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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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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苒没有和在厨房里忙碌的卢子山道别,换上鞋就出了门,一路走到电梯口。
好在电梯一直没有人使用,门在按下按钮以后就打开。陈苒快步走进电梯里,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颓然靠到了墙壁上,滑落下来。
为什么这么难?不就是谈一场恋爱吗?电影里演了无数次,和女人,也和男人。动人的情话也可以说得特别好听,语气和语速掌握得炉火纯青。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
他把那本书的外表看了又看,就是没有打开。这电影陈苒上大学的时候就看过,1939年改编的同名电影获得了7项奥斯卡提名,并最终赢得最佳男演员奖。
最后,获得学生们无以复加的尊重的教师,孤独终老。
电梯门开了,陈苒搓了搓疲惫得麻木的额头,起身走出了电梯。
书籍顶部一小块黑色墨迹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学校里学生们会玩的手法,一边手拿著书脊,另一边手捏着页脚不断揉搓,把一页页纸翻出一个坡度,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或者其他的,再恢复原样时就只是这么一块墨迹。
陈苒记得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个女生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他一本古龙的武侠小说。他回到家里才发现书页顶部有一块墨迹,如法炮制打开来看,上面写着:陈苒,我爱你。
那个女生恐怕是第一个向陈苒说这句话的人,不过当时年纪小,这成了他向自己的伙伴们夸耀的证据。后来女生被其他人取笑哭了,所谓的“我爱你”也变得杳无音讯。
想到这里,陈苒握住了书的左下角,另一边手捏住右下角,一点一点地把书页散开。墨迹慢慢被分散,最后字开始成型。
字迹越来越清晰,而陈苒的心也越跳越快。
在终于看到那五个字时,陈苒吃力地咽了咽喉咙,手却开始发抖了。这个字他太熟悉,隋素的分镜都是手写体,他看多了。
看得太多了。
这句话,他也听多了。
除了作为前缀的称呼——老师,我爱你。
“我不嫌弃我不在乎的人。”这句不久前刚刚听到的话如实在陈苒脑海里响了起来,他蓦然回头去看那个他刚刚走出来的电梯。
他惨兮兮地笑了笑,知道自己也不用回去再问江煜了。
江煜不会记得的。反正,无论他到底记不记得这本书是隋素送的,陈苒已经决定要这么觉得了。
江盈在回来的途中应该没有和陈苒相遇。她从进门开始脸色就很不好,完全当她的妈妈不存在似的,饭吃到一半听说菜都是卢子山做的,直接放下碗打开冰箱拿吐司回房间去了。
这弄得卢子山十分难堪,看着江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江煜和卢子山默不吭声地吃着饭,饭厅里只有筷子不小心碰到碗碟时发出的细细响声。
也许是为了调和气氛,卢子山突然笑着说,“上次见到陈苒的时候,还以为你跟他没有很熟呢。原来他常上家里来吗?”
“也没有经常,来过一两次罢了。”江煜把小白菜夹进碗里,回想了一下,还的确只有两次。
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抬,卢子山抿了抿嘴唇,又提起兴趣说,“我之前看过他演的一部电影,名字忘记了,他还挺小的,有个年轻的继母。然后他爸爸很快就死了,继母继承了家里的产业,他爱上了继母……好像是个清末的电影吧。叫什么名字来着?”
“《Better Me》。”他说完往嘴巴里送了一口米饭。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的。”卢子山赧然笑笑,“你记得挺清楚的。以前你不怎么看电影,对明星也不感兴趣。”
江煜吁了口气,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她说,“我现在也不感兴趣。”
卢子山完全被哽住了,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好像要努力寻找一个平和点。她选择了避开这个冰点,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着说,“我看陈苒他跟那时候好像都没什么变化,不愧是靠脸吃饭的。”
“陈苒才不是靠脸吃饭的!”不知何时出现在饭厅的江盈突然很生气地反驳道。
做父母的都看了过来,只见到女儿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到卢子山,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补白道,“人家陈苒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倍,长得帅又聪明,还处处为爸爸……”
“江盈。”江煜适时打断了她。
江盈脸一红,打开冰箱拿上牛奶又离开了。
卢子山好像没听清楚她刚才说的话,不明不白地问,“盈盈她刚刚说什么啊?陈苒他……”她想了想,“他爸爸怎么了吗?”
知道她完全领会错了江盈的意思,江煜也没有解释,“没什么。”他端起饭碗,想了想,对卢子山说,“待会儿吃完饭,我们聊一聊吧。”
卢子山望着他,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61
两个人默不吭声地一起刷碗、擦碗。期间江盈曾经走出来毫不客气地要求江煜去房间里教她写作业,然后在卢子山主动帮忙时甩出更不客气的拒绝。江煜让她自己先写着,无视了女儿的白眼,把洗好的碗碟码进消毒碗柜里。
他余光看到卢子山双手放在流理台上出神,头发垂落下来一缕,挡住了她线条柔美的侧脸。她好像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在眼角出现岁月的痕迹,至于陈苒所说的法令纹,江煜没有看到。
卢子山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抬手将那缕垂落下来的长发捋到了耳后,转身对他微微一笑,显出一种很清淡的苦涩。江煜还以微笑,把桌上已经冷却的剩菜一一放进冰箱里,关上冰箱门以前,他看到里面还有两个新鲜的柠檬,但他没有拿出来,问卢子山,“要喝点什么吗?”
她摇摇头,“随便。”
“喝茶吧。”江煜打开上方的橱柜,拿出女儿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花茶。
当年和卢子山离婚的理由很现实。两个人分居两地,刚刚工作时也没什么积蓄,生活过得都比较清贫,像周末飞到各自的城市团聚这样的事情是想都不会去想的,至于火车,时间还不够一个来回。卢子山的父母虽然也知道江煜非常优秀,可他不是上海人的事实,也常常在出现矛盾争端的时候被抬出来作为不认同这段关系的理由。
后来通过母亲的关系,卢子山结识了当地国税局的一名公务员,也许是因为与江煜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实在太不切实际,分离看起来总是没有尽头,也许,就和流言所说的一样,不甘寂寞。总之,到了最后,卢子山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江煜,提出离婚。
江煜并不想去上海——如果他想留在那里,毕业之后也不会回家乡,而卢子山也不太愿意随他回来,更毋庸提她的家人。他也明白这样下去会拖累和耽误卢子山,既然如此,还是离婚了。
那年还是在春节期间,江煜的父母都对儿子去趟上海却不把儿媳妇带回来表示不满。江煜也没敢说,毕竟当时过年的气氛太浓了,容不得任何不快被宣扬出来。
就这么一拖再拖,本来打算在当年弟弟考上大学以后再说这件事,但后来又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不过真正主动承认自己已经离婚,确实是在弟弟去世以后。
母亲将过错归到父亲头上,哭着喊着要离婚。
江煜是在那时说的。
他依稀记得当时的情形,他们都呆住了。片刻母亲的泪水就干涸,颓然坐在沙发上,抹着脸上的泪痕,没过半晌,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而父亲则几次想要点烟,手里摩挲着烟盒,不去碰那盒火柴。
卢子山和她的公务员前夫离婚,却是在江煜回国后不久。
他们两人一直都没有孩子——这就是外界传言的他们离婚的理由,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江煜不想去追究。后来卢子山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到了这个年纪,也没有再结婚。
其实以她的条件,要再找个人也不难。
“盈盈她……有没有说想考什么学校?”卢子山双手捧着茶杯,目光从那道虚掩着的门上收回来。
江煜看着杯子里漂浮着的玫瑰花,手指勾过杯耳拿起来呷了一口,“央美或者国美吧。”他顿了顿,也没有等她再找话题,说,“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没有尽头的话,对你跟我都不太好。”
卢子山一怔,似乎对他说出这句话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全然的吃惊。江煜看到她眼底的落实,又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我觉得,也没有怎么样。”她淡淡笑了一下,表示没所谓,“之前你爸爸妈妈到上海旅游,你妈妈来找的我。我觉得老人家这份心意,要是不领情,很对不住。再说……”她摇摇头,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煜眉心轻轻一蹙,摇头,“没有。”
她嘴巴紧抿着,眼睛生生注视着他。这个时候江煜突然想起了大学毕业那年,她来宿舍里将他叫醒,说“我们结婚吧”的时候。
半晌,她自嘲地笑笑,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叹气道,“我好像,早就没有办法再喜欢某个人了。”
江煜想起了冰箱里那两个柠檬。卢子山喜欢喝柠檬汁,就是上回同学聚会时,也还是在喝的。
“我有一段时间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各自都能活得好好的人,必须要在一起。”他的指腹感受着瓷杯透出来的若有似无的温度,声音平淡得也跟着温度一样,“想通了以后答案倒是挺简单的,大概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在一起吧。但是……我跟你,就……”
卢子山了然地点头,拿起杯子来喝茶,也不再说话。
但江煜并没有真的放下心来,他太了解她。有时人的理解并不代表豁达,从理解到接受事实,再到自身的释然,三者的距离很远,甚至会遥不可及。只是他不愿意再为她担心了。
晚上卢子山还是住在江煜家的客房里,客房比主卧还要宽敞些,东西也更齐全。
江煜洗完了澡,坐在房间的床上看一本书,几次拿起了手机又放下。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了敲门声,节奏很熟悉,江煜没有合上书,说,“进来吧。”
江盈把门推进来,皱着眉头把陈设简单、空间狭小的房间观察了一边,问,“那个女人呢?”
听到她这么称呼自己的妈妈,江煜不悦地蹙了一下眉头,淡淡说,“不知道,她不在房间?”
“我哪儿知道,看房间门开着,里面没人。”江盈走进来问。
江煜合上书,“可能在洗澡吧。”
她转身把门关上,走过来坐到了床边,直起身子瞄了一眼江煜的书,问,“什么书?Emma Goldman…谁啊?”
“美国的一位无政府主义者,在二十世纪前半叶北美与欧洲的无政府政治哲学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江煜又看了一眼封面上的英文,“你连‘无政府主义’都拼不出来?”
江盈对他翻了个白眼,撇开话题,问,“你刚刚为什么那样回答她?”看江煜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又补白,“你干嘛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是和陈老师在一起了吗?还是你不喜欢他?没那么渣吧?”
她问最后两个问题时,斜睨着自己,没大没小的样子让江煜忍不住笑了。他摇了摇头,回答得很平实,“我很喜欢他。”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也许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这么坦率地说出来。江盈愣了愣,好像一个忘记台词的演员一样表现出了些许慌张,后来她还是抓到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点,没好气地问,“那你干嘛说你没喜欢的人?”
江煜想了想,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什么都不追问,就直接祝福我吗?”
她被江煜的话噎了一下,低下了头。
“我从来都不觉得恋爱是什么幸福的事,特别对方是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的时候。”江煜睫毛颤了一下,面对女儿惊疑的目光,放轻了声音,“不要担心我了。你先顾好自己,考上理想的大学。其他的,以后再考虑也不迟。”
或许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不喜欢听这样的唠叨,江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爸……”
“真的。”江煜想了想,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回去看书吧,别想太多。”
江盈走的时候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江煜觉得她很像卢子山,也不知她的性格是从了她母亲还是自己。老一辈的人常说缘分二字,江煜从来都没有认为当初和卢子山结婚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说到底他们三个人个性还是很相似的——
这种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的执拗。就是完全了解了对方的想法,知道再怎么样也说服不了对方,内心的那道坎,照样还是过不去。
过后不久,因为江盈出去时没有关门,江煜听到客房那边传来关门声。
他手上的书正好读到这样一个段落——
“当下是务实的时代。罗密欧和朱丽叶不顾父辈反对追求爱情的年代,格雷琴为爱不惧邻人流言蜚语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果偶尔有年轻人想要享受一下浪漫的奢侈,就会有年长者来‘关心’他们,打击、告诫他们,直到他们变得‘明智’起来。”
江煜拿起手机找到卢子山的电话号码,往里面发了一条短信。
并没有过很长时间,手上的书甚至没有翻到下一页,她的短信就回复了过来。
江煜:对不起。我的确是有喜欢的人了。
卢子山:我知道。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出来罢了。
看着这两句话,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却是没有觉得有一时半刻的轻松。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东西,还压在那里。
陈苒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我回到宿舍了。刚才好像听到打雷了。”陈苒说完又是一声雷声。
江煜吃惊地望向房间里唯一那个小小的窗户,几乎看不到外面的天气,但窗玻璃的确在大风中隐隐发声。
“没淋雨吧?”江煜问。
陈苒笑了笑,“没有,还没下呢。啊哦,好像开始下了。”
他笑了一声。
“我说江老师……突然就很想见你。怎么办?”陈苒此时的演技不知道到底该说好还是不好,又是苦恼,又是漫不经心。
江煜却说,“我也是。”
陈苒好像愣了一下,半晌说,“她们睡了吗?我去找你吧?”
“你不是刚回到宿舍吗?”江煜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再说,要下大雨了。”
陈苒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关系?既然我那么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就是柠檬的事,其实不用说明也知道的吧。就是,江老师是记得前妻喜欢喝柠檬水的,可是他故意表现出自己不记得了。
chapter 62
在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江煜再次接到了陈苒的电话。
下楼时,他看到了几乎被淋成落汤鸡的陈苒。小区中心花园的棕榈树被大风刮得招招摇摇,雨点变成线条在夜幕和灯光间划过,好像一次次把幕布割破似的。
而陈苒打着的那把黑色的雨伞,也被风吹得歪七扭八。为了控制好伞,他不得不双手都握住伞柄,露出了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不是说别来了吗?”江煜见他浑身上下,也就肩膀以上那一块还没有被雨打湿,不禁皱起眉头。
陈苒抬手看了一眼已经淋得好像浸了水的手表,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显出几分无理取闹,“快别数落我,亲一下。”
江煜握住他都是水的手腕,侧过头亲他。
他的嘴唇要离开时,陈苒用没有拿伞的那边手拽住了他的袖口,上前一步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吻很用力,江煜觉得是他从自己这儿换走了几次呼吸所用的空气。
“要不要上去换个衣服?”江煜看他浑身湿哒哒的,水还不断沿着风衣边缘滴落下来。
陈苒摇头,“不了,我还要搭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就说几句话,晚了来不及了。”
江煜睁大了眼睛,“你坐公交车过来的?计程车呢?”
他好笑地看他,好像他没见过世面一样,“拜托,这种雨,哪里打得到车啊?自然只有公交车会开啊!”
看他这副完全没所谓的样子,江煜想要说他点什么,可是想起之前自己在机场的拉面店里说过的话,也就算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自动门,叹气说,“那我们就只能到里头去说几句话了。”
“嗯!”陈苒刚抬腿要走,身后又是一声响雷,惊得他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到江煜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咧嘴一笑,在自动门打开的那一刻又勾住他的手指,一边往后退,一边让一个吻将他引进门里。
江煜失笑看向大厅里的采集摄像头,抬起手往陈苒额头上给了一记爆栗。陈苒并不客气,甚至以更大的力度,也给了他一下。
两人站在门边看外头哗啦啦的大雨,说起卢子山的事,等雨停。
江煜拿过陈苒脱下来的风衣,弹掉上面的水珠,听到陈苒问,“她会就这么放弃吗?”
“就算她还是纠结,也不会有切实的行动了。其实到了这个年纪,知道进退是最起码的事情。”江煜把风衣递给他,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摸了摸他身上的毛衣,幸而风衣防水,并没有湿润,“待会儿穿我的回去吧。”
陈苒点点头,把自己的风衣给他,说,“下星期把一些镜头补拍之后,我就能杀青了。到时候,还要继续演海达,还有十场左右的演出吧。”
“嗯。”江煜看他要穿衣服,就帮他把另一边袖子扯起来。
陈苒低头看着玻璃门上自己被淋湿的裤腿,漫不经心地问,“你上回说,辞职,是什么意思?”他扭头看江煜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你辞了职,然后呢?呆家里相夫教子?”
江煜好笑,“谁是‘夫’啊?”
本来就想要好好问一问他,结果都变成了玩笑话,陈苒终究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太坦然。就连说起来,都不敢去正视他能聚敛光芒的眼睛。江煜的眼睛像一池湖,时光会沉到湖底,可对陈苒来说,时光永远留不住。
“我老想不通。”他好不容易才转过头来看他,“你怎么打算的?究竟。”
江煜还拿着他脱下来的风衣,“到时去北京找份工作吧。材料好好准备一下,应该不成问题。等到盈盈上了大学,我在这边也好交代。”
陈苒讶然,“你在这里,笼统算起来,也工作了十几二十年了。”
他点头,说,“不过这十几二十年里,你都不在。”
陈苒苦涩地笑了一笑,“我如果说,我还是想不通。你会不会打我?”
江煜摇了摇头,“老师是不能体罚学生的。”
“我可不是你的学生。”陈苒瞪了他一眼,想起一件事,说,“我后天要去上海,拍一组时尚大片。杂志社请了一个很有名的摄影师。”
不过是在交代行程,陈苒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盯着江煜的眼睛。
江煜看了他一眼,“嗯,去吧。”
他没多说什么,但是陈苒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
要给陈苒拍时尚大片的很有名的摄影师,不是别人,就是唐颖亮。大概是记忆关于江煜,那时他站在东京的街头等候江煜的身影居然还能够依稀记起来。
在机场的贵宾室,陈苒用平板电脑翻看着唐颖亮近些年给一些明星拍摄的照片,其中还有陈苒自己的学生。
业内称赞唐颖亮的照片很自然,也很真实,并不是所有明星都敢出现在他的镜头下,因为他会连虚伪也拍下来,根本没有办法隐藏。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陈苒看了半天,看到的大多都是初出茅庐尚且质朴的牛犊还有再不能被世人看透的戏骨。如果不是为了对新的电影还有仍在进行的话剧进行宣传,陈苒应该还是会想办法推掉公司的这个安排。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完成《扶桑》,那么前后包括的宣传也一并包括了。
周晓天也凑在一旁看照片,时不时拿手机出来发微信,偶尔陈苒和她说句话,她看过来时脸上甚至还留着笑容的痕迹。
“男朋友?”陈苒在她又低下头下去发微信时问。
“嗯。”她点头以后才回过神来,惊慌地摇头辩解,“不、不是,就,普通朋友……”
陈苒笑着摇头,“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周晓天难以相信地问,“怎么知道的?”说完才发现自己又在不经意间承认了自己有男友这件事,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
陈苒继续玩他的平板,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是知道。你们不公开以前,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闻言周晓天怔住,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都没说。就在这个时候,她手机又传来了消息音,她瞥了一眼,却没有去看。
“你聊吧,并不是所有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都在工作。我知道私人空间很重要。”陈苒划开了一张新的照片。
周晓天还是迟疑了半晌才点开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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