一声让孟景涵心中炸开了花。

狂喜或感动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种激动让他有点呼吸困难，连忙把人家连人带椅子转过来，从正面抱个满怀。

明明是觉得胜券在握的告白，实行起来却还仍然有点紧张，得到对方认可的瞬间他真的……啊……

「被告白的是我耶，你哭什么哭啦？」

「因为你答应了嘛。」

「……」季子衡头一次觉得追不上孟景涵的思路，虽然这个人现在把头埋在他怀里。

「我，我那么麻烦，之前又一直暧昧不给承诺，现在还可能有绯闻，我就觉得，觉得……」

「嗯。」季子衡在他背上拍两下，这让季子衡也有一点不真实感，「没事啦，知道就好。

」

一直想要的人和承诺都突然往自己扑过来了，甚至也好好地替他想了、也很清楚他的忍让……虽然实行上有那么多事情要烦，但此刻季子衡只觉得：幸福的极致不过如此。

☆、037　交锋

BOSS在跟卢副和好之后，心情看起来就一直都很不错。

小秘书发誓，她以前送公文的时候绝对不会看到BOSS有什么笑容的，可是大概是那个……他桌上的咖啡的缘故？

可是不对呀，她之前泡咖啡的时候胆敢往里面丢奶油球她就死定了，除了倒掉重泡之外还会多忍受整个早上的低气压。现在那杯简直拿铁的东西是怎么回事？BOSS也不喝奶茶的啊！

小秘书没敢逗留太久，东西给了、该报告的报告完她就退了出去，乖巧地带上门。

「出来。」

然后……那个本来应该在对面办公室的卢立鹏才从BOSS的小厕所摸出来。

「躲什么躲啊你？」

「我……」卢立鹏也觉得很尴尬，「就不习惯嘛。而且她都进来了，我要怎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你后面继续按摩啊？」

「你可以把手放下来就好啊，智商一百三的卢少。」

「……」

他们边斗嘴，陆竞宸边翻公文，卢立鹏在后面也不知道算是交接还是调情，反正他还是边帮陆竞宸按着僵硬得要死的肩膀，一边跟着看送来的报表和企划。

眼尖的卢立鹏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公文里面挑到孟景涵的企划。

「这个先看？」

陆竞宸直接把它抽出来：「在冷冻中的还交企划？」

「没关系嘛，反正看看？毕竟之前其实……嗯。」

陆竞宸把东西摊开来，越看脸色越青，最后他干脆冷笑着拨了分机给秘书，「麻烦妳跟董事通知，孟景涵的事要开第二次会。事关重大，请务必出席。」

卢立鹏站在后面，内容他当然尽收眼底，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最好不要说话。

＊

在座董事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决策过的事情重新再来，不只走回头路的郁闷，还有上次决策不被尊重的不爽──何况在到场之前，陆竞宸并无详细交代重新开会的原因，只提事关重大，语气之强硬光听助理转述就心情不好。

事关重大？谁知道那个事关重大是有人关说还是怎么着？

出大笔大笔的钱，却没有完整决定权的感觉，很烂。

「我想，当初各位对孟景涵接案的事情都是默许的，但是既然爆出来了，为了公司的运作方便，上次的决策无可厚非。」陆竞宸坐在会议桌最前面，「但是目前事情发展的状况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各位可以参考一下手上的企划复印件，孟景涵自己提的。」

董事们心不甘情不愿翻看资料，翻了两页就沉不住气的黄董直接拍桌了，「没见过员工这么威胁老板的，这算什么东西？」

陆竞宸看向黄董，「我们确实理亏在先。孟景涵的价值黄董可能不太清楚，他的发展潜力和相关数据在倒数第二页，您可以随便看看。我个人认为，要因为这样放弃他，划不来。」

「哦？」其他立场没那么强烈的董事出声询问。

「他的约是有配经纪人的，我们是给了，但是经纪人的重心完全在邦邦身上。因此他才会在我们默许的情况下对外接案，他案子再怎么接，拆帐都按合约来，这次冷冻还要求违约金，于情于理我们都站不住脚。」

「可是他要是能这么接案不受惩罚，其他艺人也跟着挑案子呢？」李董出声了，「给公司开了不好的先例，我们董事嘛其实当然无所谓，麻烦的是你们做事的人，这个替你们着想还得被这么嫌弃也是颇让人心寒哪。」

陆竞宸悠悠看向李董，后者却觉得对方的目光冷到他心里有点发寒。其他董事陆续表态，就这个讨论了起来。

「是啊，一开始大家都这么认为嘛！可是冯采悦找他谈解套，条件是跟他闹绯闻，没有答应直接报上来，我觉得我们非挡不可，否则要收拾又不知道有多少损失。」

「但这摆明就威胁啊！他就吃定自己那种邻家王子形象禁不起闹，尤其禁不起跟有名的花蝴蝶闹，这就为所欲为？」

「嗯，我同意刘董的说法。」

「那其他艺人怎么办？要保一个孟景涵搞得公司不像公司，值得吗？」

一时之间众口难调。

「然后，我查到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陆竞宸在讨论暂歇时才开口，「那间爆料的媒体，跟李董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是不错。」李董回得镇静。

「那么那个报导你是不是说明一下？」

「……我怎么知道，就爆料啊？网民或狗仔吧，我也不清楚。」

「爆料？当然是爆料了。」陆竞宸双手交叉，摆在腿上，「我问的是你怎么没挡。」

李董失笑，「我怎么挡呢？我也是爆出来之后才知道啊，他出什么事我也有损失，要是我先知道了我当然会挡下来嘛！」

「孟景涵是陆氏的艺人，你是陆氏的董事。既然关系好，眼睛没瞎的这么大的事情都会知会你一声，至少探探口风看你愿不愿意买情报把整个报导压掉，说不定赚更多──所以你为什么没挡？」

「可是……」李董一噎，底气不足，声量却大了起来，「可是他们不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我真的不知道！」

其他董事的目光开始露出一点隔岸观火的意味，既然有人要拿李董开铡了，他们也不介意坐壁上观。

平常就嚣张不懂收敛，现在被收拾了还真没人想同情他。

「你有前科啊李董，」陆竞宸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仿若王座，「上次你整他，毕竟公司里小打小闹还可以，大家给你面子不说话。这次这么一搞，麻烦的不只是他或底下的人哪，你对这种事会让在场的各位少赚多少钱没概念吧，嗯？」

☆、038　时光　【完】

那场交锋是陆竞宸完胜，虽然李董的动机跟他估计的有点误差。

陆竞宸以为那就是点私怨，李董没个分寸就知道抓着人家打。

可是他高估了李董的记忆力，李董整到人家夹着尾巴跑台南去之后，他早就把人置之脑后，反正女儿也因为知道人家在台南见面无望，闹累了干脆放弃。

但是李董的罩门在于……对小孩子的无谓宠溺吧。

那天他遇到了邦邦，半大不小的孩子年纪跟他女儿李宜薰差不多，他就亲切地多聊了几句。不聊还好，一聊下去才知道最近Ruby都频频在忙孟景涵的事，没有照顾好邦邦，弄得小孩子又是寂寞又是不安的。

本来也只是几分同情，可是邦邦竟然说听过过薰薰的事，还说要是他的话一定会去的，可惜他不是孟景涵，「孟景涵哥哥那么忙，不能去一定让薰薰难过了。」

李董看着邦邦可爱的圆脸和不无遗憾的语气，突然想起来就是那个人让薰薰打滚撒泼着要见他，说要请他的时候就连着几天请假在家等，然后确定请不到人了还连着两个礼拜不去上课伤心得要命。

而且困扰的还不只薰薰而已，现在连邦邦都因为孟景涵的关系没被好好照料了，这怎么行？

可惜李董忘了邦邦不是他天真任性的女儿，而是个彻彻底底的人精──五岁就出道，在娱乐圈混得很好，这样一个小孩博取同情的演技自然不在话下。

那些所谓的寂寞不安没照顾好，也不过就是Ruby忙着回电回简讯，没办法在他下戏的时候及时带他去买零食吃。

从小被当成注目焦点宠惯了，Ruby之前又一直以他为优先，突然那个「孟景涵哥哥」远调又回来之后，Ruby就电话接个不停，每次他工作明明很累了，Ruby却不能先带他去吃东西，老是要他一直等、一直等，要不是叫他先睡就是借他平板玩。

邦邦才不要这个。他要生活回到「孟景涵哥哥」不会占用Ruby时间的时候。

李董半是觉得自己主持正义，半是私心想要报复，他才支使人爆了料。

没想到这把火一路延烧到自己头上，简直得不偿失……

弄了这么一齣，以后做事绑手绑脚不说，在其他董事面前完全矮了人家一截，这让爱面子的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处抒发，只敢在心里咆哮。

于是董事会在孟景涵的威胁与陆竞宸钉爆李董的状态下，重新决议让孟景涵解冻。Ruby又是接不完的电话和通告，外界也没怎么发觉此事，他们直接声称前一阵子孟景涵忽然身体不适需要调养，现在已经没问题。

至于讨论版上那些质疑孟景涵不厚道的贴文确实还在继续，也许是有新闻点，孟景涵在上班途中被一群记者团团包围。

「景涵，请问你之前私下接案的事情是真的吗？」

「那是不是有心人士的合成图呢？」

「孟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

「景涵现在的心情怎么样，身体状况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将他淹没，他好不容易举手请大家暂停让他发言。

「谢谢记者朋友关心。事情是这样的，身为艺人的确不能私下接案，不过陆氏在这方面比较宽容，如果是公益性质的话，公司方面并不介意。」孟景涵带着温暖的微笑，「关于N牌确实是公司接的商业代言，但是暴风时装那边是由于要宣传『一件新衣，一件爱心』的活动，买一件新衣服，他们就同时捐一件新衣给慈善团体，我想这个是很好的事情，并没有冲突。」

记者们却没有得到答案的惊喜感。

这种内容太过正面，实在是……很难对主管交代，尤其他们又是娱乐版。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写了，粉丝们觉得很高兴，他们家景涵果然是很可靠的；在讨论版上检讨孟景涵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很愤怒，谁叫他们被赤裸裸地打脸。

后来有个不甘事情这样落幕的匿名人士表示：「暴风那个公益活动原本根本没有，是事后陆氏买通他们才加上去的！如果一开始就是公益，这么好的活动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合理怀疑一切都只是为了救火！」

下面的回文又陷入腥风血雨，只是有人轻描淡写地回了一篇，不多，就一行认养流浪动物的网址和几张照片孟景涵和流浪狗愉快互动的照片，写着「人家低调做公益啊，他神隐去某剧团磨演技的时候还能播时间让我拍照呢。」

至此，风向总算偏向了孟景涵那边，一堆粉红蕈状云又冒出来表示果然景涵很贴心、可爱、善良……等，把想得到的赞美词汇全堆上了。

荧幕前面的衡哥不知道该说是高兴还是郁闷，他心情复杂得很。

不管是作为粉丝还是男友，他都好想炫耀自己知道孟景涵没人晓得的一面──譬如他没那么善良单纯无害，譬如他扑倒自己时果断利落，譬如……

可是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憋得好痛苦啊！

他每次跟其他粉红蕈状云们（是的这俨然变成孟景涵粉丝们甜蜜的冗长称呼）交流，都觉得有一层隔阂在，讲得少了不过瘾、说得多了怕露馅，瞻前顾后之下就是个这么麻烦的状态。

想了想觉得不太甘心……虽然他们现在在同一张床上。

「孟亿堂。」

「嗯？」他从背后抱着人家，下巴还是靠在季子衡肩膀上，声音说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说你爱我。」

「我爱你。」

「乖。」季子衡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和那些无聊的不平衡，转过身去回抱孟景涵，「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