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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5 峥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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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抿说,“没什么,想事情想入了神罢了。再说,张副官你是司令的副官,管的都是大事,我这个清闲人的些微小事,也不敢劳动你。”
张副官听他话里有一点讥讽的意思,知道那是因为司令最近对宣怀抿非常苛责,连带着宣怀抿也敌视起自己这个当副官的来。
 他大度地不予计较,又问宣怀抿,“姜师长的叔叔昨晚被车撞死了,军长也知道?”
宣怀抿点头说,”今天早上知道的。”
张副官微微皱起眉来,沉吟着说,“这似乎不妙,军长和海关的人说了,要他们把那个病人送过来交给军长,让姜御医治疗。姜御医这一去,军长的事怎么办?”
宣怀抿说,“你不用担心,军长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自然有他的准备……”
正说着话,忽然心里一动,仿佛隐隐约约地触着了什么。
 宣怀抿木木地站了片刻,猛地醒过神来,顾不上和张副官多说一个字,匆匆朝着行馆门口跑去。
 到了门外,宣怀抿问看大门的,“刚刚从里头出来的那女孩子,往哪边去了?”
大门值班的护兵举起一个胳膊直直指着东边说,“朝那边去的,是走着去的。”
宣怀抿赶紧朝着那方向追去,跑了一会,前面远远地看着一个背影,似乎是小飞燕。
 宣怀抿叫到,“小飞燕!小飞燕!”
扯着嗓子连叫了几声,前面那人似乎听到了,停住背影,转过身来。
 果然是小飞燕。
 宣怀抿跑到跟前,喘着气问,“你刚才说,白总长的宣副官过几天病好就要出院了,你怎么知道?”
小飞燕说,“张大胜告诉我的呀。”
宣怀抿曾经被关押在白公馆里,听过张大胜的名字,知道他是白雪岚的护兵。
 既然如此,小飞燕的话就不是胡猜的了,宣怀抿的脸色越发凝重。
 宣怀抿说,“你怎么遇到张大胜了?仔细说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要漏。”
小飞燕虽然觉得奇怪,不过宣怀抿问,她也没隐瞒的必要,便把早上出门遇到张大胜的事说了一遍。
 宣怀抿越听,越觉得脊梁冒汗,等小飞燕说完了,宣怀抿问,“张大胜昨晚给白雪岚立了功,白雪岚给了他一千块赏钱?他昨晚给白雪岚办的什么事?他是说真话,还是哄你的?”
小飞燕说,“他没有说昨晚给白总长办的什么事。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哄人。何况他在绸缎店里,真的从口袋里掏了一迭钱出来,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几张一百块呢。他一个护兵,每个月才多少薪金,不是总长赏的,哪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
宣怀抿说,“张大胜提到我哥哥生病的事,你再说一遍。”
小飞燕说,“他说,宣副官开始是病得很厉害,现在不打紧了。我问他,你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不打紧?”
宣怀抿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小飞燕说,“他说,我不是医生,不过白总长说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白总长说宣副官的病很快会好。他后来又说,白总长还说过几天等宣副官的病好些,就带他回公馆。”
宣怀抿一边听着,一边把右手五指并拢,攥起拳来,捶在左掌心里,咬牙道,“不对劲,我就知道不对劲。”
小飞燕奇怪地问,“什么不对劲?”
宣怀抿脑子里正在天昏地暗地转着,没空理会小飞燕的问题,只一个劲地绞着脑汁,把眉头紧皱成一条直线,喃喃地说,“很可能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他一定是从姜御医手上拿到了秘方,然后把姜御医杀死……可是,他怎么拿到秘方呢?他对姜御医……”
宣怀抿猛地停下自言自语,转身朝行馆方向风一般跑去。
 小飞燕在身后叫他,他也不曾听见。
 宣怀抿风风火火回了行馆,直奔着暂放姜御医棺木的西后院去,姜师长悲痛过度,回了房间休息,这里只有一个马弁看着,另有一个不知道临时从哪里请来的和尚,正在棺材旁打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诵经。
 宣怀抿过去,命令道,“开棺。”
那看守的马弁一愣,说,“宣副官,这是姜师长的叔叔,还是先问一问姜师长罢。”
宣怀抿啪地一下,狠狠甩马弁一耳光,瞪着眼骂道,“这关系到军长的安危,轮不到你说话!快按我说的办!不然我现在就枪毙你!”
马弁看他脖子上青筋直跳,大概不是说笑的,想到他是展军长副官的身份,不敢和他硬扛,只好说了一声是。幸好棺材盖子虽然盖上,但并未上钉子,用点力气就掀开了,露出棺材里姜御医穿着寿衣的遗体来。
 宣怀抿为了展露昭,自己死都不怕,更何况一个山羊胡子的死人。
 他想到白雪岚可能要害展露昭,急得什么都豁出去了,棺材盖子一开,就卷起袖子,把手伸进棺材里,翻看姜御医的尸首。
 按照他的想法,白雪岚如果曾经把姜御医抓住逼问口供,身体上是不可能不留伤痕的。
 拷问的伤痕,自然和被汽车撞的伤痕有不同。

第二十七章
那马弁看着眉清目秀的宣副官,忽然伸手到棺材里摸死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不但晦气,而且很得罪人。他心里想着宣副官是不是被姜御医的冤魂缠上,以致神志不清了,又想着,此时必须向师长报告,否则自己恐怕要受牵连。
 他转过身要去找姜师长,偏生宣怀抿这时说,“你过来,帮一帮忙。“
马弁一呆,正犹豫,宣怀抿已经生气了,尖着嗓子说,“不听我的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营的?”
马弁便有些怕了,说,“宣副官只管吩咐。”
宣怀抿说,“在棺材里看不仔细,你和我一块把他抬出来。”
马弁心里大叫晦气,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和宣怀抿一道,把死人从大棺材里抬了出来,放在地上。宣怀抿半跪在地上,解了姜御医身上的寿衣来看,见胸口被车撞得塌陷下去,干涸的乌色的血粘在模糊伤口上,断掉的白骨从肉里戳出来,实在恶心。幸好除了胸口外,其它地方还都完整,只是一些擦伤。
 若换了别人,至此也就自觉误判了。
 可宣怀抿不知为何,见了姜御医乌青色的脸,想起昨天和白雪岚在病房中的一番交涉,太阳穴越发突突直跳。白雪岚是什么人,身为海关总长,表面镀着法兰西留学的金,一肚子土匪勾当。城外小树林里放肆杀人,城里抢洋人的货,打军长黑枪,绝对是背后捅你一刀子的阴险货色。
 这种人,当面说出把宣怀风送给展露昭的话,能信吗?
 只是这姓白的也太厉害了,昨天在病房里,把戏演得十成,竟叫军长和他都生不出疑心,差点忘了他的真面目。
 宣怀抿越想越真,越不肯死心,非要在姜御医身上找出证据来。
 那马弁见他对着一个死人,翻来覆去的看,心里暗暗害怕,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问,“宣副官,没别的吩咐,我先下去了。”
宣怀抿说,“怎么没吩咐?你过来看看这尸首。愣什么?当兵的人,连死人都怕吗?”
马弁自叹倒霉,本想着在屋子里看守棺材,比在门外晒太阳值班好,谁知道撞上着邪门事,只好无奈地挪着步子上来,低头看了一眼,不甚积极地问,“看什么?”
宣怀抿说,“你看这人,死前有没有被拷问过?仔细看,要是找出来,给你一千块钱。”
马弁听见这么大的赏钱,精神一震,也不忌讳死人了,认真地看了一番,摇头说,“看不出来。”
宣怀抿叹了一声。
 他当然也是看不出来,才叫了马弁来帮眼,看来自己确实是没有遗漏的了。
 可是姜御医若没有被拷问,那自己的推论便没有一点立足之地,如果毫无证据地贸然去告诉军长,只会让军长以为自己搞鬼,一顿痛骂绝跑不了,说不定还要挨一顿鞭子。
 这关系到自己男人的事,宣怀抿怎么能放弃。他盯着那已经变成青灰色的山羊胡子的脸看了一会,猛地一咬牙,说,“再查一次!”
便又伸手动作起来。
 这次不但揭寿衣,连鞋袜也不放过。
 宣怀抿正把一只袜子扯下来,忽然耳边窜进一声雷似的怒吼,“姓宣的!你抽什么疯?”
姜师长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领着几个亲信怒气汹汹的赶过来,一看叔叔的尸首被放在地上,寿衣翻得乱七八糟,连鞋都脱了,顿时眼都红了,冲上去,啪!地一个耳光,把宣怀抿打翻在地。
 犹不解恨,又伸手往腰带上拔枪。
 他身边的几个人,见他要掏枪,纷纷上前拦了,劝告道,“师长息怒,宣副官是军长的人,再如何也不能这样处置。何况,到底怎么回事,还要先问个清楚。”
姜师长相貌本来就残缺难看,现在一怒,更是狰狞,鼻子吐着粗气说,“你们没眼珠子吗?这看得清清楚楚的,还要问什么清楚?宣怀抿,老子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叔叔是死了的人了,你糟蹋他是什么意思?”
宣怀抿被他一耳光,打得半边脸颊肿起了手背高,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只耳朵嗡嗡直响,手里还攥着姜太医的一只袜子,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幸好有众人拦住姜师长,他才有机会开口,对姜师长说,“师长,我并不是和谁为难。我是怀疑你叔叔被人害了,才不得不查看伤口。”
姜师长隔着人往宣怀抿脸上一啐,骂道,“放屁!谁不知道我叔叔是被那姓周的害死的,要你他娘的逞能?”
宣怀抿正色道,“不,我怀疑这是海关下的黑手。”
便捡着要紧的关节,把今昨两天的事,并自己的猜测说了。
 众人一听,似乎有点道理,都说,“海关不是个东西,这种事倒很可能做出来。若是如此,师长真要冷静处置,免得我们自家人打起来,反而亲者痛仇者快。”
姜师长对宣怀抿的话将信将疑,目光还是很凶,说,“你说我叔叔是被海关拷问了,怕事情泄露才杀死他的,又说你动他老人家的遗体,是要查找拷问的伤口。那伤呢?”
宣怀抿一滞,说,“这不正在找吗?”
姜师长浑身杀气,阴森森说,“那你找。找得出来,你为我叔叔伸了冤,老姜给你磕头赔罪。要是找不出来,哼哼,我们就把这笔账,好好地算一算。”
宣怀抿喉咙一紧,这时候还能分辨什么,只能点了点头,硬撑着说,“找不出来,我宣某人任你处置就是。”
心里想着,真到那要命的时候,还是赶紧叫人传消息给军长才好。
 只要军长在,是不会容别人要了自己性命的。
 自己的所为,说到底也是为了军长,就算犯了一些错误,也就军长私下里抽几皮带罢了。
 宣怀抿便又蹲下,忍着脸上的肿痛去看那死人,周围的人也忍不住探头,低声说,“这处是撞的,这处是擦伤的,要是拷问过,必不止这些伤痕。至少鞭子印,烙铁印也要一点呀。”
又有人小声说,“很难说,姜御医不像我们当兵的,身板不结实,说不定稍被捏了几把,就招架不住,也是可能的。”
 “就算捏几把,总该有捏的印子……”
如此费了一番事,还是找不出来。
 姜师长脸色更阴沉了,冷冷地说,“宣副官,我叔叔已经被你糟蹋得够了,你说的拷问的伤口,在哪里?”
宣怀抿额上早布了一层细汗,犹豫道,“伤口虽然找不到,不过……”
姜师长把蒲扇大的手掌在半空中猛地一挥,提着嗓子说,“没什么过不过的!找不到伤口,那你就是存心亵渎死人了。在场诸位,你们也亲眼看见的,待一会给我做个证,可不是我老姜找他麻烦,是他找上我老姜!”
宣怀抿见势不妙,忙道,“师长,我今日是莽撞了,但我真是一片好心。等见了军长,我自会向军长请严重的处分。”
姜师长哼道,“军长在医院养伤,不必劳动他。你和我这就去见司令,看司令怎么说。”
说完,一把抓了宣怀抿的前襟,就往屋外扯。
 宣怀抿大惊,他知道司令对自己很瞧不起,最近更对自己起了疑心,兼之姜师长目前正得用,自己犯下这种错,到了司令面前,只怕司令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给处置了。
 就算事后军长知道了,向司令抱怨起来,可又抵什么用呢?
 宣怀抿忙大声道,“师长!你听我说,听我说!”
姜师长说,“没什么好说的!走!全凭司令做主。”

姜师长说,“没什么好说的!走!全凭司令做主。”
宣怀抿衣服被姜师长拽着,趔趔趄趄往外撞了几步,他哪肯出门,拼死力地往回退。
 不察觉身后地板上横着姜御医的尸体,脚下一绊,栽在尸体身上。
 姜师长说,“好啊!对一个死去的人,你看了看了,查也查了,还要下黑心踩啊!”
怒气熊熊地把手高扬起来,正要对着宣怀抿脸上扇,忽然听见身边一个人“咦?”了一声,说,“姜御医的脚心,怎么不太象样?”
说话的人,是姜师长身边一个叫苏强的团长,打仗是把好手,很得姜师长信任。他昨天夜里得知姜师长死了叔叔,今天一早就赶了过来吊唁。
 苏团长一开口,其它人也不由去注意死人的脚底。
 姜御医本来穿戴了簇新的死人鞋袜,宣怀抿找不到伤口,没办法下,索性连鞋袜也脱了,此时无遮无挡,看得清清楚楚。
 便有其它人说,“果然,这脚底好像灼伤了,这么一点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有人奇怪地问,“难道是点了蜡烛烧脚板心吗?可是又不大像。”
这样一来,姜师长那一耳光就没往下扇,目光不由自主也瞄到他叔叔的脚心上。
 众人围着姜御医的尸体,小声地议论纷纷。
 一个在姜师长身边伺候的马弁,本来站在门外,这时也起了好奇,探头进来观望,看了一会,猛地叫起来,“哎呀,十姨太父亲死的时候,身上不是也有这痕迹吗?他下雨天缠上电线杆子掉下的电线,可比这烧得厉害多了。”
他嘴里的十姨太,就是前阵子唱《二姐姐逛庙》的那十四岁的女孩子,姜师长耍了她后,觉得滋味不错,便抬举她做了十姨太,如今养在行馆里,随身伺候自己。
 她父亲为着女儿,上行馆来苦求过几回,姜师长开始还打发两个小钱,后来见那老东西纠缠不休,生了厌恶,索性再见他来,就叫护兵打出去。前几天得到消息,说她父亲触电死了,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想不开寻了短见。
 十姨太知道了,哭得死去活来。
 姜师长并非无情之人,心里想着,毕竟是新姨太的父亲,也不能不理会,就派了几个下属过去,买副棺材葬了。不过,因为没有亲去,姜师长并没有看见被电死的人是如何的。
 恰好探头进来的那护兵,是敛尸的时候跟了去的,所以认了出来。
 宣怀抿本来已经绝望,这时听见护兵吐出一个“电”字,猛一个激灵,跳起来叫道,“电刑!是电刑!”
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在宣怀抿心中,展露昭是排第一位的,宣怀抿顾不上别的,首先就冲了去电话间,颤着指头拨了德国医院的电话,偏电话那边不知怎么,响了三四声也没人接,急得宣怀抿嘴上立即要长出燎泡来。
 幸而不到一会,电话那头有了声音,一个人问,“找谁?”
宣怀风忙说,“我是宣怀抿,请军长接电话,有要事报告。”
对面电话里回了一句什么,宣怀抿顿时一僵,“什么?军长送药去了?怎么还没到点儿就去送了?快!快!拦住军长!千万不要让军长过去!”
说完,丢下话筒,发了疯似的往行馆大门跑。

第二十八章
 德国医院的三楼里,白雪岚已经做好了迎接“贵客”的准备。
 宋壬仍旧守在门外,病房里头,其实早就埋伏了七八个配了手枪的护兵,都是宋壬亲自挑出来的好手,个个都是地道的山东狼崽子,下手又快又狠,杀人不带眨眼的。
 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展露昭中午带药过来,一定会把护兵留在外头,单独进病房的,到时候宋壬给展露昭开门,再跟着展露昭进来,接着把门一关。
 这就是真正的瓮中抓鳖。
 到那时候,白雪岚对于展露昭,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白雪岚好整以暇地布置妥当,便去操心宣怀风的药,他昨夜忙了一晚,总算得到药方,把爱人性命的控制权夺了回来。所以在用药方面,加倍的小心,叫孙副官抓了药回来,自己拿了个小瓦罐,坐在炉子旁亲眼看着熬了,端去给宣怀风喝。
 宣怀风见那药黑乌乌的面上,腾腾的一阵热雾,说,“太烫了,放一放吧。”
白雪岚说,“我帮你吹吹。”
端着碗,低下头,一口气一口气地吹起来。
 宣怀风不由微笑,好看的唇角翘起一点点,偏着脑袋盯着他看。
 白雪岚说,“你不用笑,我知道你心里说什么。”
宣怀风说,“我知道,你又要用什么方法,来取笑我两句。”
白雪岚乐道,“宣副官大有长进呀,我还没有擂鼓,你倒先发动进攻了。你怎么就认定了我要取笑你?难道我就是爱取笑人的刻薄份子?”
宣怀风说,“论口舌之争,我比不过你,所以我不和你争论。药没那么热了吗?给我喝罢。”
白雪岚说,“你这是既要避战,又不肯投降,可真不吃亏。好罢,乖乖地喝了药,再和你计较别的。”
他不肯把碗递到宣怀风手里,而是将碗沿抵在那浅色诱人的唇上,轻轻碰了碰,问,“烫不烫?”
宣怀风说,“傻瓜,这是瓷碗,你就算吹凉了里面一点,边上当然还是烫的。”
伸手要接过碗来。
 白雪岚说,“别动,别动,刚刚才说你要乖乖的喝药,只这么一会,你就乱动了。”
说着,手腕一转,碗抵在自己嘴边,含了一口在嘴里,朝宣怀风居高临下地凑过去。
 宣怀风懵懵懂懂接了这一口,觉得药汁苦中带甜,一股热流从喉咙进去,倒像浇在了心脏上,不知不觉,脸颊便微微地发热。
 他抬头看着爱人熟悉的脸庞,眼眸里仿佛嵌了两块黑宝石,乌黑发亮地迷人。
 看见白雪岚帅气地笑着,又待低头再含一口,宣怀风才稍褪了痴想,猛地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心里一跳,赶紧拦了他说,“好了好了,我自己喝罢。”
白雪岚说,“你要剥夺我的差事吗?我不答应。”
宣怀风按着他的手,不许他又去喝自己的药,压着声音说,“你别忘了,这屋子里可不止我们俩人。”
为了避免展露昭临时提早过来,错过下手的机会,宋壬安排的几个人,早早就埋伏在病房附带的浴室里。
 宣怀风想自己大概是太久没和白雪岚亲热了,被他的笑容一时晃晕了头,刚才竟连埋伏着人都忘了,想也不想,就和白雪岚嘴对嘴传了一口药。
 想到刚才这一幕,大概被人看见了,不禁一阵心虚,看着白雪岚的眼神,也有些责怪的意思。
 在他看来,白雪岚是不会像自己一样忘了房里有人,他心里明白有人看着,只是狂妄得很,不予理会罢了。
 这等张狂肆意,叫人有些头疼。
 话说回来,也怪宋壬,挑的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专打埋伏的,藏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雪岚只瞄瞄宣怀风的脸,就知道他忌惮什么,靠过来,下巴几乎贴在宣怀风耳边,低声笑道,“里头都是信得过的人,谁不知道我们?你这样所为,不觉得有掩耳盗铃的意思?”
宣怀风说,“把药给我罢。”
白雪岚对着他耳朵里吹气,说,“有人看着,你不好意思,那以后没人在呢,你真的乖吗?”
宣怀风说,“那药,你到底给不给我?”
白雪岚倒不敢真的把他给惹恼了,把碗递了过去。
 宣怀风自己两手捧着碗,一口口慢慢地喝,白雪岚就环着手,把背斜倚在床头,潇洒而专注地看着他喝完。
 照规矩来说,喝了中药,至少要半个锺头之后才能吃饭,不过亲密的人儿在一起,绝不会觉得时间漫长。
 两人便坐在一块,和和睦睦地说着悄悄话,后来更聊起海关衙门近来发生的事,宣怀风忽然问,“我姐夫那里,你要怎么处置?”
白雪岚说,“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他。”
宣怀风问,“你到底怎么个打算?说给我听听。”
白雪岚说,“我的打算,就是不处置。他上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何况又是你的亲戚,以后找个机会,我好好敲打敲打他,叫他和广东军断绝来往,不要再在白面的事上搞鬼,那就行了。至于收点小贿赂,这是世情,天下乌鸦一般黑,无所谓处不处置。”
宣怀风怔了一怔,说,“这不行。”
白雪岚问,“你不同意?”
宣怀风正色道,“我不同意。你别忙着开口,先听听我的。年亮富和广东军有勾结,这是肯定的事。不过你也利用了他一回。上次你扣了林奇骏洋行的船,如果缺了年亮富这一环,你即使在广东军的白面里掺药,也保不住不让广东军起疑心。所以,在摧毁广东军在城里的贩毒网这件事,我姐夫虽不是有心帮忙,但事实上,还是立了一点小功劳的,我说的对不对?”
白雪岚仔细打量他,见他说起林奇骏三个字,神态自然,似乎已把他当路人看待了,心里十分舒服,点头说,“对。其实,你也不必替他谦虚,这不是小功劳,而是大功劳。要是没有他这一牵线,我也找不到适合的方法,把扣下的船还给广东军。要是船还不回去,后来的计划也就无用了。”
宣怀风说,“既然你承认他的功劳,那很好。国家的公务员参与白面贩卖,这是要判死罪的,我借他这点功劳,为他求一求活命,行不行?”
白雪岚说,“当然行。”
宣怀风说,“但是,他虽然不用死,却也不能再留在海关的职位上作威作福。”
白雪岚问,“你的意思?”
宣怀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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