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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刑师作者:唇亡齿寒-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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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打开,一名保镖警觉地握着枪,从门里探出头来。他左右看看,确认安全後,才向同伴招手。他的同伴护着安东尼奥教父,并挽着碧安卡夫人的手,将两人护送出门。
  四个人都离开了房间。绞刑师微笑着拉紧手中的丝线。
  钢琴线在锚点上快速穿梭,一瞬间,三道锐利的丝线从不同方向横切过来。四人刹那之间便身首分离,血花四溅,成了四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绞刑师松开手中的钢琴线,空中的三道死亡之丝垂落下来,成了无害的丝线。杀手检查了安东尼奥教父的人头以及他尸体上的纹章戒指和几处胎记,确认了这是目标本人,而不是教父找来的替身。
  他又捧起碧安卡夫人的头颅,检查她的容貌特征。据说碧安卡夫人是一位绝世美人,但绞刑师所见不过是一颗沾满鲜血的人头,夫人原本柔顺亮丽的金发此刻蓬乱不堪,如同乱麻一样缠在脸上,哪里还有“绝世美人”的风姿。
  绞刑师拨开碧安卡的头发,露出她表情凝固的面容。他端详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似乎在什麽地方见过这位夫人。
  太眼熟了。
  世界上真的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又或者说,她们俩其实是……
  绞刑师放下碧安卡的头颅,走进卧房。卧房装潢得极其奢华,地上铺着纯手工的羊毛地毯,四壁也贴着银色的墙纸。房中家具都是木质,镶金裹银。卧房中最显眼的一面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相框,里面的相片都是安东尼奥和碧安卡的合影,有些照片里他们还是青年相貌,有些照片里两人的鬓间已有霜白。
  杀手颤抖地取下一个小相框。这个相框中的相片很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片中的安东尼奥和碧安卡还很年轻,夫人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丈夫的手,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和海洋。
  绞刑师认识这个女人……不,何止认识!他怎麽会忘记这张脸孔呢?二十多年前,这女子留下一封信便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直到此时此刻,绞刑师才知道,原来她改掉了姓名,和黑手党家族的教父结了婚。难怪他一直探听不到她的消息!
  碧安卡就是他的卡翠安娜。
  他寻找了那麽多年的卡翠安娜。
  被他亲手杀死的卡翠安娜。





第二十九章

  莱卡和达蒂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他们每天做两次,达蒂诺不会多要,莱卡也不会抱怨,只不过每次他从金发青年的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背後那炽热渴求的眼神都让他心中一凛。
  托达蒂诺学会“节制”的福,莱卡终於不用整日一副消耗过度的样子了,就连亨利先生都称赞他“你小子最近精神好多了嘛”。作为称赞的附带赠品,亨利先生派发了更多的工作给他。
  比如今天莱卡的任务就是给一楼的书架清理灰尘。书架很高,莱卡得去搬个梯子来。从前他的手臂打着绷带,亨利先生照顾他的伤势,没让他干这种体力活。现在他必须加倍劳作以补回从前的份。
  梯子放在图书馆洗手间旁边的工具间里。莱卡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会疑惑隔壁的房间是做什麽用的,莫非是女洗手间不成?可是峡谷监狱里又没有女人,女洗手间等同於摆设,所以干脆取消了这个设置。除了监狱行政楼之外,整座监狱只有男厕。今天莱卡才知道原来那是个工具间。
  他从来没见亨利先生进过这间小屋,想必老人也常常偷懒,那些需要用到工具的复杂工作就干脆不做了。
  亨利给了莱卡工具间的钥匙。工具间只有一把锁,不像档案室那样需要刷卡才能进入。
  莱卡打开工具间的门,一股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让连他打了好几个喷嚏。这间小屋不知道多久没进过新鲜空气了,简直就像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墓。莱卡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电灯开关,按下之後,小屋天花板上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日光灯,一闪一闪的,还发出了“嘶啦嘶啦”的响声,说不准什麽时候就会罢工。
  借着昏暗的灯光,莱卡在摆满了各式工具的小屋中寻找他所需要的梯子。小屋中遍地都是尘埃,不过有几处脚印和指纹,还有一些地方很明显打扫过,但是它们也都被一层薄灰覆盖,看来就算亨利先生有进工具间取过东西,或是打扫过这里,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莱卡将一堆扫把移到一旁,又推开好几个水桶,还差点被从架子上掉下来的锤子砸死。梯子放在一叠半人高的毛巾後面。莱卡在狭小的空间里腾挪,好不容易才移开毛巾,来到梯子之前。
  “在这个小房间里找一件工具,可比杀个人都难啊。”莱卡咕哝着扛起梯子。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轻微得几乎不可闻的振动声,布满尘埃的空气像被一把利刃扫过,有什麽东西从空中一闪而过。莱卡若不是受过专门训练,决不可能发现这个细微的响动。
  他立刻停下了动作,如雕塑一样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转动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扫视周围,从脏兮兮的天花板到粉漆剥落的墙壁,再到积满灰尘和污垢的地板。如此来回仔仔细细观察了数遍,才发现距离自己脖子不到五厘米的地方悬着一根比头发还细的丝线。
  莱卡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半步,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放到丝线上。
  只听“哢嚓”一声,木棍断成了两截,断面平整得不可思议,就算用电锯锯开都不可能这样光滑。
  ──如果刚才再往前走半步,现在掉在地上的可就是我的脑袋了。
  莱卡扔掉木木棍,挽起左手的袖子,从绑在手臂上的皮带中取下一枚刀片。他将刀片夹在指间,往丝线上一抹,“嗡”的一声,丝线被切断了。
  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闪闪烁烁。莱卡检查了一下梯子,发现梯子背面粘着一枚形状奇特的金属挂钩,挂钩中正穿着一条丝线。看来这房间中早就部下了陷阱,只要他拿起梯子,就会拉动丝线,激活机关,使一道钢琴线刚好悬在他脖子的位置,稍一大意,他便会身首分家。
  “幸会啊,绞刑师。”莱卡喃喃道。
  
  莱卡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工具间,然後才扛着梯子返回图书馆阅览区。老亨利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自从莱卡能被他当壮劳力使唤之後,亨利便经常失踪。起初莱卡认为老人是跑到某个角落摸鱼去了,现在他才隐隐觉出不对劲。
  让他去工具间拿梯子的是亨利,那麽布下钢琴线机关的也是亨利吗?他就是绞刑师?
  莱卡架起梯子,手拿抹布爬了上去,清理书架顶部的灰尘。
  但如果老亨利是那个神秘的杀手,他和莱卡在一起这麽久,早就可以下手,何必等到今日?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悄无声息地勒死莱卡,或是用钢琴线将他削成残废。在莱卡还打着夹板,并且没有收到刀片的日子里,老人要是真这麽做了,莱卡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麽绞刑师会是谁?猫头鹰吗?他也能自由进出图书馆,除了亨利,他的嫌疑最大。但是那个工具间……莱卡刚进去时还特意观察过,里面积满了灰尘,哪里被人碰过是一目了然的事,然而就算是那些灰尘被擦去过的地方,也已被一层薄灰覆盖,说明上一次有人进入工具间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工具间只有一道老式锁,技术娴熟的小贼只用一个挖耳勺就能把它撬开。绞刑师一定是在很久之前潜入工具间布下陷阱的。
  但他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要把杀人机关布置在那样一个隐蔽偏僻的地方?如果他要杀莱卡,难道不应该在莱卡常去的地方布下陷阱吗?
  又或许,绞刑师是故意这样做的呢?他早就在监狱的某些人迹罕至的角落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发现敌人,就将其引入陷阱。把机关布置在这些隐蔽处,还能降低无辜者误入、白白送命的几率。
  绞刑师到底是什麽人?他已经发现莱卡的身份,要除掉他了,莱卡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不,或许绞刑师根本没有发现他,他今天险些命丧钢琴线之下只不过是个巧合,老亨利刚巧让他去搬梯子,而他“歪打正着”地触发了钢琴线机关……
  “你看起来心不在焉啊,年轻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工作的时候偷懒可不行。”
  莱卡吓得差点从梯子上掉下去。他扒住书架,稳住身体,朝下一看,拄着拐杖的爱德华.盖洛──图书馆副馆长“猫头鹰”──站在梯子旁,深不可测的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第三十章

  莱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好,盖洛先生。您今天怎麽有空来图书馆啊?”
  “我是图书馆的副馆长,到图书馆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老人拄着拐杖,和颜悦色地说。
  “好久没看到您了,忽然见到,觉得很意外而已。”莱卡说着,心里想:你这老家夥,明明是副馆长,却天天不见踪影,还好意思说我偷懒?
  “我只不过来看看你们工作得如何。”老人挥了挥手,“年轻人不必紧张。就算你偷懒摸鱼,我也不会扣你薪水的──反正在监狱里工作本来就没什麽薪水可拿。”
  莱卡耸了耸肩:“那您都看见了。我可以继续干活了吗?亨利先生让我今天上午必须把一整排书架都擦完,再耽误下去我就要挨骂了。”
  “猫头鹰”扯了扯嘴角,越过莱卡的梯子,走到另外一边,他的拐杖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
  “我看得一清二楚,年轻人。”老人慢悠悠地说,“你还能留在图书馆做这份清闲安逸的工作,还得感谢我。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莱卡一眼,“亨利要求把你开掉,但是我说服他留下你。因为我想,人都会犯错,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做事莽撞,不计後果,尤其容易犯错。但是总得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座监狱的存在,不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吗?犯了错的人进入监狱,忏悔自己的罪过,矫正自己的行为,最後回归社会──监狱正是因这样的理念而建立的。所以我想,应该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直面自己的过错,知晓其中的利害,并且永不再犯。我看得一清二楚,莱卡.莫奈。”
  莱卡觉得毛骨悚然。“猫头鹰”的话像在暗示什麽,如同传奇故事里那些阴森的巫师用暧昧不明的语言叙述未来一样,他无法参透老人话语中的深意。
  “猫头鹰”没有多做停留,说完那些摸不着边际的话之後,他拄着拐杖走开了,绕过一个书架,就看不见他的身影,只能听见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逐渐远去。
  莱卡松了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那个看似平凡的老人竟能够在无形中对他施加如此之多的压力。年轻的杀手默默在心里给这位老人盖上了一个巨大的戳,上面写着“极其可疑”四个红字。
  
  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办事效率高得惊人。这天下午他又来监狱探视莱卡,并带来了一个既让人振奋又令人不安的消息。
  “您上次说的那家公司,我已经查到了。”
  布莱恩先生端正地坐在会客室的铁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仿佛自己是在豪华的会议室中开会,而不是在监狱里和一名潜伏的杀手商议计划。
  “那家公司表面上是保险公司,实际上却在为意大利黑帮洗钱。”
  说着,布莱恩先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并从中间抽出一页文件,放到莱卡面前。
  那是一页简历,上面贴着一名男子的标准证件照。男子有着典型的拉丁人长相,头发中掺着银丝,已经上了年纪。
  布莱恩先生的手指敲打着这页简历:“这个人名叫莫雷蒂.加托齐,是该公司最大的股东。不过我怀疑此人只不过是个小卒,被放到台前来当烟幕弹的。他背後肯定有更大的势力。”
  “意大利黑帮。”莱卡点点头。
  “这间公司里有不少员工都是意大利人,恐怕他们也只是在公司里挂个虚衔,实际上是在为帮会做事。”
  莱卡看着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您手下想必也有不少这样的公司吧?”
  布莱恩先生促狭地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打理得整齐干净的头发。“这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处世之道啊。”
  “那麽,如果是您,会派一个怎样的人登台亮相,做这些公司名义上的股东呢?”
  “我身边值得信赖的人,但不是帮会的骨干人物。如果我不信赖他,我不会让他担此要职。而帮会中有实权的那些人,让他们抛头露面也不合适。”
  莱卡思考了片刻。布莱恩先生问:“您想到了什麽吗?”
  “我好像听过莫雷蒂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有关。毕竟世界上同名的人很多,不是吗?”
  布莱恩先生咧开嘴:“可是出现在峡谷监狱中,又恰好同名,这事就稀奇了。”
  莱卡起身,对“图腾”的新任领袖道:“有新消息我会通知您的。”
  布莱恩先生急切地问:“那麽亚伯拉罕和绞刑师的身份……?”
  “既然情报靠不住,我就自己查出来。隐形者若想杀人,自己也必定会现身。绞刑师越是出手,他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
  “您这是把自己当做诱饵,引那只猛兽现身吗?”
  “不然还有什麽办法呢?”莱卡将莫雷蒂.加托齐的资料推还给布莱恩先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峡谷监狱的夜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游戏室有台球、棋牌等娱乐设施,监狱还给囚犯看电视,每当棒球或橄榄球赛季时甚至有直播,没有比赛时就放一些电影或电视剧,还有探索频道、荒野求生之类的科普教育栏目。
  今天晚上直播一场橄榄球比赛,达蒂诺评价它为“野蛮的运动”,於是没有去观战,而是窝在囚室里看书吃糖。上次莱卡从医生那里搞来的糖果早就被他吃完了,他不知从哪儿又自己弄了一些,八成是找凯买的。而那个给他放折纸作品的瓶子里也堆起了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爱心。爱心堆积的速度让莱卡很是为达蒂诺的牙齿健康感到忧心。也不知道监狱给不给犯人预约牙医。
  当然,今夜莱卡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用“思想者”的话来说,是一项充满艺术性的工作──莱卡打算引诱达蒂诺透露他的真实身份。
  这种事如果做得太刻意,就会使人产生抵触心理;如果太随意,又会让人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反而套不出什麽有用的内容。莱卡没有一个智囊团从旁提醒他应该如何诱导谈话的方向,只能靠自己把握。杀手“迷雾”可不像“思想者”那样擅长谈话的艺术──後者的日常工作就是和各式各样的病人聊天,发掘出他们内心的隐秘。
  莱卡躺在他自己的床上,面朝天花板,故意用百无聊赖的语气说:“真无聊啊,关禁闭的时候我天天闲得发慌,想着出来,但是出来後又觉得外面也一样无聊。”
  达蒂诺翻过一页书,书页“哗啦”一声。“可不是麽。”金发青年说,“既然这麽无聊,不如我们来做一些‘有趣’的事如何?”
  “说到这个……”莱卡立刻转换话题,避免谈话朝某个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很想当面问问你。”
  “什麽?”
  “在禁闭室里你提到过一次的。”莱卡谨慎地说,“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第三十一章

  “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
  达蒂诺“啪”的合上书。“你很关心别人父母的死因吗?”
  莱卡鼓起勇气,理直气壮地说:“凭我们的关系,难道我不该关心吗?”
  下铺沈默了一会儿,然後达蒂诺慢慢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我好奇心过重的男朋友,关心一下这事的确无可厚非。”
  “那他们是……”
  “被谋杀的。”达蒂诺的声音宛如冰块在酒杯中碰撞,“一个肮脏的阴谋。”
  莱卡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他的手心全是汗。“三年前?”
  “没错。”
  “那你……”
  “我?”达蒂诺似乎不明白为什麽会牵扯到自己,“我怎麽了?”
  “你肯定很难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金发青年有些恼火,“我几乎是一蹶不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醉生梦死,全靠酒精才能活下去,还有性……”他停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地说,“啊,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对吧?你的心理创伤理论,嗯?”
  达蒂诺好像往另外一个方向理解了,不过这正好,莱卡还担心他发现自己的真实目的呢。“酒精和性爱能帮你忘记痛苦吗?”他问。
  “至少我在醉酒和做爱的时候能完全摆脱那事。”达蒂诺轻描淡写地说,“每天在宿醉中醒来,然後把胃和大脑都泡在酒精里,晚上则跟不同的男人过夜,有时一夜里的男人都不同……”
  莱卡想象着那幅画面:达蒂诺在喧嚣的酒吧中痛饮烈酒,跟一个或几个偶然结识的男人去开房,嘶吼着同他们做爱,像野兽将猎物撕成碎片……不不不,简直是地狱。
  “我甚至还嗑过药。”达蒂诺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一开始是大麻烟,然後是药粉,接着静脉注射……酗酒,滥交,吸毒,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我都沾过了。啊……那个时候真的像活在罪恶的蛾摩拉城中一样。”
  “但是你挺过来了。”莱卡说,“你现在看起来很不错,既不喝酒也不嗑药了。”不过下面的毛病倒是没改,或许还愈演愈烈了呢。
  “没错,我挺过来了。”达蒂诺语气轻松,“有一天我正和一个男人滚床单,酒吧里认识的,我连他的名字都没问。我俩在酒店里,赤身裸体,我骑在他身上,然後房间的大门突然开了,‘砰’的一声,好像地震了一样。进来的是我家的……管家。”
  莱卡低呼一声,“喔,你家还有管家?你是住在哥谭市的神秘富豪吗?”
  达蒂诺笑了起来,“我可是纨!子弟啊,当然需要管家来帮忙管理庄园,照顾日常起居什麽的。”
  还真是看不出来啊。莱卡暗想。家里有一座庄园的大少爷混到监狱里来了。这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然後呢?”
  “我那天喝了太多酒,整个人都不清醒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的东西还插在我身体里。我对管家说:‘哦,晚上好啊,你也要加入吗?’我猜我当时根本没认出他是谁。然後管家走过来,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下床,真奇怪,他明明也一把年纪了,力气却挺大。他把我一路拖进浴室,塞进浴缸里,拿着花洒就冲我喷冷水。我一边嚎叫一边挣扎,但是我喝得太多,手脚都不听使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甚至把我的脑袋整个按进水里,让我喝了一肚子冷水,还差点呛死。他问我:‘你清醒了吗?’我说:‘我已经清醒了。’他说:‘不,你还没有。’然後就把我丢在浴缸里,转身走了,还锁了浴室的门。”
  “你把他开除了吗?我想你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
  “对,我当时就是这麽想的。我想着等出去之後解雇那个老头,让他卷铺盖走人,滚回老家种橄榄去。後来浑浑噩噩地睡着了,梦里也全是怎麽把老家夥扫地出门的计划。等第二天我醒了,仍然一个人待在浴室里,一丝不挂地躺在湿淋淋的地砖上。门依然锁着,我拼命敲门,可是没人应声。我吓坏了,以为那老头要谋财害命,毕竟他掌控着我家的庄园,老奸巨猾的东西,如果要谋杀我,他能做得滴水不漏。我在浴室里咒骂他,就躺在冰冷的瓷砖上,把我心里想的全骂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在门外说:‘你以为我是图谋你的家产吗,达蒂诺?’
  “我说:‘难道不是?否则你为什麽把我关起来?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他说:‘假如你再这样堕落下去,你就不再是我的主人了,不仅如此,家族的庄园和你父母的遗产也不再属於你了。’
  “我问他:‘这是你背叛我的宣言吗?’
  “他说:‘你父母尸骨未寒,家族和……公司,都需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把乱作一团的人们团结起来。纳卡雷拉家族里有不少人都觊觎地位和财富,他们正准备瓜分你父母的遗产,等他们分赃完毕,你就会被人发现浮尸河中。你现在还能保留一条小命,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利益分配的问题上还没达成一致,得留着你这个表面上的‘主人’,一个傀儡继承人。所以你打算消沈到什麽时候,达蒂诺?你想就这样去见你的父母吗?’
  “我在地砖上躺了好久,然後问他:‘那些图谋我地位和财产的人,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他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说:‘那你把门打开吧。’他打开了门,给我拿了一套衣服来。我这时才发现自己都冻僵了,手指都弯不了。他帮我穿好衣服,就像我小时候那样。他把我扶到床上,告诉我我在发烧。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昨晚那个男人也不见了,我不敢问他去了哪儿。我让管家找个信得过的医生来,不仅要给我治疗感冒,还要帮我戒毒。
  “我花了两个月戒掉毒瘾,重返社交圈的时候整个人瘦得皮包骨,但是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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