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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事多磨-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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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不禁着急。
而此时,魏启纵身,直擒小小而来。
小小心惊,正想反抗。温宿却执刀闯进,隔开了魏启的攻势。
这时,银枭抬手,“淬雪银芒”数枚齐发,开出了一条路来。
“丫头,跑!”
听到银枭这样喊,小小立刻扭头,冲出了包围。直奔南岸岬角而去。
……
小小拼劲全力,头也不回。海风和着厮杀声,擦过耳畔。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只要逃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所有恩怨和仇恨,再与她无关!
南岸岬角,果然有人在等。
岸边,停着数艘船只,正待起航。
叶璃就站在一艘船的船头,见小小跑来,她激动万分,跳下了船舷,迎了上去。
“小小,你终于来了!快走!”
小小顺了口气,道:“银枭和鬼媒还……”
叶璃道:“放心,他们自会有人接应。”
听到这些,小小不再多问,随叶璃上了船。
船上的人见状,立刻划桨,片刻也不停留,直往海上逃去。
“呼,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幸好坊主找了银枭和鬼媒来救我们呢!”叶璃感叹,“还是‘曲坊’最有情义了!”
“他们是来接我们的?”小小有些惊讶。
“那当然了!”叶璃点头,“我本是每月往外传消息,这次久久没有音讯。坊主便派人调查,后来,姐妹们也查到了你在东海。坊主就重金聘了银枭和鬼媒!嘿嘿,不知道这次是你沾了我的光,还是我沾了你的光呢!”
小小也笑了,正想松口气。
突然,船身一振,停了下来。
船上的人尚未来得及惊讶,就见数具行尸扒住了船舷,正往上爬。
“啊!!!阴魂不散啊!!!”叶璃惊呼。
这时,海上突然出现了船只。打的是神霄派旗号,但站在那船头的,却是神农世家宗主,石蜜!
她手中捧着薰香,神情依然淡然。
行尸已经尽数上了船,而先前船身停顿,正是行尸作怪,破了舱底。此时,船身正在下沉,又有行尸攻击,完全的凶多吉少。
“交出左小小,本座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石蜜开口,冷然道。
“呸!”叶璃壮着胆子,道,“邪魔外道!不知避讳死者,小心老天打雷劈死你!”
她刚说完,突然一阵闷雷碾过,声势徒生。只见原本就阴郁的天空,此刻已乌云满布,乃是大雨之势。
石蜜垂眸,冷声道:“那就别怪本座无情……”
船上混战四起,船身已没了一半,海水漫上,湿了鞋底。小小看着面前的行尸狰狞,竟丝毫不觉恐惧。身边的人,依然极力护她周全。虽不知理由为何,但这样的安心感,让她释然。
石蜜抬眸,扬手,只见,无数漆黑的神针悬浮而起,环绕在她身周。
“三尸神针?!”小小惊道。看这架势,是用磁石引针所至?
石蜜抬手一挥,那些神针如同有生命一般,直冲众人而来。
眼看那些神针逼近,突然,闪电破空,雷声又响,那些神针突然歪了方向,威力顿减。
只是,即便磁石失效,那些行尸却毫不含糊,继续着麻木的攻击。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是,雷声一停,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只是一瞬功夫,变成倾盆之势。石蜜手中的驱蛊香被雨水浇熄,行尸的动作一下子迟钝起来。
石蜜收针,看着天空。
“天意……”然而,她的眸中瞬间带上了怨毒,“我不信天命!”
她话音一落,纵身跃起,出手擒拿小小。
此时,大雨加速了船只的沉没,水已没在了小小的膝盖处。小小正努力抓着船舷,石蜜的这番攻击,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长剑寒光四溅,逼退了石蜜。
小小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甚至连头发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从身形看,应是男子。但这身行头,加上大雨如幕,根本就辨不出那人的样貌。
小小只见他一手长剑,一手剑鞘,使的,是最普遍不过的剑法。要想从这套功夫上辨出此人的来历,困难至极。
只是,虽然是最普通的剑招,却将石蜜的攻势牢牢钳制。小小唯一能猜到的理由,就是:熟练。虽然是朴实无华的剑术,但那用剑之人已将剑招完全参透,融会贯通,出招解招都如行云流水一般。
看这身手,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剑术修为。这样的人,她见过么?岳怀溪?岳怀江?不对啊,若是他们两个,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不用家传的岳岚剑法?……
小小疑惑之间,自己已半身没入了水下。四周,尚有立足之地的人,都与神霄派的弟子缠斗,而落水的人,在大雨中皆是自顾不暇,无人能助她一臂之力。
小小只得松开船舷,抱着漂浮的木板,随波逐流。大雨瓢泼,海水激流,她不觉之间,已渐渐漂远。
另一边,石蜜与那黑衣人拆了数十招,仍是胜负未分。石蜜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与我作对?”
黑衣人并不回答,他瞥了一眼周围局势,虚晃几招,腾身离开,
石蜜欲追,那黑衣人转身,一剑震起海水,遮了她的视线。
小小浸在海水之中,只觉得右手臂的伤口越来越痛,全身无力,而抓着木板的手也开始麻木了。
这时,有人一把拉起她的手,把她提出了水面,揽进怀里。
小小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一手揽着她的腰,纵身跃起,在悬浮的木板上轻灵跳跃。
小小只觉得,他刻意地不看她,她静静想着原因,但却耐不出身体的疲惫。那是一种很莫名的安心感,让她靠在那陌生人的怀里,渐渐睡去……
……
九霄云外
一场大雨,让东海七十二环岛上的战局也徒生了变化。
那些操纵行尸的“引蛊香”纷纷熄灭,魏启一方的战力立刻变弱。而银枭和李丝武功虽高,但无奈大雨阻了视线,渐渐施展不开。
温靖和温宿早已习惯了东海天气,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魏启看了看局势,对曦远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领着下属,边战边退。
银枭和李丝自然也不恋战,开始撤退了。
东海弟子见对方败走,心中大喜。温靖看在眼里,便道:“追!不可让这些贼人逃离东海!”
弟子们得令,纷纷追击。
温宿正欲举步跟上,却被温靖按住了肩膀。
“你不用去……”
温宿看了看他,沉默着点了头。
温靖转了身,开始往回走。
温宿虽有不解,但却无法询问,只得默默跟着走。他的心神尚未缓和,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悸痛。他只觉得某样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快得让他措手不及。他从小到大,并未有过不可放弃的事物,但此刻,他却心痛。
那瘦小的女孩子,始终都不敢直视他。她畏惧着,瑟缩在别人的身边,再不敢靠近他一步。即使他愿意拼尽一切保护她,却再也无法传达。她终究该恨的……
未曾说过一句真话的自己,又怎能厚颜无耻地请求原谅。他欺骗她,利用她,毁了她原本幸福的姻缘……而且……杀了她最亲近的师父……
鬼师……为什么鬼师的徒弟,偏偏是她?为什么鬼师,会有这样一个无辜至极的弟子?……
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那个人的脸。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世间竟然会有人与他拥有一模一样的相貌。即便他自小被训练,初见的时候,还是惊讶。
和他一样,对方也同样惊讶,只是,那种惊讶里,有着无害的笑意。
他未说半字,那被江湖传言鬼狡聪敏的“鬼师”便猜到了一切。他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鬼师对他说的话:
“小兄弟,你真的很像我……像极了十七年前的我。只是,我每次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心中除了悔恨,别无其他。……小兄弟,难道你连这份悔恨也要模仿么?”
悔恨……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十七年来,他从来不曾想过,被自己伤害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就算幼年时有那般的怜悯之心,也早在残酷的训练中被抹杀了。而今天,他第一次注意到了,被人恨,是如何的凄凉……谁对?谁又错?得到九皇神器,一统天下,这是他的理想么?他循着恩师的教导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一霎那,他想起了海滩边的三弦声。他从未真心喜爱过三弦,记忆之中,唯有因日夜练习而磨破手指的痛楚。可是,那一夜,他第一次体会到,乐音能给人带来快乐。想起那一无所知的女孩,微笑着,告诉他:“其实,你跟师父一点也不像……”
不像……只需这样一句话,他十数年的压抑,烟消云散……
而现在,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的心一乱,便扰乱了他的气息。
温靖止步,回头,道:“怎么,心疼那小丫头了?”
温宿微惊,沉默。
温靖看着他,轻叹,“我与你十几年的父子情谊,比不上那小丫头和你的数月之交么?”
“徒儿并无此意……”温宿赶忙回答。
温靖浅笑,“你喜欢她也罢,同情她也罢。只是,不要忘记,‘鬼师’死在你我手下,她终有一日会来报仇……她对你,可会留情?”
温宿垂眸,不发一语。
温靖惋惜地摇头,“儿女私情,较之天下霸业,孰轻孰重,不是再明显不过了么……”
“徒儿会竭尽全力助师父完成大业。”温宿回答,声音略显麻木。
“你终是不懂啊……”温靖道,“你是我唯一的传人,我得天下,即是你得天下。到了那一天,什么样的女子,是你得不到的?”
温宿继而沉默。
温靖见状,略微思忖,道:“好……你要与那丫头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
温宿抬眸,惊讶地看着他。
温靖的眼神中,带着苍凉,“助她杀了我这罪魁祸首,什么恩怨,都能一笔勾销!”
“师父!”温宿有些惊恐,“徒儿绝无此意……”
温靖沉痛地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有孝心……唉,世间姻缘,不能强求。你便看开吧……”
温宿隐忍着心中苦涩,点了头,“徒儿知道。”
温靖也点点头,继续转身迈步。眼神中,却突然多了一分肃杀……
两人行走片刻,就回到了东海总堂。温靖粗略交代了几句,便直接领着温宿进了平日闭关修行的独室。
独室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副双刀。双刀不过一尺,通体金赤,刀身略弯,刃宽一寸,精光四射,绝非凡品。
温靖走到台前,拿起那副双刀。转身,递给了温宿。
温宿有些惊讶,看着那副刀,迟疑。
温靖开口,道:“你自小修炼双刀,由你拿着它,最合适不过。我不是说过了,我的一切,迟早都是你的……”
温宿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那副刀。
温靖浅笑,道:“你我身份已经暴露,新仇旧恨,朝廷必定强攻……”
“师父的意思是?”温宿开口,问道。
温靖转身,“离开东海,重振旗鼓。”
温宿有些惊讶,“师父当真要放弃东海?”
温靖看着他手中的“逐旸”,平淡道:“霸业之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东海不过是踏脚石,我已与东瀛海客结盟。离开东海之后,即可转道蓬莱,重回中土,再谋大业。”
温靖说的事,温宿并不知晓,然而,这样的毫不知晓,以前的他并不在意。但现在,却让他觉得心寒。
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了门口。
温宿转身,看到的是,是自己的师弟,林执。
“岛主……”林执站在那里,眼神里尽是沉痛和畏惧。
温靖微笑,“原来是你啊,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罢。”
“岛主,弟子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东海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就为了那‘九皇神器’,诸位舵主和所有弟子的性命,您都可以不管不问么?”林执沉默片刻,质问道。
温靖并不回答,只是淡然道:“我们行踪不能暴露,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温靖神色平静,“你可不要怨师父无情。”
温靖转身,对温宿道,“杀了他。”
温宿微微皱眉,执刀攻向了林执。
林执见状,只得反击。
温宿的身手远在林执之上,不过几招之后,便有了制胜的机会。他手中的刀锋直迫林执的眉心,用的,是实打实的杀招。
“师兄!”林执单手握住他的刀锋,悲愤喊道。
温宿的手劲一缓,竟有了片刻茫然。
林执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唯有悲痛。这样的悲痛,似曾相识。
难道你连这份悔恨也要模仿么?——鬼师说过的话,平淡地在脑海中回响,却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温宿一闭眼,狠狠挥刀斩下。
温靖看着林执倒地,脸上有了一丝残酷的笑意。
温宿睁开眼睛,转过身子,恭敬道:“师父……”
温靖点点头,笑着走了出去。
……
东海之上,一片苍茫的大雨。
魏启站在船头,神色不悦。今日种种,皆不在他意料之内,而这般离开东海,近似落荒而逃。若这一切他还能平静应对的话,与石蜜会合之后,他便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他本安排石蜜守在海上,作为接应,以防万一。而小小离岛,被石蜜截下,正是应了他的计划。这一切本该很顺利,但却遭逢这场大雨,乱了一切。而后,那突然杀出的黑衣蒙面之人,更是匪夷所思。
这里是一片汪洋,不似陆上,谁又能孤身而来,全身而退?就算救得了人,脱得了身,又是如何避开搜捕,突然消失于海上的?
然而,这样的疑惑,在他到达廉家船阵的时候,得到了答案。船阵周围,有数十艘船只,并非廉家战船,也非东海兵力,细看之下,应是普通渔船。而海上,不断有这样的渔船驶向船阵,络绎不绝。
魏启上了战船之后,一语不发,直接走向了廉钊的房间。
家将们本要阻止,但念及他是盟友,不便无礼动粗,便也只能由着他。
魏启进房,就见廉钊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
见有人进来,廉钊抬头,看到魏启全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微微皱了眉头,“魏公子,你这是……”
“廉公子,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魏启开口,道。
廉钊继续下棋,道:“请说。”
“在下在东海七十二环岛上,遇到了银枭和鬼媒。照理来说,海上有廉家船阵封锁,应该无人能入才对,在下好奇,这两人是怎么来的……”魏启的口气不善,近乎质问。
廉钊放下棋子,抬头,认真道:“魏公子也看见了罢,自从前日退兵之后,不断有东海民众前来归降。东海一战并未结束,为防伤及无辜,我便让这些平民即刻离开东海海域。……这期间,怕是有人混入。不过,银枭和鬼媒皆是朝廷要犯,既然他们到了东海,一并擒拿便是。魏公子不必担心。”
魏启听到这番话,不禁笑了,“廉公子宅心仁厚,对这些‘无辜民众’果然照应有加。”
“好说。”廉钊重新执棋,道,“对了,魏公子,先前你擅自前往东海,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探探我那小师妹的伤势罢了。只可惜,她已经离开了……”魏启说道。
廉钊将棋子握进了掌心,抬眸看着魏启,“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已离开东海,不知去向。”魏启笑笑,“说起来,我那小师妹在廉公子的眼中,可也是‘无辜民众’?”
廉钊起身,道:“魏公子何出此言?她是天下唯一知道鬼师下落的人,是关系‘九皇神器’秘密的关键人物。更不说,她先前盗了布阵图,毁我船阵。我若是见到她,又怎能让她轻易离开。”
魏启笑望着廉钊,静静听着。
廉钊叹口气,道:“魏公子,你说了一番银枭、鬼媒的事,又对我安抚民众多番质疑。莫非,你是想将责任推倒我头上?”
魏启叹口气,“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寻找‘九皇神器’乃是圣上授命,若是失败,你我都担不起这个罪名。”
廉钊皱眉,重新坐下,将掌中的棋子放上了棋盘。
“魏公子,你别忘了,这次是你私自行动。就算日后圣上怪罪,我神箭廉家也无需为你分担罪名。”他说话间,伸手提了一枚棋子。
魏启当即笑了,“在下要请教的就这些,不打扰廉公子雅兴了。告辞。”
廉钊目送他离开,而后,转头看着船舱外。瓢泼的雨中,归降的民众正一批批架船离开。他轻叹一口气,浅浅笑了。
……
魏启走到门外,就见曦远和石蜜站在不远处。
“准备船只,我们回神霄派。”魏启开口道。
曦远走到他身边,略有些不解,“怎么?”
“如今,温靖事迹败露,必然离开。东海已是空壳。唯有先回中原,从长计议。”魏启说道。
他走上了甲板,看着海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眼神里徒有冰冷,“廉钊……我低估了你……”
……
小小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狭小的船舱内。身上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裹着一条同样粗制的被子。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到这个地方的。她正疑惑,一对老夫妇钻进了船舱,见她醒来,便慈祥地嘘寒问暖起来。
小小这才知道,这对夫妇是东海上的渔民。朝廷讨伐东海,他们便早早归降。如今,正要前往陆上暂避。而她,是被人送上这艘渔船,交由这对老夫妇照顾的。
“你们知道是谁救了我么?”小小想起那个黑衣蒙面的人,急切地问道。
老人摇了头,道:“那人从头到脚都蒙得严实,怎么认得出啊。他只是让我们送你回中原,还给了我们银子呢!”
说罢,便拿出了那些银子,给小小看。
银子又怎么能说明一个人的身份呢?小小只得放弃。若是不想让她知道真面目,自然是有理由的……不知为何,事到如今,她连寻找理由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努力地爬到了舱外,一抬头。那场大雨已经停了,碧蓝的海水上,悬着一道彩虹。
她看着那道彩虹,呆了好久。
东海七十二环岛、廉家船阵、九皇神器……发生过的一切,仿佛都离她越来越远,最终,与那道彩虹一起,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
番外·贰·喜春来
番外 喜春来 '上'
正月立春,天空里尚飘着点点白雪。满岭的腊梅,透骨香彻。
这处山道,离市镇甚远,平日里就没什么行人,这般的天气,更显得萧索了。
山道旁的土坡下,聚着十多个孩子。蹲在土坡下,似在等待什么。为首的,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身上穿着的,是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脸颊已冻得青红。只是,他神情专注,眼睛闪闪发亮。
这时,山道上隐隐有人走来。
男孩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伸手一挥。
十多个孩子“呼啦”一下冲了出去,挡在了山道上。
男孩冲在了最前,仰着头,用不可一世的神情看着来人。
“东西南北,百里方圆,岫风地界,卖路看钱。”他朗声说道,尽是一派老成。
被拦的,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身着灰色布衣,背行囊,负三弦,怀中还抱着一个三岁上下的女娃儿。他神情冷淡,一语不发,看着面前的那群小孩。
“怎么,还玩横的?”那小男孩双手叉腰,不悦,“来!弟兄们,上!”
他话音一落,那群小孩便大叫着扑了上去,将那男子的双腿紧紧抱住。
男子微微皱眉,腾出了右手,正想扯开那群小孩,却在顷刻之间,被三个孩子缠住了手臂。
小男孩得意一笑,“现在老实了?”
男子看着他,浅浅一笑,抬起了右手。缠住他手臂的三个孩子就挂在他的手臂上,被轻巧地提起。
小男孩一惊,知道不妙,直觉想跑,但思忖之后,还是冲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那男子的手臂,“放下我兄弟!”
男子正想动手。怀中的女娃却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抱了个严实,娇声笑道:“也抱~”
男子猛得一僵,愣在了原地。
那小男孩见状,正要一口咬上那男子的手臂,却听得一声喝骂:“作死啊?!”
一瞬之间,所有的小孩都撒手散开,乖乖站成一排。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双手叉腰,叉腿而立,杏眼圆睁,咬牙切齿,浑身上下皆是杀气。
她看着那为首的男孩子,几步冲了上去,一把揪起他的耳朵,骂道:“作死啊,你!什么不学,学人家抢劫!我早就跟你说了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抢人就是作死!还有,你什么眼神啊!要抢你也抢个有钱的。这人的打扮,一看就是穷卖唱的,还带着女娃儿,分明穷得连老婆都跑了的那种!你抢什么?啊?!”
那男孩一脸委屈和不甘,道:“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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