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偷生作者:十九谦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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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到处都是血……手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沾染着项岩的鲜血……

　　　“啊——！！”周晓瑞抱头尖叫，瞳孔紧缩的双目中滑下大颗冰凉泪珠。

　　　　没人敢去劝他，过了好一会，周晓瑞才颤抖着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萧然急忙扶住他。
　　　“回。”他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红龙成员陆续回到总部。周晓瑞脚步虚浮地刚踏进大门，就看见唐剑直挺挺地跪在大厅中央，举着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言不发。
　　　　周晓瑞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了。”
　　　　现在他根本没有力气去计较别的事。

　　　　周晓瑞刚走进自己房间，刚把门关上，萧然就听见一声巨响，接着呯呯嘭嘭地砸开了。周晓瑞的胸腔快要爆炸，他发疯地砸着房间内的一切物品，直到再没什么东西可扔，便坐在废墟中，抱着膝，哭得像个孩子。

　　　　两天，无论萧然怎么敲，周晓瑞就是不开门，直到第三天，萧然决定撞门进去时，来了一个消息。
　　　“老大，有个人来找你，他好像是在青山老大身边的……”话音未落，门突然打开，周晓瑞冲了出来。

　　　　虞长清正站在大厅里，见周晓瑞一脸憔悴地跑出来，便上前拽住他的衣领，美丽的眸子里怒火森然。
　　　“他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周晓瑞鼻头一酸，眼泪滑下。
　　　“子弹就差一厘米就打中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周晓瑞打断他的话，不敢再听。
　　　“你到底有多恨他，要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我没办法…他杀了我爹……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周晓瑞断断续续地呢喃，泣不成声，内心的苦痛几乎卷走他的呼吸。

　　　“周晓瑞，”虞长清稍稍冷静了一些，“你知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
　　　“…什么事？”周晓瑞疑惑。
　　　“你爹死前发生的事，你当真不知道？”
　　　　见周晓瑞一脸空白，虞长清皱眉。
　　　“那天……”

　　　　那天，三月十号的清晨，周广龙站在项岩面前说“有种你就杀了我吧”，项岩却没有动手，尽管他气得发狂，也未失去理智。
　　　　他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龙叔，你就算敌视我，也不要拿周晓瑞出气行么。就算红龙不能再保护他，我也会保护他。”
　　　　语气里一丝恳求让周广龙心中一惊，他幽幽地抬眼望向项岩，——焦急、愤怒、无奈毫无遮掩地写在眸子里。

　　　　周广龙顿时感觉轻松许多。他叹了口气，突然夺过身边人的枪支！
　　　“项岩，你太小看我了。”周广龙神情傲然，拿枪指着项岩的脑袋。
　　　“就这么让你俩团聚，也太便宜你们了！”
　　　　周广龙扣紧扳机：“今天，要么你死，还晓瑞自由，要么我死，你背负杀我的罪名。”

　　　　项岩盯着他，沉默许久，最终开口：

　　　“龙叔，抱歉，现在除了我，没人能保护他。”

　　　　他对着周广龙的心脏，开了枪。
　　　　濒死之际，周广龙说出了地址……

　　　“……你以为项岩想杀他？！”
　　　　周晓瑞一脸呆滞。

　　　　——如果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与你爹为敌么？

　　　　心脏如千万根针扎似地疯狂痛楚，周晓瑞颤抖着。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泪珠一颗接一颗往外涌，“带我去见他！…带我去…”

　　　　项岩微微睁开眼，看见周晓瑞正抱着他的右手哭得一塌糊涂，不禁皱眉，转头看向黑着脸的虞长清。
　　　“长清…我好像幻觉了…我看见周…”
　　　“不是幻觉！是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进手心，凉丝丝的。
　　　“小瑞？”项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
　　　　项岩缓缓抬起手，抹去他脸颊上的泪珠。

　　　“别哭了，看你哭我会心疼。”

　　　　瞬间周晓瑞痛得窒息，项岩的温柔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刃，把他锯得鲜血淋漓，泪水更汹涌地溢出。
　　　“对不起…害你受伤……”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项岩眼里闪着温柔的光。

　　　“还有…对不起…关于我爹…我一直误会了…”周晓瑞仿佛打定主意要一次忏悔完似的，“刚才长清哥全告诉我了…关于他威胁你的事……”

　　　　项岩沉默地盯着他，刚才还温柔的眸子刹那间冷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问清楚……”
　　　“不要说了。”项岩打断他的话。周晓瑞一惊，惶惶地抬起头。
　　　　项岩把头偏向一边。
　　　“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声音虚弱且冰冷。
　　　　周晓瑞似乎没听懂，愣在那儿。
　　　“出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周晓瑞强忍心痛，松开项岩的手，跌跌撞撞地离开房间。
　　　　项岩疲惫地闭上眼。

　　　　周晓瑞失魂落魄地走到一楼，门突然打开，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来者愣了一下，噌噌上前一把拽住周晓瑞的衣领！
　　　“是不是你伤了我哥？！！”项杉眼中喷射着怨毒怒火。
　　　“…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拳头就招呼上来！周晓瑞一点反应也没有，任凭项杉揍他。
　　　“住手！”随后而来的张彬跑过来抱住项杉。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虞长清冷着脸，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瞪着那三人。
　　　“哼！我哥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杀了你！”狠狠撂下这句话，项杉和张彬上楼了。

　　　　周晓瑞狼狈地坐在地上，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

　　　　——不要指望我每次都会原谅你。

　　　　周晓瑞自嘲地笑了笑，神情绝望。
　　　　他慢慢走出去，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面包和水，便坐在别墅的围墙边，啃起面包来。
　　　　啃着啃着，眼泪又掉了下来，落在面包里，满嘴苦涩。

　　　　周晓瑞就这样在外面待了两天，也不敢进去，他怕面对众人的愤怒。
　　　　但他不能走，他要守到项岩安全，守到项岩接受他的歉意。

　　　“周晓瑞。”正在他发呆之际，虞长清走过来。
　　　“项杉回法国了，张彬急事回医院，我要去天胜处理事情，我不放心让其他人照顾项岩，你去。”
　　　　周晓瑞愣了两秒，垂下眼帘：“好。”

　　　　回到别墅，周晓瑞见项岩正在睡觉，便翻出两件衣服，在一楼洗了个澡。他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门，坐在临窗的沙发上，撑着下巴望着安睡中的项岩。

　　　　不知是因为空调房的温度宜人，还是看到项岩已无生命危险的安心，不知不觉，他也睡着了。

　　　　朦胧中，周晓瑞听见声响，突然惊醒，他看见项岩半靠在床头，摸出烟盒。
　　　“长清哥叫我来照顾你。”周晓瑞站起来，心脏怦怦乱跳。

　　　　项岩不说话也不看他，抽出一支烟，摸了半天发现没有打火机。
　　　“去，把打火机拿来。”
　　　　周晓瑞愣住，他依稀记得伤病人员不能抽烟来着…
　　　“去啊！”
　　　“噢！等会儿！”周晓瑞飞奔下楼，把刚才洗澡时掏出的自己的打火机拿了上来，心里却恨不得抽自己——太没原则了，项岩一凶他就没辙。

　　　　点上烟，项岩吸了一口，瞥了一眼周晓瑞：“这两天你上哪儿去了？”
　　　　没料到项岩会问这个，周晓瑞怔了一下：“没去哪啊，就在外面待着。”
　　　“谁让你出去的。”
　　　“……你让我出去的…”
　　　“狗屁！”
　　　“……”周晓瑞一脸黑线。
　　　　项岩吐出一口烟：“过来。”
　　　　周晓瑞走到床边。
　　　　项岩不耐地皱了下眉：“到床上来！”

　　　　周晓瑞爬上床，项岩长臂一伸，把他揽入怀中，周晓瑞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项岩轻叹一声，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周晓瑞颤抖了一下，有些心慌地仰起脸，看着那双闪耀着温柔光芒的眼眸。
　　　“我…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颤颤地呢喃，“我是不是在做梦……？”
　　　　项岩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来让我扇你一巴掌你就知道了。”

　　　　周晓瑞没忍住，哭出声来，欣喜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我好开心……开心得快要死掉了……”周晓瑞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心脏就像被死死揪着，既甜蜜，又痛苦。
　　　　他支起上身，挨近项岩的脸，四瓣火热的唇紧紧贴合，时而温柔时而疯狂地纠缠绵，仿佛要将一生都定格在这个吻中，吻到地老天荒，万物轮回。

　　　　许久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两人轻喘着盯着对方，毫不掩饰情欲的目光。
　　　“小瑞，我想要你。”项岩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周晓瑞红着脸掀开被子，从抽屉中拿出润滑液倾倒了一些在手指上，然后帮项岩褪下裤子。他俯下身，一边把涨大的分身含进嘴里，一边把沾着润滑液的手指挤入自己的密xue开拓着。

　　　　周晓瑞这副香艳摸样，如同一剂催情药，让项岩欲火焚身，不一会就火热坚挺。
　　　　周晓瑞脸颊飞红地分开双腿，跪在床上，握着分身，对准密xue，缓缓坐了下去，瞬间山洪般的快感包裹了项岩。

　　　“小瑞…”他动情地呼唤。
　　　　如同被鼓舞了一般，周晓瑞开始上下运动。
　　　“主人……”
　　　　一声久违的叫唤把项岩的胸腔填得满满，他抬起手，抚摸周晓瑞的脸颊，无比温柔。

　　　　周晓瑞第一次以这种体位做爱。他一直以为项岩反感这种被压在下面的位置，没想到项岩不仅不反感，而且还很兴奋，已接近爆发的边缘。

　　　“不要停…”项岩轻喘着命令。周晓瑞卖力地摆动腰肢，直到他喷薄而出，而自己的分身也在双手的轮流照顾下释放了，他喘着气轻趴在项岩的胸膛上。

　　　“伤口，疼吗？”
　　　“不疼。”
　　　　周晓瑞放下心来，又把脸凑了上去，吻上那片薄唇。
　　　　他突然觉得项岩躺在床上不能乱动也蛮好的，让他可以有一点小小的主动权。

　　　　周晓瑞洗好澡，爬到床上依偎在项岩怀里，眸子里闪着灿若星辰的光芒。
　　　“主人…我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你。”
　　　　项岩点上烟：“那红龙怎么办？”
　　　“嗯～交给冯磊吧。”
　　　“得了吧。”项岩冷笑，“那家伙连你爹死前的真相都不敢告诉你，废物一个。”
　　　“这样啊……”周晓瑞想了想，“那我就金盆洗手好了。”

　　　　项岩沉默地吸了几口烟。
　　　“当帮会老大不好么，多风光自在。在我身边只能做个‘玩物’。”

　　　　周晓瑞抬起脸，目光如炬：“我宁可做你的‘玩物’。”

　　　　项岩愣了一下，然后把周晓瑞紧紧搂入怀中。

　　　“傻瓜。”

　　　　这几天，是周晓瑞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他分秒都没有离开项岩，一直在他身边照顾着。直到项岩可以下床，周晓瑞才算松了口气，好在这几天红龙那里没人烦他，不然非得焦头烂额。

　　　　甜蜜的日子持续了没几天，在一天清晨，项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把身边熟睡的人推醒。周晓瑞睁开惺忪睡眼：“什么事…”
　　　“你手机是不是停机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周晓瑞愣了一下。
　　　“有人打电话到天胜，说红龙出事了。”
　　　“出、出什么事了？！”周晓瑞顿然警醒，不等项岩回答，迅速掀开被褥跳下床。
　　　“让长清送你过去。”项岩放下手机，面色沉静地盯着周晓瑞飞速地穿好衣服。
　　　“我很快就回来。”打开房门的时候，周晓瑞回头，目光灼灼地看了项岩一眼。

　　　　这一眼，竟让项岩心生不安。

　　　　虞长清一脚油门，车子朝城市的南方狂飙而去。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黑色轿车一个甩尾停在红龙总部附近。
　　　　周晓瑞下车，朝大门飞奔过去。

　　　　刚踏进大门，周晓瑞瞬间瞳孔紧缩——到处都是血迹，一片狼藉……
　　　“发生了什么？！！”周晓瑞扯过一边善后的红龙弟兄，发狂地问。
　　　“老大…”那人咽了一口唾沫，“今天凌晨一点多，来了一大帮辉帮的人，杀了好多弟兄…”
　　　“冯磊他们呢？！”
　　　“死了，还有萧然，他们没有逃走，全都死了……”

　　　　虞长清打开车窗，抽着烟，刚才因为顾及周晓瑞身份，没有跟过去，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他出来。虞长清有些担心，他下了车，丢开烟蒂，朝红龙总部走去。

　　　　满目的血腥令虞长清怔了两秒，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问周围的人：
　　　“周晓瑞呢？！”
　　　“老大刚才带着几个人从侧门走了。”那人怯生生地回答。
　　　“去哪了？！”
　　　“不懂，说是要找刘辉报仇什么的……”

　　　　刘辉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走了出来，望着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周晓瑞。
　　　“你带这么点人就敢来闯我地盘儿？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哦，我都忘了。”刘辉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你家也不剩几个人了，还要跟着老大前来送死，真是辛苦你们了。”

　　　　周晓瑞垂着头，一言不发。
　　　　跟着他冲到辉帮总部的弟兄们已经死光了，他一次又一次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怎么样，我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叫项岩来救你？”
　　　　话音刚落，大门口轰的一声爆炸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哼，来得真快。”刘辉面色一沉。

　　　　浓烟滚滚中，一群人端着枪冲了进来。
　　　“大白天还敢这么玩儿，我真心佩服你。”刘辉不屑地喊道。

　　　　熟悉的脚步声出来，周晓瑞震惊地抬起头——那个他深爱的男人，身形挺拔地站在一地碎片中，浑身散发着地狱修罗般的恐怖气势，一如五年前让他心动的那个瞬间，周晓瑞顿时眼光清亮，心跳加速。

　　　“项岩，不要以为你人多枪多，就可以主宰一切。”刘辉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枪，拉开枪栓，指着周晓瑞。

　　　“条件。”项岩冰冷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

　　　　刘辉得意一笑，毒辣的眼神毫不掩饰地盯着项岩。
　　　“条件很简单，你解散青山，我就放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周晓瑞惊慌地看向项岩。

　　　　项岩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想好没有？”刘辉好整以暇地把枪口抵上周晓瑞的头。
　　　“我数三声哦，之后就对不起了，你考虑清楚哈。”

　　　“三。”

　　　　……

　　　“二。”

　　　　……

　　　“一。”

　　　　周晓瑞突然嘴角上扬，对着项岩露出一个灿烂如明媚阳光的微笑，幸福、安慰、无奈、包容…一切的一切，都写在清澈的眸子中，美得如同坠入凡间的天使，一尘不染，璀璨纯净。——项岩怔住了。

　　　　砰！！

　　　　子弹穿过周晓瑞的头颅，弹射在地上，叮咚一声。
　　　　周晓瑞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

　　　　身边枪声鹊起，项岩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一步步走向周晓瑞。虞长清急疯了，他一边射杀伺机偷袭的人，一边喊着项岩的名字。

　　　　但项岩没有任何反应，他走到周晓瑞身边，缓缓蹲下，抱起周晓瑞渐趋冰冷的身躯……

　　　　两大帮会之间的火拼最终以辉帮的撤离收场。在虞长德的掩护下，刘辉早早就离开了战场，辉帮总部也在爆炸的火光中坍成一片废墟。

　　　　之后，刘辉反扑一口，重新夺回自己的地盘，还强占了中心街，这个城市终于变成青山和辉帮二分天下。

　　　　……

　　　　清晨的墓园被死亡气息笼罩。
　　　　青灰色的墓碑上，周晓瑞笑得灿烂。

　　　　项岩沉默地蹲在碑前，双手死死绞着头发。他忆起周晓瑞死前的那个宽慰自己的微笑，心脏被割得鲜血淋漓，五脏六腑好像被炽火煎烤，却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

　　　　望着项岩的背影，两行清泪滑过虞长清的面庞。

　　　　…　完　…


后语：周晓瑞冲动倔强的性格是不适合混黑道的，注定会悲剧到连项岩也无法保护的地步。在刚开始写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结局，也许太过消极。万分感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