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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尽眼中欢-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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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易辰的眼中似乎有什麽东西一闪而过。他脸色微沈,却仍是轻声问道:“你说什麽?”
“你……”清慕呆了呆,骤然感到胸口涌起一股熊熊燃烧的怒意,几欲烧昏了他的理智,“封易辰你这是在羞辱我吗!?我叫你放开我……啊!”
清慕没能继续说下去。手背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一个禁不住,呻吟出声。
封易辰缩紧掌心,冷笑道:“看来你以前的清隽温雅,的确都是多亏了且尽欢啊。瞧瞧,现在你一恢复记忆,就又是一副不可一世,颐指气使的嚣张模样了呢,嗯?”
“……是不是?我的太子殿下。”
正传 (二十六)
第二十六章
清慕的表情本已疼得扭曲,却在听见这句话时,恍惚不知飘到了哪里。
太子……殿下?这四个字,已经离他太远太远了。远得好像,从来没有真实过。
清慕狠狠咳了两声,努力憋住喉咙里浓浓的鼻音,沙哑道:“你……你明知道我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为什麽……还要这样羞辱我……”
封易辰看了他一会儿,渐渐撤去手中力道,轻声说:“怎麽,我叫你太子殿下,你竟然不开心吗?”
清慕屏著气怒道:“我怎麽可能会开心!我过了十多年小倌儿的日子,现在……现在又被你给软禁著,哪里……还算得上是太子殿下呢……”
“可是在薛景墨心里,你一直都是啊。呵,这可真是害惨了你那个弟弟呢,”封易辰顿了顿,唇角微扬,讽刺道:“不过,毕竟是没了当初的恩宠无极,不能再呼风唤雨,你心里一定恼怒得紧,也怀念得紧吧。”
清慕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咬牙道:“你……你难道……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封易辰捧著清慕的手微微晃了晃,轻描淡写地说:“不是我要这麽想你。而是你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清慕一听猛地甩开封易辰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流,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我才没有那麽坏!我……我没有恼怒……也没有怀念……我没有贪图富贵……也没有贪恋皇权……我不是那样子的人……我不是……我没有……”
封易辰沈默地看著眼前哭得泣不成声的清慕,很久很久,忽然抬手抹上他的脸,勾去眼泪,轻声道:“你的确没有贪图富贵皇权,可是你已经被富贵皇权养成了这个样子,别说过去十几年,就算过去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也变不了了。”
清慕茫然地抬起头,满脸疑惑,嗫嚅道:“什……什麽样……子?
“薛铭仁的样子。”
封易辰淡淡一笑,而後如数家珍般地说:“你受不得冷遇,受不得冤枉,受不得委屈,爱哭,撒娇,爱乱用权利,爱施发命令,爱耍脾气,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什麽,要不到就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什麽招数都用得上,拼死拼活都要得到。”
清慕简直听得惊呆了,结巴地说:“这……这个……你确信你说的人……真的是我麽?”
也难怪清慕不信。虽然他记起了那一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风光过去,可是那早已在他的生命里淡褪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而和那相比起来,他这十多年苦难不断的小倌生活,才更加真实。他已经习惯了人们对他温和懂礼的评价和赞叹,现在猛然被封易辰一针见血指出这麽多毛病来,那感觉实在是……很奇怪。
封易辰手指一弯在清慕脸颊沾下两颗泪来,贴进他的嘴唇,难得笑了笑,虽然很淡很淡。
“怎麽不是你?这麽爱哭。”
清慕被封易辰的手指吓了一大跳,微咸的感觉从他舌尖隐隐传来,夹带著对方温暖干燥,好像……还略带薄茧的指尖。清慕感到心里惶惶,胸腔某个部位扑通扑通,狂跳异常。
他转过几圈儿眼珠子,水盈盈的泪光在里边儿晃啊晃,包都包不住,眼看就又要掉出几颗来了:“这……这不能说明什麽啊……我其实不爱哭的……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你又不知道,在如斯那麽多年,我可都没哭过啊……”
“是吗?”封易辰慢慢抽回手,顿了半晌,语气竟是苦笑:“……那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难道只有在我的面前,你才表现得如此失常吗?”
他停下来叹了口气,漆黑的眼眸直直望向清慕,幽幽道:“那个时候,你在其他人面前也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模样的。怎麽一到我那里,就只剩下坏毛病,坏脾气了?”
清慕呆了一会儿,满脸无措地说:“我……我有吗?我没有啊……没有啊……”
封易辰面无表情,语气平平道:“既然都已经想起来了,那就别再睁眼说瞎话了。”
“……”清慕难堪地低下眼,两手垂在衣摆使劲儿绞啊绞,憋了很久,终於涨出一句话带著哭腔的话,“可是谁叫你……不理我呢……”
“谁叫你不理我,谁叫你不理我呢……”
“其他人都跟我玩儿……只有你不跟我玩儿……”
“可是……可是我又只想跟你玩儿,只想跟你玩儿啊……”
“我追著你喊著你,甚至……甚至是求著你,你都不答应……那我……那我就只有用别的办法了啊……呜……”
“我就是搞不懂嘛!你虽然也不怎麽理睬别人,可是……可是为什麽单单对我特别冷!?还……还那麽凶的……半个字也不跟我说……呜……”
他说到最後似乎已经有些停不下来,语气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哽咽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重。他那样不顾一切的样子,好像是铁了心要在今天,要在这里,将多年前的不解全都问个明白,更要将多年前的委屈,全都说个痛快。
或许无论温文尔雅还是无理嚣张,其实都是那个真正的薛铭仁。只是他潜意识地,选择将最坏的那一面,只暴露给了封易辰。
该说那时候是犯傻呢,还是天真呢。清慕始终觉得,那时候别人对他好,都是因为他的听话,懂事,和乖巧。所以他必须努力地做出那些样子,去满足他们,讨好他们,然後才能迎接到,他们欣慰喜悦的笑容。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做得好累好辛苦,时时刻刻,都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犯了错,而後就看见父皇母後,以及所有人……失望的眼神。
可是封易辰,就是唯一不一样的那一个。清慕自第一眼见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几乎是面无表情,浑身都透著冷气的小哥哥(知道其实是舅舅的时候简直被惊呆了),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这样一股莫名其妙的奇异自信,总觉得只有他,才会无论自己是什麽样子,无论自己有多少坏毛病,无论自己怎麽胡闹蛮缠──都始终,相待如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在那个人一向冷冰冰的目光里,藏得不太好的,那一抹微弱的关心,和暖意。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皇宫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他见到同龄人,觉得异常亲切;又或许是因为,封易辰,就是封易辰。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总是对陌生人表现得温柔有礼,却反而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得粗暴过分。然後清慕想,原来他从那麽小开始,就已经把封易辰,当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他停不下委屈,哭著说:“我那麽喜欢你,喜欢……跟你玩儿……可是,你就是不理我……”
封易辰揉揉清慕的头发,顿了顿,轻轻开口:“……那你现在,明白原因了吗?”
清慕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住下唇,闭著眼,任由泪水簌簌滚落。
封易辰见状也不再逼他,眼底清冷一片,淡淡道:“他以前那麽宠你,你现在为他流一两滴泪,也是应该的。”
清慕一听立马惊恐地抓住封易辰的袖子,语无伦次:“你……你说什麽!?难道他已经……他……嗯不,是你们把他……把他怎麽了!?”
封易辰面露嘲弄,冷冷望著清慕,道:“想不到你还这麽关心他。”
清慕咬牙,恨道:“废话!他是我爹……”
“啊,对,他是你爹,”封易辰语气平静,慢悠悠打断清慕的话,云淡风轻,吐出一句讥讽,“可是,既然你想得到你爹,那你怎麽,不想想你娘呢。”
“……”清慕呆了呆,手脚眼神全都慌乱得不得了,整个人无措道:“我……我不是……”
“呵,不是什麽。”封易辰缓缓抽回手,直勾勾望向清慕,眼神凌厉如刀,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的语气,像是能冻伤一切:“你恢复了记忆,却还这麽关心薛景墨,连半分也没想到你娘,真不愧是他的种。”
“真不愧是,姓薛的种。”
清慕终於受不了地大哭:“你别用这种语气教训我!我娘不是早就不在了吗!我……我就算关心她,又能怎麽样呢!?我关心她她就能回来吗!我关心她封家几百口人命就能回来吗!?我关心她……你……你就会……放了父皇吗……”
封易辰只是面无表情地看著他,并不说话。
清慕说得急了接不下气,大大啜泣一声,而後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了封易辰的胳膊。
那用力的样子,就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同样不顾颜面扯下脸皮,无论如何,都要死拽著封易辰跟他玩儿似的。
情景似曾相识,然而心境,却早已经不是当初了。那时候的自己,恩宠浩荡,风光无限,就算表面低声下气,但骨子里到底带著点高高在上的命令意味;可如今,他身份尴尬,又一无所有,再没了依凭,无论是表是里,都是同样的低声下气。
清慕仰起头,盈满泪水的眼眶全透著惊惶和哀求:“你……要对他做什麽……?”
封易辰慢慢抚过他的手,低声道:“说什麽傻话。不是我要对他做什麽……”他停了停,眉间缓缓浮出一抹自嘲,“……我能对他做什麽。”
清慕迷惑了,抽噎道:“那……那是谁……”
“是啊,是谁呢?”封易辰淡淡一笑,“不如你去问问,你的那个好弟弟啊。”
“……”清慕浑身一怔,脑子里登时划过一道霹雳般的白光,“弟弟……弟弟……小……修?”
“小修?呵,你这儿倒是叫得亲热。可人家这十几年,却是因为你吃尽了苦头呢。”
“……”清慕被堵了一下,两眼一红,立马垮下脸瘪著嘴大哭:“好好好……都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什麽都是我的错!什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麽不听话,不该吵著闹著要出宫看灯会,不该那麽不小心被人打昏抗走,不该在如斯里故作清高,不该逃,不该又在如斯外遇见你,不该不喝药,不该想起来,不该……呜……不该……”
他急促地抽泣著,近乎自暴自弃地放声大喊:“我就是自讨苦吃!根本不该再活下去!根本不该被生下来!这样你们就满意了是不是?!这样小修不用受苦……那些无辜的公公嬷嬷们也不用被杀,还有你……还有你……也不用再顾忌我娘,可以早点一刀结束父皇的性命……就对了……是不是……是不是!?”
封易辰皱眉:“别吵。”
“呃……”清慕窘了一下,“你……”
“你怎麽还那麽幼稚,一说不过就开始大吵大闹,又不小孩子。”
清慕死死瞪著封易辰,只不过那一双蓄满水光,肿的跟个桃子似的通红眼睛,看起来实在没什麽威胁力。
封易辰竖起麽指贴上清慕的脸,替他轻轻刮去面上泪痕,眉梢一扬,淡淡道:“你想要替薛景墨背错还债,我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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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慕狠狠震了一下,脸颊极尽轻柔的摩擦感,已经勾去了他的大半心魂。
他恍惚道:“我、我怎麽替他背错还债……我又不是阎王,又不是神仙,能把那几百条人命都还回来……小修要杀他,你也恨死了他……我……我能怎麽做啊……”
他说著说著又再簌簌落出两颗滚烫的泪来,砸在封易辰的麽指上,啪嗒啪嗒。
“……而且我至今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在如斯的时候,我虽然……也不觉得自己就只是一个普通小倌那麽简单,可也没那麽大的胆子,去幻想自己竟然是什麽太子殿下啊……再说我失踪也有十多年了,谁还记得我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说得对,除了滥用权力,我什麽都不会做,什麽用都没有……你看我现在沦落到这个境地,就谁也救不到,谁也帮不到了,还……还害得小修这麽多年……呜……我这个废物……大概真的……不该出生……”
封易辰听到这里打断他:“说什麽傻话,就算不是因为你,薛铭修也不可能放过薛景墨,”他拍拍清慕的脑袋,道:“你那个弟弟,可比你厉害得多了。我也想不明白,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怎麽差别就那麽大呢。”
清慕抽噎几下,缓了缓,迟疑地问:“厉害的意思是……”
“很聪明,也够狠毒,”封易辰很快接过话,轻描淡写地,“所以,他才能活下来。”
清慕鼻子一酸,不知该说些什麽。和薛铭修相比起来,他虽然只过了短短五年的太子生活,可是那五年,他过得实在是太好,好得简直都过分了。
他抽抽鼻子,哽咽地问:“如果我没被拐走,也在皇宫长大……现在,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你?”封易辰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地道,“不,你不会,也不可能。”
清慕眨眨眼,有点别扭地说:“你……你这是不是在变著方儿骂我笨呐……”
“呵呵。”封易辰低低一笑,滑下手缓缓摩挲清慕柔软的发尖,眼睛底蓦地闪过一抹温和。
“不是说你笨,而是你被宠成那个样子,谁都要听你的话,谁都要看你的脸色,巴结你都还嫌来不及……你怎麽可能,长成薛铭修那样子的人,”他顿了顿,眉目间淡得看不出情绪,“虽然你这些年过得也不怎麽样,不过好歹玄穆,至少在表面上,是把你高高捧在天上,容不得人来动你的。呵,否则……”
“等等……”清慕觉得脑子有些昏,“玄……穆?穆爷?……玄……!?”
封易辰眼底的柔软一闪而过,他奖励似地拍拍清慕的脑袋,说:“这麽快就能抓住重点串起来,看,你其实是很聪明的啊。”
清慕缓缓张大嘴巴,惊道:“难道穆爷他……他是……”
封易辰静静望著他清慕并不说话。而清慕很明白,这应该就是……默认的意思了吧。
瞬时天旋地转。
“呃……”他终於忍不住身形一晃,不过幸好被封易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天!这是怎麽了?好像一梦醒来什麽都不一样了……难道如斯是专藏皇室子弟的吗?”
封易辰捏捏他的手腕,淡淡道:“也就你们两个而已。呵,不过玄穆也真是够厉害了。他明明是我们三个中最恨薛景墨的人,但居然可以任由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活过十多年,却也不动你一下。”
清慕愣了:“……穆爷他……最恨父皇?为……为什麽?他们俩有什麽关系?华国和暄国……早就没打仗了啊。”
封易辰微微一笑:“那就,要去问你的四皇叔了。”
他说完也不顾清慕更加错愕的惊愣表情,只转头望了望天。此时夜色渐黑,而且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从夏天到冬天,就这麽毫无知觉地过去了。有时候一辈子,也不过如此而已了。
“走吧。”封易辰用了一点力气,拉过清慕的手腕,将他往外拖。
清慕配合地往前走了几步,疑惑道:“咦……走?这是什麽意思?是说……我可以不呆在这里了吗?”
封易辰碰碰他的指尖,虽然那语气很淡,可清慕就是听得出来其中善意的戏谑。
“怎麽,还住出感情来了?舍不得走了吗?”
“怎……怎麽可能!”清慕一听立马摇头,随即垂下眼,脸颊两边似乎带了点薄红。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後小声嘟囔了句,“一个屋子而已,你、你又不在这里,我对它能有什麽感情……”
他刚一说完这句话,就感到封易辰牢牢握在他手腕上的掌心,忽然一热。现在天气冷得厉害,而这让他,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全身,都不可遏制地温暖了起来。
封易辰忽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说:“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那以後,就来这里生活吧。”
这句话话音刚落,不仅整个房间,好像连这一整片天地,都安静得有一些不知所措。清慕呆滞地愣在原地感受了很久,想,那大概……是他的心吧。
其实若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句话里真的还存在很多漏洞。比如是谁要来这里生活?比如要生活多久?再比如……要怎麽生活?
这一切都很重要,可是在这一刻,清慕都不想问。
可是在这一刻,薛铭仁,都不想去问封易辰。
他知道有一些东西,止於微妙,止於模糊,止於暧昧,那就已经很好,也就已经很够了。他现在不愿去追根刨底,只想要去深深,深深地感受,这一个瞬间的永恒。
“……哦。”他恍惚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封易辰默了一会儿,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轻飘飘扔出一句。
“我也,很喜欢这里。”
“……”
清慕登时听见自己脑中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开;而後便是心底骤然响起的,那一片堪比烟火炸裂──不,是比它还要更加热闹的,绵延万里的开花声。
一朵一朵望风而去,很快,就连缀成了一片花海。
清慕不知道自己今晚究竟还要再发多少次愣才够,又或者,他已经把他这辈子所有的愣,都全部发完了。
封易辰依然没有回头,仍是轻轻扔下那一句:“走吧。”
“……”
清慕听著听著忘了回答。只是忽然一下子忍不住,又想要哭。
他想到曾经是他,是他,是他……无数次地拉住封易辰的衣袖,抱住封易辰的胳膊,牵住封易辰的衣摆,低声下气地恳求著说:“走吧。”
走吧。跟我玩吧。
拜托你,跟我玩玩吧。求求你,跟我……玩玩吧。
可是,都没有用。封易辰冷得简直就像一块石头!他真的是被逼急了,所以後来才会变得那麽坏,总是带著一大群太监侍卫,拦在封易辰的面前,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地对他说:“喂!我命令你!”
……跟我,玩玩吧。
呵呵。古往今来,有没有像他这麽可怜的太子,有没有像他,这麽好笑的太子。
而如今,该说是风水轮流转,还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呃……算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封易辰也根本没还什麽。你看他只是这麽一说,自己不就乖乖地跟著他走了吗?别说挣扎,简直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清慕想他大概,是真的是孤单太久了。而今被封易辰紧紧握住的感觉,就像是全部的过去,所有的现在,一切的未来,都牢牢落在他的掌心里。
那是他渴望了太久的陪伴,他不要让它溜掉。
封易辰撑开竹伞,两人缓步迈入黑夜白雪之中。封易辰一身墨色,而清慕一身淡青,远远望去,谁也辨不清彼此,仿佛融为了一体。
清慕走在院中,头顶大雪茫茫,脚底簌簌作响,令他不禁恍惚:“上一次我们俩一起看到雪……好像,就是在那个元宵吧。”
封易辰闻言顿了一下,淡淡道:“……是啊。可是谁叫你那时候不听话,吵著闹著非要出宫去看什麽灯会。”
──潜台词是,然後惹出了那麽大的麻烦,再也没能回来过。
清慕咬咬唇,瘪著嘴满脸委屈,小声挤出一句:“……是你不陪我。”声音沙沙的。
封易辰哑然失笑了片刻,无奈道:“那时候那麽小,就算我陪你,也是斗不过玄穆的。”
“不,不是,”清慕摇摇头,固执地说,“……反正事实就是,你没陪我,然後……我就丢了。”
──潜台词是,这不是我的错,而是你,害我过了十多年苦不堪言,浑浑噩噩的日子。
封易辰静静看了清慕一会儿,最後叹口气,抬手摸上他的脑袋:“……你还是这麽横,这麽蛮不讲理啊……好了,随你怎麽说吧,”他沈默半晌,声音放轻了些,“……以後,再不会了。”
清慕身子一僵,仰起头怔怔望著封易辰,眼睛里亮闪闪的。
“你要记著。这可是……你说的。”
封易辰脚步忽慢,算是回答。
院子很大,两人又再走了一会儿,清慕忽然玩心大起,伸出手去接了几粒雪花。化水的冰冷刺入皮肤,凉得他忍不住哆嗦。
封易辰见状淡淡说了句:“看来你一点没变啊,还是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说完便轻柔,却不容反抗地,将清慕的手掌拉回伞下。
“果然是小孩子,不嫌冷吗?”
清慕呆了呆,眨眨眼问:“诶……?我、我以前也喜欢做这种事情吗?我……我怎麽不记得,唔……而且你……你怎麽什麽都记得?……关於我的……”
封易辰顺手拐上揉了揉清慕的头顶,於是本来梳得好好的头发,在今日遭受无数次“蹂躏”之後,至此,终於变得凌乱不堪,再也看不出一丝原来的样子。
“唔……”清慕不满地小声叫了一声,“喂你……我的头发啊……”
封易辰转眼望著他,那道目光里盛了太多东西,多得让清慕一时看不明白,也没法承受。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紧张,所以话一下子多了起来,语无伦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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