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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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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毕业那年,大多数和江煜一样来自外省的学生,都倾向于留沪任教,他们宁可削尖了脑袋往那些重点高中、普通高中里钻,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家乡。
  江煜当时的女朋友是上海本地人,考研没考上,准备再考一年,江煜则回到生源地教书。
  在离开上海的前两天,女生跑到了江煜的宿舍里。
  
  当时整间宿舍只有江煜没有离校,她爬到铁架床的上铺,摇醒了还在睡觉的江煜,急切又肯定地说,“江煜,我们结婚吧!”
  那天的天气是晴朗或者阴暗,宿舍是整齐或者狼藉,自己是从容或者惊愕,江煜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她。
  似乎那一刻周遭的世界都是为了衬托她的鲜艳和夺目,为此江煜微笑点头,“好。”
  
  一个字,换来一桩失败的婚姻。
  这么多年江煜没再觉得有哪个女性能像她那么令自己移不开眼睛,和她在一起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有好几次江煜都觉得自己应该爱上她,可惜感情的事往往总是不能让自己如意。
  
  感情并不是他可以控制能或不能的东西,更多的时候,江煜的确是不能的。
  江煜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起陈苒了。
  比起自己,陈苒在情感的表达上总是特别直白,回想起他冷笑的模样,江煜简直都猜不到他当时究竟有多鄙薄和心寒了。
  
  “唉,你怎么就和卢子山离了呢?当年你们可是我们全系的模范情侣啊!郎才女貌,为了你俩吵架的也不少!一闹矛盾,男的说,‘你看看人家卢子山?’女的立马还嘴,‘你要有江煜一半好才好意思说这话!’”老同学说起往事,先被年轻时的自己逗乐了,“真够幼稚的!你们结婚那会儿我们都还没去单位,口袋里没几个钱,份子钱还可劲儿砸锅卖铁给啊!后来你们离了,真不知多少人跟着惋惜,那叫什么?哦,‘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这位老同学曾经是江煜的宿舍舍友,河北人,彼此关系是比较好的,但他早年间下海,脱离了教育系统,所以跟江煜的联系也就少了。
  江煜听他拍大腿的模样,好像比自己离婚还可惜似的,微笑道,“既然这样,你和朱萍萍怎么没有吸取我们的前车之鉴?”
  听到自己的前妻,曲海峰笑脸一僵,“啧”了一声,感慨道,“变啦!都变了,都不是原来那个味儿了!”
  
  事实上,前些年江煜就在班上的群里遇见过朱萍萍,那时她跟自己私聊,说他和卢子山离婚太可惜了,要是因为家里的问题,卢子山肯定是愿意陪他一起熬过去的。
  当时绕了半天的弯,她才肯真正切入主题——她怀疑自己的丈夫外遇了。
  江煜素来不在这种关系人终生幸福的事情上给人出谋划策,当时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事后也没再放心上。
  前段时间,江煜上网遇见一个以前和朱萍萍关系很好的女同学,才从她那里得知,曲海峰和朱萍萍离婚了。
  当年他们班上一共有四对情侣,两对在毕业时分了手,另外两对则结了婚。但现在,也都离婚了,倒是有一对在毕业以后才走到一起的,现在仍是家庭美满。
  
  据曲海峰自己的说法,是他常年在外奔波,没顾上家里,才和妻子协议离婚,唯一一个儿子归他。因他的工厂开在本市的一个管辖县内,所以打算把儿子弄到江煜的学校来上学。
  江煜没兴趣去求证那些风言风语的准确度,只关心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这个成绩来我们学校,交上赞助费,可能也就只是普通班。说句老实话,我们学校的普通班也就稍微比普通高中的重点班好一些,有的还不如。不能进重点班,总觉得意义不大。”江煜如实说道。
  “我也是怎么想的,唉!这孩子不争气,真是没得办法。不是地段生,要进好学校真的难,就是图个学习氛围嘛。我也去三中问了,起码这个数——”他比了比手指,又感慨道,“我刚来这儿,孩子不跟他妈妈过,我又要顾生意,总得给他安排个好点儿的学校不是?”
  
  “啊,等下小光的飞机就到了,我让司机去接了他。你的女儿跟他应该一样大吧?快放学了,怎么样?走,咱们去外头吃一顿,边聊边说?”到底是做惯了生意的人,套路都清楚得很,看江煜面有难色,立即陪着笑脸说。
  既然是老同学,推辞了总是不好,江煜看了一眼手表,盖上桌面上的教案,说,“是要叙叙旧的,但是……小光转学的事,我在这里答应你,会帮忙疏通。待会儿在孩子面前,就不要再说起这件事了。”
  听他这么说,老同学脸上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但这到底是好消息,他连连点头,十分赞许一样说,“到底是为人师表的!”
  
  身为老师,在市内的高中教育界小有名气,江煜没少受到学生家长的邀约,特别是他刚从日本回来的时候。
  他刚回来就带了一个次重点班,带了一年,考试成绩就超过了入学时中考成绩最好的那个班级。
  高二学年,班上转来一个转校生,在转学前就因为CMO国一得到了保送资格。
  那个学生有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沉稳,聪颖得江煜简直愿意用睿智来形容。这样的学生,总是让老师印象深刻:聪明、从容、谦逊、自信,行动前目标明确,行动时步伐坚定。
  尽管那名学生在高三那年转了另一个班级,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那年江煜所带班级的升学率。那些夸赞他的美名,大多都是从那时传出来的,什么百分之百的一类重点,百分之九十的211,几个人上了清华北大,几个人去了境外留学,应有尽有,有些连江煜都记不清。
  请客的、送礼的渐渐多起来,江煜起先还苦于如何拒绝,后来不胜其烦索性都躲了。许是知道他的秉性,这类邀约这些年渐渐消停下来。
  
  虽然江煜总是和别人说,在他眼中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可这到底仅限于这些学生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离校以后,江煜当然不会因他们考上了怎样的大学、从事的是怎样的工作而把他们看高或看低,只是的确大部分人都记不住了。
  除非是他们主动来联系自己,否则,江煜的印象都不会很深。他能够记住的,不过是他们还在学校的那三年。
  他们离开,将岁月留下来。
  江煜从来不觉得这是一种罪过,毕竟他能守护的,不过就只有那短短三年。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当陈苒问,他怎么可以忘记隋素的时候,他才会什么答案都想不出来。
  
  席间曲海峰谈起某位在南京当老板的同学组织二十年同学聚会,江煜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离开学校这么久了。
  毕业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学校,和老师也鲜有联系,江煜一直都觉得心有愧疚。班上的十年聚会,他也因为身在日本而缺席了。
  曲海峰说起当时同学们对此的遗憾和抱怨,少不了添油加醋,末了拍着江煜的肩膀说,“这回你可一定得去了!不能再缺了啊!哎哟我的妈啊,二十几年居然没什么变化,他们见到你,准说你修炼成精了!”
  江煜端着酒杯,“怎么可能没变化?满头白发了。”
  “切!几根白头发算什么?”曲海峰拍拍自己的啤酒肚,斜睨着他,开玩笑道,“我说江煜,你好歹也是个领导层的人物了,怎么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啊?说说,江主任!”
  他们来吃饭,还把两个孩子也带来了。看到坐在对面的两个高中生都眼巴巴望着自己,江煜只是笑了笑,说,“也没什么。聚会我争取时间去吧。”
  “有你这句哈!孩子们可都作证的!”曲海峰掏出手机,嘴里念叨着,“不行,我得在朋友圈里发条消息,把这消息公布出去。班长问起来,也是大功一件咧!”他抬手拍了拍江煜的肩,“就这么说定了!那天可是周末,你无论如何得飞过去,知道没?”
  
  毕竟是局外人,曲海峰当然不知道江盈是如何来到了江煜身边的,所以吃饭的时候说起往事,时不时会提起卢子山。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江煜不会在意,但孩子却还是会介怀。
  起初江盈还不知道曲海峰说的人是谁,听他说了好几件江煜当年在学校里的趣事以后,还兴趣十足地问,“那个卢子山真的那么喜欢我爸啊?”
  “那必须啊!”曲海峰说完先愣了一下,“噗嗤”一笑道,“盈盈你可真会该玩笑,卢子山就是你妈妈啊!你连亲妈都不认了啊?”
  这话一出,江盈瞬间白了脸。
  江煜看连她身边的曲光脸色也不对,便随便寻了个由头把这话题带了过去。曲海峰到底是个会看脸色的人,在那之后就不再说起江盈的母亲了。
  
  终究因为这件事,江盈强颜欢笑,回家的车上却闷闷不乐了。
  他们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江煜想不到说什么,只能握了握她的手。
  
  “爸,你还和陈苒联系着吗?”江盈突然抬头起来问。
  江煜的手一僵,慢慢把手收回来,不答反问,“没有了。怎么?”
  车里没有开灯,江盈眼里的光却特别明亮,“我下午给他发短信了。”
  想起下午那通接通以后却没有对话的电话,江煜不期然轻轻皱眉,语气还是温和的,“人家是明星,很忙。没事不要打搅人家。”
  “是吗?”不知为何,她很显委屈地撅起了嘴巴,嘟囔道,“我却觉得,是他不愿意打扰你。”
  
  江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重心长道,“盈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感觉到父亲语气的加重,江盈深吸了一口气,仍旧负气道,“反正卢子山那么贱,根本配不上你,你别想她,也别想我了。你喜欢谁,就跟谁在一块儿去!”
  “江盈!”江煜忍不住稍微抬了一点声量。
  她很少见父亲生气,刚才还倔强的模样,现在却被吓得肩膀耸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爸……”
  “我不想说什么‘现在和你说,你也不会懂,长大了你自然会明白’这样的话。但是——”江煜严厉地说,“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会只因为喜欢某个人,就非得给那个人在一起。在一起需要非常多的条件,你意识不到这一点,就说明你没长大。还有,卢子山是你妈妈,你可以永远都不提她,可不能说她的坏话。听到没?”
  江盈委屈极了,眼睛红通通的,嘴唇发着抖,半天都不吭声。
  
  “听到没?”江煜没放过她,又问了一次。
  江盈到底没忍住眼泪,不服气又不甘心,嘴上还是嚷道,“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3

  陈苒从来没有停止过演戏,就算不拍电影,每年也至少会排一部舞台剧。除了在学校以外,陈苒大部分时间都在排演室里度过,自己不排,也在指导别人排。
  但舞台剧毕竟不比电影,有这么多的受众,所以淡出荧屏以后陈苒渐渐在大众的视线里消失了,但熟知他的粉丝都知道,他在不演电影的日子里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所有他演过的剧当中,演出场数最多的是《玩偶之家》。将近两年的时间,他都活在海尔茂的世界里,而黎橙川就是他的娜拉。
  
  那时他刚开始淡出电影圈,仍是有许多花边媒体在关注他的生活,他们关心的不是戏剧本身,而是男女主角在排演期间的出双入对、亲密无间。
  陈苒还记得,那部剧还没开始公演时,曾经有杂志来进行采访,他和黎橙川特意腾出一个下午接受那次专访,结果样书出来时,提到戏剧本身的篇幅还占不到百分之六十。
  因为这件事,他们就再也没有接受过采访,黎橙川还好,毕竟一直只在剧院里出入,媒体关注度不算高,但陈苒却是立即被说成了耍大牌。《玩偶之家》起初被无良媒体唱衰,刚开始那几场响应都不太好,可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坚持下来以后,就一路长红。
  一场接一场,一直演到黎橙川去结婚生小孩,当时业界内最权威的杂志写了一篇专稿来纪念这部剧,结尾风趣地说,“如今,娜拉真的出走了。”
  
  “现在娜拉又回来了,海尔茂有什么想法吗?”主持人刚刚读完那篇专稿的最后一段,开玩笑似的问坐在沙发上的陈苒。
  陈苒先前一直用手撑着脑袋静静听那些过往,闻言抬起眼,拿起手里的麦克风微笑道,“这要先问问看娜拉为什么要回来了。”
  黎橙川轻轻白了他一眼,说,“为了他的葡萄叶子。”
  她这么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陪了一场笑。
  
  “咦?葡萄叶子不是在石佳伟那里吗?”主持人笑完以后把问题丢给了乐务博格的扮演者。
  石佳伟也是礼貌地笑着,身上的确有着跟角色一样的浓重的文艺气息,还能隐约看到叛逆和风流。他笑道,“我也很想要陈老师的葡萄叶子。”
  这话说得主持人不明不白,弄得出现了两秒钟的冷场,好在导演即刻说,“陈苒和橙川都是非常专业的演员,这部剧这回能获得成功,跟他们两个分饰男女主角是分不开的。我很谢谢他们。”
  “其实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谢谢陈苒。”黎橙川转过头对陈苒微微一笑,转而对主持人说,“当年我不是说没有陈苒的海尔茂就没有我的娜拉?现在也是一样的,没有他的泰斯曼就没有我的海达。”
  陈苒眉峰轻轻一扬,显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笑得有些腼腆,却没说什么。他觉得,那些打在他们身上的闪光灯的光,比刚才更亮了。黎橙川面上的妆容被银色的光照亮着,显得有些浓,和她本来清秀的面容不太相称,但仍旧是无能否认的美丽。
  
  转眼间,沈聪的《海达·高布乐》已经在北京演了三十场,场场都是爆满,黄牛票也屡禁不止。依照原定的计划,剧团南下来到上海,即将在这里开始全国的巡回演出。
  为了做宣传,剧团难得地在当地的一间五星级酒店举行了媒体招待会。主持人是电视台的女主播,长得清新亮丽,功课也做得足,不过可能不怎么接触戏剧,当演员们说到一些行内话时,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宣传结束以后照例是媒体自由访问时间,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有记者提起了已经停机的《扶桑》——前些日子电影公司最大的老板放了话,说陈苒是隋素一手带出来的,隋素的每一部电影里都有自己的影子,而陈苒永远是那个扮演那个影子的人,要么陈苒来演方戍,要么不开机。
  毕竟除了利害关系以外,彼此都还是朋友,陈苒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打着太极说,“现在还在演《海达》,我这段时间也是接到了好几个电影剧本,就是想先做好眼前的事情吧。拍不拍电影,等演完这个再说。”
  
  南方不比北方。到了冬天,就是阴雨绵绵。
  在上海的首演,剧团里一些年轻的工作人员还在私下议论,如今都是网络购票,电子票要退票很方便,忐忑这么冷的天气会不会有人放弃来看戏。
  但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忧都是不必要的,不止是那一场,在接下来的那些天,当幕布拉开,从舞台看下去的都是黑压压一片观众,看不到一个空余的角落。
  就连黎橙川,也因为久别舞台,再次复出时仍能看到如此盛况而隐隐激动。
  整个剧团面对如此盛景依旧稳如泰山的恐怕只有陈苒一个人了,他们开玩笑说他沉浸在角色里,是“太过专业”的泰斯曼博士,当然不会关心除了他专业以外的事情。
  陈苒也不去解释,听了笑笑就敷衍过去。
  直到在一天晚上的演出里,泰斯曼博士拿上了一根镶着金边的手杖,他们才知道他的腿出了问题,连走路都走不好了。
  
  谢幕结束以后,陈苒回到化妆室卸妆,没一会儿沈聪就过来敲门。
  “腿看过医生没?”沈聪一进来就问。
  “这点儿小问题看什么医生?”陈苒眯起眼睛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对化妆师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可以了。
  “小问题还拿拐杖?”他盯着陈苒的左腿瞅了半天,问,“是哪里疼啊?”
  “膝盖。”还是左边腿的膝盖,陈苒没有想到一遇到阴雨天就复发了,上回究竟是怎么好的他也不记得。
  沈聪愀然看着他,等到化妆师出去,往化妆台前一靠,离陈苒离得很近,说话声音也小声,“唉,要不,咱们先休息几天?老是演也不好,你们嗓子毕竟要照顾一下的。”
  陈苒蛮不相信地斜睨他,戏谑道,“万恶的资本主义从来都只会压榨劳动力吧?”
  “小子你嘴巴甭这么贱!”沈聪往他头顶上一扇就是一掌冷风,瞪了他好一阵子,松了口气似的说,“不过你能这么说,说明你还正常着。我跟你说,我瞅着橙川都不太对了,今儿我跟她说戏,她爱理不理的,那清高样子,跟海达一样一样的!”
  闻言陈苒脸上的轻佻消散了,他默默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和担忧。
  “她也很久不演了,突然叫她演这么个个性鲜明的……唉。”沈聪拍拍他的肩膀,站起来说,“就这么说了啊,下星期咱们休息。你要回北京也行,好好休息休息,看个医生,争取把腿给养好了。”
  
  就这么无端端得了一个星期的假期,陈苒路过走廊时还能听到集体休息室里传出剧团里的年轻人发出集体欢呼声,叽叽喳喳商量休息要去哪里玩,又把坏天气抱怨了一顿。
  通往黎橙川休息室的那条走廊还有几个迟迟不愿离开的戏迷,手捧着鲜花,好像踮起脚尖就能看到一门之隔的偶像似的。
  陈苒稍稍看了一眼,就拄着手杖从另一个安全出口离开了。
  
  周晓天从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得知可以休息一个星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末了看着被雨刷刮得模糊的窗玻璃,叹气道,“要是天气好一些就好了。”
  “打算去哪里玩?”陈苒有点犯困,为了提神,就跟她聊天。
  她想了想,“周庄?乌镇?想去看看江南水乡!”
  陈苒努了一下嘴巴,说,“那些地方现在商业化都比较严重,就只是去看看的话,看不到什么了。”
  “啊!对了,我忘了,陈老师您是上海人!”周晓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仍是执着道,“现在不是淡季了嘛,人都是往两头跑,不是去哈尔滨看冰雕就是去三亚晒太阳,那些地方应该不会有太多人了。我就是想去住几天,那些地方,多住几天才能体会惬意的。”
  陈苒不以为意,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有意逗她,“江南可没有暖气,镇上怕是连星级酒店都没有,半夜空调坏了还冻死你。”
  他这么一说果真吓到了女孩子,周晓天正开着车,飞快地、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不满道,“陈老师太过分了!”
  
  虽然是这么说了周晓天,但陈苒回到酒店里,却为这空出来的一个礼拜究竟何去何从而烦恼起来。
  他不想呆在酒店里,空荡荡的房间容易让他想起很多事情,弄得无论醒来或者睡下大脑都沉甸甸的。可膝盖上的伤也让他寸步难行。
  陈苒睡了一夜,本打算自然醒,然而自然醒来时不过六点钟。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窗户上仍能看到雨水的痕迹。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江煜。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了,于是简单往手提箱里捡了几件衣服,拿上手杖出了门。
  
  早上七点半的第一趟高铁,站在黄线外头,陈苒看到站台上除了他不过零星四五人。属于餐车的那个停车位上,有几名准备上车的乘务员,穿着笔挺的制服,手边是大小一套的行李箱。
  列车很快驶进车站,吹来一阵风让陈苒的围巾歪了点位置。他低头瞥了一眼,没有调整。
  
  乘坐的商务座只有他一个人,从车里走出来的乘务员看到他拄着拐杖,微笑向他问好,“您是要去哪儿?”
  “嘉善南。”陈苒把火车票递给她。
  乘务员双手接过火车票,看了一眼上面的出发地和目的地,目光落到姓名和身份证号码上时,不由得又抬头看了陈苒一眼。
  紧接着她就睁大了眼睛。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一瞬间陈苒简直觉得是花绽放的刹那。
  为此他微微一笑,确认一样点头。
  乘务员连忙弯腰提起了他的手提箱,说,“您这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44

  时间还未到十点,古镇里些许来玩的游客都已经出门了,客栈正门临着街,门口立着一个写着“今日有房”的小黑板,没亮灯,显得有点阴暗。
  听到有人入内的脚步声,坐在柜台后面的青年起身喊道,“欢迎光临!”他叫完才认出眼前戴眼镜的人是陈苒,顿时愣住,半晌才讷讷叫,“陈老师。”
  陈苒对自己曾经的学生笑了一笑,点出他的名字,“符钦若。”
  
  其实陈苒来以前并不确定符钦若是不是还在这里开他的客栈。
  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陈苒收到符钦若的邮件,信上告知了“钦若小筑”开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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