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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衷作者:指环(你可知我情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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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坐轿车溜得快,宋承在气头上,等冲出来找金城早不见人影。他返回接待室,脸色阴沉地冲案上那钱看了半晌,从办公桌里抽出个档案袋,把几捆钱扫进袋里,憋着一身的火气出校门往银行走。地址宋承是知道的,那天徐准与他见面的酒店,收款人因不知道那男孩姓名,就写了徐准。填好汇款条,在银行职员探寻八卦的目光里往学校宿舍走的时候,天早已开始黑下来,镇上路灯亮起。
  那灯光昏暗,照得前路渺渺茫茫的,加上小镇街景破落凋敝的现实,使宋承满心的气恼里添了几分伤感。他做了近二十年教书育人的事,从来都是言传身教,教给学生的都是清清白白做人的道理,没有一句违心之言,因此自问还没有低贱到泥里去。如今他只庆幸父母双双早逝,用不着看到他二十来年后,因为个男人,而遭受到这样荒唐可笑的耻辱。
    
    
    第 4 章

  同城汇款的速度很快,第二日徐准尚躺在酒店床上,拨电话给两人叫早餐,接待员便问前台刚收到张寄给徐导演的汇款单,汇款人是一位署名叫宋承的先生,要不要随早餐餐车一起送上来。金城洗完澡,穿着浴袍走到套房的餐桌前,刚坐下,看到搁在盘子旁边醒目的汇款单,脸色就变了。他知昨天出去的事瞒不过徐准,此时再装不知情也无用,因此只是咬了嘴唇,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餐桌对面。
  “行了,擦掉你的眼泪。”徐准自回来后就没有一天好过,这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情,从餐桌托盘里摸出打火机,站起身来,靠着桌子边缘点烟。他从前喜欢金城的长相,觉得他哭时有种青春少年不谙世事纯净的美,在镜头下尤其有感染力,现在只觉他多事而且可憎。“你对他说了什么?”
  金城只是垂头默默抽噎不说话。徐准看得心烦,一拍桌子,“说了什么?”
  金城被吓一跳,赶忙说话,说的话也破碎不成句子了,“我对他说,对他说……”见徐准抽出嘴边烟头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一闭眼喊道,“说我爱你!”
  “我真的只是爱你……给那些钱,是希望宋老师生活能好过一点,自你走后,他过得那么苦……我知道你心里也很难受的,你在晚上我睡了之后都一个人偷偷起来抽烟,一抽就是半夜……我很心疼,不想你这样,才在昨天去帮助宋老师的,对不起,你原谅我……”
  “少跟我演戏,”徐准打断他大段大段台词似的对话,这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恨不能时时做主角,把人生活成一场大戏,动辄要生要死,缠绵悱恻,台本写得比剧本还好,其实都是利益交缠,里面没有一句真心。徐准觉得真是够了,金城越啼哭他越是烦心,他们自己这些人污秽不自知也就罢了,还要闹到宋承面前,害宋承更加看他不起。
  他从没想过能和宋承再在一起,也没奢望过宋承能原谅他,只是想最后告别的时候,在宋承心里,他不至于落得那么不堪,能稍微保留一点点尊严。
  金城不敢说话,闭嘴了十几分钟,只是一直不停呜呜地哭着,以提醒徐准他的存在。他装得这么嫩,徐准若责骂他好像显得以大欺小,何况是床上的人,因犯下这一个过错就苛责太狠,会显得过于绝情,因此只是心情躁郁地在套房里走来走去。徐导是大忙人,酒店房间里座机一个接一个响,他跟人通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好,吓得金城在旁一愣一愣。说起来徐准今天比平时还更忙,早上连着几个见面会,中午下午要出去为他们省的形象宣传片做野外考察,晚上酒宴应酬,事多得很。
  “下午考察完之后的事都推掉。”向来不怎么以盛气凌人的徐准今天跟吃了火药似的,他助理在另一端诚惶诚恐,“可是……”“我说推掉。”徐准挂掉电话。又拨了几个号码联系下午的车以及司机。随后穿好西装,准备出席早上的媒体见面会。西装换好后他习惯性地想给宋承打个电话,预约下午的见面,准备按下第一个数字键才发现自己没有宋承的号码。
  当初进入大学,看到一个那么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从前那个被困在家乡的单薄少年倾尽所有之力,也完全所不能想象的。他知道自己有才华,有野心,因此想要得到这一切,也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一切。在选择追逐自己的雄心壮志以及未来的功成名就飞黄腾达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家乡以及与家乡有关的一切都忘了,宋承是第一个被遗忘的。
  如今,怎么可能还记得宋承一串小小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宋承是不是一直守着从前那个号码,没有换过。
  金城看他站在话机边持着话筒持久不挂,微微探出身去,含着眼泪试探性颤颤悠悠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徐准摔下电话往外走,金城盯着他背影不死心地问,“那下个月开机的戏……”
  徐准皱着眉回头刺他道,“难道还少了你的吗?”金城便安心了,见徐准像是要摔门而出的样子,忙擦掉眼泪叫住他,“徐准。”徐准身影已经十分不耐,听他道,“晚上我炖好你最喜欢喝的鸡汤,在房间里等你。早点回来。”
  徐准停顿一下,终究是重重地关上门出去。
  金城在宋承这种男人面前硬碰硬不大行,在徐准这种男人面前撒娇扮软卖萌一套一套的。由此可见徐准和宋承是两种多么不同的人。他心知只要吃得住徐准,宋承自然也没什么难度,便很是放心地放徐准出去。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放心得很,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这两人如果隔着这么大的地位和生活差距,还能在一起,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冲动去找宋承是他蠢,他蠢过之后就聪明了,牢牢攀着徐准这棵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大树,他自信在未来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至于那些有关徐准拍一部新戏就换一个新主演来迷恋的传言,他从来没有信过。至少徐准上部戏的主演,在他面前总是微笑着,一个僭越挑衅的字也没敢对他说过。
  徐准一上午忙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早饭没吃,胃疼得不行,就从冰箱里取了几瓶酒来镇。喝得醉醺醺的,端着杯酒就进媒体见面会了,还抽烟,媒体见面会上环绕他三尺以内都是烟雾缭绕,酒气扑鼻。即便这样也没吓退那帮记者,举着话筒一个两个跟狗一样扑到他面前来,问新戏,问隐私,问对下部戏的新主演观感如何,哪怕是同性,是否也仍会像以往一样生出一段暧昧,什么都问。徐准也记不太清自己说了些什么,他这几年是观众的宝贝,媒体的宠儿,随口诌些什么都有人信,更会有记者忙不迭地用铅字写下来。不过电影公司和他自己都一直对他很放心,因为他自出道起,在观众们面前一直就是这么副烟酒不离身,遍迹花丛,玩世不羁的天才导演形象,现在观众普遍有点贱,还就好这口,觉得特真实。
  徐准打着酒嗝坐在角落里看他们在投影上给记者放新戏的预告片,他心里搁着下午与老师见面的事,难受,以为喝了酒能好一些,结果喝了更难受。见面会开在这里也是行程实在凑得紧,挪不开,没办法。记者们自然也对为什么要长途迢迢赶到这么个地级市开会充满了疑惑,好在徐准公司财大气粗,车马费发得足,经纪方对外只解释道这是取景场地之一,并未提到这还是导演家乡。
  见面会平安开到尾声,记者们陆续离场,闲杂人等准备进来清理桌椅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闯进徐准那酒意昏沉的脑袋里来,“徐导演,您的新戏是关于关于少男暗恋的青春期故事,而新戏的其中一处场地也特意选在了这里,请问,这是不是意味着您的新戏带了些您个人的自传意味呢?场景选在您家乡,是否也是为了展现您回报家乡的拳拳赤子之心?”
  徐准一条烂醉的手臂靠在椅背上动弹了一下,还没应声,他公司此次随行的另一个老总脸色就沉下来了,好在这人离发言台隔得近,没有用话筒,是直接对着徐准问的,因此听到的人并不多。老总低声耳语保安带了人出去隔离,然后亲自掳起袖子下去做封口工作。
  一旁徐准看见这忙忙碌碌的样,夹着烟冷笑一声。他虽然醉,可醉意顶多有三四分,还至少有一分是装出来为了躲开那些苍蝇一样的记者。面上是醉了,可心里清醒着,像他们这种在名利场混的人,哪敢彻底醉倒。他看着吴总紧张成那样就觉得非常讽刺。在这种事上,公司都得替他藏头掖尾,可见他是一个多么彻底的混蛋。几小时后还要去见宋承,在宋承面前,他更直接是个混蛋到永远不可能再被饶恕的混蛋。他的人生,可他妈真是太可笑了。
    
    
    第 5 章

  徐准在回秋华镇的车上接到了公司最高的陈总电话,陈总说,“徐准,玩够了就回来吧。秋华镇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公司才懂你,才知道你是谁。那里太小了,容不下你。”
  陈总和徐准是隔了二十来届的校友,对徐准这个学弟有知遇之恩,他的第一部戏就是由陈总拍板决定投资并亲自监制的。结果处女作收获十亿票房,震惊整个电影界,那一年收获的奖杯、庆典宴会与男男女女的爱慕无数,从此徐准算是彻底赢得了这个圈子的准入资格,那也是徐准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徐准与陈总互相扶持,现在是影视界最大的几对腕儿之一,徐准再怎么也不敢挂陈总电话,忍着头疼,按着听筒只道,“我知道。只是还有些事没完,我处理完了,很快就回去。”
  陈总那边多年拍档,对他还是很放心,叮嘱两句就挂掉,这边司机回过头来,“导演,您要去的学校到了。”
  金城只是个尚未发迹的小明星,到了学校也没什么人认识,而徐准莅临这间小小的学校就是件大事。校长听到门卫报告,马上亲自下办公室来接,徐准站在门口跟校长说了几句,拍拍校长的肩膀,校长便又带人退了回去。这个校长不是当年的校长,但也听闻一点当年的事情,徐导演前来解决自己的私事,他若是派一堆人摆一堆排场打扰,反而不美。
  他这时再回到母校感觉已经大不一样了。这间学校在徐准的回忆里很不美好,又大,又黑,又冷,和家人决裂、父亲病逝,都是在这间学校里发生的。只有宋承那间小小的宿舍在少年的记忆里是唯一的温暖去处,那时他觉得那屋子里的一切都那么温馨又圣洁,尤其有宋承在的地方,宋承是唯一的光,宋承垂头坐在哪里,就会让哪里显得微微发热发亮。
  这么想着,他来到那宿舍前,敲响了门,宋承正提前享受周五下午的假期在淋浴喷头下洗澡,以为是给他送打印试卷的老师来了,忙擦干手,上半身裹了条浴巾,套条内裤就上。开门见到徐准一时呆住,头上还顶着一头脸的洗发水沫子,顺着脸颊流下来。
  宋承洗澡是不让人看的,尤其不准徐准看。徐准忙转过身,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徐准了,又颇尴尬地转回来。这期间宋承已经掩上门,花了一分多钟,回屋收拾好了,才重新打开门,放徐准进来。
  徐准现如今这一身气度踏进这小屋来叫蓬荜生辉,宋承往后躲开一步,然后任徐准自己好像头一遭到这来似的慢慢参观,他擦了擦头发洗了手到饮水机旁等待烧水倒茶。本来在正常情况下宋承是怎么也不会同意和徐准见面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宋承也就不想说话了。披着一身不洁的洗澡水被撞见了,全身都不对劲,怎么还方便竖起气势来,赶人出去。
  宋承的小屋变了,多了些在徐准走后添置的家具,多了台电脑,没有电视,而且面积变大了些,多了块可以读书写字的小地方,以及可以洗澡的卫生间。结婚时学校为了表示关心,把隔壁的两间宿舍也给了他们夫妻,凿墙打通后,就扩至三倍大,终于能摆些新桌椅,容下两张床,大喇喇地摆在靠墙的正中,一扇屏风挡不住,徐准看了,觉得刺眼。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没想到还都记得,宋承屋里原本有什么,哪个角落放着什么,他都记得。连从校门口绕到宋承宿舍的那条不算短的小路,也分毫不差地记得。
  徐准背着手看完,转身,现在他比宋承略高点了,原来连宋承也不过只是个很小的需要人保护的脆弱的人,根本没想象中高大。他看着宋承,觉得可惜,又看看宋承背后墙上挂那张硕大的结婚照,道,“你结婚了。”
  “结了好多年了。”原本没有设想过两人之间还能在这屋里有番对话,但既然徐准都平平淡淡开始了,宋承也就平平淡淡接下去。和沈知书的婚事虽然不和顺,但他不想说给外人知道,也没刻意说明是前年结的,没必要,只是一笔带过。说着水开了,他便给徐准去倒水,他虽然结婚了但妻子根本不回来,过的是单身汉的生活,平时根本没什么客人的,因此水杯少得可怜,想了想都不干净,便用自己的杯子给徐准倒。
  徐准接过水杯捧在手心里,他作出低头瞧那水的样,一双腿脚便显得有点局促,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处放,宋承拉张椅子给他坐下,自己踱了两步,坐到平时备课和改试卷用的书桌前的椅子上。
  徐准坐下来,捧着杯子并没有喝。他这时候心里千头万绪都是感慨,低头见个水杯也要生几句感慨。宋承以为他不认识这个杯子,其实他记得的,这么多年来,还是那只从前老搁在宋承书案上的水杯,没有换过。宋承是个长情的人,东西用惯了,哪怕再不好,也不会丢。
  放假了学校很安静,隔壁一排宿舍的老师都离开,就宋承一个把学校当家的常年住在这里。也没有学生的吵闹当背景声,安静得过分。两人在冷板凳上坐了十来分钟没人说话,徐准是瞧宋承,宋承把眼神挪开,冰冻住一样的眼珠子,不知道在看向远处什么地方。
  徐准心知自己若不开腔,宋承是永远也不可能主动跟他说话的。他想了想,看着宋承道,“宋承,谢谢你。”
  “谢什么。”
  “那时我喜欢你,想跟你亲近,为这跟你闹了多少回,你也没觉得我龌龊恶心。”
  这话让宋承转了一下眼珠正眼来瞧他,打量了一下说,“你不恶心。”徐准心头一跳,随即又听宋承转而说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准知道宋承愿意维护的是那个时候的徐准,现在这个徐准,宋承不想评论,连多看一眼也不想。他也知自己一副客人的样子,捧着宋承的水杯,坐在这里,实在讨人嫌,但他就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了,远不想这样就结束,这时他肚子响了,这么尴尬的声音,宋承又不看他,只当没听见。徐准便厚着脸皮说,“宋承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找个地方去吃饭吧,喝一顿酒。”见宋承脸色似要有变,马上接着道,“你陪我吃一顿吧,我一天没吃过饭了。”
  这仿佛回到多年前,徐准还像个年幼的学生一样在宋承面前等待老师的裁决。他等了快一分多钟,以为自己等不到了,没想到宋承居然动身,抓起钱包跨到门前拧开门,转头道,“走吧。”
  对你好的人会一直对你好,被你利用的人会永远被你利用,有些人哪怕再恨你,你待在他身边,还是会感到舒服,因为他心里有过爱,再怎么也不会让两人相处的场面变得很难堪。你要是示弱说一句饿了,他也会放下片刻前嫌,真心实意带你去吃顿饭。徐准走在路上就想踢自己,想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是人这么是个混蛋。他想,要是晚十年,在一个能显得他不那么像个混蛋的地方,遇上一个像宋承这样的人,他就是不要脸,耍着赖,也要缠上他,和他在一起。
  到校门处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问他们去哪里,要不要送一程。徐准摆摆手,掏出钱包给司机付了晚饭以及停车在镇上休闲的零花,嘱咐一阵,随后一路小跑赶上在前面自顾自走着的宋承的脚步。若是娱记看到赫赫有名的徐大导这般伏低做小丧失形象的场面都要惊呆,可徐准有什么办法,在宋承面前他可不就跟仍然十几岁似的,哪里都别扭。
  饭馆就在学校南边一个十字路口边,宋承是熟客,老板很热情,也有些闭塞不问世事,见着徐准最近掀起这么大风浪的也不认识,只是乐呵呵地听宋承报了菜名前去炒菜。菜炒得很快,徐准坐在桌前琢磨着怎么再次同宋承开口对话,他还没想出来,菜已经上来了,同时上来的还有碗筷和雾腾腾两碟热饭。宋承拿起筷子点头开吃,徐准只好也执筷而食,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
  吃了几筷徐准想起来方才说好的宋承要陪他喝酒,这是个好由头,正待张嘴,宋承已经抬手,用方言跟小老板简单地交待道,“酒来。”水酒应声而至,徐准一看,正宗的高纯度白酒,烈得很。
  既然上了酒徐准也就没那么多废话了,他给宋承倒了小半杯,再给自己斟满,一杯一杯又一杯喝个不住。宋承这种埋头苦吃的也不禁被对面过于豪爽的动静惊动,一手握上徐准方才给他倒的那杯酒,一仰头准备干了,徐准的手掌按到他酒杯上来,“你别喝。”肌肤相触徐准很快把手又收了回去,眼光闪烁有点不自在地说,“伤身。”
  徐导嗜酒,估计除了宋承和这里的小老板不知道,全国皆知。他这些年在酒精里泡大的,喝到胃出血痉挛也不管不顾,还是要喝,倔得很。
  宋承停下筷来,“徐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的。”
  “你送我上大学那天前夜,”接着他就趁宋承酒醉扒光了宋承的衣服了。徐准回来这趟是哪儿都不顺,好不容易宋承愿意跟他接上话,后面跟的还是这么让宋承糟心的事情。
  果然宋承沉默了。接着吃饭。他这趟带徐准来还真就是来吃饭的,吃完饭账单也没让徐准付成,宋承直接唤来小老板说记在他账上。
  徐准觉得今晚自己就像个纯粹的窝囊废一样始终在惴惴不安地在等待宋承给他个痛快。宋承跟小老板谈话,他就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奈何方言他离开秋华镇太久了听不懂。直到宋承跟小老板的什么事情说完了,才转过头来看他,接着方才的话题道,“那时候你就不醉。”
  徐准回,“我没醉过。”
  宋承背对饭馆大门坐着,徐准面对他,看到门外暮色,越来越浓,知道时间快到了,也就越来越绝望。耳边听得宋承居然还回话给他,那便意味着他连十几年前那一晚的事也不介意了。也许宋承根本就忘了,从来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也对。宋承他,原本就不是gay,原本是个哪里都不给他看,要趁着酒醉,才能近身一次的正常男人。
    
    
    第 6 章

  门外传来汽车响动,随后门口停了辆黑色轿车。司机下车怀里揣着个纸袋,他要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估计会心惊胆战,徐导演活得真是像报纸上说的一般肆意洒脱,连这种东西都敢放心让他一个交情不深的小司机去拿。可是徐准嘱咐得轻松,司机也就没当回事,只是站到徐准身边,将纸袋交给他,“导演,您的东西到了。”
  徐准道了谢,请走司机,待小老板识眼色地上来清干净了桌子,四周的车轮声都安静,裁开那档案袋,将一众票据卡证都倾倒出来。
  “这是两千五百万。”
  “这是你在秋华镇以及市区的房子,车。”
  “还有户口,不知道你想去哪里,就暂时没有替你办。你要想搬到哪里都可以,尽管跟我说,出国也成。”
  “宋承,我知道这些都不够补偿你,我知道的。你要是看不上,觉得钱少了,或者我给迟了,都可以说出来。小金的事也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宋承,你不欠任何人的,是我欠你太多。可是你拿着,是我一点心意,我除了这个,其它什么都没有了……”
  徐准余光看到宋承脸色越来越冷,就越说越小声,“我,我怕方才若在你房间里拿出来,你不会要,才让司机送到这里……”
  不要再怪他在宋承面前不像个男人了,他就是不像个男人,从少年时起就是这样,要靠得那些装出来的天真,说些胡话,表演幼稚、独占欲、孩子气,才能换得宋承理他一眼。如今宋承这混合了冷漠与蔑视的目光刺得他心里火辣辣的疼。其实跟宋承明明白白地说哪怕一句掏心的话都很需要勇气,他徐准,没有那样的勇气。
  在宋承面前,他抬不起头来。
  小饭馆原本不做晚上的生意,灯不太亮,一下就照得徐准那投在地上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像时刻想要从他身上游离开去。徐准坐在宋承对面,摊着手,垂着头,一下就小了好几岁。
  宋承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徐准,在他心里徐准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好少年,不是如今这副被现实腐蚀得千疮百孔还缩在他面前装可怜的脓包样。
  “我不认识小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想来你说的小金就是他。”宋承没有往那对票据看一眼,给自己往酒杯里倒了杯水,仰头喝掉,酒杯重重一砸,“你这样,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算清楚从前总共花的学费是多少,全都还给我。食宿和其它的算了,算不清,我也不要。”
  这是赤裸裸直接打到脸上来的羞辱,宋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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