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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公馆作者:陈叔珏-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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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司令瞧了瞧冯砚棠,见他一脸忧色,却又笑着说:“过来。”冯砚棠走过去,章司令握住了他的手,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要是怕,就留在后方好了,我不怪你。”
“你说什么?”冯砚棠一愣:“凭什么让我留下!你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敢情现在连我也不放心了?”章司令被他说得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又要拦着我,又要跟着我,可不是胡搅蛮缠了?”冯砚棠气咻咻的说道:“谁让我认了一个大傻瓜做干爹?”章司令瞪了他一眼说:“放肆!”却没有真动怒。
他两个静静的坐了片刻,章司令才说道:“其实,我早就跟校长说过:久战伤民,此绝非扩大战局的最佳时机,怎奈他并不肯接受我的意见,反而当我是贪生怕死之辈!身为职业军人,服从本是天职,更何况我追随他这么多年,南征北伐,始终如影随形,此
时更不能拂逆他的意思。”冯砚棠问道:“即使你心里也明白,这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战役?”章司令点点头说:“忠勇为爱国之本,我要对得起我的信义。”冯砚棠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章司令将他的手举起来,贴到自己的心口上。
章司令攻打西北,正如他先前所预料的,是一场无比艰难惨烈的苦战。他从前跟共军交锋过几回,知道对方的战术和实力,然而这次一交手,他就发觉对方早已不是当年被他围剿过的“赤匪”了。强敌如斯,他的队伍却恰好处在最无斗志的状态,士兵们只想着早日回家,长官们之间却还没放下勾心斗角。作战计划被泄露,十七师陷入重围,第一师因为突进过猛,无力回援,二十三师近在咫尺却只派了一个团前去营救,十七师师长无奈之下强行突围,几乎全员折损,师长在激战中殉国,参谋长被俘;第一师失去后援,节节败退,残部勉强集合至战线以南二十余里。章司令盛怒之下,就地正法了二十三师师长,但局面已无可挽回,共军的反击紧咬而至,仓促之下,他只好下令后撤,这一次遭遇战,终于意料之外或者说是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此后的劣势竟不可挡,章司令手底下两张王牌被毁,兵力益发下降,西征变成了防守,最终草草结束。总统亦惊亦怒,险些将他撤职,他最终奉命退至长江以南,这地方竟距离当年抗日战争时期他们驻守的H省不远。总统下达了命令,要他戴罪立功,死守西南,与阵地共存亡。
☆、第 50 章
冯砚棠站在窗后,默默的注视着楼下进行着的升旗仪式——空旷的操场上,章司令的面前,面黄肌瘦的士兵们列队矗立着,却避免跟他这个长官有任何目光接触。指挥官打起了拍子,他们在齐声合唱国旗歌,神色凄惶,仿若那是一曲哀乐。然而章司令只是安详的经过他们,按着节奏将青天白日旗亲手升上旗杆。仪式沉静而缓慢的进行着,冯砚棠无端端的想起来自己的伯伯,伯伯当年也是被迫出国疗养的,如若他今天还在国内,看到国民政府这样迅速的走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刻,又会有什么感受?或者,会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不过那也难说,毕竟这一界政府里,也曾有不少冯老帅一手带出来的强将锐卒……一代人远去了,自有新人接替而上,一个口号被喊厌了,自有新的主张发明出来,慷慨激扬的时代过去了,这关于江山的传说却是渊远流长、亘古不变……他遥望着章司令凝视国旗的侧脸,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悔意——跟了章司令这么些年,他居然从没想到过主动参加一次升旗仪式。他虽然也身在队伍里,却没有生出军人之魂,他很少考虑自己是否真正属于这支军队,也不相信自己会有可能效忠这届政府。厮杀是野心家的事情,他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商人,他独善其身,懒得去理会外面的潮涨潮落。然而今天他才发现,无论这个时代有多少不完美的地方,他是属于这一切的,这里的每一寸热土之上也都留有他的足迹,他的年华同样抛洒给了这个国度,更不用说他在这里,还曾经和章司令共同拥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片刻后,章司令回到楼上,神色肃穆的像是刚参加完一场葬礼,冯砚棠照例给他端上一杯热茶,他在办公桌前坐下,顺手拆开了新发来的电报。
那电报一早就在桌上放着了,冯砚棠没敢去看,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好消息可以带给人一丝信心了:首府陷落,总统仓惶赴台,大军压境,此地竟成孤岛。然而撤退的命令迟迟不曾下达,难道那校长的意思,是真的要章司令做中华民国最后一个以鲜血祭染国旗的将军?
一片沉寂之间,章司令忽然说道:“果然,他也殉了国了。”
冯砚棠正在想着这件事,闻言登时心里一凉,问道:“谁?”
“你不认得他。”章司令放下了译电,慢慢说道:“十一军的军长钟麟,他是我的学弟,很英俊的一个人,打仗很厉害,年纪也轻。当年在首都我见过他几次,是个难得的骁将啊!可惜了……”
冯砚棠下意识的伸手按住了章司令的肩膀:“是的,太可惜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战死疆场,
对于一个将军,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马革裹尸,强于老卧病床之上,本是求仁得仁。”章司令说着,习惯性的又点了点头:“更何况钟麟素有常胜将军之称,像他那样骄傲的人,焉肯降于匪徒?这也算是成全了他最后的名声。”
“死了的是英雄,活着的却未必就是懦夫啊!”冯砚棠听见章司令这样说,便不由得觉得一颗心慢慢的往下沉:“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以为了忠义之名而自戕?干爹,你不要起这个念头。”
章司令闻言便沉默了,良久,安慰似的拍了拍冯砚棠的手,笑了:“你不明白……你毕竟还年轻。”
“是!我不明白!”冯砚棠忽然就发急了:“可我知道求死不易,求生同样艰难!我当年在牢里被人糟蹋,不也一样硬撑过来了吗?败了又怕什么?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们就是太孤高,受不得被人泼上一点点脏水!”
章司令看看冯砚棠,大约是有些唏嘘,便没有回答,冯砚棠见状又说道:“你要殉国容易,你先一枪毙了我!不然,你是做了英雄了,可你让我怎么办?你让爷爷、还有佩瑗妹妹又怎么办!”
章司令又不说话,冯砚棠便也抓紧了章司令的手,他的力道虽向来不如章司令的大,这一回却使出了十成的力气,章司令被他攥得手指头都有点发疼,好一阵子,才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要怕,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究竟还不到让我殉国的时候。”冯砚棠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觉得他这样轻易的允诺未免有些不同寻常,想了一想,忽然起疑道:“难道那电报就专为跟他说这件事而发?”便伸手去拿电文。章司令先前一直捂着那份电报,此时飞快的按住,却还是被他扯下来一角,冯砚棠将那片纸翻过来一看,见上面赫然写有“固守”二字。
冯砚棠不禁浑身一颤,瞪大了一双眼睛望向章司令,章司令却笑道:“瞧你,又慌什么?校长至今不肯让我撤兵,无非是为了反攻了。我只要再坚持上一段时间,他自会派遣大部队前来接应,这只是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罢了。咱们当年面对着日本人那样的强敌,不也硬熬过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可怕?”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冯砚棠瞪着章司令,心里却明白将固守的指令和钟麟殉国的消息一并发来绝非凑巧:“眼下的情况怎能跟当年相提并论?那时我们是民心所向,身后亦不乏友军支援,可现在你手里还有多少兵力能用来防守?这无非是要你的命了。”
“那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章司令瞥了他一眼,“当逃犯?还是要我投敌?”
冯砚棠张口结舌,他知道这些天里类似的金玉良言章司令已经不知听
了多少遍了,因此更不敢拿这些话去气他,谁知章司令沉吟了一阵子,却蓦然说道:“小棠,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这个时候走,我不怪你。这几天就有飞机往海峡那边去,你——”
“我不走!”冯砚棠的喊叫猛然打断了章司令的话,他的声音太大了,在寒浸浸的屋子里发出一阵空荡荡的回响:“我也记得早就跟你说过了,生生世世我都跟着你!你不要以为我是跟你同林的鸟儿,大难临头便抛下你飞去了!”
“可你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章司令也有些起急了:“陪我一起殉国?”
“好!”冯砚棠咬牙切齿的说道:“即然你不选活路,那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你不要意气用事!”章司令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还是那个主意,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只要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以前你还答应过我,等打完了仗,就跟我一起走呢!”冯砚棠吼道:“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章司令闻言一怔,便不由得别过了头,一声也不言语,冯砚棠见他那个颓唐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抽痛。
“干爹,”他走过去,伸出双臂,紧紧的将章司令搂在胸前:“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眼下你要看开些啊!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然而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当场从这个窗户里跳下去。”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窗子,又直直的凝视着章司令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我宁肯陪着你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去海峡那边独活,我说到做到。”
章司令还是没有回头,冯砚棠将脸颊贴在章司令的肩上,发觉章司令的肩膀微微的有些颤抖,他不知道章司令是不是流泪了,便将这个男人抱得更紧。章司令如今虽然有些年纪了,可身材还是像当年一样高大,他的脊背永远挺得笔直,似乎他哪怕只是仅仅站在这儿,就能用整个人支撑起冯砚棠的全部世界。
☆、第 51 章
章司令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跟冯砚棠说了一会话倒是累了,冯砚棠看着他在沙发上睡着,给他拿了一件长外套盖在身上,而后轻手轻脚的从他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他来到外面,无意间却瞥见一个副官在走廊尽头处探头探脑的,看见他出来,猛然往后一缩。冯砚棠顿时心生警惕,喊住他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副官答不上来,冯砚棠愈发起疑,便让那人跟他一起下去,那副官十分犹疑。恰巧这时,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了巡逻卫兵的脚步声,冯砚棠一回头,这副官慌不择路,竟伸手往他脑后一击,意欲将他打昏后逃跑。谁知冯砚棠眼角一直觑着他的动作,发觉他身形一晃,便闪身躲开了。那人一掌砸在他肩上,却被他一把抓住,就势拽倒在地,两人挣缠起来。好在此时那上楼的卫兵们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便慌忙跑过来帮忙,一起将那副官擒住了。冯砚棠便将下令将这人带下去审问。
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跟冯砚棠预料的差不多:这个副官早已被策反,密谋里应外合,逼迫章司令起义,此时便是来侦察章司令的动向云云。冯砚棠清楚现在的局势之下,军心已经没多少凝聚力了,所以并不特别感伤,不过他还是下令不要将此事声张,并且将那人秘密看管了起来。
这件事过去了还没几天,章司令就接到了一条消息,说是有两支共军兵团正在向这边开过来。这正是他数月来一直在等待着的,此时听闻,心里反而有一丝安然。这天晚上,他闷声不响的,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
半夜的时候,冯砚棠忽然敲开了他的房门,章司令看见他换了睡衣裤,外面却披着一件大衣,惊讶的没说话,冯砚棠道:“我睡不着,过来陪你。”章司令点点头,冯砚棠进来,紧紧的锁上了门。
章司令的房间里破天荒充满了烟味,一本日记本躺在办公桌的正中,里面夹着他常用的那只墨黑色派克钢笔,冯砚棠见状,便端了一张凳子放到章司令的座椅傍边,又将大衣裹紧,摆明了是要久坐。章司令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冯砚棠不回答,章司令看看冯砚棠,倒笑了,便贴着他坐下来,冯砚棠紧紧的依偎着他。
章司令将钢笔从日记本里抽出来,插回胸前的口袋里,冯砚棠问道:“你在写日记?”章司令笑笑没回答,冯砚棠便翻开他的笔记,看见最后的那页纸上是一幅简单的手绘地图,上面标注着各种粗粗细细的箭头,前头的那一页却不知为何被撕掉了。他虽然没看过作战地图,这一次却一下子就猜出来那是画的什么,章司令看他对着那页纸
紧张的研究个不住,笑着将他拽过来,说道:“甭看了,你不懂的,我给你讲。”他说着搂住了冯砚棠,在他耳边解释道:“承蒙□看得起我,我手头只剩下了不到两个师的兵力,他们却派出两个兵团来攻城。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咱们不过才被围了三个月,士兵们就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一旦这两个兵团到了,大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计划,趁着他们的大部队还没到,不如拼个鱼死网破!煞煞他们的威风,也好过坐以待毙。这样,等到撤退的时候,见了校长也好有个解释——如若不战而逃,即使退到台湾,我也将无立足之地。”
冯砚棠没说话,脸上却已经有些苍白了,章司令注意到他的神色,便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在这个作战计划实施之前,我必须先将你送到后方去——你不要又跟我犟——”他赶在冯砚棠说话之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一次,咱俩必须有一个人要先走。因为突围不同儿戏,乃是百死一生的事情,我不能再分出神来照顾你,你毕竟是文职人员,到了战场上,只能成为大家的拖累!”最后这几个字,他似乎是狠下了心,才说出了口。
“你当真——”冯砚棠慌乱的望着他:“你保证这样能成功?”
“我打了一辈子仗了,这种事心里还能没数吗?我毕竟是司令长官,比起前线那些小兵来,已经是万分安全了。投降或者逃跑,这两种事我都做不出;虽说战是输,不战也是输,可我宁肯输的光明磊落。不过你放心,我这样做,为的是求生,而不是求仁。”
“可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啊!你又何必一定要跟着校长?”冯砚棠情急之下,竟有些口不择言了,章司令却打断了他的话:“小棠,我说过了,我不可以做逃犯。”冯砚棠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是章司令最后的底线。
章司令看看他,忽然伸出手,将他再一次抱紧了,“小棠,我这一辈子有你在身边,真好。”
冯砚棠心里正有些愧疚,便回道:“我也不好,我过去有很多事做得不对,总是惹你生气。”
“气什么?哪有跟自己家人较劲的呢?”章司令握着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好孩子,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说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抚摸冯砚棠的头发:“你这头发当年多黑多亮,现在也有点发黄了,在这儿,吃吃不好,睡睡不好,天天跟着我发愁,我对不住你啊!好孩子,到了台湾,你耐心等我的消息,别急躁,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听说那边的局势也不稳定,有得是你操心的,遇事别慌,慢慢来。我以
前的朋友,你尽管去找他们帮忙,他们不会不管你的。你爷爷现在跟着你妹妹住,你得空也经常去看看他们。你大妹妹前年才嫁的人,妹夫是个书生,爷爷的年纪又大了,你妹妹若有什么事求你时,你别嫌她烦。我这些年的积蓄,早就分做了两份,一份给你,一份给她——”冯砚棠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都说什么呀!咱们刚说了都要活着,你干嘛像是在——”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眼里露出了惊恐:他发觉,章司令的语气,竟然有一种当年跟自己说分手时的味道。
章司令微笑道:“噢,你看我年纪大了,就容易啰嗦,咱们都要活着,对,都活着。”
他抬起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冯砚棠的脸颊,好一阵子才又说道:“小棠,你是我的好孩子,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子吧。”
冯砚棠握住了章司令的手,不敢回答,只恐一开口,就会露出哭音来。章司令却忽然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微笑着,温存的说道:“天都快亮了,咱们去里面小睡一会。”冯砚棠点点头,揽住他的脖子。
章司令将冯砚棠抱进了里面的大沙发上,和他相拥躺在一起,冯砚棠枕在他的胸前,倾听着章司令的心跳声,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知道章司令在骗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拼个鱼死网破,又何来求生之说?与其说章司令害怕他成为自己的累赘,还不如说是因为有冯砚棠在身边,他便下不了求死的决心!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彼此都能从一个小动作,察觉出对方的真实心意——章司令并不怕死,可他舍不得冯砚棠跟着他一起死,不知不觉之间,冯砚棠已成为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牵挂,看见了冯砚棠,就会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之情。只有让冯砚棠走开了,他才能义无反顾,去成全自己的一世英名。自古说,忠孝不能两全,其实难以两全的,又何止是忠孝呢?
可是冯砚棠不甘心!章司令牵挂他,难道他就不牵挂章司令?他从二十岁那年被章司令捡回了家,到如今已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章司令给过他恩,也给过他怨,给过他情,也给过他义,可是到如今,这一切都要变成憾了吗?他还没来及带着章司令从战场上离开,如何肯在此时放开了他的手?二十年的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他岂能眼睁睁的在这一刻看着章司令抱憾而去?
天亮了,冯砚棠睁开了眼,他同样一晚上没有睡,章司令的心事也是他的心事,章司令做了决定,他也做了一个决定。
☆、第 52 章
天亮后章司令走出办公室,召集各部举行了一个紧急会议,冯砚棠则是回去自己的房间,从枕下摸出了当年章司令给他的那柄勃朗宁。
他的枪法不错,虽然一向少有开枪的机会,但是因为“从会拿筷子就摸枪”,这些年始终没有太大的退步,更何况这枪又是章司令给他的,他一直爱惜的很,闲来无事的时候,还经常带着它去靶场过过瘾,所以现在拿起来,心里并不打怯。
然而这毕竟是冒险的事情,怎样才能保证自己不失手呢?
他来到穿衣镜前,一把拉开了上衣,将枪口瞄准了镜中影子的胸膛:哪个位置可以巧妙的避开心脏和肺部,却又能造成致命伤的假象?他拼命回忆着那年在S市战地医院里,卫素芩帮章廷琨换药时的情形:那章廷琨的枪伤,究竟是打在哪个所在?是了,应该就是这里,冯砚棠用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左胸,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镜子应声而碎,他只能隐约看到子弹的落点,完全不能确定准确与否,心里不由得更加紧张了。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先在自己身上做个试验!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早已没有了犹豫的时间:要让章司令从战场上离开,他必须创造出一个完美的借口,受伤是个好办法,可受的必须是重伤。轻伤不足以构成威胁,而且太容易被人怀疑,章司令一辈子最重名誉,不能让他晚节不保,更不能让他白受这场罪。看来,无论成败与否,都只能赌上这一回了!冯砚棠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弹匣,将多余的子弹都倒出来,只留了两颗在里面。
一颗给章司令,如若出现闪失,那么另一颗子弹,就留给自己。
他把勃朗宁掖进衣内,而后换了一件厚衣裳,收拾了一番头脸,这才去找章司令。
章司令早已结束了会议,这会儿又封好了一份密信,正打算托个稳妥人去送。忽然看见冯砚棠来了,心里倒是很高兴——冯砚棠神清气爽的,想必正为了即将安全撤退的事而兴奋着呢!他遣退了众人,跟冯砚棠单独留在房间里,忍不住又握紧了冯砚棠的手。
冯砚棠默默的看着他,他也不错眼珠的看着冯砚棠,看了好一阵子才说:“明天就有飞机往那边去了,你准备一下,早点走吧。”
冯砚棠立即问道:“那你呢?”
“我?”章司令微笑了一下:“我会再坚持一下,等两天再走。”
冯砚棠道:“你能坚持两天吗?”
章司令似乎有些犹豫,却是笑着说:“你竟然信不过我?”
冯砚棠摇了摇头:“咱们一起走不成吗?”
“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可不准再变卦!”章
司令换了严厉的语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我都要以大局为重!”
冯砚棠闻言便不言语,看着章司令一脸郑重,最终只得点头说道:“那好,我听你的。”
章司令松了一口气,笑容像是两点水滴在他的嘴角漾出了一丝不成形的波澜,冯砚棠正想再问句什么,章司令却猛然向前迈了一步,将他一把抱住了,冯砚棠怕他觉出来自己身上的枪,下意识的往后一躲,章司令奇怪的看着他,却终于什么也没问,只说道:“行啦……你先去整理行李,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马上就要会战,我也得准备准备了!”冯砚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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