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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尽头作者:幼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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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睿从班长手里接过兰花，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一时间竟感动得热泪盈眶。命运夺走了他很多宝贵的东西，也给他留下了同样多的宝物。
“谢谢同学们，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下课之后，陆辰马上跟着叶老师出了教室。两人走到没有旁人的地方，陆辰才说：“叶老师，你放心，你生病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叶明睿微微抬了抬手中的花盆，说：“这是你的主意吧。”
陆辰却摆手说：“我只是跟班长提了个建议，没想到大家跟我一样都对你能回来上课感到高兴。他们原来是想给你开个欢迎会的，不过不太可行的样子，最后才定下来送这个。”
“谢谢你，陆辰，谢谢你们，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陆辰跟着老师进了物理组办公室，叶明睿把花盆放在自己办公桌旁边的窗台上，转身对陆辰说：“这盆花，从今以后由你来照顾怎么样？”
“好啊！”这个提议正中陆辰的下怀，他暗自欣喜每天又多了一个理由可以来见叶老师，立刻满口应承下来。“我一定把它照顾得光彩照人！”
五月底的月考，8班的孩子们很争气，跟12班比自然是比不上，但在普通班里却是独占鳌头。陆辰的名次又回升了一些，只不过很勉强地进了前20，离他自己立下的目标还是差了不少距离。叶明睿看到他突然变得勤奋刻苦了，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点不习惯。他不禁感慨，年轻和健康真是可以给人带来无限的可能性，他很想看着这些孩子将来能展现给他的所有可能，但是太遗憾了。
有一天，下了实验，他路过平时升旗的小广场，看见很多师生正在排队拍毕业照。结束了高考的高三学生和老师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自如的笑容，此刻也似模糊了师生的界限，相互之间少了许多拘谨，显得分外和谐融洽。他不禁在这里驻足，看着他们一排一排走上拍照的阶梯。真心羡慕他们，可以享受到毕业时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与满足感，他也想和他的学生们体验哪怕只是片刻这样的时光。只可惜，他在学校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
摄影师安排好这批师生的站位，调好镜头，正准备按下快门，突然发现左上角有个人影，便朝他喊道：“老师，你能让一下吗，会拍进去的！”
叶明睿才发觉自己失了神，忙转身走开。
进入了紧张的期末复习阶段之后，叶明睿已经顾不得为自己伤感了，全身心地投入了教学中，至少最后不留下遗憾。
距离放暑假还有一周的时候，叶明睿接到了校长助理电话。当时正在午休，助理只是说让他去校长室一趟。这个时间点，人总是会很疲惫，而这种疲惫感在他身上会尤其凸显。为此他特地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在镜子前整理了着装，这才到校长室门口敲门。
“请进。”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关好。校长看见他进来，便招呼他坐下。
“小叶啊，最近身体好吗？当班主任能吃得消吗？”
“挺好的，比起前段时间好多了，不会影响工作。如果不是因为只有这个学期的话，我接着带高三也没有问题。”
校长略尴尬地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次月考你们班很出色啊，这说明你的能力很优秀。这在一中历来新晋的老师中都是少见的啊。”
“校长你过奖了。”叶明睿有些不解，他原本以为校长找他谈话只是为了看他是否还有能力完成工作，可听了夸奖，他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上次我答应了你，默许你教完这个学期。”校长说着，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条件是，你的病情保证不会泄露。”
叶明睿心头一跳，难道在这学校里有别的人知道了？
校长迟疑了一下，拉出左手边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推到叶明睿面前。“今天早上，有人送了这封信给我，你先看看吧。”
叶明睿从校长的神情中读到了几分无可奈何，他看着眼前的信封，上面只写了六个字：“一中校长亲启”。会给他看，这信里的内容必定是跟他有关了，会写什么呢？他谨慎地从信封的开口处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黑色的钢笔字填满整整一页，字体娟秀，可读起来却似满目的尖刃，争先恐后地刺入他的眼中，贯颅而出。自己的名字被一次又一次地提到，这整页的污名全部都指向了他。他的双手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今早，是一个老太太来找我，给了我这封信，要求学校把你辞退。这老太太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叶明睿眼前一黑，勉强还能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校长口中的“老太太”，他只能想到一个人。“她是我爱人的母亲。”
校长眉头微皱：“那照这么说，信上所说的是真的？”
叶明睿奋力摇头，只觉得身体脱力得几乎不受控制，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我承认是同性恋，但我绝对没有做过信上说的那些事！”
校长打断他：“叶老师，今天你可以向我澄清这封信的内容不属实，我也相信你的为人，不会有这样的作风问题。但是那位老太太说，如果继续让你留在学校的话，她会向全校师生散发这封信，到了那时候，难道你要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吗？对于熟悉你的人也许还会相信，但那些不了解你的人呢？他们大概只会认为你是欲盖弥彰。”
叶明睿原想更明确地辩解，可听了这话，连这点努力也放弃了。没错，解释再多有什么用，同性恋、艾滋病，仅仅这两个词，就足以让人联想到了“滥交”这样污秽的词语。继续留在讲台上，只会让人觉得是对“教师”这个神圣职业的亵渎。
这时，他突然平静了下来，原本在胸中喷薄欲出的所有情感都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站了起来，校长抬头看着他，脸上还带有惊讶。
“谢谢你相信我。”叶明睿说着鞠了个躬，“我会回去尽快准备好辞职信。”
“抱歉，我也很为难。”
叶明睿回到办公室，却发现年级主任坐在他的位置上等着自己。他看见叶明睿回来了，站起来给他自己拖了一条椅子，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事情我都知道了，真的很遗憾。”
“没什么，对于今天的状况，我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我十八岁开始教书，当老师的时间可能比你的年纪还要长。我的同事多得数不清，但我最欣赏你这种类型的，所以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遗憾。”
叶明睿漠然笑了笑，眼眸却失去了神采、
“你现在是不是放弃了你自己？”
叶明睿低着头，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又会给你打开另一扇。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还是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凡事有好就有坏，反过来也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时候，但是不能因为这些不如意的事，而忽略了还有更多好的东西。”
年级主任竭尽所能希望在叶明睿彻底陷入绝望之前最后拉他一把，给予他哪怕只是些许的安慰，可是见效甚微。
“不管你生病还是怎么样，对你来说，人生的路并没有到头。”
年级主任看着他木然呆滞的神情，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的你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他拍了拍叶明睿的肩膀，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第33章 第 33 章
叶明睿花了一晚上时间用于写这封辞职信。最后留在信上的只有一句话：“本人因身体缘故辞去教师职务，望批准。”
第二天把这封信递上去之后，他还是照常去上了今天的课程。这所学校的固有节奏丝毫没有为他改变，甚至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他将要离开这件事。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整理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教材书本，不需要了，茶杯什么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余光中还有一样东西，学生们刚送他不久的礼物，窗台上那盆花，被照料得青翠茂盛，他正犹豫着是否把它留下的时候，陆辰来了。
陆辰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准时来浇水，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叶老师正望着这盆花发着呆。他走进去，唤了一声：“叶老师。”
“来了。”叶明睿回头对他说。
陆辰早就用小杯子装好水，小心地在花盆里倒上一点，每天都浇所以不需要太多。他摆弄了一下兰花的叶子，对叶老师说：“叶老师你看，我弄得好吗？”
叶明睿笑着点点头，说：“以后，每天别忘了。”
陆辰拍拍胸脯说：“那当然，这是老师你给我的任务，我保证一天都不会落下。”
“等放暑假了，你就带回家去帮老师养着。”
“好！”陆辰应下来，却见叶老师站了起来。
“我出去走走。”
陆辰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也顾不得手边的花，忙跟了上去。“我陪你去吧。”
叶明睿没有拒绝，就任由陆辰跟在身后。他从行政楼穿过一号教学楼，沿着环绕学校最外围的路走着，经过食堂、学生宿舍、体育馆，最后在游泳馆旁边的那片实验田前停了下来。这时大棚早已经拆掉了，草莓也没有了，这里又重新种上了豌豆，如今正好结出了最鲜嫩的果实。叶明睿走过去，摘了一个豆荚，剥除了外壳，送进嘴里尝了一颗。清甜中带了一点豌豆自有的香气，再过几天这些果实就会完全成熟，不再能这样直接食用，而会出现在食堂的餐桌上。
陆辰不明所以，便有样学样，也摘了一个尝了尝，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高中生，第一次这样吃豌豆，感觉味道还不错。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不远处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实验作物，禁止食用”，不由地心里一慌，忙四下张望了一下，果然看见游泳馆看门的老头急冲冲向他们走过来。
陆辰拉了拉叶明睿的衣角，问：“叶老师，我们这样偷吃不好吧，那个看门的老头过来了，会不会骂我们啊？”
话音未落，老头已经冲他们喊了：“喂，又来偷豌豆吗？”
什么叫又？陆辰很不满，正想顶回去，叶明睿却先开口：“我是高二8班的班主任，我姓叶，这是我班里的学生，他生物不太好，我带他来实地看一下。”
老头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觉得挺有道理，态度也缓和下来：“那老师你们慢慢看，但是要小心别踩坏了。”老头说完，便转身回他的值班室去。
叶老师竟然也会撒谎，陆辰感到十分惊奇，同时也感到胸口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叶老师目送着那老头离开，脸上还挂着微笑，这么看他的侧脸，陆辰竟觉得有几分可爱。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胡思乱想，这个词跟叶老师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
只听叶明睿说：“我有个学生，不，算半个学生吧。他也是一中毕业的，他跟我说他上学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偷豌豆吃，又脆又甜。当时我就想，真好啊，学校里有这么多开心的事，我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陆辰更觉得不可思议：“那老师你今天就是为了偷吃豌豆吗？”
“当然不是。走到这里正好想到了他跟我说过这件事，所以我觉得，比起别人来我真是个死板的人。”
“那我也是个死板的人，我也没发现这个能吃啊。”
叶明睿也笑了：“我的意思是，你的身边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很多事，而这些事是否有意义，只取决于你怎么看待。”
“叶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要珍惜现在吗？”陆辰似懂非懂地问。
“对。”叶明睿随之轻叹一声，而后用近似呢喃的声音自言自语：“不过对我来说，怎么看待都没有意义了。”
陆辰没有听清叶老师的后半句话，只见他在这里待了一会，便要走了。两人穿过试验田，在体育馆附近一个爬满了紫藤花的小花廊里坐下。对面正是篮球场，临近期末，这里空无一人，比起当初看齐齐比赛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
“跟你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陆辰一愣，他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有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没想到叶老师还记得。自从上次去了酒吧害叶老师受伤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自己对梁思齐的种种疑惑，梁思齐也一样，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但是有什么东西确实是变了，对此他们也都是心照不宣地避开相关的话题。
“我们还是好朋友啊。”陆辰肯定地说。
“那就好。”
那天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对叶老师的感情，从对一个老师的尊敬，到对一个长者的依赖，还是对一个有故事的人的同情，他都认真思考了一遍，但都还是模棱两可。直到他被噩梦中的叶老师抓住，听他呼唤着“别丢下我”的时候，他才知道，张翔分析得对，这就是他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恋。
陆辰转过脸望着叶老师，上方一串紫藤花正悬在他的头顶，午后阳光从藤蔓的缝隙之中渗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陆辰发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看着叶老师放在膝上的双手，那手指细长指节分明，不知道握住这双手十指相扣会是什么感受。接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叶老师的肩，因为消瘦显得肩胛骨特别突出，他想到了叶老师的男朋友，和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拥抱。视线继续上移，衬衫领子中锁骨若隐若现，然后是喉结、嘴唇……
他用力把头扭向另一边，羞愧得无地自容。如果叶老师知道坐在身边的人满脑子都是龌龊的事情，一定会觉得厌恶吧。
不过他确信了一点，他是真的喜欢叶老师。
叶明睿最终什么也没带，就像平常周五下班回家一样空着手就走了，没人察觉到异常，只道又是一周的结束。
然而，在他家门口，他却又看到了，半年多未见的，唐耀的母亲。
此刻他的心中反而没了恨意，更多像是怜悯。眼前只是一个失去爱子精神失常的母亲，自己与她不同的只是还没有疯罢了。“阿姨，我已经丢了工作了，今天能放过我吗？”
唐母凶狠地瞪着他：“那是你自作自受！”
叶明睿不由地想笑，他记得不久前自己对那个害死唐耀的人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快就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你害死我一个儿子还不够，连我仅剩的另一个儿子也不放过吗？”唐母揪着他的衣服，一边哭喊，“唐辉也不听我的话了，那么好的女孩子他也不要了，他就知道你！你这个变态，放过我的儿子！”
唐辉的隐患终于还是让他母亲爆发了。“我会劝他的。”
“谁会信你的话！你当初答应我的是哪一件做到了？说搬出去，结果赖到现在，说不跟唐辉来往，他还是天天往你这里跑！”唐母越说越气愤，“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这句话像是指令，骤然触发了他心底绝望的按钮。所有的条件都已经达成了，这个世界都在排斥着他，他已是走投无路。
叶明睿抓住唐母正在捶打自己的手，令她无法再动弹。唐母还是第一次遭到叶明睿的反抗，有点惊得忘记了挣扎。
“我会让你满意的。”他说完这句话，放开唐母，掏出钥匙打开门。唐母醒悟过来的时候，叶明睿已经进屋并反锁了。她愤怒地扑到门上，用力捶打着，仿佛她有用不完的力气，厚重的防盗门也随之震怒。
叶明睿进屋之后就直接躲进了卧室，一扇门完全隔断不了门外人针对他的愤恨。这时电话响了，是唐辉打来的，叶明睿直接挂断了。电话安静了几秒，马上响了起来，叶明睿按掉两次之后，唐辉还是坚持不懈地打过来。他把手机扔在床头，用枕头蒙上，震动还是通过床垫传遍他的全身。
他抱着双膝，蜷缩在床头，完全不知所措。电话铃声，敲门声，充斥了他的耳朵，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这一切一切都在撩拨着、催促着他快去死。没错，你怎么不去死？他抬起头，他想起了很重要的东西。在他的床头柜第二格抽屉里，有一只黑色的小袋子，那是他蓄谋已久的，给予自己解脱的神圣方式。他取出了那只袋子，翻开来里面装的都是拆掉了外包装的药品，但仍能看到板装的外壳上印着“精神药品”四个字。
第34章 第 34 章
他竭力抑制住颤抖，从那只袋子里取出一板安眠药，那本是二十天的剂量，他全都放进嘴里，一口气吞了下去。
药效没有那么快发作，他关上卧室的门，并拉上窗帘，像晚上睡觉一般脱掉外衣，躺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自我放弃，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电话铃声还有砸门的声音和震动渐渐离他远去。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一片湖水中，冰冷和麻木一点一点侵蚀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他觉得自己处在一个空旷的世界，周围什么也没有，他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色彩，只知道非常纯粹。
他开始奔跑起来，不知方向，不知疲惫，不知尽头。
他在追逐着什么，在寻找着什么，他想不起来，只是无止尽的迈动着双腿。身遭虚无的景色无法让人感觉到后退，这奔走的旅程像是原地踏步，甚至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人在说什么他其实听不清晰，但他知道是在叫他。
“叶老师，叶老师……你怎么了？”
那人唤了他很久，他终于听出了那是唐辉的声音。可他还没办法回应，身体还在药物的作用下不受意识的控制。
唐辉……唐辉怎么来了？哦……我好像给过他钥匙，开始吃抗病毒药物的时候，他说以防万一，给他备用钥匙……
脑子里流过了这些念头，随后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吵醒了。“嗡嗡嗡”，在他半睡半醒中，震动持续了很长时间，但他一直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办。
时间变得很跳跃，他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昏睡。
直到他再次听到唐辉唤醒他的声音，这次终于能睁开眼睛。他看见唐辉坐在床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床头灯只被调成一半的亮度，借着昏暗的灯光，依然能够看清唐辉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叶老师，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是不是还很晕？”唐辉焦急地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叶明睿摇摇头，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涩涩的，发出的声音沙哑：“没事……”
“现在能起来了吗？”
叶明睿点点头，房子里很安静，仿佛那天令他精神崩溃的事从未发生过，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透过细缝，外面的景色已经被暮色笼罩。
“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
“那今天是……”
“星期一。”唐辉看见叶明睿皱起的眉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说，“别担心，我帮你向学校请了假。”
叶明睿犹豫着问：“你……跟谁请的假？”
“你们年级主任，我用你的手机打的电话。”
“是吗？主任说了什么？”
“他说好，让你好好休息。”唐辉复述着话，觉得叶明睿反应有点奇怪。
“那麻烦你了。”
唐辉摇摇头：“你先吃点东西吧，我做了粥，比较容易消化。”他说着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叶明睿此时已是彻底清醒了，他仰躺着呆呆望着天花板，橘黄色的灯光散漫地爬满了整个房间。安眠药仅仅抹去了他三天的时间，只要醒过来，烦恼还是如影随行。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全部吃下去，可是躲过了这次，下一次怎么办，还是继续这样吗？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披上外套，下了床。刚一站起来，眼前便是一黑，他忙扶住前方的书桌，大约过了五六秒的样子，这阵晕眩才缓过去。他走了两步，略觉得双腿发软而且浑身酸痛，但他还是扶着墙，慢慢走出了房间。
唐辉正好端着粥从厨房出来，见了叶明睿忙先放下手中的碗，把他扶到餐桌前坐下。
唐辉没有说什么，把粥放在叶明睿面前，说：“我在粥里打了点蛋花，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叶明睿拿起勺子，送了一口到嘴里。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唐辉做的饭，这让他想起了唐耀。唐耀的厨艺很不错，虽然他不常施展，但是叶明睿上完晚自习回家却总能吃到他做的蛋花粥。尽管材料和做法都很简单，可味道却大不相同。他想念那个味道，也想念那个人。自唐耀走之后整整一年，他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想念那个人。这种滋味，仿佛是深埋在他骨髓里的慢性毒药，平日里一点点腐蚀他的躯壳，而现在终于发作要了他的命。
“不好吃吗？”唐辉叫叶明睿吃了一口便停住了，以为这粥不合他的口味。
叶明睿抬头对他挤出一丝笑容：“很好吃。”其实他的舌头并不能完全尝出多么鲜美来，咽下去也是让胃部一阵阵的难受，但为了不让唐辉难堪，他还是努力想吃完这碗粥。
吃下去大半碗的时候，终于呕吐感再也压制不住，叶明睿放下碗，忍不住干呕起来。
唐辉顿时慌了，忙帮他拍拍背：“叶老师你没事吧，真的不好吃就别吃了。”
叶明睿缓过一阵，对他摇摇头：“不，我只是胃不舒服。”
唐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低血糖，要不我先给你冲杯糖水？”
“好……”
“那你等我一会。”
唐辉小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便端着一杯水出来。叶明睿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甜，除了甜再没了别的味道。若不是为了补充身体里的糖分，换作平时他绝不会喝这么浓的糖水。叶明睿不禁苦笑，自己吃的那么多药图的又是什么，最后还不是醒过来继续品尝这酸甜苦辣。
唐辉坐在他对面，专注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糖水。
“现在还恶心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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