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总会有些奇妙的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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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就是李董跟你开条件要陪他女儿玩，不然《微光》你的戏份就删掉或换角啊？真的有这种事？」

「我是接过这种电话，可是是没有到出言威胁的地步啦，只是确认了我没意愿之后就算了。」

「天哪可是那事情弄得象是真的？」许滢的口气急了起来，「我今天去补拍中间的片段，拍到一半卢导被叫走，现在还没回来，片场乱哄哄的大家猜测一堆。所以你也不知道情况？」

「……报复吗？我前两天才明确拒绝他们。」

「啧，那、那这样你要怎么办？」

「我过去一趟。」

＊

「删片段的事陈助我跟你说这真的没办法，他演的角色是里面重要的配角，如果硬是剪光，故事完全没办法进行下去，这样男主角会变得很莫名其妙。」

「好吧那不删也行，那换角呢？」陈助有点心不在焉，声音懒懒散散。

「……陈助，二十集的戏我们现在从预计两个月拖到变成三个月，目前弄好前五集，画面都杀青后面差后制，现在换角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如果换角，再快也要再拍快两个月。」

「那有什么？你不是卢立鹏吗，之前也没少拖过拍戏进度，拖到都成口碑了，你不拖我们还担心戏的质量……这个容易，要是你担心的是违约金的话，我们当然是会为我们额外要求负责的，李董的事情要是处理得顺，那也就是你帮他一个大忙，他对待帮他的人都是很好的，这个你也很清楚。」

卢导冷笑道：「记得我会拖戏就不记得我会拍桌子啊？我这样讲啦，就算我全部给你答应啦，第一是开销太恐怖我们制作人不会肯，第二是湛路遥不可能有档期。麻烦你们上面伸手下来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可行性，年度大戏这样搞，公司的未来真的很堪忧。」

「湛路遥没档期算什么问题？」陈助单手撑着脸颊一脸随便，「那你们后制团队干什么用的，听说很厉害对外宣传很大的那个合成特效技术呢？对手戏把人换掉这么难？」

「特效用的片拍的时候就会特效处理，一般片没办法搞这么大的特效，唯一方法就是重拍，这点陈助您不知道也情由可原。」讲是这么讲，卢导把人家脑袋剖开看里面到底装什么废物的心思都有了。

陈助咬牙，「所以你想袒护孟景涵？这样很不智啊这选边站的标准。」

「噢不不不，我只是不想让我们认真那么久的作品因为指手划脚变成垃圾。」卢导耸肩，「你们私人恩怨麻烦私下解决，闹上公事来大家难看不会比较好。」

「既然不能配合，那我只好请李董记你一笔。」

「请便。」

陈助愤然离去。

陈助觉得这次自己大概完蛋了。

得罪导演就得罪他倒不担心，反正他需要接触导演的时候也没多少。真谈成了他说不定还会良心不安。

重点是李董女儿已经弄到连课都不去上，守在家里满心期待孟景涵的到来，动不动就打电话到办公室问进度，一口一个孟景涵，任性没脑听不懂人话的程度跟她老爹有拼……不不，这不能怪小女孩，应该是李董是个彻底的烂榜样。

妈的，彻底的烂榜样！

谁知道这次还谈不成李董会不会直接迁怒让他试用不过──干，试用不过也好，谁想要这种猪脑老板！

＊

孟景涵匆匆忙忙赶到片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运作如常。

他叹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坐在卢导身后看他教戏，好不容易告一个段落，他才起身跟卢导问状况。

「我是不是真的造成大家的麻烦啦？」

「那什么屁话？」卢导翘着脚，拖了张椅子要他在旁边坐下，「上面的人有病你不要跟着有病啊。李董手不要那么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一切照旧也没怎样，这种鸟事过了就忘了，又没怎样。」

「……谢谢。」孟景涵低着头，「说到底就是我不够会交涉啊，不然早就自己圆滑地溜掉了，哪里还会闹成这样。」

「哼，我倒觉得纯粹是人衰。」

「衰的话……多少也有一点吧？」孟景涵笑得干涩。

「不过你也要提防一点，不能从《微光》下手实在是因为这步太蠢，有手的都会想打他脸；可是李董如果打算针对你，小动作不断也是很麻烦。」

「嗯。我会注意，谢谢卢导。」

孟景涵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洗了却没脱水的衣服，重得要命。才差不多走出迷惘，看看能不能展开新生活……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衡哥，可是两边好像都做得不怎么样。

问题都是别人在帮他解决，这样不行。

这么被动实在不行。

从此之后李董那边有事没事就戳他一下，有时候明明排了通告，到场了却被晾在旁边当花瓶，偶尔才接得上两句话，通告费是给了，回去看播出就是没镜头；有时候更干脆一点，通告一个礼拜前排下去，然后前一天取消，也不是什么实质的封杀，就是有种羞辱人的味道，烦，很烦。

他想，或许是那个李董人缘和势力都不够完整的缘故──毕竟行事如此张狂的董事也很容易被看不顺眼，或许这就卢导说的那个「有手的都会想打他」吧。

可是李董有本事跟他耗，他却没有。

这么被烦下去，迟早被玩掉──有个节目的制作人半开玩笑地说，几次发他来都被关切，压力略大。

他当然只能含笑道歉，可是事情再这样下去，这条路等于没有了。

真讨厌啊，好不容易积极一点想要多约约衡哥、多聊聊天培养感情，好不容易比较习惯台北的生活，结果被弄这一下，说不定都没有了。

☆、012　传说中的十五楼

等电梯的时间，孟景涵把手上一叠资料整理整齐，随意翻个两页复习一下。

这支电梯一年来他也没少搭过，通告或受训都有，但是跟这里随便一搭都三五年的人们比，那资历又太浅了。

他按了从来没按过的十五楼，平常经纪人和前辈们千叮万嘱交代不要按的十五楼。

他也不是刻意反骨，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在那里，总不好主动约了人还要人家挪窝。

陆总经理也是个人物。

他如果只是「陆董」，单纯负责出钱跟指手划脚的富二代，孟景涵未必敢约了人说要亲自谈；但他同时是BOSS，是总经理陆竞宸，真正逐利而居、审时度势的商人，这样一个商业人士，很有一谈的可能。

孟景涵抱着那叠资料敲了敲秘书室的门，秘书小姐例行性地要他坐着稍等，踩着高跟鞋叩叩叩地起身，用差不多的节奏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BOSS那头白金色短发跟让人充满压迫感的眼镜，倒是和杂志专访上别无二致。

孟景涵看他悠悠放下咖啡杯，才把资料推到BOSS面前。

「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一个进修计划，希望BOSS可以参考看看。」

「说。」

「是为期半年的一个演技训练，我计划直接融入一个剧团参与一齣戏的制作，学习相关实务经验以在演技上有所成长──这么一来可以弥补我基础不稳的事实，对公司或者经营艺人而言，长期看来是有好处的。

「我和那边有初步连络，详细的资料都在纸本上，他们也可以接受这个提议，如果公司同意的话，就可以马上执行。」

「倒是很有想法，」陆竞宸资料翻都没翻，就是坐在那直勾勾地盯着孟景涵，「你来的事情，经纪人不知道吧？你觉得在我们公司想从非正式管道出发，这么好走啊？」

「毕竟我在正式管道走不通啊。」孟景涵神色未变，「您也不是不晓得我就是公司旗下一个小艺人，被那么频频关切也是会感到困扰的。」

陆竞宸冷笑：「很敢讲。」

「我跟公司还有合约，也不想找自己麻烦，当然不会提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想争取的不过是一般的成长机会，况且剧团在南部，把我调走的话那位眼不见心不烦，BOSS您也好处理，不是吗？」

「哼。」陆竞宸拿起资料翻了两翻，迅速浏览过，「体贴，不赖。那合约呢，凭什么要公司白白给你半年？」

「合约在我进修期间暂停，或者干脆直接延长半年我都可以接受。」孟景涵温和地笑，「您那么精明的人，我当然不敢占这个便宜。」

「你知道半年有多久？」

「知名度的话我个人觉得没有问题。《微光》至少可以播两个半月，这段期间的预录的各种节目也能延续一点话题，粉丝专页还在，真要炒话题可以弄闭关进修欢送会，还可以盛大回归，这些BOSS您比我清楚。

「我甚至不介意在进修期间录个特别企划侧拍，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由我直接和剧团交涉，公司甚至不用麻烦。」

陆竞宸考虑了一下，拨了分机给秘书，「拿孟景涵的合约给我，尽快。」

成了。

孟景涵面上端着笑容，心里却偷偷松一口气。

他的确是不清楚BOSS那么强势又犀利的人为什么容忍李董，但他赌BOSS一切知情是赌对了！摸到了BOSS不想跟李董正面冲突的心态，果然要是没BOSS默许或无视，李董的也嚣张不起来。

但反正这些都跟自己没关系了──孟景涵在修订过后的合约上签名，不无愉快地想。

「之后的事情还是公司规划，你回去等消息。」陆竞宸推了一下眼镜，「多余的事情就不必做了。」

「是。」孟景涵正重地点头，「谢谢BOSS。」

孟景涵倒没主动跟任何人说。

艺人嘛，公司说去哪就去哪，说接什么工作就接什么工作，去个南部而已，公司里天王级的国内外飞来飞去也大有人在，他不过是个小进修，没什么好昭告天下。

他果然接到一纸欢送会通告，名单上还不只有他一个，干脆发了《微光》的全体演员。孟景涵觉得这根本是重返拍摄现场，负责录像的还是他熟悉的团队。

录像的节目气氛感觉公司真的想把这搞成煞有其事的饯别会，还特别说明这个声明除了发娱乐新闻之外，额外播出时间会在《微光》完结后让大家最大程度地感伤……明明半年就会回来啦，半年不过是个歌手发片的间隔，期间又不是没曝光，或许公司比想象中的更在意他的商业价值。

总之是好事一桩。

孟景涵笑着跟大家切蛋糕，不紧不慢地发表一些琐碎的感想，诸如感谢公司给这个机会、一定会好好学习等等。

众人们也捧场地围着他灿笑合影，一口一个加油。

录完那些温馨片段，有些人摇摇头拍肩表示安慰，有些只是冷眼看着，倒是和他相熟的工作人员拿着小本子要他签名。

「哎，肯赏脸给我签了呀？」

「哈哈之前在工作，开小差怕被钉嘛！签漂亮一点喔我不要看不懂的。」

「好的好的──不过现在也在工作吧？」

「欢送会什么的大家会理解啦。」

「拿。」孟景涵认真签完把东西还回去，「对了，其他人今天没有来？」

「没有啊，我们只发演员跟摄影，」他抓抓头，「经费有限嘛哈哈。」

「也是，辛苦你们啦。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嘿嘿谢啦。」

☆、013　截然不同的新生活

甫下高铁，迎接孟景涵的是扑面而来的溼热空气。有点仓促地赶着火车沙仑线搭到市区，真正出火车站的时候，他拖着行李箱，有点喘。

台南。

真的来啦，跟台北截然不同的城市，天空很高，很热，但不是台北那种闷滞的热感，反而是会逼人出汗的潮溼黏腻，明明浑身是汗他却觉得自己象是……被什么东西洗净了。

或者，其实是挣开奇怪压力之后的重生？

他把略略滑下的墨镜推回原位，带着浅浅的笑容拿着小纸条，跟出租车司机报了地址，公司没给旅馆，配是一间四五坪的小套房，就钥匙一支，没人接应管束、没人打电话指点注意事项，就只有他自己。

「哇──」

孟景涵关上门，靠着门板笑到滑下来。

他很久，很久没有享受当一个独立成年人的感觉了。去年是手机响不停、经纪人也唸不停的艺人生活，前年还在部队当兵，他象是忽然得了一个长假，回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没人管的自由生活。

他靠自己的争取到这里了，总算不是让其他人操心麻烦，有能力做一点事了。不管这是自保还是「逃跑」，他都很高兴。

打点行李之后简单采买生活用品，之后找东西吃，有的没的一路忙完也是晚了。

八点五十，他特别泡好一杯可可，然后加很多牛奶，放在床边的窗台。

然后在他的床板上（还没来得及买床垫）乔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捧着手机，认认真真地调了电台频道耐心等待节目里的古典乐收尾。

「您现正收听的是FM99。3，月光在线。」

「哈囉──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子衡，又到了『涌动心情』的节目时间，不知道最近各位过得如何呢？生活上总会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如意与否，都欢迎你与我们一同分享。今天请到的来宾……」

孟景涵靠在床头，闭眼听衡哥沉稳而富有魅力的低音，那声音透过耳机从远方流了过来，轻轻振动他的鼓膜，这让他想起衡哥教他「接吻」那一次，也是这么舒服美好的情境，也是感觉这么近的说话声。

那间房也差不多是这种温度，然后、然后对方用微凉的手背碰了自己嘴唇一下……那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现在一回想，他也算是吻了一回衡哥的手背，可是时间太短暂，只隐隐约约感觉到那儿的凉，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想要依着吻手礼的惯例。

先仔仔细细地托起对方的手，同时直直看进衡哥眼睛，然后用缓慢到让人可以听清楚自己心跳的速度把对方的手执起，浅浅地亲一下。

光是幻想着这种流程，孟景涵就忍不住嘴边的笑意，他向来对粉丝们给他的王子形象不怎么在意，眼下有了喜欢的人，却也直接用上这种幻想来自我满足啦。

但他也清楚衡哥很难因此心跳加速在原地当机，更大的可能是冷下脸来抽开手，再提醒他一句：「我对人味很敏感，不要随便碰。」

啊──

这种暗恋人家却远距离的感觉真是尴尬啊──

隔天一早孟景涵就去剧团报到了，地点虽然是市区，意外地在狭小蜿蜒的巷子里。

「三二一巷……？」

他走得有些不确定，在他眼前一字排开的是只有一楼的日式平房，围着砖墙，从外面望进去看得到琉璃瓦屋顶，俨然是一堆老房子，说是民宅聚落还比较有可能，哪里像剧团这样商业活动的地方？

附近没有人，几台机车寥寥停在墙边，几间屋子前面还会摆几张矮凳，简直是乡下在自家门前乘凉的小凳子。唯一让他感觉自己还在市区里的，是砖墙上架的金属彩绘装饰，可是他看了看门牌，确实是这条巷子没错。

有些不放心地拨电话给连络人，打了三通都被挂电话，他才有点着急，人家简讯就来了。

「孟先生不好意思，我刚好在兼职，你先休息或四处逛逛，我三点下班再打给你好吗？」

呃……兼职？总觉得疑惑越来越多了。

不过孟景涵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干脆就先四处逛逛熟悉环境，他沿着巷子走进去绕，途中还有能进门参观的房舍，他这一进去才知道附近是以前的日军宿舍，之后辗转成为前教职员宿舍，里面整理花草的志工大哥跟他说，近来因为「艺术聚落」的名头，附近倒是有不少艺术工作者进驻。

谢过热心的志工大哥，之后孟景涵绕出巷子，找了间超商窝下来，顺利跟连络人小青碰面的时候差不多是三点半了。

「嘿嘿不好意思喔，忘记先跟你说了，第一天就让你等。」小青抓抓利落的短发，把手里的安全帽塞给他，「那我们就过去吧。」

孟景涵见到他的新伙伴们，简单打过招呼，忙碌的大家又继续排戏了。

小青问他：「你要先看他们排，还是跟我去隔壁办公室？」

「嗯，我先跟妳去了解一下好了。」

「好喔。」

然后小青真的带他去了……仅仅隔了一道墙还听得到排练声音的隔壁。

他在陆氏待惯了，认知上排练室就是整层楼的排练室，可能会有一两间畸零空间才会被权充办公室使用，没想到小青领着他进了更小的小房间，三层柜被一堆资料夹挤满，书桌上满满都是疑似报价单的纸张和散落的文具，整个空间也就刚好塞得下这些东西，小青吸着肚子挤过书桌空隙，在后面坐下来，抽了一本「历年活动纪录」碰地放在孟景涵面前，声音很沉。

「这个你先拿去看看，大概是我们的对外介绍。」小青一边拿出另外一个资料夹翻翻找找，「你刚看到的那齣才开始排没多久，你基本上想当演员对吧？」

「嗯对。」孟景涵拿过那本活动记录小心地翻，里面厚重的资料象是随时都会从塑胶套里掉出来。

「那目前我们是有两个角色有缺，让你先挑，另外一个可能外找也可能我接，但外找可能性不大啦征很久了。啧啧修订版角色资料在哪啊我怎么翻不到……啊有了！先给你第四版剧本，先看着来就好啊反正排戏会看状况再改。」

「呃，好的。」孟景涵整理了一下思绪，小青一下忙这一下忙那的动作很打断他的思考，「所以我跟剧团相处的方式基本上就是跟着排练跟着演对吧？」

「没错──欸对你说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公司容许我在外进修半年。」

「嗯……那差不多，全部演完也大概那时候。两个角色分量都不算很重，你看喜欢的挑吧今天给我答案。」小青看起来很满意，「好了那差不多就这样，排戏的时间你跟搭戏的人沟通就好，导演会帮忙协调，其他时间你可以自由运用，这边你平常来不一定有人，大家都多少有其他工作什么的。」

「大、大家都有吗？」

小青回答得一脸稀松平常，「大部分吧，有的是接两齣戏兼其他行政，有的是打工，不然光靠剧场过不下去啊。」

「……哦。」

☆、014　孽徒

季子衡还在想说怎么都礼拜五一早了还没接到该出现的简讯──孟景涵的上课或请假通知是传到哪去了，拍戏拍到忘记吗？之前不管自己回不回，孟景涵该传的简讯一封都不会少的。

还在犹豫该不该打电话追问，电视打开竟然马上就是孟景涵的记者……不，欢送会？

──欢、送、会？

季子衡看完新闻，深刻感受到何谓青筋暴跳，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突突跳着，真是想把人捏死的心情都有了。

这崽子要调外县市，要去什么进修连跟他提一句都不曾，该来的简讯也没来，现在是觉得可以过河拆桥，去外面进修也不知会一声，是打算把他这个表演老师弃之不顾了是吧？

季子衡面无表情地拿起电话，也不管那边是不是上班时间，一拨通他就劈头一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衡哥？你怎么会打来？」那边的声音倒是惊喜。

好啊，还敢惊喜，电话都打过去了还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头？

「首先你今天应该上课，简讯却没个影子，这是第一条罪名；第二条是你不告而别直接外调投奔别的老师的怀抱。孽徒，你该给为师一个交代。」

「啊，对不起没跟你说！我、我最近有点慌乱……」电话那端的孟景涵有点慌张地把事情全盘托出，「所以前几天我就一心烦恼能不能成功调走的事，衡哥你那边我不小心疏忽了，真的很对不起。」

听完那一大串解释，季子衡气也差不多消了，他当然清楚李董的小动作有多烦多恶心，在圈子里断断续续接收的小道消息还是不少的。

季子衡没有很想在恶心的话题打转，可他也不想这趟好像没事一样就揭过去，于是他说：「为师宽宏大量接受你的道歉，那下次回来跪键盘吧。」

「谨遵师训。」

「乖。」季子衡笑了，「决定得那么仓促也不跟我打听一下，我以前好歹也待过剧团，你就乱枪打鸟随便抓人家问啊？」

「我、我当然是从你待过的开始问起啊……」

那讯息爆炸得让季子衡深吸了一口气，「你这家伙怎么会知道？」

「Google囉，你以前的剧本都同个剧团在演啊！」

「……」他就知道他不该拿本名继续写剧本的，以前那种黑历史怎么能看！

「哎哎衡哥不要不说话嘛！」

「对了，那带你的是翎子吗？」

「啊？没耶，带我的叫小青。」

「她本名王翎亚，没有？」

「没有，是还有琬容、予欣和……」

「那应该就是没有了。那你好好加油，我差不多要继续写稿了。」

「好吧，那──先掰掰囉？」

「嗯，掰。」

反正确定了晚上没事，季子衡也就放下那叠为人家量身打造的课程规划，开始打开自己的灵感素材库，慢悠悠地打稿。

可是边打他就忍不住边想：那小子居然查了自己的经历循线找回去，他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也不是恶心，就……惊人吧。虽然平常孟景涵的眼神就一脸呆样只知道追着他一直看，可是没想到执着的程度倒也出乎意料。

撇开小徒弟不谈，想起崭风剧团他就有点遗憾，尽管剧场流动率高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可是忽然听到第一批伙伴都不在了，远远地也是觉得……有点感伤吧。

一代新人换旧人，虽然剧场永远都缺共事伙伴，新血不断注入是件好事；可是永远都忙到那么憔悴，前辈同伴不断转业，留下来的屈指可数。

他以为翎子那么执着的人，大概会挺过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