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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城市之心意-贞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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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育斯特突然想起明天和坎贝尔的饭局。盖上书本,深呼吸一口气;无言的看着女儿的睡脸,接着转过头,望向旁边的小镜子中的映像。在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不确定镜中人的身分究竟是什么。
  第五章
  看着手表上的秒针转动,心中反复犹豫好一阵子之后,育斯特还是披上外套、系上领带,按图索骥的来到坎贝尔指定的饭局地点。到达目的地,瞪着黑檀木大门上的烫金字,育斯特傻了半天:纽约马球俱乐部的Lounge Bar。这个历史悠久的马球俱乐部,每年的会费将近两万美金;在这种地方吃饭,不是他的荷包所能负担的。
  不久之前,坎贝尔曾没头没脑的问他会不会骑马,育斯特这才领悟其中的因由。刚听到坎贝尔的问题时他其实有些尴尬,因为他还不曾将自己的出身背景老实告诉对方。的确,他是在牛马成群的环境中长大,但却和马球一点关系也没有。于是他露出苦笑,点点头。坎贝尔似乎相当高兴,告诉育斯特:喜欢马的人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还告诉他只要穿得「稍微」正式、不需要太拘谨。
  拿出手机,育斯特盘算着能编造什么借口不出席;或者干脆什么都别解释,直接放对方鸽子就好。反复考虑了很久还是打不定主意,育斯特不禁叹了一口气。
  「请问,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突然有个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育斯特一跳。抬起头,正好迎视到俱乐部门口、一个孔武有力警卫的视线,想必是因为他踌躇徘徊太久才招来怀疑。「不……我只是……」
  「这是个高级的俱乐部。」旁边一名身穿深色西服的侍者也走过来帮腔。他上下打量育斯特身上的廉价服装,表情明显变得鄙夷,「您必须是本俱乐部的会员、不然得预先订位才能过来。」
  「抱歉……」育斯特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该过来赴约。他在谎言构筑的假象里做梦太久,已经忘了真实的自己和坎贝尔其实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真正的约翰·育斯特,一个在超市工作的单身父亲;完全配不上杰希·坎贝尔,全国首屈一指的名医。「……我似乎和杰希·坎贝尔有约,不过……不重要。打扰了……」育斯特喃喃的说,同时转身准备离开。
  「原来是坎贝尔先生的朋友,失敬。」侍者的表情瞬间改变,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态度也变得非常殷勤,「坎贝尔先生是我们的荣誉会员,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贵宾。我对刚才的失礼向您致歉。」
  由先前的轻蔑瞬间变成巴结,前后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育斯特不禁愕然。他开始担心坎贝尔的朋友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势利类型。「坎贝尔先生『他们』已经先到了,正在等着您。这边请。」侍者微弯着腰,恭敬的领位;育斯特却像赴战场似的,拘谨而忐忑的尾随前进。
  拿起桌上的水晶香槟杯,同时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手腕上的Omega,坎贝尔疑惑着育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刻意的引荐他的情人;以往,他总是将那些上床同伴像花瓶般摆在一旁,不特别介绍他们的名字,反正瓶里的话很快就会更换,所以不需要多浪费时间。他的好友布罗戴斯相当习惯看他身边的伴来去更换,事实上,布罗戴斯本身也曾经和他一样,身边有好些床伴交替更迭——用「曾经」一词,是因为布罗戴斯改头换面,现在身边只带着他的爱人:加百列·葛斯曼。
  坎贝尔必须承认,看着布罗戴斯和葛斯曼的相处,对他的感情态度转变不无影响。
  将近一个月前的某星期六,他们三个人相约打高尔夫球。葛斯曼在处理一个沙坑球时猛一挥杆,虽然将小白球漂亮的救出,头上的鸭舌帽却掉了下来。当时葛斯曼只顾着注意球的落点,丝毫不理会落在沙坑里的帽子。布罗戴斯却漫不经心的跨过去,拾起鸭舌帽,在腿侧拍了两下,除去上头沾染的沙土灰尘,接着一反手将帽子又俐落的戴回葛斯曼的头上。
  布罗戴斯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不耐烦,然而,当他为葛斯曼戴上帽子之后,手指划过葛斯曼的耳边,顺势将一缕头发塞到他的耳后,接着更写意的沿着颚线轻掐了他的脸颊一下。一连串的动作在几秒钟完成,旁人甚至不会留意;然而,却引起坎贝尔心中相当的羡慕与震撼。
  那个动作称不上特别浪漫、更谈不上色的,然而其中的亲昵却比热吻拥抱有过之而无不及,坎贝尔心想。在触碰的一瞬间,他们两个人似乎筑起了一个只有彼此、而将其余一切屏除在外的世界,仿佛宇宙只有他们、或他们就是宇宙,如同古老谚语所说的「forever me ;forever thee;forever us。」两个人一瞬间变成永恒。
  坎贝尔突然发觉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他也想体验那种状况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饿了,能不能先吃些什么?」
  葛斯曼说,顿时将坎贝尔从思绪中拉回。他还没开口,坐在旁边的布罗戴斯却摇摇头,「你这个小鬼。」手则在葛斯曼的大腿上轻拍了两下。接着,再请侍者先送些简单的finger food和乳酪拼盘。
  又是这种不经意流露的亲昵,坎贝尔微笑的看着两人。他其实并没有明说这顿中餐的用意,企图营造自然气氛;然而人一直没到,反而教他开始有些尴尬。当他正拿起手机,想直接打电话给育斯特时;一抬眼,看见大堂经理领着一个人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约……」看到育斯特,坎贝尔眼里含笑,正要站起来迎接的时候,旁边的葛斯曼却动作更快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脸喜出望外,「育斯特?」
  坎贝尔回头讶异的看着葛斯曼,后者却浑然不觉,反而冲到育斯特面前,高兴的说:「约翰·育斯特,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坎贝尔看看葛斯曼、再看看育斯特,赫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当场最惊讶的人:因为育斯特的脸色瞬间变白、眼神充满恐惧,向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刚好送餐过来的侍者就在后面形成某种屏障,坎贝尔非常肯定育斯特会转身逃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坎贝尔不禁哑然。
  「这位俊美的贵客是谁?小鬼,你是不是该介绍一下?」
  或许察觉了现场气氛细微的尴尬变化,布罗戴斯以气定神闲的态度,半开玩笑的说了。
  「是啊,加百列,他是你的朋友?」由于布罗戴斯的解围,坎贝尔立刻恢复向来的镇静,刻意用轻描淡写的口吻,佯装好奇的问道。
  「这位是约翰·育斯特。」葛斯曼丝毫没有注意到任何异状,一派纯真的说:「曾是我爸……先父的司机。」
  「幸会。」布罗戴斯率先伸手致意。坎贝尔则一言不发,脸上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变得阴沉。
  坎贝尔的态度,让育斯特从头到脚瞬间冻结。他曾揣想过当谎言被揭穿时可能遭遇的状况,预先做好准备,让伤害减到最低;却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毫无预警的时候、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揭穿;好像是将他从宴会中突然推上绞刑架、不蒙头套、直接开放行刑。
  的确,他以为自己骗过了一切,却骗不了命运。他必须为自己的谎言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几年前,育斯特曾是银行家:杰夫·葛斯曼的私人司机。直到杰夫因为破产而不得不将他解雇,而不久之后,杰夫因为车祸意外丧生,于是和育斯特断了联络。加百列·葛斯曼是那整个雇主家族中对他最友善、最亲切的成员。
  现在,那个友善和亲切,却变成最狠戾的刀刃,仿佛无邪天使以上帝之名,将说谎的罪人踢进炼狱的最深渊。
  「真的好久不见了……」或许回想起过世的父亲,葛斯曼顿时有点感慨,「约翰,你最近好吗?」
  「还好……就是老样子。」育斯特有些结巴,偷偷左右张望,想趁着情况变得更糟之前找借口开溜,「我有事……」
  「……对了,你女儿呢?」葛斯曼继续热心的问,「……艾蜜莉,对吧?她的身体还好吗?」
  「女儿?」坎贝尔挑高眉头,「育斯特先生原来已经结婚了?」
  育斯特完全没有勇气面对坎贝尔,只是低着头。「离婚了,我记得。」葛斯曼很快的回答,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吊诡。看情况不对,布罗戴斯站起来,「育斯特先生,请坐。」接着,再将葛斯曼拉回座位,「小鬼,别一直站着说话。」
  育斯特无法推辞,只能面色发青的入坐。由于座位紧邻坎贝尔,育斯特胆怯的仅坐着三分之一的座垫。
  「忘了向你介绍,约翰,这位是罗伦斯·布罗戴斯。」坐下之后,葛斯曼微笑的继续对育斯特进行无心的摧残,「你旁边那位是杰希·坎贝尔,全国最好的心脏外科医师……对了,你女儿不是有先天心脏病?」
  仅管各自由于不同的理由,育斯特和坎贝尔的脸色却同时变了。
  「约翰,如果艾蜜莉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杰希……」葛斯曼正要接着说下去,布罗戴斯很快的从盘中拿了一片Pecorino样乳酪,淋上无花果酱,塞进他嘴里。「你不是饿了?好吃。」
  如果换来数秒的寂静。之后,坎贝尔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他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香槟,仰头一口气喝光。
  「怎么了?」葛斯曼不明就里的问了。
  「没什么。」坎贝尔微笑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的一个重要副手:胸腔外科的史密斯医生要离开了,得尽快找人才,不然,我以后休息的时间恐怕会变少。」
  「……原来如此。」布罗戴斯看了脸几乎贴着桌面的育斯特一眼,故意缓缓的说:「我以为你今天要介绍一个人给我们认识。」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坎贝尔的表情好像听到全世界最荒谬的话,「我最近上床的对象非常乏善可陈,而且猥琐、卑鄙,越来越惹人嫌恶。所以——」他双手一摊,「我决定换床伴,以后再也不会和那家伙见面了。」
  接着他站起来,看看表,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打球的时间到了,我们走。」
  布罗戴斯依旧坐着,数秒之后,他语气温和、十分体贴的邀请育斯特说:「……育斯特先生,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一起来吗?」
  「这位先生刚才不是说他另外有事?还是别耽误他的宝贵时间。」育斯特还来不及开口,坎贝尔便插嘴;之后他转身对育斯特客套的点个头,冷冷的说:「很感谢认识您。相信今后我们不会在见面。」
  「约翰,怎么?你的狗死了吗?」
  COSTCO的出纳:苏珊·华森用力的敲了敲九号收银枱的桌面,育斯特才吓一跳似的猛然抬起头。看见他的脸,苏珊愣了半天:那张脸不仅憔悴,更非常哀凄;让她不由得脱口而出。
  「什么狗死了?……我没有养狗。」育斯特以微弱的声音说:「请……请问有什么事?」
  「你这台收银机的帐有问题。」苏珊拿着一份电脑列印的帐目,「你最好再核对一下。」
  育斯特接下帐目,看了两遍才找出错误的地方在哪里,「我好像把几笔折价券的金额列了两次,让我修改一下,等等……」他打开抽屉准备拿出系统磁卡好进行修正;低下头,看到放在所有廉价文具之间,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显得格外显眼,心中一阵刺痛。
  「快一点,就差你这台收银机的帐。」
  育斯特默默的进入系统,先调出错误的帐目、选取重复计算的项目,接着手有些颤抖的,按下清除键。「好了。」他将正确的帐目印出,交给苏珊。
  「约翰,你难道不清楚经理特别盯你?别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认真点。再打混,小心被开除。」苏珊收下帐目,依旧瞪了育斯特一眼,「死气沉沉的,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育斯特不知道自己还能想什么;他能从Lounge Bar回来工作已经是一种奇迹。深吸一口气,他再度打开抽屉,艰难的将蓝丝绒盒子拿出来,握在手里。
  中午,当坎贝尔等人离开之后,育斯特继续垂着头、坐在餐桌前。他其实一刻也不想逗留,但是他的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几分钟之后,侍者用银盘端着一个蓝丝绒盒子走过来,赫然发现只剩他一个人,「坎贝尔医生是暂时离席、还是已经离开了?」
  育斯特幽幽的说:「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接着,侍者面有难色的告诉他,蓝丝绒盒是坎贝尔事先准备好,要他们随着正餐一起送过来;这下他们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您是坎贝尔医生的朋友,可以请您将东西交还给他吗?」说完,便把半强迫的将盒子塞在育斯特手里。
  那个蓝丝绒盒仿佛是一方圣水,将他这个深陷炼狱的鬼怪侵蚀燃烧。
  沉重的谎言终于揭穿。理论上来说,卸下心中大石应该会让人松一口气才对,但育斯特却感觉更沉重。不只如此,他才发现自己就像之前的错误帐目一样,简单的化为乌有。两个星期的缠绵、三十多年来的人生,原来是这么没有价值,就像被火烧灭的灰烬,风吹之后一点也不剩。他知道是自己说谎在先、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不过,听到坎贝尔说「猥琐、卑鄙、惹人嫌恶」时,即使是这样卑微不堪的他,心里还是很痛。
  他就这么被坎贝尔一笔勾销了。
  看着绿草皮上的小白球,坎贝尔双手紧握球杆,表面上看起来平静,脑中却思绪汹涌。他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连续栽在同一个人手上两次,两次!那个外表看来像天使般纯良无害的家伙、内心竟然如此狡猾奸诈。
  这是他自有记忆以来的人生中所遭遇到的最大侮辱。坎贝尔咬着牙,球杆忿忿挥出,只听到一声铿锵,球化成一道白色抛物线飞得老远,差点出界。
  「很少看到你发那么大的脾气。」看到坎贝尔开球不顺,布罗戴斯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淡淡的说。
  「什么脾气……」坎贝尔原本想否认,接着不耐烦的呼了一口气。他和布罗戴斯是像兄弟一样的老朋友,彼此太过了解,没有隐瞒的必要。
  「想谈谈吗?」布罗戴斯继续问。
  「没必要,该知道的真相我都已经知道。打个老掉牙的比方:就像坏死的组织必须切除,留着只会溃烂或引发病变。」坎贝尔一耸肩,「只是……很抱歉让你们看到那种丑态。」
  「什么话,老朋友了。」布罗戴斯拍拍坎贝尔的肩膀,「……希望你别责怪加百列。那个小鬼不懂察言观色。」
  「那是最珍贵的地方之一。」坎贝尔说:「正因为如此,他不会和你虚情假意。你可以确定他之所以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而不是觊觎你的头衔、身分、地位、或其他附加价值;他是真的爱你,而不是想利用你……罗伦斯,你是个幸运的家伙。」
  「杰希……」布罗戴斯似乎想再说什么,无奈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了解,无法下任何评断或注解。
  「这样也好。」过了一会儿之后,坎贝尔仿佛自我说服似的,露出释怀的微笑,「这个事件更证明了我根本不适合定下来。」他拿出手机,点选联络名单中一个「J」开头的资料,然后看也不看的,按下删除键,将那个名字和其后包含的一切永远的从记忆体中删除。
  「艾蜜莉,爸爸回家了。」
  育斯特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脸上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接着才打开门。他强压下所有的情绪,当跨进这扇门,他就是一个父亲;而一个好的父亲必须成为家庭的支柱、依靠,不能让子女担心,尤其当子女有健康问题的时候。
  于是,育斯特开始回到脱轨前的制式生活。上班、下班,接送女儿,带女儿挂号、就医、看急诊。表面上,育斯特的表现正常平静,然而,每当行动电话的「A la claire fontaine」音乐响起,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心惊,纵使他很清楚坎贝尔不可能再联络。
  此外,不知道为什么,育斯特晚上再也睡不好。不管他白天有多累,只要一躺上床,往往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就算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入睡,也是杂梦连连。梦境里多半是走进吊诡阴森的迷宫、不然就是被不知名的怪物追赶;醒来之后甚至更为疲惫。
  将近半个月的时光转眼飞逝,其间除了艾蜜莉数次在半夜缺氧发作之外,生活大致上算是平安。育斯特已经可以让自己的情绪麻木,而疲惫和劳累更让他没空胡思乱想;现在,就算他看到行动电话记录中杰希的名字,也不再感觉那么痛。
  只要那个蓝丝绒盒子,则被他锁在抽屉深处,相信也不会再有重新见天日的时候。
  好不容易等到轮休日的前夕,育斯特决定趁放假,带艾蜜莉到海洋动物园走走。
  「……那里有海豚,艾蜜莉还没亲眼看过真正的海豚吧……」育斯特一边准备晚餐,一边和艾蜜莉聊天。「听说,那里的海豚会……」
  「……爸爸。」育斯特的话还没说完,正坐在餐桌旁写作业的艾蜜莉却突然叫住他,声音有些暗哑,「……爸……」
  育斯特顿时心生一种非常不好的恶感。他立刻转过身,整个人凉了半截:只见艾蜜莉侧卧在地上,双腿的膝盖屈起靠在胸前,整个肤色变成透着淡青的惨白,嘴唇和指甲则是绀紫色,皱着眉头呼吸非常困难,并且伴随着很大的杂音。
  「不……」育斯特发出惨叫,他最怕的事发生了:最近艾蜜莉缺氧发作的频率增加,这次竟然出现重症状的发绀呼吸困难。
  育斯特焦急的立刻拿起电话叫救护车,同时手忙脚乱的翻出心脏口服药让艾蜜莉服下一些,「……我女儿……十岁的女童,有法洛氏四重症……现在突发性的发绀呼吸困难……是,我已经给她吃了一点药,对……拜托、拜托快一点……求求你们……」
  当救护车一路呜咽的赶到,虽然声称是最快速度,但艾蜜莉却已经半失去意识,育斯特则僵化似的,一动也不动的跪在旁边,紧握着女儿的手。
  到了医院、经过急救之后,艾蜜莉的呼吸困难症状解除。为了安全起见,艾蜜莉的主治医生卡尔·分奇将她留院进行心脏检查。育斯特一直坐在走廊的塑胶座椅上,长大眼睛瞪着CT检查室门口「非医疗人员禁入」的标志发呆。
  「育斯特,你知道心脏形态检查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别坐在这里一直等,先回家休息吧。」分奇说。
  育斯特好像没听到似的,两秒钟之后才缓缓的摇摇头。
  「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医护人员,你留着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快回去吧!」
  「……」育斯特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门,「我知道我很没用,但还是想陪艾蜜莉。」
  「约翰!」分奇皱起眉头,提高声量继续劝他,「你……你这样动也不动的坐着,只会妨碍医护人员工作!」
  「我有移动。」育斯特终于转头看着分奇,「我从那里……」他指着对面的座椅,面无表情的说:「换到旁边那一张、再换到后面那一张,然后才坐在这里。我不是一动也不动。」
  如果是平常,分奇绝对会因为育斯特的这番回答而爆笑。但是,看着育斯特极度阴郁的神色,他却笑不出来。
  「好吧,随便你。」分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怕育斯特的肩膀,依稀感觉这个瘦削憔悴的男人似乎不由自主的全身轻微颤抖。「……别太勉强。」
  育斯特没有回答,依旧怔怔的盯着前方。
  艾德·史密斯走到办公室门前,将原本贴在上面的「彼得·葛拉汉,MD,外科主任」的名牌摘掉,转而贴上「艾德·史密斯,Ph。D。,外科主任」的新名牌;接着向后退了两步仔细端详。
  这扇门只是贴皮木板,不像他以前服务的地方,是昂贵的实心樱桃原木;办公室里的家具都是铁、铝或福米加材料,不像以前的办公室里是全套桃花心木家具。和以前的豪华相比,这里朴素的近乎简陋,不只是办公室,整个工作环境里的设备器材都和以前无法比拟。不过,他的心态却比以前来得更充实、更积极。
  这是艾德·史密斯新官上任的第一天,还自告奋勇的值晚班:他想早一点掌握医院的情况。从纸箱中拿出妻子和儿子照片,放在桌上;接着便披上白袍走出办公室。
  夜晚的医院相当奇特,史密斯心想,最可以看见每个专科的特色:急诊室里的紧绷张力,有时甚至人满为患;妇产科的温馨和充满新生的感动;然而在胸腔外科、放射科等处则是冷冷清清,偶尔可以看到一些表情木然或无奈的家属,在走廊上伫足或踱步。
  突然间,在检查室门外的座椅上,一个人影吸引了史密斯的视线。
  那个人呆呆的瞪着检查室,在卤素灯照映下,脸色几乎和铝门一样惨灰;眼眶笼罩着一圈石墨色的阴影,神情恍惚。
  「那是谁?」史密斯走到护理站,小声的问:「那一科的病患?怎么那么晚了还在这里?」
  值班护士探出头,「史密斯主人,那个人不是病患,是病患家属。」她从桌上找出一份病历,「……找到了。呃,艾蜜莉·育……育斯特的父亲。艾蜜莉正在检查室里等着做心脏检查,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我们已经劝了很多次,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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