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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转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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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华身子一震,道:“那么我爹不是替王妃医病,进京去的了?”

尤师傅道:“当然不是。”

薛少华急急问道:“这么说来,家父只怕也不是府台衙门抓去的?”

尤师傅道:“当然不是。”

薛少华追问道:“师傅可知那是什么人把家父抓去了呢?”

尤师傅摇摇头道:“师傅目前也弄不清楚。”

薛少华道:“师傅是说,两个差役,是武林中人乔装来的?”

尤师傅道:“可能是。”

薛少华又道:“方才拿走龙门五怪的差役,那也是武林中人所乔装的了,这和深夜劫持家父如出一辙!”

尤师傅点头道:“正是如此”。

薛少华仰脸道:“师傅,你老人家可是已有计较了?”

尤师傅道:“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薛少华道:“弟子听不懂。”

尤师傅朝前一指道:“前面就是左家坡了,咱们还是到土地庙坐下来再说,师傅有更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左家坡西首,就是通往孟津的官道,土地庙在明帝陵和汉章帝陵之间,离大路较远,就是大白天,也很少有人到这里来。

薛少华随着师傅,到土地庙门口下马,拴好马匹,还没跨进庙门!

只听里面一个苍老声音呵呵大笑道:“这地方果然不错,每天这个时辰,都有人会送上门来,哈,哈,哈,哈!”

薛少华听得一怔,喝道:“什么人?”

里面那苍老声音道:“是我,一个穷老道。”

薛少华脚下略一迟疑,抬头朝尤师傅低声问道:“师傅,里面有人,我们要不要进去?”

那苍老声音没待尤师傅回答,接口道:“到了门口,自然要进来,不然,我老道又靠什么吃的?”

尤师傅目中神光一闪,但瞬即隐去,点点头道:“孩子,随我进去。”

那苍老声音还在说着:“来了,总比不来好,到这里来的,都是有缘人,老道又有缘可化了!”

敢情是个游方老道!

尤师傅走在前面,薛少华紧跟着师傅,跨进庙门。

这时,晨曦初上,阳光从门外射入,照到半个大殿。只见殿左角落上,蹲坐着一个发髯皆白灰衣者道,缩着头似在打盹。

当真是个穷老道,脸色枯搞,看去约有七十以上,连身上一件道袍,也破烂不堪,有如化子一般。他听到脚步声,立即睁开一双昏花眼睛,朝两人一阵打量,脸有喜色,合掌道:“果然是位乐善好施的公子,老道运气不坏!公子的运气更好!”

尤师傅目光何等犀利,方才虽觉这老道口气可疑,但这回当了面,却又看不出他有何异处,尤其两眼昏暗,决难隐藏。

看来果然只是一个普通游方老道,心中疑窦稍减,一面问道:“老道长可是住在这里的么?”

老道人啊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老管家,老道失敬了!唔,唔,老道这次路过洛阳,就在这里落脚,已经有三天了!”

这明明就是鬼话!自己师徒,昨晚四更才离开这里的。

尤师傅并没有去拆穿他,又道:“老道长道号如何称呼,宝观何处?”

老道人昏眼的双目,忽然一睁,呵呵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故无名,乃天地之始,老道又那里用得着名号?出家人云游天下,以天地为庐舍,又焉用局限于一宫一观之中?”

尤师傅见老道故玄其说,好像真是有道之士一般,心中不觉暗暗好笑。

原来只是一个老江湖的骗钱道士,只有一般愚民,才会相信他仙风道骨,语含玄机!

薛少华终究缺乏江湖经验,站在师傅身边,听老道人说得玄妙,心中不觉起了几分崇敬之意!

别看那老道人双目昏眼,倒是善于监貌辨色,忽然朝薛少华点点头道:“这位公子,骨格清奇,前程远大,能够遇上老道,即是有缘……哈哈,缘者,香火缘也,就是这点缘法,也大非容易,老道倒要向公子募化些香火之资了!”

开口了,果然是骗钱的!

薛少华道:“老道长要向在下募化多少?”

尤师傅皱皱眉,以传音入密说道:“孩子,别上他的当!”

老道人给薛少华一问,不觉眼睛一亮,陪笑道:“不多不多,老道云游四海,无缘之人,就会当面错过,有缘之人,又不易相逢,就拿昨天来说,就有一位小姑娘,总算也和老道有缘,她出手送了老道五十两金子……”

口气不小,居然开口就是金子!

老道人说的口沫横飞,随手用袍袖拭拭嘴角,呵呵笑道:“也许有人会说她上了老道的当,哈哈,其实这就是缘法,有缘无缘,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小姑娘,有求于我,所以送了五十两金子,老道因公子也是有缘人,才募化些香火之资,公子自然不用援例……”

薛少华年轻脸嫩,听说昨天一位姑娘送了他五十两金子,自己出手也不能太少,他没待师傅开口,脸上一红,说道:“在下送你一百两银子,道长以为如何?”

其实当时的一百两银子,这数目可不算小了,一开口就送一百两,真是的冤大头!

一百两银子,当然不能和五十两金子相比,难怪他脸红了!

尤师傅没想到薛少华会说得这么爽快,但他话己说了出来,自己就是要拦阻,也已不及,不觉又皱了皱眉头。

老道人听得大乐,连连合掌道:“善哉,善哉,公子果然生具慧根,哈哈,这就是缘法,有缘不在银子多寡,也好,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也好”,就是马马虎虎的意思,好像还嫌少了些!

薛少华从身边取出一封银子,递了过去,道:“老道长请收下。”

老道人敢情怕旁边的老管家阻拦,慌忙一手抢了过去。

尤师傅冷笑道:“道长能够募化到一百两银子的,只怕不多吧?”

老道人双眼一翻,道:“天底下真要用一百两银子,买我老道一个缘字,那也不是容易之事,哈、哈,老管家,你当这位公子,上了老道的当么?昨天,人家小姑娘,拿出了五十两金子,还欢天喜地的走的呢!不信,你老管家瞧瞧,五十两金子,老道只有昨天晚上,在荣华富贵楼吃了一顿,其余的都在这里!”

荣华富贵楼,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大酒楼,多是达官富贾咽客之地,酒菜昂贵得吓人。朱门一席酒,穷人半年量,这穷老道穷的像个化子,居然上荣华富贵楼去大吃一顿!

老道人话声一落,翻起道袍,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随手朝地上一倒,果然倾出半袋金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两。

老道人手忙脚乱的又把金子装入钱袋,系到腰间,然后又把一封银子,揣入怀里,才抬目笑道:“如何,老道没说假吧?”

尤师傅看的将信将疑,嘿然道:“道长不是说那姑娘有求于你么?”

老道长点点头,又耸耸肩,笑道:“这就是缘法,昨天也是这个时候,那小姑娘骑着一匹马,闯到这里来,先前她是把老道当作了她要找的人……”

薛少华:“那姑娘要找的是谁?”

老道人从他身边取出一支红中透紫的竹萧,笑了笑道:“说他碰巧,那时老道正穷的发愁,愁的无聊,坐在这里吹萧,原来她就是到洛阳找一个吹萧的人来的。”

尤师傅眼中神光一闪,问道:“她要找谁?”

老道人一手摸着那支竹萧,徐徐说道:“那姑娘据说已经找了几天,偌大一座洛阳城,就是找不到一个吹萧的人,找到老道,她是大喜过望,一口咬定就是老道,天下奇事真多……哈哈,这也是缘法了,无缘对面不相逢,她找到老道,就证明她和三清有缘,才能找来……”

他真是专吹法螺的人,一下又说到缘字上去了!

尤师傅急急问道:“这位姑娘,找的到底是谁?”

老道人“哦”了两声道:“老道听她说,好像是姓什么商,说也真巧,老道有一个师侄孙,就是姓商……”

“桑……”

尤师傅神情微微一震,但瞬即平静,问道:“那姑娘怎会一口咬定就是道长呢?”

老道人搔搔头皮,笑道:“说来你老管家也许会不相信,她一口咬定老道,就是固为她要找的人,没有一定面貌,今天变这个,明天变那个。天底下的人,那有这样神通?哈哈,只有三清门下的二朗神杨戳,才会七十三变……”

尤师傅身躯微震,问道:“后来如何呢?”

老道人道:“后来老道缠不过她,只好指点了一条迷津,她送了老道五十两金子,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尤师傅奇道:“道长能把那位姑娘,哄得欢天喜地而去,想来自然不能没有根据?”

老道人说:“自然有根据,老道告诉她要找的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尤师傅身子陡震。

老道人续道:“不过老道告诉她,眼前找不到的,还是到天边去等的好。”

尤师傅心头又是一凛,笑道:“这话她如何会信?”

老道人耸耸肩道:“老道附着她耳朵,只说了一句话,她就走了,走了,自然是信了。”

尤师傅道:“不知道长说的是一句什么话,能令她深信不疑?”

老道人神秘的笑了笑,正容道:“天机不可泄漏,老道难为她一片孝心,才泄漏了一句,多说有干天谴。”

这真是满口胡说八道,胡弄玄虚。

尤师傅见多识广,这回也居然渐渐入彀,听的将信将疑,问道:“那姑娘有多大了!”

老道人朝薛少华一指,笑道:“和这位公子年纪差不多。”

薛少华忍不住道:“师傅,那姑娘找的,只怕是桑老……”

尤师傅干咳了一声,薛少华立时住口不言。

那老道士忽然目光一转,瞧到薛少华腰间悬着一支黝黑铁萧,用手一指,说道:“公子原来也雅好此道?”

薛少华点点头。

老道人又道:“据老道看来,公子这支萧,对主人不吉,不宜经常携带,哈哈,这也算是有缘人的缘法……”

又是缘法!

老道人把他那支紫红竹萧,递到薛少华面前,郑重的道:“老道此萧,跟随老道已有八十多年,公子出门,把它佩在身上,保管你趋吉化凶,遇难呈祥,公子想不想和老道对换一支吗?”

此人骗术果然高明,骗了银子,现在又鼓动他如簧之舌,想骗萧了!

尤师傅冷嘿一声道:“道长可知此萧来历么?”

老道人朝薛少华身上望了一眼,笑着说道:“从前,老道一个师侄孙,好像也有这么一支!”

薛少华淡淡的道:“此萧是在下一位父执留下来的,在下不敢轻易相换。”

老道人点点头:“可惜,可惜,既然公子不肯换,那就算了,老道要走了!”

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朝薛少华两人拱拱手,又打量了薛少华腰间一眼,才缓缓往庙外走去。

尤师傅目中渐渐射出神光,望着老道身形,只是一声不作。

薛少华突然想起昨晚听到那声轻哼,不觉问道:“师傅,这老道会不会是武林中人?”

尤师傅脸色微见凝重,摇摇头道:“很难说,他说话故弄玄虚,至少也是个老跑江湖的人!”

薛少华抬目道:“师傅,昨晚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好像有人低哼了一声,不知你老人家有没有听到?”

“有人低哼?”

尤师傅似感意外的道:“你昨晚怎么不说?”

薛少华道:“弟子因师傅好像没有听到,只当自己听错了,但如今想来,那低哼的声音,弟子明明听的十分清晰,不会有错。”

尤师傅沉吟道:“你听到了,师傅不可能听不到?唉,咱们别尽说没紧要的话了,快坐下来,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一弯腰在拜台上坐了下来,一面拍拍身边的空位。

薛少华想起父亲遭贼人劫持,心头一急,依言坐下,问道:“师傅,我父亲……”

尤师傅笑道:“孩子,别急,你父亲自有你师傅负责,保证不会有什么差错、你到长沙白箬铺去一趟……”

薛少华没待师傅说完,急着问道:“弟子到长沙去干什么?”

尤师傅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密封的信柬和一张路程单,递到薛少华手里,脸色庄重,徐徐说道:“如果昨晚没发生你父亲被劫之事,师傅原想带你一起去的,但目前既然发生事故,师傅就不能去了。”

说到这里,干咳了一声,又道:“你今年十八岁了,年纪也已不小,如论武功,只要不遇上一等一的高手,可说已少有对手,用不着师傅耽心。至于要你到白箬铺去干什么,我在这封密柬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不过,你必须到了白箬铺,才能开拆。”

薛少华迟疑的道:“师傅,这事很重要么?”

尤师傅道:“当然很重要,师傅已经写在密柬上面,你赶到地头,看完了自会明白。”

薛少华道:“那为什么一定要到白箬铺才能开拆呢?”

尤师傅脸色微沉道:“此行关系重大,你只要照着师傅说的去做就行,不许多问。”

薛少华张张口,还想再问,但看了师傅一眼,只好忍了下去。

尤师傅蔼然笑道:“孩子,不必多想,师傅要你去,自然早有安排,至于你父亲,有师傅在,你只管放心。”

薛少华看看密封的信束,点头道:“弟子遵命。”

尤师傅又道:“对了,还有了件事,你必须记住,就是从现在起,你不能再用少华这个名字。”

薛少华惊奇的望着师傅,忍不住问道:“师傅,弟子不叫少华,那叫什么呢?”

尤师傅微微一笑道:”师傅已经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少陵,你以后就叫薛少陵好了。”

薛少华想了一下,双目亮光一闪,忽然抬头道:“师傅,我想……”

尤师傅蔼然道:“这名字不好?”

薛少华油钠的道:“很好,弟子是说,你老人家忽然要我改名字,其中一定另有缘故?”

尤师傅仰脸看天,神色微黯,点点头,道:“你爹叫道陵,你叫少陵,不是很好么?”

薛少华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为什么师傅突然要弟子改名?是不是和这次父亲被贼人劫持有关?”

尤师傅伸手在薛少华肩上,轻轻拍着,蔼然笑道:“孩子,快别胡思乱想,师傅要你改名,没有什么大的原因,只是让人一听就知道你是薛神医的儿子,当然,日后你仍要恢复原来的名字,少陵,不过是暂时改的。这一点,你日后自会明白,好了,孩子,相信师傅,你只管安心上路吧,师傅还有事,也要走了,但愿你一路顺利……”

薛少华听到师傅催他上路,不觉依依的道:“师傅,我……能知道你的名讳么?”

尤师傅笑道:“傻孩子,这句话,你不知问过多少次了,师傅不是不肯说,实在我已有多年不用名字,但愿你此去,找到要找的人,到时候,你不问,师傅也会告诉你的,好了,你可以去了。”

薛少华站起身来。

尤师傅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哦”道:“孩子,慢点……”薛少华道:“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尤师傅道:“我差点忘了,你这次出门,路程不算太远,但也不能说近,在你来说,这是第一次出门,最好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薛少华脸上微露诧异,问道:“师傅是要我易了容再走?”

尤师傅笑着点点头道:“不错,你这副样子,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初次出门的雏儿……师傅的意思,你可在脸上加抹些紫色,就可以显得老练得多。”

薛少华心中虽觉师傅这话,理由似乎并不充足,但口中却应了声“是”,重又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双小小锦盒,取了一颗紫色药丸,轻轻涂到掌心,然后抹到脸上。

尤师傅又仔细的用指头替他勾勒了一番,于是薛少华本来一张冠玉似的脸上,顷刻之间,就变成一个紫膛脸的青年。

尤师傅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可以了,孩子,现在可以走了,师傅也该走了。”

薛少华收起锦盒,跟着师傅,走出土地庙,两人各自牵过马匹,翻身上马。

尤师傅叮嘱道:“孩子,师傅要和你分手了了记住,从现在起,你该叫薛少陵了……”

话声一落,挥了挥手,纵马如飞而去。

薛少陵望着师傅后影绝尘驰去,只觉心头涌起一连串的疑问,从昨晚目击龙门五怪被几个皂衣差役拿去,以至父亲的同样遭人劫持,师傅瞒骗母亲,带着自己出来,忽然又要自己远去长沙,而且还要改名易容……莫非师傅已知劫持父亲的贼党是谁,只因对方十分厉害,师傅一个人对付不了,才要自己赶去长沙白箬铺邀人助拳?他自幼听师傅说过许多江湖上的故事,越想越觉自己猜得不错。

试想凭龙门五怪的武功,何等厉害,但遇上那几名差役,竟然会毫无抗拒之力,只此一点,贼党武功之高,就可想见!

想到这里,那还停留,立即一收缰绳,带转马头,急急朝南驰去。

傍晚时分,赶到汝州,这里正当南北交通要道,此刻太阳已将落山,不少商贾行旅,赶着进城,车马络绎不绝。

薛少陵策马徐行,进得城来,正想我家客栈落脚,瞥见大街边上正有一个白发挽髻,身穿破烂道袍的老道人,在前面缓步徐行!

薛少陵目光何等敏锐,一眼就认出他正是早晨在左家坡土地庙遇上的化缘老道人,心中不觉一怔,暗想:“从洛阳到这里,少说也有两百来里,自己心中有事,一路纵马急驰,这时候也刚刚赶到,这老道人怎么会也到了汝州?”

心念方动,只见那老道人一边走路,一边大声说道:“茅山老道,云游天下,有缘千里来,无缘不想逢,莽莽红尘,看谁是有缘之人,和老道结个善缘……”

敢情他真是跑江湖的游方道士,又在沿街募化了!

薛少陵原先对他还感到惊诧,但听他这一说,分明只是个骗钱的人,也就策马行去,不屑一顾。到了一家客店门前,早有店伙迎上来替他拢住马头。

薛少陵翻身下马,吩咐替马匹好好上料,就由店伙领到上房。盥洗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昏黑,店伙掌上灯来,一面含笑问道:“公子爷是在小店用餐,还是上街去吃?”

薛少陵赶了一天路,不想出去,这就说道:“你叫厨下替我送来就是。”

店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一会工夫,就送上饭菜。

薛少陵吃过晚餐,拴好房门,在床上做了一会工夫,也就熄灯就寝。

第二天早晨,薛少陵一觉醒转,披衣下床,瞥见和包裹一起放在床前的一支铁萧。业已不见!不,包裹边上,另外还有一支,那是被人换了一支竹萧!

这支竹萧,长有三尺,颜色红中透紫,萧身上还缚着一很又黑又脏的布条,一望而知是那老道人的东西!

这老道简直可恶已极,居然人不知鬼不党的偷进房来,把自己的铁萧换走了!

薛少陵只觉一阵忿怒,涌上心头,一个箭步,跨到床侧,正待伸手取起。

只见竹萧底下,还留着一张白纸,歪歪倒倒的写满了字迹,低头一看,只觉上面写着:“年轻人,你真和老道有缘,又会在汝州碰上,老道这支萧,好处甚多,一时也说不完,总而言之,比你这管烂铁萧要多值几文,老道本来还舍不得和你换,但你和老道总算有缘,换就换吧!老道这支萧用了八十年,刀剑不伤,水火不侵,吹起来更好,不信你就试试,萧上还刻有一首曲子,那是老道化了八十年工夫,才谱成的,你不妨耐着性子,练习练习,保管你受用无穷。”

薛少陵真的又好气,又好笑,这老道偷偷的把自己铁萧掉换了去,居然还信口开河吹了一大套,谁希罕你一支竹萧,忽然他心中一动,暗想:“自己一身武功,不但已得父亲倾囊传授,而且也已尽得师傅真传,师傅时常说,凭自己所学,江湖上已少有对手。”

别说有人偷进房中,就是掩近窗口,也决难瞒得过自己,这老道……不觉抬目望去,这一瞧,不禁把薛少陵瞧的心头大奇!

原来,房门拴得好好的,没动!两扇窗户,也同样拴得好好的,丝毫没动!这都是昨晚自己亲手闩上的,拴在里面,根本就没人进来过,是人,就没法进来!那么这老道是如何进来的呢?”

薛少陵仔细检查了一遍,实在想不透老道人是如何进来的;但他明明进来了,还换去了自己铁萧。他一想到铁萧,登时心头惶急,那是父亲的恩人桑老前辈的东西,父亲把它看得十分贵重,但自己出门第一天就把它丢了,将来如何向父亲说呢?随手取起竹萧,但觉入手甚轻,仔细一瞧。萧身反面,果然刻着一首曲谱,字迹细小,笔划细如发丝,写的都是些“四”、“上”、“尺”、“工”、“六”等字样(乐曲符号工尺谱)曲长九折,每折九句。

薛少陵也无暇多看,再一检查包裹中的银两,却是分文不少,敢情他目的只是换萧来的,此刻就是要追,也已无从追起,心头虽觉恼怒,却也无可如何?想到师傅要自己改名易容,赶去长沙,定然十分重要,没多时间耽搁,只好带着这支竹萧上路。

第 三 章 身世成谜

由豫入楚,由楚入湘,一路上尤师傅都已给他安排好何处打尖,何处投宿,薛少陵只是照路程单行止。这天下午,赶到长沙府,这是湘南省治所在,扼水陆交通要道,城内市肆极盛。

薛少陵按照师傅路程单的指示,要先在城中找一家客店落脚,才能拆视密柬,依柬行事。当下就在大街上一家叫做湘江老店的客栈门前落马,要了一间清净上房。晚餐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掩上房门,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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