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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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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浓雾虽收,自己四周,依然横七竖八的堆着许多石块,显然犹未出阵。

他方才已经试出厉害,只要一举步,阵法就会立生变化,一时站在原处,那敢轻易举步?就在此时,只见从茅屋中走出一人,沉声喝道:“什么人破了我阵法?”

薛少陵举目瞧去,这人约有五六十岁年纪,相貌文静,一身文士装柬,脸上隐泛怒容,还带些惊愕之色。

心知来人正是九疑先生无疑,急忙抱拳作揖,说道:“前辈就是九疑先生了?”

九疑先生点头还礼,打量着薛少陵,脸上似乎不信,问道:“我那迷踪石阵,就是你破的么?”

薛少陵道:“没有啊,在下只放了一块石头。“九疑先生冷哼道:“你在天枢位上,投下一石,把全阵门户,全堵死了,还说不是你破的么?”

薛少陵听说破了他的石阵,心头不觉深感歉疚,忙道:“在下不知这一块山石,就破了前辈阵法,深感不安。

九疑先生道:“石阵已破,你还不出来,呆在那里作甚?”

薛少陵听他一说,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果然不再有什么动静,这就大步走出阵法。

九疑先生冷冷的道:“你受人指点而来,有什么事么?”

薛少陵道:“在下有一件疑难之事,要向前辈请教。”

九疑先生道:“很好,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恢复了阵势再说。”话声一落,就匆匆往石阵中走去。

只见他把石堆移来移去,东加几块,西减几块,足足忙了半天时光,石阵中果然又起了一阵蒙蒙烟雾,渐渐看不真切!

薛少陵瞧得暗暗惊叹!奇门之学,果然玄奥神奇,叹为观止!思付之间,忽见九疑先生双手捧着自己放下的那块石头,目不旁视,缓步朝屋中走去。

薛少陵瞧他神色恭敬,独自走进屋去,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他进去?方在迟疑之间,只听九疑先生一缕极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兄弟请进来吧。”

敢情他恭恭敬敬走着方步,不好开口,才以“传音入密”向自己说话。

薛少陵依言跟了进去,跨进木门,但见屋中打扫十分干净,上首一张长案上,放着一双古铜香炉,和卦爻之类的东西,两边四把椅子,此外就别无摆设。

九疑先生双手捧着那块山石,供到长案之上,忽然跪拜下去。薛少陵瞧得奇怪,暗想:“此人行径,当真有点怪癖,怎么对一块石头,行起大礼来了?”

九疑先生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才行站起,朝薛少陵拱手一揖,说道:“老朽不知小兄弟竟是奉恩师之命而来,方才多有失敬,小兄弟幸勿见怪。”

薛少陵怔得一怔,自己洞外遇上的老樵夫,莫非就是无疑叟?九疑先生和颜悦色的道:“老朽已有三十年没有见过恩师慈颜,小兄弟带来了恩师手偷,老朽至表感激,不知小兄弟在那里遇上恩师的?”

薛少陵越听越奇,老樵夫只是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山石,交与自己,几时叫自己带来手谕?当下就把自己在洞外遇见老樵夫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九疑先生哈哈大笑道:“老朽在屋外布的迷踪石阵,暗藏先后天八卦九宫奇门之学,千头万绪,小兄弟只投下一块山石,就把阵法堵住,除了恩师,还有何人有此能耐,老朽早该想到了。”

薛少陵道:“但无疑老前辈除了交给在下一块山石之外,并没带来他老人家的谕示。”

九疑先生笑道:“恩师在石上留了记号,小兄弟如何看得出来?”

薛少陵道:“前辈说的极是?”

九疑先生连连摇手,又道:“恩师谕示中曾提到小兄弟乃是大师伯的记名弟子,千万不可再以前辈相称。”

薛少陵愕然道:“在下恩师,人称黑煞游龙……”

九疑先生没待他说完,点头笑道:“桑老九侠名远播,老朽久闻其名,但老朽说的,却是大师伯无名道长。”

“无名道长”,薛少陵曾听张果老说过,‘风尘三奇,无,无,无疑’。

第一个“无”是无名道长,第二个“无”是张果老的师傅无极老人,无疑叟还是三奇中最后一名,自己几时被无名道长收作了记名弟子?不错,方才老樵老夫在送给自己一颗明珠,曾在布包中留了一张字条,也有“就算是师叔的见面礼之言,莫非无疑叟认错了人?心念转动,不觉抬目道:“在下初出江湖,并未蒙无名老前辈收作记名弟子之事。”

九疑先生指指薛少陵腰间竹箫,笑道:“小兄弟这支九转箫,那里来的?”

薛少陵蓦然一怔,想起那个疯疯颠颠的化缘道人,莫非会是风尘三奇之首的无名老道?九疑先生呵呵笑道:“这支九转箫,正是大师伯随身不离之物,小兄弟蒙他老人家垂青,真是福缘不浅……”

薛少陵虽然不知“九转箫”之名,但已试出这支竹箫,拿在手上,轻若无物,却是又坚又滑,不畏刀剑,此时经九疑先生说出,才知竟是无名道长的随身之物!

九疑先生目注薛少陵,问道:“小兄弟艺出桑老九门下,一身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可算得是出类拔荤的人物,何况又蒙大师伯垂青,赐你随身异宝,还有什么不能解决之事,要找老朽来的/薛少陵道:“在下此来,是蒙一笔阴阳张前辈指点,有两件疑难之事,想请先生一决。”

九疑先生奇道:“一笔阴阳张果老,他也解决不了?那到底是什么事儿?”

显然,他觉得凭黑煞游龙桑九,和一笔阴阳张果老都感到棘手的问题,自然并不简单,不觉也引起他的好奇之心。

薛少陵道:“在下此来,一共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在下身世之谜,一个是目前江湖上发生的重大变故。”

当下就把自己从小遭遇,和最近遇上的一连串事故,向九疑先生详说细细他说了一遍。

九疑先生听他说完,只是不住的点头,闭目不语。

薛少陵见他闭目思索,一时不敢惊扰!就在一旁坐下,静静的等待着他。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时光,九疑先生才睁开双目,向薛少陵笑道:“桑老九和张果老明明知道小兄弟的来历,他们不敢对你实说,那是还不到时候,所谓不到时候,不外两点:第一、是你仇人武功极高,或是声势极大,你目前的能力,还不足自保,早知道了有害无益。第二、是你身世关连着某一件事,一旦揭晓之后,会使对方有所警觉,无论是第一点或第二点,以老朽的看法,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薛少陵满怀希望,认为见到九疑先生,定可指点自己身世之谜,没想到他也不肯明说,心头大感失望。

九疑先生瞧了他一眼,微笑道:“但小兄弟既有恩师指点而来,老朽纵觉目前还不到时机,早知道了对你反而有害,不过我可以使你对身世之谜缩小一些范围,自己去磨练磨练。”

薛少陵对自己身世,最感苦恼的就是茫茫人海,无从探听,听了九疑先生之言,不觉喜道:“还望先生指教。”

九疑先生笑了笑,又道:“至于第二件事,目前江湖上只不过乱兆初萌,其中关连极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老朽可以告诉你的,只有一点,就是你义父薛神医虽然落在对方手中,但决可无害。”

薛少陵还想再问。

九疑先生忽然站了起来,笑道:“家师对小兄弟颇为器重,才指点你前来,在这九疑洞中,老朽忝为主人,小兄弟难得远来,老朽作个向导,带你去游历全洞。”

薛少陵自然看得出他对江湖上最近发生之事,似乎不愿多谈,那么话已说完,他这导游全洞,只不过是他极客气的逐客令罢了。

这就起身道:“在下已经扫”扰清居,怎好再劳先生,在下告辞了。”

九疑先生呵呵大笑道:“九疑洞天造地设,景物幽奇,小兄弟既然来了,如果就此回去,岂不虚此一行?老朽吞为主人,不陪你去畅游全洞,岂不是作主人的招待不周?来,来,小兄弟毋须客气,咱们去吧!”

薛少陵见他如此说法,一时倒也不好推辞。

两人步出茅屋,薛少陵跟在九疑先生身后,曲曲折折的穿行石堆,但觉由他领路,迷踪阵果然丝毫无阻。

九疑先生一边走,一边指点石田中那是仙牛的牛粪,那是仙人用过的梨,看去都极具模样。

走了约莫几里光景,九疑先生在一处黝黑深邃的石窟前面,停了下来,用手一指,道:“这里是有名的风洞,越到里面,洞窟越小,风势也越发厉害,阴寒澈骨,常人难以忍受。前后有不少旁门中人,利用洞中天然阴风,来练习邪门功夫,后来被家师以无上神功,把风穴堵塞了大半,风势比从前小得多了。”

薛少陵走近洞窟,凝目瞧去,但觉黝黑无比,深不可测,这一站近,果觉石窟中寒风凛烈,迎面吹来,风势依然极强,当真是“空穴来风”了!

九疑先生停得一停,依然朝前走去。

一会工夫,进入了另一座洞窟。

薛少陵耳中隐隐听到隆隆异响,隐若雷鸣,一时只当洞底流水之声,也并未在意,走不多远,果然看到一条山涧,横在眼前。

九疑先生似乎游兴极浓,当先踏波过去,薛少陵只好跟着过去。

入洞渐深,但觉隆隆雷鸣,也愈来愈响,九疑先生依然只顾朝前走去。

洞中山涧极多,有的可以一跃而过,有的却必须涉水渡河。

九疑先生修为功深,踏着水面就可过去,薛少陵自然不如他远甚,只好赤足涉水,河床虽然不深,但水势湍急,稍不留意,就得滑倒。

薛少陵感到这样游历全洞,实在提不起游兴。

洞中隆隆雷鸣,已是震耳欲聋,薛少陵眼看九疑先生还是继续往里走去,忍不住吸了口真气,抬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要知洞中雷声轰轰,不用内功传出,走在前面的九疑先生,未必就能听到他的话声。

九疑先生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雷洞,小兄弟可是走累了,过了前面第九条河,咱们就可以坐下来慈息了。”

行不多远,前面果然又有了一条数丈宽的山涧,九疑先生依然宽袍飘忽,缓缓踏水而行,倏忽已到对岸。

薛少陵眼看这条山涧,不过三数丈宽,当下也就一吸真气,双脚顿处,人如掠波紫燕,横越而过,落到岸上。

只听九疑先生低声笑道:“小兄弟,现在可以坐下来憩息了!”

话声未落,一指朝薛少陵脐下点来。

薛少陵不防九疑先生会对自己骤然出手?他堪堪落到地上,身形还未站停,那里躲闪得开?但觉“气海穴”上一麻,身不由主的应手朝地上跌坐下去!不禁骇然抬目,朝九疑先生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九疑先生面露橘笑,出指如风,接连点了他九处大穴,才道:“小兄弟不是要休息么,这里从没人进来,那是最好休息的地方了!”

他随口说来,在震耳俗聋的雷声之中,依然十分清晰。

薛少陵纵然学会了“运气过穴”之法,但此刻却是一点也用不上,被九疑先生连点了九处大穴,身子已是动弹不得,但口尚能言,略微一动,觉得双手也还能运动自如。

听他这般说法,心知九疑先生所谓游历全洞,实是故意把自己诳来此地,不觉怒声喝道:“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你把我骗来,究是有何居心?”

话声出口,猛地运起全力,一掌朝九疑先生迎面劈去。

这一掌,劈是劈出去了,但他穴道受制,真气无法运行,劈出的掌势,那有丝毫力道?九疑先生耸耸肩,嘿然笑道:“老朽有何居心?小兄弟何用这般生气?”

他不躲不避,大袖轻轻一拂,薛少陵但觉右腕骤然一麻,整条右臂立时垂下去。心头不觉大怒,暴喝一声,左手扬处,一拳击了过去。

九疑先生只退后了半步,摇摇头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小兄弟怎不学学君子?”

不错,他确是后退了半步,但他在还没后退之时,已经做了手脚。

说他出手如电,他简直比电还快,不知如何一来,三个指头,已在薛少陵手肘上轻轻捏了一下,在他后退半步之际,薛少陵的左手,早已又垂下去了。

现在,薛少陵当真变成了君子。

他身子动弹不得,双手也不能动了,只差没被他点上哑穴,能动的也就是一张口了。

薛少陵又急又怒,厉声喝道:“真没想到无疑老前辈门下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居心阴恶之徒,你待怎的?”

九疑先生笑吟吟的走近薛少陵身边,伸手从他腰间,解下竹箫,道:“老朽久闻大师伯的九转箫,出自天竺,坚逾精钢,百年来经他老人家不时吹奏,精气贯注,已是一件举世罕有的武林瑰宝了。”

说话之间,手指不住的摩掌着萧身,大是爱不释手。

薛少陵瞧他满脸都是贪婪之色,心中更鄙其人,大笑道:“原来你是垂涎我的九转萧,无怪要把我班到此地出手偷袭,像你这般自鸣清高,欺世盗名。今天总算给我看到了丑恶嘴脸,我真替无疑老前辈难过,三奇门下,有你这样贪婪卑鄙的人。”

九疑先生皱皱眉,道:“小兄弟怎好如此说法,九转箫虽是武林奇宝,老朽也不会从小兄弟手上夺取。”

薛少陵道:“那你为什么要点我穴道?”

九疑先生诡笑道:“告诉你也无妨,老朽没从恩师之前,出身旁门,点你穴道的手法,叫做‘九阴封穴’,除了者朽,可说无人能解。只要过了九天,就会经脉闭塞而死,人死了气机已绝,所有经脉,原要全部闭塞的,所以这种手法,可说天衣无缝,任谁也瞧不出一点痕迹来。”

薛少陵冷冷哼道:“好歹毒的手法。”

九疑先生得意的道:“老朽和小兄弟总算有点师门渊源,老朽自然不好意思从小兄弟手上夺取九转箫,但过了九天,小兄弟气绝之后,九转箫已成了无主之物,老朽从小兄弟尸体旁拾取,那就取不伤廉了。”

薛少陵心中暗想:“此人当真阴毒的很!”一面怒哼道:“好个取不伤廉,像你这样的人,真时无耻之尤!”

九疑先生对他笑笑道:“小兄弟喜欢骂人,不妨多骂几句,老朽决不生气,这叫做我行我素,笑骂由人!”

他俯身从地上拾起明珠,走开几步,在地上坐了下来。

一手托着珠子,睁大双目,用心谛视着箫身上刻着细如发丝,比蝇头还小的九阕曲子,不住点头,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大师伯化了八十年心血,谱成这首曲子,此曲抵天上有,真是好曲,可惜你姓薛的,枉费了一张聪明脸孔,只是一个俗物,不语音律,连吹也吹不上一口……”

他虽是自言自语的随口说着,洞中虽是怒雷如潮,隆隆不绝,但他一字一句,依然清清楚楚的钻进了薛少陵耳朵。

要知薛少陵自小由薛神医扶养长大,薛神医文才武学,件件精博,黑煞游龙留下的一支铁箫,既然传给了薛少陵,平时也自然教他吹吹箫,作为消遣。

黑煞游龙以箫成名,更精干此道,是以对吹箫来说,薛少陵可说是自幼即得父师两人的传授。

此刻听九疑先生说他俗物,不谙音律,他少年气盛,只觉一股忿怒,涌上心头,大声喝道:“谁说我不会吹箫?”

九疑先生朝他笑笑道:“至少这首曲子,你没有吹过一回。”

这话倒是不错,薛少陵被老道士换去铁箫,他虽然也看出箫身上刻着的曲子,音律美妙。但他这一上路,屡遇事故,根本没有时间空闲下来过,当然也没有这份闲情,去品箫了。

九疑先生拂拭着箫身,回脸阴笑道:“小兄弟远道而来,替老朽送来此箫,这份情谊,就够老朽永铭高谊,在小兄弟未死之前,老朽替你吹上一曲,聊酬知音。哈哈,孔老夫子说过,早闻道夕死可矣,小兄弟听过这首奇曲,就是身死,也不负此生了!”说完,用舌舔舔嘴唇,就吹了起来,一缕箫声,袅袅而起。

在隆隆雷声之中,这一缕柔和的箫音,如凤鸣,如击玉,把满洞雷声乏像利剑般划了开来,悠悠扬扬,音律美妙无比。

薛少陵不知不觉,听出了神,但觉满洞雷声,渐渐消失,耳中听到的,就是一片汪洋无际的箫声。他渐渐忘了自己穴道受制,几乎想手舞足蹈一番,但也总究是被制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觉心旷神抬,悠然神往!

箫声戛然而止,轰轰雷声又在耳边响起,似乎比先前更响亮了,薛少陵瞿然惊觉。

九疑先生已经站起身来,把明珠、竹箫,一齐放到了薛少陵身边,然后替他盘好双膝,拍拍他的肩膀,诡笑道:“小兄弟,老朽说过不从你手上夺取九转箫,自然决不夺取,现在不是还你了么?九天之后,老朽再来取箫就是。哈哈,小兄弟多珍重!”

说完,耸耸肩,转身朝外行去。

薛少陵大怒道:“站住,你有本领,就解开我穴道,咱们不妨放手一搏……”

他话声还没说完,九疑先生连头也不回,一路踏波而去,早已走远了。

薛少陵在这声大喝声中,只觉自己双手穴道已解,可以运动了,但身上九处大穴受制,光是双手能动,又有何用?心头满腔愤怒,但人家已经走了,你就是忿怒得发狂,又何补干事?薛少陵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目前第一件事,莫过于先替自己解开受制穴道。

这一点,薛少陵十分清楚。

九疑先生曾经说过,他点自己穴道的手法,叫做“九阴封穴”,是旁门的歹毒功夫,被制穴道,非他莫解。他交还自己九转箫,飘然而去,足见他极为自信,自己决难自解。

但一个人在还未到完全绝望的时候,决不会放弃挣扎,虽然明知属于徒劳,也非碰碰运气不可,这叫做以冀万一。

薛少陵跟师傅练成“运气过穴”之法,平常手法,休想制得住他穴道,自然也练过自解穴道的“运气冲穴”。

此时眼看九疑先生已经走了,好在他临走之际,却替自己盘好了双膝,这就缓缓闭上眼睛,澄心静虑,调匀呼吸,企图运气冲开穴道。

那知这一运气,只觉果如九疑先生所说,不但穴道受制,而且体内有九条经脉,悉数闭塞,气机受阻,一口真气,也无法运行。

薛少陵暗暗叹息一声:“看来他说的不假,自己纵会‘运气冲穴’之法,也难以自解的了!”

睁目四顾,只觉这座雷洞,宽广辽阔,如同旷野,除了珠光可以照射到一两丈远,四周黝黑如墨。

隆隆雷鸣,既似来自天边,又像起自身侧,时远时近,缭绕身外,震耳欲聋。

自己坐在山石上,身不能动,简直恍如置身怖谷,使人渐生怖意!

于是他又慢慢试行运气,几次把丹田真气,勉强提起,但随提倏散,莫说冲穴攻坚,就是连凝聚也办不到。一身功力,形同全废,但除了运气冲穴之外,实无他法。

眸少陵心中暗想:只要能把真气运集,就不难冲开受制穴道了。”

他并不因此懈怠,真气虽然随提随散,但他还是一心一意的随散随提,全神贯注暗下苦功。

洞中没有昏晓,不辨时辰,薛少陵感觉上,差不多该有一天一晚了。

经过这一段极长时间的调息提气,而又调不成息,提不起气,自然感到极度劳累,他缓缓的舒了口气,睁开眼来!

现在他已经完全绝望了!

“运气冲穴”,对九疑先生的封穴手法,实在无能为力,再勉强提气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的事了。

他决心放弃运气冲穴的企图,好好休息了一回,感到腹中饥饿。

所幸自己在入山之时,准备了干粮,此刻还在身边,这就取出来吃了个饱,觉得精神也好了许多。

低头瞧去,九疑先生临走时把竹箫、明珠都放置在自己身边。不觉随手取起竹箫,就着珠光,把箫身上的曲谱第一阕,默默记了一遍,就举萧就唇,缓缓吹了起来。

他本来就会吹箫,这一次上了口,但觉无名道长在箫身上刻着的曲谱,音调变化,太过急促,而且生涩拗口,吹奏之前,几乎运气都透不过来。

自己听来,都不成曲调,难听无比。想起昨天九疑先生吹奏的,同样是第一阕,但却悠扬顿挫,何等美妙动人?“难道自己真是像他所说,是个不诸音律的俗物?”

想到这里,不觉大感不服,自己武功纵然不如九疑先生远甚,但自己是黑煞游龙桑九的弟子。

师傅吹得一口好箫,又是以箫成名,对吹箫一道,自己就是说不上精通,也不会比他差得大远。他能吹得好的,自己岂会吹不好?于是他专心一意的吹起箫来。

洞中雷声隆隆,好像天上打雷一般,但天上打雷,自然有个间歇,一阵低,一阵响,这雷洞之中,隆隆如雷的声音,却是永响个不停,越到里面,声音越响。

在这里坐久了,耳朵准会失去功用。

薛少陵一心一意的吹着竹箫,因洞中有着震耳雷声之故,他吹奏箫曲,也在无意之间,越吹越高,这是因为只有他把萧吹得响亮,自己才能听得清楚。

薛少陵把箫声越吹越响,他自己自然并不觉得。

渐渐,他发觉这首曲谱,当真美妙无比!

它可以触发起吹箫的人意识中潜藏的灵感,他心领神会,若有所悟,也若有所通……突然,他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这自然是他穴道闭塞,气机不能通畅,又在不知不觉之间,越吹越响,用力过猛,内腑受到伤损所致,但这是以常理推断,世间往往有超越常理的奇迹!

薛少陵吐出一口游血,反而觉得气机一动,刚才被九疑先生点闭的“尾龙穴”顿然一冲而开!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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