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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霸主-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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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厂里同意吗?”林振华又问,他想到,朱铁军对于彭钢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希望彭钢学好数控机床,未来能够成为全厂的技术骨干。彭钢此时突然提出要办病退,朱铁军会如何想呢?
彭钢的眼睛也有些黯淡了,他答道:“梁厂长那边,倒是没什么问题。朱厂长一开始很恼火,坚决不同意。后来我跟他说了小俊的情况,他才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林振华道,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小林,对不起了,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还好,杨欣是跟着一起学的,她对数控机床的操作掌握得很好,你再认真地教她一段时间,我看她会超过我的。”彭钢指了指杨欣,对林振华说道。
“彭师傅,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杨欣带着哭腔说道。
“厂里应该还会安排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吧。”彭钢说道。
“肉食者谋吧。”林振华拽了一句文辞,然后对彭钢说道:“彭师傅,你要走了,咱们还没在一起聚过呢。如果你看得起我小林,今天晚上我做东,我们到门口的小饭馆去喝几口,算是我和杨欣给你送行,好不好?”
“要不,还是我做东吧。”彭钢迟疑着说道,“小林,学数控机床,你是我师傅,我一直还没有摆过谢师酒呢。”
“彭师傅,你就不要争了,你家的经济状况我也知道,我是单身汉,经济条件比你好,这顿酒肯定应该我请。数控机床这事,只是因为我跟美国人学了一点,算不上什么师傅。我在搬运班的时候,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你要退休了,以后大家不说是同事了,你是我的长辈,我请你一顿酒是应该的。”林振华振振有辞地说。
彭钢心里苦闷,听到林振华这样说,也就点头同意了。三个人一起来到厂子外面的一家小饭馆,林振华二话不说,直接拍了20块钱给店老板,让他尽管上酒上菜。
这一顿酒,两个男人一口气干掉了四瓶52度的高粱酒,杨欣在一旁跳着脚拦,死活也拦不住。最后,两个男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彭钢被闻讯而来的老婆和孩子架回家去了,林振华则是被杨春山、杨欣和小芳三个人几乎抬着回到了家。
看着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不知说着什么的林振华,小芳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从来没有见过哥哥如此失态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又担心哥哥这一醉会不会影响到身体。
“小芳,别哭,别哭。”杨欣拼命地劝着林芳华,自己的眼圈也有点红了。
“这孩子,怎么会喝了这么多酒?”杨春山叹道。
“彭师傅说要办病退,小华哥替他难过,就多喝了点。”杨欣解释道。
“唉,老彭也是没办法。如果有点办法,谁愿意50没到就呆在家里闲着?这个小华也是,这又不关他的事情,他难过什么?”杨春山唠叨着。
杨欣懒得听他的唠叨,往外推着他:“爸,你回去吧。”
“怎么,你不回去?”
“小华哥这个样子,小芳一个人哪行?我在这里陪着小芳。”杨欣说道。
“好吧,有什么事就回来喊我。”杨春山摇了摇头,一个人走了。不过,他在心里嘀咕着:女大不中留啊,现在就知道疼男人了。
杨欣去烧了点热水,淘了一把热毛巾,让小芳帮林振华擦了擦脸。她自己可不好意思干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很想这样干。
“小芳,要不你去睡吧,我在这里看着小华哥就好了。”杨欣对林芳华说道。
“还是你去睡吧,我看着我哥。”
“你明天要上课呢。”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要不,我看前半夜吧,后半夜估计他的酒也醒了,到时候我再去睡。如果不行,我就跟你起来换我。”杨欣安排道。
“好吧。”林芳华答应了,她现在已经把杨欣当成准嫂子了,这种事情,本来也是应当由嫂子来做的,杨欣既然想做,那就由她吧。
林振华睡到半夜的时候酒才醒过来,他睁开眼,感觉到身边有人,还以为是妹妹小芳,便说了声:“小芳,给我倒点水来。”
“好的。”杨欣答应着,迅速地倒了一杯水过来,端到林振华嘴边,喂着他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怎么是你?”林振华喝完水,脑子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床边坐着的是杨欣,不由得有些诧异。
杨欣柔声地说道:“你喝醉了,是我爸还有我和小芳把你送回来的。我和小芳换班照顾你,我守前半夜。”
“哦,谢谢你了。”林振华说道,“现在几点了?”
杨欣扭头去看桌上的钟,但屋里关了灯,她看不清楚。她抬起手腕,用另一只手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电子表里的一个小发光二极管亮了,照出液晶屏上显示的时间。
“一点半了。”杨欣说道,同时对于刚才的举动很是心疼。她听人说,电子表里的灯是很耗电的,按一次就会用掉相当于走一个月时间的电。
“你这块表是小芳送给你的吧?”林振华没话找话地问道。
“嗯,是多功能的。我在欣欣商店看到过,要30多块钱呢。”
“别听他瞎扯,这种表在广州的进价才8块钱呢。”
“利润这么高啊?”
“可不是吗,做生意比办工厂挣钱快多了。”
两个人漫无边际地聊了几句,杨欣忍不住劝道:“小华哥,你以后可别喝这么多酒了,把我和小芳都吓坏了。”
林振华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其实,今天我喝的也不算多,在部队的时候,我喝过比这还多的。只不过今天喝的是闷酒,不知不觉就喝倒了。”
“小华哥,彭师傅的事情,与你又没有关系,你不用这样难过的。”杨欣道。
“唉,我只是替彭师傅觉得可惜。”林振华道,“杨欣,你知道吗,像彭师傅这样优秀的工人,是整个国家的财富啊。第二次世界大战里,日本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工厂都没有了。可是,日本在战后短短20多年的时间里就崛起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有几千万熟练工人,这些工人比那些被炸掉的工厂还要宝贵。像彭师傅这样的工人,是无价之宝啊。”
“可是,彭师傅要退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杨欣说道,“如果他不退休,彭俊就不能顶替成为正式工,现在招工指标这么少,像彭师傅这种没有背景的人,也只能这样做才行了。”
林振华道:“其实,事情本来不该如此的。我应当能够做一些事情,可是我太懒了。”
“你?”杨欣诧异道,“你能做什么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通过这件事,我觉得我应当做些事情了。就算我不能改变整个历史,至少我要努力改变我身边的事情吧。”
066 打得死老虎
林振华继承的这个身体,酒量相当不错。头天晚上喝成那个样子,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林振华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妹妹小芳见到哥哥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想到头天晚上自己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很是不忿,忍不住揪着哥哥的耳朵又是一通絮叨,直到好脾气的林振华以生气相威胁,她才意犹未尽地上学去了。
杨欣在后半夜就跑到林芳华床上睡觉去了,此时打着呵欠起来,忙着给林振华煮了粥,然后才赶回家去梳洗打扮,准备上班。
林振华吃过早饭,心事重重地走向厂部办公楼,刚到楼门口,就遇到朱铁军从楼里走出来,一脸气乎乎的样子。
“朱厂长,早啊。”林振华向朱铁军打着招呼。
“小林,你今天有什么事情吗?”朱铁军问道。
林振华道:“没什么事。”
“那就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南都吧。”朱铁军不容分说地吩咐道。
“我?”林振华有些纳闷,“怎么,有什么技术上的事情要我去吗?”
“不是技术的事情,是劳资方面的事,我要去趟轻化厅。”朱铁军道。
林振华更不明白了,朱铁军是管生产的副厂长,劳资的事情应当是梁广平管的,什么时候朱铁军要越俎代庖了?还有,林振华自己是技术科的副科长,为什么劳资的事情还要他陪着朱铁军一起去呢?
“你不用问那么多了,走吧。”朱铁军说道,老爷子不知道在哪憋了一肚子的邪火,说话很冲,根本由不得林振华多问什么。
“好吧。”林振华点头答应了,反正也没事,就陪着朱铁军去趟省城吧。
汉华厂有十几台车,其中有三辆是吉普车,是专供领导外出办事用的。这三辆吉普车也各不相同。其中,一辆是正宗的北京吉普,一辆是江南省自产的“岗山牌”吉普,最后一辆更为传奇,是一辆后背垂直的美国原装军用吉普。林振华曾经打听过,这辆美国吉普居然是抗美援朝的时候志愿军在战场上缴获过来的,时隔将近30年时间,这辆车居然还能开动,而且越野性能依然是那样出色。
现在,林振华和朱铁军就坐在这辆美国吉普里,向着省城南都飞驰。司机王擒虎也是个退伍兵,车技极好,在路上但凡看到开得快的车,就要和别人赛一赛,这一辆老爷车在他手里,居然开得像赛车一样凶猛。
“朱厂长,你这次去厅里,有什么事情?”在路上,林振华问道。
“彭钢他们要办病退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朱铁军反问道。
“知道啊……什么,你说‘他们’?难道不止彭师傅一个人吗?”
朱铁军点点头:“全厂一共25个,都是骨干工人。”说着,他念了几个名字给林振华听,林振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会吧?这些师傅都要办病退,那咱们厂还办个什么劲?”林振华忍不住发牢骚道,整整25个工人,其中大半是各车间里挑大梁的优秀技工。如果这些人都退了,汉华厂的技术水平将会下降一大截。
“不让他们退还能怎么办?”朱铁军恼火地说道,“都和彭钢一样,家里的孩子老大不小了,一直当着临时工。彭俊这个事情一出,这些当家长的都吓坏了,生怕自己的孩子也想不开。这不,像约好了一样,都到县医院开了证明,申请病退。”
“轻化厅能同意吗?”林振华问道,这种事情,不是汉华机械厂自己能够决定的,必须报轻化厅批准才行。而轻化厅的官员们也都不是外行,哪里会不知道优秀技工的价值,能批准才怪了。
朱铁军道:“轻化厅当然不同意,昨天老梁去了轻化厅,直接就被顶回来了,说最多只能给我们批5个,剩下20个不能批。昨天晚上厂领导开会讨论,讨论的结果是,把谁留下都不可能。后来我就说了,好吧,我去轻化厅,我去跟那些人讲。”
林振华早就听人说起过了,每次遇到难办的事情的时候,都是朱铁军站出来扛雷。其他的厂领导办点其他的事情还可以,但要与省厅打嘴皮官司,只有朱铁军才有这样的胆量。
“可是,您来省厅办事,带着我干什么?”林振华还是不理解。
朱铁军道:“我不是碰上你了吗,就干脆拉上你一起去了。换了别人,我还不想带呢。”
“那……为臣就不胜惶恐了。”林振华郁闷地说道。
吉普车开进了省城南都市,王擒虎对轻化厅非常熟悉,直接把车开进了轻化厅的院子里,停在一处树荫底下。那时候汽车的保有量不多,空余的停车位是随处可见的。
朱铁军提着装了材料的手提包,大步流星地进了轻化厅的办公楼,直奔劳资处,林振华只好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劳资处的一名小科员在问过朱铁军的身份之后,把他和林振华带到了处长办公室,这种厂长亲自出马来办事的,就只有处长才能接待了。
劳资处的处长叫周惠,是一位40来岁的女同志,一见到朱铁军,她就问道:“朱厂长,怎么改成你来了?这事不是归老梁分管的吗?我昨天跟老梁说了,只能批五个,怎么,你们已经讨论好了?”
朱铁军虎着脸,把装了25位工人病退材料的档案袋往周惠的桌上一放,自己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对周惠说道:“我们厂部已经讨论过了,轻化厅的要求,我们无法做到,这25个工人,都必须办病退,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周惠脸一沉:“朱厂长,你是当厂长的,你知不知道,这些工人,都是你们汉华厂的技术骨干,他们一下子全退了,你们的生产怎么保证?”
朱铁军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本人就是分管生产的。可是,他们的确有实际困难,而且病退的手续齐全,我们没有理由不批准。”
周惠拿起那些材料,翻了翻,问道:“老朱,你们有没有去核实过,这些工人真的都有病吗?我觉得,这些医院的诊断书,不一定可靠吧?”
朱铁军冷冷一笑,说道:“我敢拿我的党性保证。”
“你敢保证?”周惠追问道。
朱铁军道:“没错,我敢保证,我保证所有这些工人,个个身体都好得很,连老虎都能打死。”
周惠一愣,她想过朱铁军会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承认这些病退申请全都是做假的。
“老朱,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当然不是开玩笑,我天天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身体有没有病,我还能不知道吗?”
“既然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要同意他们办病退呢?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欺骗组织吗?”周惠有些恼火地质问道。
朱铁军站起身来,走到周惠的办公桌前,瞪着她问道:“我的工人为什么要办病退,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周惠被朱铁军盯得有些发毛。
“我告诉你,因为他们的孩子没工作,只能在厂里当临时工。因为没有工作,这些孩子搞对象都搞不成,谈一个就吹一个。就在两个星期之前,我们一个工人的孩子,一个27岁的大小伙子,为这事喝了敌敌畏,差一点就把命丢了。你说说看,如果你是这个工人,你会怎么想?”
周惠支吾了一下,答道:“这个问题嘛,你们可以向工人解释一下,就说这是国家暂时的困难的,国家迟早……”
“迟早,迟早到什么时候?”朱铁军一拍桌子,厉声地喝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当然不用为子女发愁,你们轻化厅的子弟,哪个不是刚从学校毕业马上就安排到下属企业去了?就说你周惠处长的孩子,现在不就在石化机当工人吗?你们没有后顾之忧,当然能打这种官腔。我们的工人无权无势,没有后门,他们除了委屈自己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给孩子解决工作问题!”
“老朱,老朱!”周惠连忙站起身来,先去关上了门,然后又看了坐在一旁不吭声的林振华一眼,接着对朱铁军说道:“朱厂长,话不能这样说。的确,轻化厅的子弟,按照政策,安排得是比较顺利了一些。这样吧,你们厂这些工人的情况,我们再讨论一下,尽量满足工人们的要求。大家都是当父母的嘛,可怜天下父母心。”
“那就辛苦周处长了。”朱铁军得到周惠的承诺,也就不再纠缠了。他冷冷地道了一声谢,便带上林振华一起走出了劳资处。
走出轻化厅的办公楼,朱铁军回头问林振华道:“小林,你都看见了,有什么想法?”
“朱厂长,您刚才……唉,够酷的。”林振华无奈地说道。
“唉!”朱铁军长叹一声,“整整25个骨干啊,你以为我舍得放!唉,算了,让王擒虎开车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还喝啊?”林振华恨不得以头抢地。
067 返聘
王擒虎开着美国吉普,把朱铁军和林振华拉到一处小饭馆。三个人走进去,朱铁军要了两个菜,然后叫了四两酒,和林振华一人二两。林振华暗自庆幸,原来朱铁军喝酒没那么疯狂,要不自己还得趴下。
王擒虎要开车,自然是不能喝酒的。林振华和朱铁军小口浅酌,喝了一小会,朱铁军慢慢地把情绪平复下来了,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唉,其实我也想清楚了,这就像部队里老兵退伍一样,人家18岁来当兵,到20多岁了,总得让人家回去结婚过日子吧。虽然知道培养一个好兵不容易,可也得让他退伍啊。工人也是一样,该走的,怎么也留不住。”
林振华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像彭钢师傅这样,才49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就为了孩子顶替,就提前退休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让他们退怎么办?一年的招工指标就这么多,还有各种关系户要安排人进来,轮到咱们自己的职工子弟,一年也就能解决三四个。咱们有100多个待业的子弟,不走顶替这条路,什么时候能够安排完?”
“可是,这些老师傅一走,很多活真的玩不转了。”林振华说道,他这个技术科副科长也不是白当的,这几个月对于汉华厂的技术情况已经摸得比较熟了,知道这些工人有不少是手上有绝活的,年轻一代里,真没有能够顶得上的。
“可不是吗,像金工车间的孙长远师傅,七级钳工,咱们的离心泵全指着他组装了,他一走,离心泵的生产都成问题了。”朱铁军说道。
林振华是知道这一点的,钳工是工业领域最古老的工种之一,近100年来机器大工业的发展,淘汰掉了许多传统的手工操作,但钳工的作用,始终无法被替代。甚至于直到七轴、九轴、十一轴的数控加工中心都已经发明出来的年代,某些最精密的模具、量具、导轨面、轴瓦等,还需要靠优秀的钳工以手工操作的方式才能加工出来。
在汉华厂,曾经有过一个多少带有些传奇色彩的故事:某地的一家化肥厂购买了汉华厂生产的一台离心泵,一开始使用得非常不错。后来,这家化肥厂的机修工自己把离心泵拆开,大约是做了些保养工作吧。等他们把离心泵照着原样装回去之后,却发现机器的噪音大了一倍也不止,听得人心惊肉跳的。
在一次轻化厅开会的时候,这家化肥厂的厂长说起此事,对于汉华厂的产品质量颇有些微辞。当时汉华厂的厂长也在会场上,一听这话脸上就挂不住了,回到厂里,马上派出了一名钳工前往那家化肥厂,去检查机器的情况。
话说这位钳工到了化肥厂之后,让对方的机修工把机器重新拆开,然后亲自上前,把一个缸体从机器里提起来,又放回去,再让机修工把机器装好试机。他只是这样一提一放,开机之后,那刺耳的噪音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这位钳工师傅,就是朱铁军说的孙长远。外行人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一提一放,其实大有门道。高速旋转的设备,如果重心有偏,就会出现抖动、噪音大等现象,而孙长远的能耐,就在于他只要用手掂一掂,就能够判断出重心的位置,然后再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把部件装配进去。
这种技术,不是谁想学就能够学会的,要掌握它,一是要有丰富的经验,二是要有独特的悟性,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就是最优秀的工人了。
然而,这样的工人,却因为要给孩子腾地方,而不得不提前离开工作岗位了。
“朱厂长,我觉得吧,像彭钢、孙长远这几位师傅,厂里可以同意他们退休,但以后还可以对他们进行返聘啊。”林振华提议道。
“返聘?什么意思?”朱铁军有些不明白。
“就是这些人虽然退休了,但厂子还需要他们,就办一个重新聘用,让他们还是回厂子里来工作。”林振华说道,返聘这种方式在后世的科研院所里非常普遍,一些老教授退休之后,研究所还会把他们再聘回来,让他们发挥余热。林振华的导师姚鹤良就已经70多岁了,但老头子身体很好,所以不但被返聘回来,还能够指导研究生。
“这怎么可能,谁给他们发工资?”朱铁军摇头道,“这些人办了病退以后,肯定不会在家里呆着的,说不定就到一些乡镇企业帮忙去了。乡镇企业给的钱虽然少,但毕竟也是钱啊。”
“咱们厂也可以给钱啊。”林振华道,“返聘是要按正式聘用那样给钱的,我想,像彭师傅这样的人,如果厂子里给的待遇差不多,他们肯定更愿意回厂工作,不会去乡镇小厂子的。那些乡镇小厂我也接触过,都是生产一些小农机具,哪有咱们汉华厂生产的东西过瘾?”
朱铁军道:“你这个主意倒是挺好,可是,厂里从什么地方给钱呢?厂里的各项支出都是有规定的,根本就没有返聘这样一个支出项目。”
“这倒是一个麻烦事。”林振华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天真了,在80年代初,国有企业的条条框框是非常多的,不像后世那样机制灵活。要想聘用一名退休职工,至少需要轻化厅批准,这中间的麻烦简直大得难以想象。
朱铁军叹道:“咱们的企业,就像一个童养媳一样,甚至连童养媳都不如。童养媳上面只有一个婆婆,我们的企业头上有几十个婆婆,谁都能管你一下,你随便动一下都不行。如果我来当领导,我就会让企业自己去想办法,你只要能够搞好生产,不违反国家政策,愿意怎么做都可以。”
又是一个民间经济学家啊,林振华暗中惊叹。其实,在当时的环境下,有朱铁军这样想法的国企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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